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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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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逾矩

“我這副樣子看起來應當足夠風塵仆仆了吧?”

陳澤整理著身上衣裳, 衣袖盡力弄出褶皺,甚至為了看起來天衣無縫,他還特意熬了個大夜。

沈玉竹一臉覆雜地看著他,“你這又是何苦?”

“這不是想著做戲做全套麽。”陳澤自覺很滿意, 站在距離京城幾十裏外的地方打了個哈欠。

算算日子, 如今再慢他們也該趕到了,於是他們就在前幾日悄悄從京城溜走, 與郊外的人馬匯合。

“可是殿下, 該如何解釋我們三境是一同到達的京城?他們不會懷疑我們之間的關系嗎?”

眉姝也換上了南蠻特有的服飾, 腰間的銀飾叮鈴作響。

沈玉竹眼神狡黠,笑著回道, “一同到達不就證明了我們彼此之間互相警惕,誰也不願落後一步麽?”

“畢竟誰最先進城被人接待也意味著身份的前後, 到時候我們堵在城門口,給他們鬧上一通扮演不合,他們的那點疑慮就沒了。”

這次回京,他們不再掩飾身份低調出行。

他們早早的就將代表著各自族群的旗幟插在馬車上, 隨風揚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來了。

在沈玉竹他們距離京城十幾裏後, 城外的守衛發現了他們的人馬,急忙傳遞消息進宮上報。

朝堂之上, 眾臣還因找誰去接待外境首領一事而爭論不休。

平日裏為官最為圓滑的孔深在這種爭論的時候將頭低下一言不發, 極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開玩笑,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誰會願意攬下?接待三境的首領, 且不說東夷和南蠻, 就說北狄那群人,聽著都讓人兩股戰戰。

誰知道若是一言不合他們會不會揮刀砍人?

更何況這其中但凡出了什麽差錯, 那可不就會問罪接待的官員了嗎?

也不知道誰這麽倒黴,會被陛下選上......

“孔深,你去如何?”

龍椅上傳來皇帝威嚴的聲音。

孔深眼前一黑,一句“臣領旨”半天也說不清,最後竟是當場閉眼就暈了過去。

在他幽幽轉醒之後,發現自己正躺在太醫院裏,以往與他關系向來不錯的劉大人正坐在一旁,見他醒來連忙松了口氣。

“孔大人,你這一暈當時可把朝堂上的其餘人都給嚇壞了。”

劉大人撫了撫胸口,大家都擔心既然孔深暈倒了,那這個差事會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孔深咳嗽幾聲,虛弱地搖頭,“我無礙,就是恐怕要辜負了陛下的美意......”

“不辜負,”劉大人笑著道,“陛下說了,讓孔大人醒來就速速回家收拾一番,明日清早就可準備前往城門口等待。”

天殺的!怎麽都暈倒了還不放過他!孔深眼前一黑,氣急攻心,頓時又暈了過去。

但不管他怎麽暈,等醒來回到了家中,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孔深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分明正值壯年,怎麽就要命懸一線了?

他表情沈痛地轉頭看向一旁正在鋪床的發妻,“夫人,若是我此去遭遇了不測,你就帶著孩子回娘家吧。”

孔夫人停下手上動作,眼神疑惑,“有這麽嚇人麽?”

“有。”孔深嘆了口氣。

朝廷與其餘三境的關系怎麽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算北狄與中原和親,這經年累月的仇怨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化解。

越想越心涼,孔深起身,“罷了,先睡覺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第二日一大早,孔深就醒了。

他打著哈欠起床穿衣準備出門,出府看到門口列隊整理的宮廷侍衛時還嚇了一跳。

得知這是陛下派來的之後,孔深了然,這是來給他鎮場子的。

有了這隊侍衛,孔深的底氣又足了幾分,他領著人站在城門口等著。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這群人來慢些,倒也不用那麽著急。

臨到中午的時候,孔深看見不遠處空中揚起的旗幟,精神一振,來了!

他努力瞇著眼打量著那旗幟上的徽印,看樣子似乎是北狄。

孔深連忙讓侍衛將他坐著的椅子拿走,他起身整理著裝,忽然又看見另一邊揚起的旗幟,看顏色,應當是南蠻。

這怎麽還撞上了?

孔深苦著臉,他最怕這種情形,一趟一趟的來倒還好,他挨個送入宮中就成,可這撞在了一起可就麻煩了。

誰先進來?他又該先喚誰?宮門就這麽大,兩隊人馬擠不進去不說,又該是讓誰先邁腳進去?

還不等他愁完,就又看見了遠處揚起的第三支旗幟。

得了,這是都沖著他來了。

不一會兒,孔深就看見城門外正中間的北狄隊伍以及左右兩側到來的東夷與南蠻的人馬。

三方氣氛凝滯,都停在了城門口。

孔深猶豫著說了些場面話,“三位首領趕路辛苦了,先下馬進城中休息休息,下官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樓備好了清茶為各位潤嗓。”

他話倒是說完了,可這三位騎馬領頭的人卻是一動也不動。

孔深冷汗都快下來了,這該如何是好,不管他先喚誰都會得罪人啊。

眉姝面無表情地看了陳澤與拓跋蒼木一眼,“兩位首領堵在這裏是什麽意思?是想給南蠻一個下馬威嗎?”

