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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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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殿下

沈玉竹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拓跋蒼木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後慌忙低頭看去, 這才發現自己的腰腹被裹上了層層紗布,能感覺到紗布下的隱痛。

但他顯然沒有為何受傷的記憶,拓跋蒼木疑惑地看著傷處,他怎麽會受傷?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沈玉竹起身時青絲從他的肩頭滑落, 拓跋蒼木不由自主地用眼神追著那縷發絲。

看到對方偏頭時, 拓跋蒼木又做賊心虛般收回視線。

“你要去哪?”

沈玉竹拿起搭在一旁的外衣披上,“我去叫賽罕他們過來。”

拓跋蒼木怔楞地看著他自然的動作, 直到人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後他才猛地回神, 這下他註意到了和以前全然不同的主帳。

多了很多不屬於他的東西。

*

賽罕和林青風趕到主帳的時候, 拓跋蒼木正赤著上身打算走出來。

賽罕哎喲一聲,“首領傷還沒好全站起來幹什麽?快坐下。”

見到熟悉的人之後, 拓跋蒼木也依舊沒有放松警惕,他看向賽罕身旁的林青風, “他是誰?”

林青風聞言皺著眉頭嘀咕,“首領竟還真是失憶了,奇了怪了,難道是因為子母蠱斬斷關系後相斥的緣故?”

林青風正圍著拓跋蒼木的周身打量, 在註意到拓跋蒼木陰沈的眼神後嚇得後退一步。

“我是南蠻的神醫,首領你別誤會, 我可不是什麽壞人。”

賽罕點頭,“首領, 你現在是因為一些原因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先前你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時候, 喝的湯藥都是神醫為你熬制的。”

拓跋蒼木沒說話, 只是蹙了蹙眉, 半晌後問道,“那……他呢?”

“誰?”賽罕對這種狀態的拓跋蒼木並不陌生, 在拓跋蒼木剛成為北狄首領的那會兒,他還沒有學會喜形不於色,頗為好懂。

“我醒來時,發現有一個人睡在我身旁,他是誰?”

拓跋蒼木摸了摸鼻尖,指腹上似乎還留著碰到對方肌膚後的細膩觸感。

讓他不自在地撚磨了一下指腹。

賽罕與林青風對視一眼,雖然這個真相大約會讓現在的拓跋蒼木感到無比震驚,但沈玉竹的身份還是得向他交代。

“他是皇室的五殿下,也是和親而來的、你的妻子。”

拓跋蒼木指尖一顫,他的……妻子?

“可我不認為我會接受皇室的和親,賽罕你明知道我平生最厭惡束縛,這怎麽可能……”

拓跋蒼木剩下的話語隨著帳篷門簾掀起後進來的人影逐漸消聲。

沈玉竹明顯聽到拓跋蒼木所說的話,但他面上看不出什麽不虞,只是用手攏了攏肩上的外衣,看似很體諒地道。

“既然首領如今什麽都忘了,想必也是不習慣身旁有人的,我今晚就將東西搬出去吧。”

賽罕沒想到沈玉竹會如此說,料想也是首領方才所說的話得罪了殿下。

賽罕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現在都還不出聲阻攔的拓跋蒼木,首領啊首領,你就等著後悔吧。

在沈玉竹的吩咐下,主帳裏的東西很快就被逐漸搬空,原本滿當當的帳篷一下子就不剩下些什麽了。

拓跋蒼木站在帳篷外看著一旁等候著的沈玉竹。

月色為他周身渡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清冷朦朧的側顏在看著別處,對周遭的窺探無所察覺。

拓跋蒼木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就低頭摸著鼻尖,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嗎?

對於妻子這個角色,拓跋蒼木從未設想過,他一直覺得他大概是會始終獨自一人。

就像狼王總是孤獨的一樣。

可這個人……對了,賽罕特意交代了,他的妻子姓沈名玉竹,聽說他從前平日裏都是喚對方為殿下。

拓跋蒼木用鞋抵住一枚石子,在腳下翻來覆去的碾磨,一如他心煩意亂的思緒。

他該拿這位遠道而來的殿下怎麽辦?

