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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指尖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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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指尖的溫熱

之前在沈府喝藥時, 好像也未見他吃果脯蜜餞啊。

褚驍臉色有些不自然。

牧庚連忙接過話,“是我怕主君覺得苦,所以才備了幾顆蜜餞, ”想了想,又道,“但主君每次都沒吃。”

這話跟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沈攸視線在他們主仆二人之間來回, 抿著唇忍著笑意。

燭火亮起,明亮如晝。

褚驍擡手擰了擰眉心, 冷聲道, “出去吧。”

“好嘞,”牧庚忙不疊離開,走時還不忘帶上門。

屋裏又只剩他們兩個。

適才那難言的、夾雜著些許暗流湧動的氛圍已經散了個徹底。

沈攸將漆盤放在褚驍手邊的木桌上, 聲音裏含著笑, “喝藥吧,不怕苦的國公爺。”

褚驍擡眸看她一眼,這才伸手摸了摸碗邊。

不燙, 剛剛好。

他沒有半分猶豫,長指捏著碗, 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一碗藥喝出壯士斷腕的氣勢。

沈攸這回是真的笑了。

漂亮的眉眼彎彎,眼底被燭火一照,折射出動人光芒。

她將小瓷碟往他那邊推了推,故意道, “這個藥看著就很苦, 國公爺要不試試這蜜餞?”

話音一落, 褚驍已經用巾帕擦了手,捏住瓷碟裏的櫻桃脯, 直接餵至她口中。

一切發生得太快,沈攸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男人指尖的溫熱一觸即離,只留下那顆櫻桃脯。

酸甜滋味占據著她整個口腔。

——

書房之中的燭火依舊亮著,月輝落窗,照在男人肩頭上。

褚驍低垂著眼睫,怔怔看著指尖。

那柔軟的觸感好似還在,仿佛帶著姑娘獨有的清香。

他眸色漸深,撚了塊桂花山楂脯。

香氣便由他指尖,入了口中。

而那個被他餵了塊櫻桃脯的姑娘,早已經坐上回府的馬車。

車輪滾滾,帷裳晃動。

鬧市明燦的燈火透過窗牖落在沈攸的步搖上,生出熠熠光芒。

她面容嫻淡清麗,瞧著沒有半分不自然,可藏在衣袖之中的指尖,卻用力緊掐著。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承德侯府門前。

“大姑娘,到了。”

馬夫的聲音傳來,沈攸這才回神。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回到侯府,必然還要面對沈耀的追問,她沒有太多時間沈溺於適才那短暫的接觸。

果然,一下馬車邁過地栿,劉管家已經候在門口,低聲道,“大姑娘,主君讓您過去一趟。”

一路穿廊過亭,沈攸來到正廳。

剛靠近門口,便聽到裏頭傳來陳秋蓉的聲音,“夫君,今日之事鬧得這麽大,現下整個臨安城可都知道大姑娘和國公爺的關系了。”

她嘆了口氣,夾雜著長輩關愛子女的無奈語氣,“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也從來沒和我們說起過...”

“都是我不好,才會讓大姑娘和這個家生了芥蒂。”

沈攸腳步微微一頓,神色清冷淡漠,見裏頭沒有回應的聲音,這才邁步入了正廳。

“父親。”

沈耀垂眸飲茶,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擡頭,沈沈應了句,“回來了。”

“是的,”沈攸微微福身,而後起身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沈耀將杯盞放下,擺出家長姿態,道,“今日賞花宴上的事為父都已經知曉了,這麽些年,你居然就...”

他話還沒說完,看向沈攸,待看到她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時,無端止住了聲音。

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些,“當時嫁去南邊乃你自願,這幾年為父對你的關心確實少了些,但回京這麽久了,且鎮國公如今住在咱們府上,這層關系,你確實不該捂著不說。”

“是,”聞言,沈攸只淡淡應了句。

她沒有認錯,也沒有辯解。

今日之事已經發生,事實便是如此。

可沈耀直到如今,才像是醒悟過來自己對她的疏忽。

可他對沈攸的疏忽,豈止只是這兩年?

見她不怎麽開口,沈耀輕咳一聲,這才想起來關心一下她今日在賞花宴上受到的栽贓和委屈,“聽聞,那個擅闖勇安伯府的男子,被鎮國公抓起來了?”

沈攸點了點頭。

“他可有交代些什麽?”

說到這件事,沈攸擡起頭,視線在陳秋蓉面上一掃,道,“交代了,乃是受人指使。”

“且他認出幕後之人,鎮國公已經派人去抓,相信很快就能抓回來。”

她看似是在回答沈耀的話,可目光卻一直落在陳秋蓉身上。

後者聽到這話,神色正常,甚至附和了幾句,“冒充朝廷大臣可是重罪,這樣的人抓起來,徒刑都得一年往上。”

之前他們被蒙在鼓裏,但如今知道褚驍是沈攸的前夫婿,且今日在賞花宴上,怎麽看都覺得褚驍對沈攸餘情未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秋蓉也懂得見風使舵,背地裏如何是一回事,但當著沈攸的面,她定然是要向著她的。

但她以往也是這種做派,沈攸大多不會附和。

然而今日...

