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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想哭便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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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想哭便哭吧

沈耀擰著眉, “什麽事?”

一旁的沈霖琿擡頭,神情還有懵,直至和沈攸冷霜似的目光對上, 才猛地回過神來。

磕巴著開口,“父親...”

這回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戴著鬥笠偽裝得很好,在琉璃閣沈攸認不出自己, 與王猛私下見面時他也沒看清自己的臉。

所以才敢在沈耀和陳秋蓉唱這一出戲的。

卻沒想到...

如今偷首飾的事已經定下來, 那不就代表著...王猛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沈攸也已經知道了?

沈霖琿腦子裏嗡嗡嗡的, 糊成一團漿糊, 飛快思索著該如何讓沈耀相信自己。

“父親,”沈攸冷眼看向沈霖琿,“您何不問問他, 那在賞花宴上擅闖勇安伯府的王猛, 與他究竟認不認識,他們又是怎麽勾結到一起的。”

什麽?!

沈耀震驚不已,連同陳秋蓉一臉愕然。

他們兩人皆是不敢相信, 自己生養出來的孩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沈霖琿什麽話也沒說, 連忙跪好姿勢磕頭,“父親,請您相信我,兒子沒有...”

“兒子真的沒有...”

“沒有?”沈攸冷嗤一聲, “這畫像已經讓王猛辨認過, 他的口供也已經在刑查司畫了押。”

“不僅如此, 刑查司還查出來,沈霖琿在譽州就已經染上濫賭的惡習, ”她擡眸,定定看著沈耀,“他為何會寫了家書之後又突然回來,不是因為他想回家,而是因為他在那邊欠債難還,只能回來臨安城避風頭。”

“你...”

“你...”

沈耀暴怒,抄起手邊的杯盞就直接朝沈霖琿砸過去。

陶瓷落地碎裂的聲音在地上砸開來,沈霖琿整個腦袋被茶水淋了個遍,混著額頭上磕出來的血跡,順著臉頰淌下來。

瞧著格外嚇人。

陳秋蓉心都要死了,一巴掌拍在沈霖琿肩上,“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那可是冒充朝廷官員啊,要徒刑的!你怎麽敢!”

沈霖琿見陳秋蓉是真的傷心,怕她放棄自己,連忙拉住她的衣袖,“阿娘,您原諒兒子吧。”

“兒子不是故意的,兒子...只是一時被王猛哄騙了去,鬼迷心竅才答應的...”

“兒子真的再也不敢了...”

陳秋蓉幾乎沒了往日侯府夫人的光鮮亮麗,哭聲哀戚。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沈香凝終是看不下去,起身將她扶起來,坐在圈椅上,又端來茶水放在她手中。

屋子裏突地安靜下來。

下人們都低著腦袋,生怕被遷怒。

沈耀被氣得不輕,劉管家連忙奉上另一盞茶。

“攸攸,此事你想怎麽解決?”

怎麽解決?

沈攸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唇邊勾起的弧度帶著濃烈的嘲諷意味,“父親這話問得好生奇怪。”

“指使別人冒充朝廷官員,當是按朝堂律法審判,何能順著我的想法來?”

“你...你根本是血口噴人!”沈霖琿臉上的血和茶水還有眼淚混在一起,襯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父親,我沒有指使王猛,是王猛逼我的!”

“呵,”沈攸諷刺輕笑,“你有沒有指使王猛,刑查司不會冤枉你,這些話留著去同刑查司的人說吧。”

“來人,”她冷喝一聲,“把沈霖琿扭送到刑查司。”

“住手!”陳秋蓉急急伸手擋在沈霖琿身前,擡頭看向沈攸,“大姑娘,你同國公爺好好說一說,他肯定聽你的話...”

“刑查司那樣的地方,琿兒不能去啊。”

那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地方,沈霖琿去了還能有命出來嗎?

但沈攸並未理會她的哀求,不發一言。

陳秋蓉只能轉頭去求沈耀,“主君,琿兒要是去了刑查司,那他下半輩子就毀了啊。”

她哭得眼睛都紅了,“他才十五歲,主君...他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沈耀緩著氣,瞪向沈霖琿,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沈攸。

“攸攸...”

“父親,”沈攸鏗鏘有力地打斷他的話,“若是您將沈霖琿扭送到刑查司的話,興許在外人面前還能掙個大義滅親、剛正不阿的好名聲。”

自己的好名聲,和侯府的好名聲,是沈耀這輩子最在意的事。

為了這兩樣,他可以犧牲掉任何人。

當然也包括沈霖琿。

沈攸便是知曉他的這些心思,才會這麽說。

果然,話音一落,沈耀的神情有了些許松動。

“不可以...不可以...”陳秋蓉苦苦哀求,“主君,琿兒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您難道想看著侯府絕後嗎?!”

沈耀倏地瞪直了眼。

這話簡直絕殺,直接撼動了他心裏最後的底線。

“夫人此言差矣,”沈攸冷聲道,“侯府怎麽會絕後?”