哦,他好像也不用擔心這個,畢竟這位殿下甚至都沒想過為難他,自己就搬出去了。

身為他的妻子,如果此前都是同床共枕,難道就不會覺得沒有他在會不習慣嗎?

如果對方能問他一句,他也不是不能忍受身邊多一個人。

可沈玉竹一句也沒提。

*

主帳內的物件太多,搬運行李的人還在繼續。

拓跋蒼木註意到沈玉竹站在外面的時候一直在搓揉著雙手,難道他很冷嗎?

對方身形纖瘦,看起來的確身子不太好的樣子,夜風寒涼,沈玉竹的身子顯然承受不住。

拓跋蒼木現在還是赤著上身,手邊也沒有合適的衣物能給對方。

他猶豫著正要上前時,就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走到沈玉竹的身邊,給對方遞去了一件披風。

而沈玉竹似乎也說了句什麽,看起來很是熟稔的樣子,道謝接過。

拓跋蒼木盯著那個不速之客,心想這人誰啊!

*

黃行遠原本正坐在帳篷外面借著月光看書,忽然就被路過的賽罕叫住讓他給殿下送件披風。

黃行遠迷迷糊糊地應下,路都走了一半了才覺得不對勁,不是有首領在嗎?哪還用得著他?

到了地方找到沈玉竹後,黃行遠就更奇怪了?首領和殿下怎麽離得這麽遠?難道是吵架了?

他鬼鬼祟祟地往拓跋蒼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問道,“殿下,你跟首領兩個人怎麽了?好好的搬什麽帳篷?”

沈玉竹笑了笑,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沒怎麽。”拓跋蒼木失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玉竹低頭系披風時,眼角的餘光能看到拓跋蒼木在月下拉長的影子。

其實今晚的事,是他沖動了。

雖然理智上知道拓跋蒼木是失憶後不認得他的緣故,這不能怪拓跋蒼木。

但感情上在看到對方生疏的表現時,他不可避免地還是有些難過。

……最近他們還是不要見面了。沈玉竹慢步走進另一處搬好的帳篷,不再去註意身後人的影子。

*

在林青風為拓跋蒼木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後,肯定地點頭首領的身體很好,並無大礙,最近只需要好好養傷就行了。

“那我的記憶何時才能恢覆?”

拓跋蒼木看著林青風,忍不住追問道。

“首領的記憶是子母蠱相斥的緣故,原本的母蠱突然對子蠱失去控制,在一定程度上就反噬給了首領,不過放心,經此一遭首領以後都不會有事了。”

林青風神神叨叨地說完,拓跋蒼木一個字都聽不懂,不耐煩地又道,“所以呢?”

“所以我也不知,不過首領怎麽近日都是一個人,為何不與殿下呆在一處?你的子蠱如今被殿□□內的王蠱所控,首領與殿下和往常一樣寸步不離的話,也許會恢覆得更快。”

林青風說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藥箱準備離去,最近那個陳章整天纏著他交流南蠻醫術,年輕人精力好,倒是把他折騰得夠嗆。

拓跋蒼木突然叫住他,“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從前與……殿下都是寸步不離的嗎?”

“是啊。”林青風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拓跋蒼木怎麽問他就怎麽答。

“以往殿下無論走到哪,首領都會陪在他身邊。”

拓跋蒼木想不出那畫面,心尖突然有些泛酸。

最近總是從林青風與賽罕等人的口中知道他從前與沈玉竹的關系有多要好。

但他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呢?自從他醒來養了這麽些天的病,沈玉竹都從未主動看過他,他甚至連對方人影都見不到。

分明住得這麽近,就像是他在躲著自己似的。

更何況在他醒來之前,這人都是衣不解帶的照料,難道只是因為他失憶了、不是沈玉竹所熟悉的那個人了,對方就能如此冷淡嗎?

……憑什麽?