沈攸唇邊勾起抹笑,順著她的話讚同道,“夫人言之有理。”

陳秋蓉詫異看向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旁的沈耀已經點了點頭,“此案有鎮國公親自審辦,攸攸也不必擔心。”

話落,他看了眼外頭的天色,試探著問道,“國公爺可有說,何時回來?”

兩人曾有過一段,褚驍又還對沈攸有意,那若是能再合,便是再好不過了。

一想到這兒,沈耀心中不免樂開了花。

想他沈家,雖是有侯爵之位,但到了他這一輩已經沒了官職,到底是要矮人一頭,無法為以後沈霖琿的科舉入仕之路保駕護航,更無法讓侯府名望鼎立傳揚。

但若是褚驍能成他的女婿,那這些煩惱就都沒有了。

往後,他在宮裏、在這臨安城中,便能據高臨下。

“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讓廚房備些湯點?”

話音一落,沈攸眸色驟寒,“父親,鎮國公不會再來。”

沈耀面色突變,“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攸站起身,定定看著他,“今日在刑查司,我與鎮國公已經說好,他回國公府養傷。”

“你...”沈耀一口氣提上來,卻又拿不出話來反駁她,“你”了許久之後,只吞吞吐吐出來一句,“這豈是待客之道?”

沈攸心中冷笑。

沈耀打的什麽主意當真以為她看不出來嗎?

她沒再多說什麽,漠然地行了禮後,轉身出了正廳回聞桂院。

——

眼下已經八月初,入了夜涼風簌簌,帶來絲絲涼意。

廊道之下,姑娘的裙擺被風吹出優美的弧度。

沈攸垂眸,兀自思索著。

適才看陳秋蓉的表情,她應是不知曉沈霖琿和王猛的事,那沈霖琿回到臨安城一事,她大概率也是被蒙在鼓裏。

既如此,那沈霖琿便少了個幫他藏身的人,刑查司查找起來,也會更快一些。

然而讓沈攸沒想到的是,不用刑查司找,沈霖琿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翌日,申時過半。

沈霖琿一身襤褸衣,踉蹌著腳步,直接倒在侯府大門口。

守在府門處的小廝一見居然是久未歸家的小公子,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喊了劉管家出來。

陳秋蓉聞聲出來,看到沈霖琿竟成了這副模樣,險些軟了腿腳,“還楞著幹什麽!”

“趕緊帶公子回松濤院!”

“讓府醫到松濤院來!”

她的兒啊,是哪個挨千刀的害得她兒竟落得這副模樣。

松濤院裏,下人們忙成一團。

陳秋蓉坐在床榻邊,撚著巾帕嘆著氣,問劉管家,“主君還沒回來嗎?”

劉管家回道,“已經派人去請了,想來應該快了。”

府醫在床頭為沈霖琿號脈,片刻後道,“夫人放心,公子只是太久沒有進食,有些體力不支罷了,待...”

“呼啊——”

床榻上,沈霖琿突然猛吸一口氣,直接彈坐起來。

陳秋蓉被他嚇了一跳,卻又極快緩過神來,連忙近前,“琿兒,琿兒,你別嚇阿娘啊...”

沈霖琿轉過頭看著她,片刻後放聲大哭,“阿娘,我好餓,快給我吃的。”

“我要餓死了。”

“好好好...”

陳秋蓉來不及問他為何變成現在這樣,轉身厲聲吩咐下人,“趕緊!讓廚房準備公子喜歡吃的菜色,快點端過來。”

一刻鐘之後,下人們便將一份份菜肴端入松濤院正屋。

而沈霖琿已經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

除了因為饑餓而不太想說話之外,面上已經完全瞧不出來適才的狼狽模樣。

“慢點吃,琿兒,”陳秋蓉就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狼吞虎咽。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小又疼愛得緊,僅是看他這樣猶如餓死鬼投胎一般狼吞虎咽,陳秋蓉這心裏頭就已經很不是滋味兒。

“嗝...”直至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沈霖琿才心滿意足,轉頭看向陳秋蓉,開始他的表演。

“阿娘,您不知道孩兒這幾日有多辛苦,”他硬是在袖中狠掐了自己一把,又想起前些日子躲在山林之中確實慘,竟是就這麽紅了眼眶看向陳秋蓉。

陳秋蓉心疼得不行,“琿兒,沒事的,現在回家了。”

“你且跟阿娘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是說今夏回來了嗎?”

沈霖琿站起身往裏走了幾步,毫無公子儀態可言地直接趴在躺椅上,“阿娘...”

“弟弟回來了?”

沈霖琿醞釀了情緒,正要哭訴呢,就被外頭傳來的一道清冷女聲打斷。

沈攸和沈耀一前一後,從門口進來,身後還跟著沈香凝。

沈霖琿看到沈耀,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裏頭有些緊張。

但一想到自己出行一直戴著鬥笠,無論是那日在琉璃閣還是之後與王猛會面,都沒人看到他的臉,心中不免升了幾分把握。

他一把撲倒在沈耀腿邊,委屈地傾倒苦水。

“父親,孩兒原是想給你和阿娘一個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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