“沒了沈霖琿,還有我和凝兒。”

“也大可從旁支挑個秉性純良的孩子,過繼到父親名下,再好好教養成人。”

大齊並非沒有女子封爵的事例,但太少了。

更何況在沈耀的心裏,自始至終都是認為,只有兒子才能承爵。

沈攸這話,亦是順著他的想法所說。

沈耀猶豫糾結的表情十分明顯,目光落在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身上。

可耳邊陳秋蓉的哭聲漸響。

她哭道,“過繼的和親生的怎麽可能一樣。”

“主君,琿兒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可下一瞬,陳秋蓉再度被沈香凝扶起來。

她看向沈耀,淡淡道,“父親,長姐說得對。”

“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沈霖琿該為自己做錯的事負責。”

“你這孩子,”陳秋蓉一把推開她,“胡說什麽!”

“這可是你親弟弟!”

可沈香凝卻與沈攸站在一起,眼神格外清冷堅定。

“啊!”一直跪在地上的沈霖琿突然發怒,“你們都想讓我死,都想讓我死!”

“琿兒,琿兒...”陳秋蓉想去抱住他,“不是這樣的。”

“來人,”沈攸厲聲吩咐,“把沈霖琿綁起來,扭送到刑查司。”

“不可以!”

“主君求您說句話啊,琿兒要是被判了罪,您和侯府的名聲也會被連累的。”

下人們手中拿著繩子,一步三猶豫,不知道究竟該聽誰的。

屋子裏霎時亂做一團。

“夠了!”

“嘭”的一聲。

沈耀怒拍桌,“全都退下!”

下人們低著頭連忙退到一邊。

“必須把沈霖琿扭送至刑查司!”沈攸僅是看他一眼,便已經猜中他要做什麽。

無非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罷了。

她站起身,讓趙嬤嬤帶著人進來,直接就要綁了沈霖琿帶走。

“都給我退下!”

“啪”的一聲。

誰也沒看清,沈耀的這一聲巴掌究竟是怎麽落下的。

可這巴掌聲,所有人都聽得分明。

沈攸被打得腦袋歪向一邊,白皙臉頰上的巴掌印霎時浮現起來。

“父親!”

沈香凝伸手,擋在沈攸面前,卻被陳秋蓉拉開。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沈耀已經怒不可遏。

他瞪紅著眼,怒目而視,“你現在主意大得很啊!”

“我是你老子!我還在這兒呢!”

“所以呢,”沈攸緩緩擡頭,眼眶已經紅了,可眼底的疏離和寒涼卻分毫不掩,“你是打算包庇他嗎?”

“他是你親弟弟!”沈耀怒氣沖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有沒有考慮過侯府的臉面和名聲!”

“呵,”沈攸視線在陳秋蓉和沈霖琿面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回沈耀身上。

她早該明白的不是嗎?

指望讓沈耀處置沈霖琿,猶如癡心妄想。

沈攸漠然看著他,強忍著不讓眼眶的淚砸落。

她輕輕啟唇,落下的兩個字幹澀無比。

“隨你。”

話落,她直接轉身。

那道纖柔單薄的身影就這麽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耀那只打人的手垂落在身側,輕輕抖著。

他張了張口,想要讓女兒回來,可卻拉不下臉。

只能任由她一步又一步,將兩人之間的那道父女情意,拉扯得越來越細,直至斷了。

“長姐!”沈香凝轉過身,追著沈攸的腳步而去。

屋裏再度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靜。

沈耀跌坐在一旁圈椅上,指著沈霖琿,聲音疲憊不堪,“把他關進祠堂罰跪,不跪足三天三夜,不準放他出來。”

三天三夜...

若是真跪,那膝蓋也是受不了的。

陳秋蓉欲言又止,很想再求沈耀寬宥幾分。

卻也知道這樣的懲罰相比較於沈霖琿犯下的錯事,已經是算是輕拿輕放了。

劉管家低頭應了聲,讓人將沈霖琿帶走。

誰也沒註意到,在邁出門檻的這一瞬,沈霖琿唇邊勾起抹得逞的笑。

看吧。

鬧到這一步,父親也是舍不得對他下重手的。

——

夜已深,聞桂院中。

夜風輕拂,院子裏的那棵桂花樹被吹動樹梢,簌簌作響。

桂花香氣散滿一院落,仿佛能將人心底的那些不平和介懷全都清散。

沈攸坐在桌邊,任由趙嬤嬤為自己上藥。

姑娘身形單薄,肌膚白皙,眼下一邊臉頰印著紅彤彤的掌印,瞧著格外嚇人。

她抿著唇不發一言,那雙漂亮的眸子虛無地望著地上某一處,眸光隱忍輕搖,讓人心疼。

趙嬤嬤手上一抖,艱澀開口,“姑娘,想哭便哭出來吧。”

沈攸回過頭看著她,眼底的光漸漸有了聚焦的點,驅散了眸底的失落。

“不想哭,”她搖了搖頭,“沒什麽好哭的。”

不值得。

看著趙嬤嬤將藥瓶放下,沈攸側著身子依偎進她懷裏。

像小時候一樣。

對自己好的人才值得自己在意。

沈耀為了名聲和臉面溺愛姑息沈霖琿,她倒是想看看,他能護到幾時?能護到什麽程度?

她等著看沈霖琿闖下大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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