*

賽罕與烏日娜他們坐在會議的帳篷裏,給失去記憶的拓跋蒼木交代先前所發生的事。

拓跋蒼木沈默不語地聽他們一言一語地說著話,原本習慣性摩挲刀柄的手在聽到“殿下”二字時停頓了一下。

等到他們說完,拓跋蒼木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我失憶這段時間,族裏的人都還好嗎?”

“大家都挺好的,還不是都和以往一樣。”哈日朗大大咧咧地道。

心思最細的烏日娜眼神一凝,奇怪,首領怎麽會過問起這個?難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拓跋蒼木在心裏暗恨哈日朗是塊木頭,“那其餘人呢?”

哈日朗還要再說的時候,賽罕不動聲色地踩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

坐在對面的烏日娜則會意地開口回答道。

“之前從西戎帶來的兩個人如今都在東夷,聽說日子過得不錯,殿下與柳青最近都在和黃行遠一起教族裏的小孩讀書寫字。”

拓跋蒼木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滿意地頷首,“好,我知道了。”

等到他們離開後,拓跋蒼木擡腳往族裏的“學堂”方向走去。

身為首領,去看看族裏的崽子們學得怎麽樣,應當很正常吧?他又不是特意去看什麽人。

剛走近,拓跋蒼木就聽見了他們的朗讀聲,好像是在念什麽詩詞。

拓跋蒼木放輕腳步,悄悄地走到帳篷打開的門簾邊,看見沈玉竹正執筆在裏面教人寫字。

對方溫潤的嗓音飄進拓跋蒼木的耳中,“嗯,你寫得很好,再多練習幾次會寫得更好。”

拓跋蒼木聽得耳朵發癢,不自在地挪了挪腳步。

沒想到這位殿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倒是與他從前聽說的皇室中人都不同。

一聲驚叫聲突然傳出,“哎呀!殿下當心!”

帳篷內,沈玉竹正彎腰教他們寫字,起身時頭有些犯暈。

他沒當回事,正要繼續向前走時,身形突然一晃,眼見著就要往地上摔去。

一道敏捷的身影突然從身側躥出,有力的胳膊將他的腰身摟住。

沈玉竹靠在那人的懷中一楞,雖然沒看見人臉,但他已經聞出了拓跋蒼木的身上的氣息。

“你沒事吧?”

拓跋蒼木無法言喻他心中剎那間的慌亂,他完全是憑借本能反應沖上前將沈玉竹接住。

“我沒事,多謝首領。”沈玉竹揉了揉額角,從拓跋蒼木的懷中退出,禮貌地對拓跋蒼木道謝。

拓跋蒼木看見他回避的眼神,心裏忽然湧上一股極為惱怒的感覺。

他還沒弄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麽,就下意識地質問對方。

“殿下為何道謝時都不願意看著我?”

這話的語氣實在是很像找茬,沈玉竹又是一楞。

拓跋蒼木在他面前大多數時候從來都是體貼有禮,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有這樣藏不住心思的一面。

沈玉竹環顧四周,發現那些族裏的小朋友都在好奇地看著他們,他有些無奈地擡頭看向拓跋蒼木,“首領與我出去再說吧。”

拓跋蒼木聽話地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沈玉竹的身後。

“你方才是怎麽了?要不要找林青風或者陳章來看看?”

“我沒事,只是體力不支而已,不勞煩首領關心。”

沈玉竹剛說完就知道壞了,這話實在太疏離了些,他不自在地抿唇。

但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與現在這樣陌生的拓跋蒼木相處。

拓跋蒼木在他面前站定,突然俯身,手指輕扣住他的後頸,迫使沈玉竹與他對視。

現在的拓跋蒼木正是年少恣意的時候,不懂得掩飾和克制,他想這麽做便這麽做了。

拓跋蒼木盯著沈玉竹的無措的眼睛,唇角輕掀,尖尖的虎牙露出,笑得有點邪氣。

“殿下,你為何要與我這般客氣?你不是我的——,”他拉長了語調,一字一頓的提醒道,“妻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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