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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十二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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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十二個小雪人

兩兩相望, 靜默無言。

薛肆知道佘泛只是無語,沒有別的情緒,便就著這個姿勢,將佘泛鎖在身下, 繼續自己的問題:“和今楠關系很好?”

佘泛:“…只是朋友你也要吃醋?”

他明明跟薛肆說過今楠單身主義、只是朋友。

薛肆有點意味不明地輕哼了聲:“你去看過他樂隊排練, 卻沒現場看過我比賽。”

佘泛:“?”

他拿手指戳戳薛肆的眉心, 兩周沒剪的指甲在他額頭上留了兩個淺淺的月牙印:“你醒醒,是你不讓我去看你比賽的。”

薛肆微微偏頭,佘泛提醒這個醋到失去記憶的男人:“在俱樂部時你說亂,環境不好。後來你走大型賽事了,又說打得太狠, 不想讓我看你跟人打得鼻青臉腫。”

薛肆輕啊了聲, 想起來了, 但不心虛:“那你為什麽沒有跟我說?”

認識了新朋友, 去找了新朋友玩, 都沒有跟他說。

佘泛:“。”

他很實誠:“那時候沒喜歡上你。”

薛肆…薛肆也沒什麽好戳心的。

畢竟他那會兒也沒喜歡上佘泛。

兩人那時關系確實密不可分, 但沒密到像現在這樣。

也不是事事都會跟對方說——其實就算是談戀愛,也不會事無巨細地告訴對方, 是薛肆占有欲太強, 恨不得佘泛昨晚做了什麽夢、今早刷牙刷了多久, 洗臉擦了幾次臉都想知道。

他也不雙標,跟佘泛表白後, 幾乎什麽事都跟佘泛說了。

唯一一次沒說的, 還是因為那時候佘泛在為梁瓊甃的事煩心, 他不想跟佘泛提他親生父母的事, 惹得佘泛更煩。

薛肆低著頭看神色松散尋常的佘泛:“泛泛,以後有什麽都跟我說, 好不好?”

佘泛的回答是:“手機都在你手裏了。”

薛肆卻沒有接話,而是就這樣盯著他。

他那雙眼睛漆黑,眸色好像天生就要比別人深一些,這樣直直盯著人的時候,配上那張有幾分邪妄的臉,看著其實是很瘆人的。

會讓人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什麽冰冷的肉食動物盯上的獵物,無處可逃。

而佘泛卻只是無可奈何地低嘆了口氣,重新把話說了遍:“我會告訴你的。”

薛肆這才滿意,又聽佘泛面無表情地再接了句:“再說你天天盯著我,有什麽事是你不知道的?”

薛肆也很實誠:“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夢見什麽了。”

他說著,就忍不住犯病,微微低頭,抵著佘泛的眉心,誘哄似的:“泛泛,你能不能每天早上跟我說一說?”

佘泛:“……”

他偏頭躲開他——薛肆這樣會讓他不自覺地閉上眼,氣勢就短一大截。

佘泛眸光冷冷:“別發瘋。”

薛肆哦了聲,一時間沒開口。

他不是逗佘泛,是真的很想知道。

他甚至恨不得每晚能跟佘泛做同一個夢。

想到終究會沒法得知佘泛的一些事(?),薛肆就有些壓不住自己心底的躁郁。

那些情緒就像是臟兮兮地荊棘,死死地纏著他,紮進他的血肉裏,臟汙滲透進他的骨髓和靈魂。

他閉了閉眼,幹脆又埋首進了佘泛的頸窩,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下,整個人的氣壓不可避免地低下去,看上去越發危險。

哪怕嗅著佘泛身上的氣息,感受著這個人就這樣溫順地躺在自己懷裏,他也沒有辦法抑制住那些陰暗。

甚至越聞越瘋,還隱隱有些失控。

佘泛:“。”

他不是不知道薛肆神經質,但他總覺得薛肆這幾天有點太過。

是因為這幾天壓抑太久嗎?

佘泛不知道要怎麽辦好,所以他用自己的腳碰碰薛肆的小腿,薛肆的嗓音從他的頸窩裏悶出來:“嗯。”

“我又不記得我做什麽夢。”佘泛語氣硬邦邦的:“我怎麽跟你說?”

薛肆頓了頓,勉強好了點:“那你記得的時候會跟我說嗎?”