陳澤笑了一聲,他如今臉上易容成了一個看起來很是狡猾的模樣,哪怕是笑也仿佛是笑裏藏刀。

“東夷哪敢給誰下馬威,誰不知道東夷本就是個被放逐的地方,這次接到聖旨,我還心覺奇怪呢,原來朝廷還沒忘記東夷啊,當真是惶恐。”

孔深擡袖不停地擦著冷汗,“......以往都是誤會,朝廷從沒有忘記。”

相比於他們,拓跋蒼木的言語就簡潔了不少,“讓開。”

堵在城門左右兩側的眉姝與陳澤一步未退,異口同聲,“憑什麽不是你們先讓開?”

孔深簡直快要給這幾位祖宗跪下了,現在將城門口擴寬些還來得及嗎?

孔深在心裏咬牙,既然註定了要得罪人,那便挑個軟的捏,北狄他可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就在這時,孔深看見北狄隊伍中的一輛馬車車簾被掀開,一道身形清瘦的白色人影走下。

孔深定眼一瞧,越看越熟悉,這不是六殿下嗎?

“下官見過六殿下。”

孔深對著沈玉竹拱手一拜,心裏隨即嘀咕著,怎麽這北狄首領來赴宴還將殿下帶著,難道他們二人關系不錯?可不是聽說六殿下的身子虛弱麽?

當時朝中許多人都以為沈玉竹在北狄活不過多長時間,卻沒想到他如今一看,臉色倒是比先前在宮裏好了不少。

拓跋蒼木聽見動靜後翻身下馬,大步走到沈玉竹的身邊,“殿下怎麽出來了?”

沈玉竹眼神掠過孔深,能被父皇推出來接待他們的,想必也是太後的勢力。

如此,他可要一心向著皇室,好好演一番了。

“夫君,”沈玉竹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做小伏低般拽了拽拓跋蒼木的衣袖,“你讓他們先進去吧。”

拓跋蒼木渾身一僵,廢了好大的勁才遏制住上揚的嘴角,這可真是好動聽的話語。

沈玉竹此話一出,孔深就眼睜睜地看著拓跋蒼木臉色一變,像是要發怒的樣子。

唉,雖然知道殿下說這話也是為了給他解圍,但孔深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埋怨。

殿下這話不就是引火燒身嗎?北狄首領怎麽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退步?真是添亂。

*

拓跋蒼木按照先前約定好的動作,冷著臉,擡手掐住沈玉竹的下巴,眼神倨傲。

“殿下這是在求我?”

沈玉竹眼中滑過一抹隱忍的屈辱,而後垂眼道,“求你。”

拓跋蒼木又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在欣賞堂堂皇子在他面前卑微懇求的樣子。

“既然殿下都這麽說了,”拓跋蒼木將他順勢攬在懷中,另一只手擡起,大聲道,“全體聽令,後退百米!”

說完,拓跋蒼木就帶著沈玉竹回到馬車,跟著一行人往後退去。

孔深眼見著這場危機僅憑六殿下一句話就化解了,北狄首領竟然這麽聽六殿下的話嗎?

想到沈玉竹剛才在北狄首領面前低微的姿態,一時間又心情覆雜,六殿下當真是在北狄受苦了!

這北狄首領看起來桀驁難馴,根本沒有把皇室放在眼裏,和親去的六殿下恐怕對他而言就如同玩物。

而六殿下,哪怕已經是北狄首領的枕邊人,如今看來也依舊是向著中原皇室的。

不錯不錯,只要是向著皇室就好,那六殿下對他們而言就是個可用之人,更何況對方還在北狄首領的身邊,定然知道不少北狄密辛。

孔深記在心裏,這些消息定要傳進宮內給那位知曉。

眼下連實力最為強橫的北狄都後退讓步,眉姝與陳澤也就不好再爭執什麽。

他們二人瞧了對方一眼後冷哼一聲,騎馬並進,隨行護衛跟在分為兩列跟在他們身後。

*

馬車內。

沈玉竹心有不忿地推了拓跋蒼木一下,“讓你演戲,結果你下巴都給我捏疼了,還有,你下馬那麽快做什麽,再多拿腔拿調一下效果更好。”

拓跋蒼木連忙湊近給他瞧,果然留下了點紅印。

“怪我,手上的力道總會忘記分寸。”

沈玉竹想到孔深方才震驚的表情就有些想笑。

“這人恐怕也沒有想到你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你該表現得再兇惡一些,威脅我幾句。”

他看起來答應得很輕易嗎?拓跋蒼木沈默不語,他哪裏能對殿下兇惡得起來。

沈玉竹想到這裏,很不放心地偏頭看向他,“你記著啊,之後要對我的態度看起來再輕慢些,可不要對我太好了。”

拓跋蒼木點頭,“如何才能算是輕慢?”

沈玉竹蹙眉想了想,眼睛一亮,“按話本子裏所言,你得將我看做是個只能取悅你的玩物,你說什麽我就得做什麽,語氣兇一點。”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拓跋蒼木決定回去就把北狄帳篷裏的那些話本子全給沒收了。

“這樣恐怕會露餡,殿下知道如何取悅嗎?”

拓跋蒼木實在做不到對沈玉竹很兇,就連方才在外面看見對方垂眼的時候,他縱使知道是演戲也忍不住想要哄人了。

沈玉竹見拓跋蒼木小瞧了他,當即抿唇,在馬車內突然起身,坐在了對方的腿上。

他一只手勾著拓跋蒼木的脖頸,另一只手挑逗般隔著衣襟戳著他的胸膛。

沈玉竹輕顫的眼睫從下方揚起,露出瀲灩的眼角餘波,帶著若有若無的暗示瞥向他,紅唇輕啟,輕聲道。

“首領,方才是玉竹逾矩了,求您今晚......罰得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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