佘泛無聲地罵了句真神經病是吧,說出聲的話卻是:“會。”

薛肆支起身,不是很高興地捏了捏佘泛的臉:“泛泛,別敷衍我。”

佘泛拍開他的手:“我不說了。”

薛肆噎住,卻反而開心起來。

他笑著低頭去親佘泛:“我錯了。”

佘泛一開始沒躲,但薛肆越親越不對勁。

他不是那種深吻和熱吻,甚至都沒有深入,就是一直在碰他的唇和臉,還親他的鼻尖與鼻翼,甚至順著往上去親他的眼睛。

動作時,佘泛感覺到一些異樣。

佘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脊背莫名炸寒。

他也幹脆借著兩人之間的空隙,將一條腿擠進來,直接踹了薛肆一腳。

他踹在薛肆的腰腹上,沒收著力,多少還是讓薛肆停了下。

佘泛皺著眉看他:“我不想。”

他挺喜歡薛肆親他,但目前對最後一步沒什麽想法。

薛肆哦了聲,咬著後牙槽撐起來,免得自己真拉不住韁繩。

但他還是在把佘泛也撈起來坐好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句:“泛泛,你什麽時候想啊。”

佘泛想也沒想就回了句:“看你表現。”

那一瞬間,薛肆靜默了。

佘泛:“?”

薛肆語氣幽幽:“我不會這輩子都沒機會開葷吧。”

佘泛:“……”

他無言以對:“你是真很有自知之明啊。”

.

佘泛在可以去看梁瓊甃的前一天把工作室的稿子畫完了。

他全部發了過去後,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脖子。

薛肆立馬就看過來:“不舒服?我給你按按?”

佘泛沒拒絕:“肩胛骨也有點酸,昨晚沒睡好。”

佘泛從小到大睡相都差得不行,薛肆是體會過很多次的。

他總是能把自己睡落枕,天冷時還好點,天熱時…現在這個國度雖然外面冷,但家裏有暖氣,也算是“熱”。

薛肆先給他捏了捏脖子,視線不住盯上了佘泛棘突上的痣。

佘泛身上的痣都是淺粉色的,真的只有他才能懂,在那樣白的肌膚上落上這麽一點粉究竟有多漂亮。

讓他的指腹忍不住壓在上面碾了下。

偏偏佘泛毫無察覺:“那不疼,再下去一點。”

薛肆乖乖往下按了按,腦子裏卻是想著各種不健康的畫面。

想親上去,想叼著那塊肉淺淺地咬著,想舔丨舐那點粉……

他越想嗓子就越緊,連呼吸都沈了幾分。

薛肆低了低頭,很想幹脆就這樣親上去,反正他和佘泛現在也是情侶關系。

但佘泛隨意的語調沖淡了點他的思緒:“想吃巧克力了。”

家裏沒有備巧克力,薛肆幾乎是本能地問:“我去買?”

佘泛嗯了聲:“買流心的。”

薛肆說好,又給他按了按,確認他好多了後,才拿起鑰匙套個外套出門。

佘泛關了電腦,起來活動了一下有點發僵的腿,覺得眼睛有點幹。

他想可能是最近用電腦太多了,所以去摸了瓶眼藥水滴了滴,陷坐在沙發裏,等藥水在眼睛裏停了會兒,才閉上了眼睛,讓多餘的藥水順著眼尾滑下,留下兩抹水痕。

佘泛擡手擦了下,但還是閉著眼沒睜開。

薛肆從樓下超市拎著一袋子零食回來時,就見佘泛閉著眼仰著頭靠在沙發裏。

他稍皺眉,走過去:“不舒服?”

佘泛嗯了聲,沒有瞞著他:“感覺眼睛有點痛。”

“都跟你說了少用點電腦。”

薛肆只說了這麽一句,就沒再多責備佘泛,因為他已經準備待會就把佘泛的電腦給收了:“我拿蒸汽眼罩給你熱敷一下?”

佘泛說好。

於是薛肆就起身要去拿蒸汽眼罩,佘泛睜開眼,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頭暈惡心,是想再站起來走一走的,結果沒想到他一起來,就感覺到世界都好像在晃蕩。

他第一時間沒站穩,直接摔在了沙發裏。

薛肆立馬就看了過來:“泛泛?”

佘泛沒看鏡子也察覺到自己是怎麽回事了,下意識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沒事。”

但薛肆已經走到了他面前,緊皺著眉,攥住他的手臂。

他手掌寬大,偏偏佘泛又瘦,薛肆輕而易舉地就能夠圈住他的小臂:“怎麽了?”

佘泛也說不出來自己心裏的恐慌究竟是從何來,反正他猛地甩開薛肆的手,薛肆怕他傷到自己,力度松了點,就這樣被他推開。

佘泛的聲音都揚了幾個度:“我說了我沒事。”

薛肆擰著眉看他,不由分說地緊緊攥住他兩只手,強硬地就要掰開他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兩人僵持了不到十幾秒,最終還是佘泛的雙手被薛肆單手壓在了沙發上,佘泛緊閉著眼,眼睫不停地在抖動。

薛肆也來了點脾氣,語氣重了幾分:“泛泛!”

他另一只手掰著佘泛的臉,就要出撩起佘泛的眼皮看他到底怎麽了,可在薛肆的指腹觸及到佘泛眼皮的那一瞬間,佘泛的眼尾竟然滑出了透明的液體。

他想只被迫敞開了柔軟肚皮的刺猬,渾身的刺都沒法擋住敵人,於是只有抑制不住地輕顫。

“…別看。”

佘泛真的很少哭,他哭的次數比薛肆少太多了。

可此時他的眼淚往下滑,聲音裏帶著些許哽咽,卻還在強撐著,只有無聲的悲慟和絕望蔓延。

甚至他都再說不出別的話,只有兩個帶著太多壓抑的字:“別看。”

那一瞬間,薛肆的心臟就像是被成千上萬的馬蹄踏過後,又被無數的箭矢紮了個遍,還被切成一片片薄片。

疼。

疼到他感覺自己死掉了。

薛肆無聲地動了動唇,松開了佘泛的手,眼眶紅了個徹底。

他摟住佘泛,去親吻佘泛濕潤的白色眼睫,聲音比佘泛的還要沙啞哽咽:“泛泛。”

有些獵奇的人會說,佘泛長得特殊,加上臉本身那麽出挑,就更加絕了。

說他這樣很好炒作,很好做新聞。

說他獨一無二,只要自己自信點就好了。

可他們沒有人真正了解過白化病背後的痛苦。

薛肆含著他的眼睫,舔舐著他的眼淚,沒有說什麽“我見過你眼球震顫的樣子了,也不差這一次”,沒有說什麽“我覺得不醜”,沒有說什麽“我覺得不嚇人”。

他只是抱著佘泛,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他的眼睛,反而喃喃著問佘泛,反而比佘泛更先一步宣洩自己的感情:“你別把我推開好不好。”

其實這真的不是薛肆第一次遇上佘泛眼球震顫,他見過很多次了,以前佘泛都沒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佘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剛剛反應那麽激動,但他就是害怕。

說不出來的恐懼縈繞在他心頭,讓他想要緊緊抓著薛肆,躲進薛肆的懷裏,卻又想要推開他。

兩人之間無聲了很久,最終佘泛在薛肆低聲試圖哄他一句“你讓我看看,好點沒有”中爆發。

佘泛緊緊攥著薛肆的衣襟:“別看。”

他埋首在薛肆的懷裏,眼淚濕了一大片:“…我。”

他聲音滯澀了下,在薛肆輕輕的“為什麽”中崩潰:“很醜。”

在他這話說出來時,他就感覺到就有什麽熾熱濕潤的東西滾進了自己的發間。

佘泛來不及去追究,因為他長期壓抑著的情緒像是終於被打開了一個口子,徹底收不住在往外湧。

薛肆抱他抱得更緊,緊到佘泛感覺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按進他的骨肉裏。

薛肆又捧起他的臉,一遍遍不斷地親吻著他,細細密密的吻溫柔如春雨,徹底攻破了佘泛的心防。

“……你到底,”

佘泛把自己唯一想問薛肆的那個問題終於問了出來:“你到底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我啊?”

他不是個正常人。

他有雪白的毛發,有異色的瞳孔。

他有一身的病,像是從墳墓裏出土的易碎文物,比尋常瓷器還要破爛脆弱。

薛肆確實很神經,有時候也會發瘋。

可他至少只是性格有問題,不像他……

“泛泛。”

薛肆捧著他的臉,再一次溫柔地卷走他白色眼睫上的眼淚:“我糾正你一句話。”

男人的聲音低沈沙啞,還帶著比他濃厚的鼻音與哽咽:“我愛你。”

“沒有‘這樣’的你和‘那樣’的你,只有‘你’。無論怎麽樣的你,我都好愛。”

薛肆吸了下鼻子,但即使如此,聲音還是因為不住滑落的眼淚而有些含混:“所以別哭、別傷心、別害怕。因為我愛你愛到現在在為你的眼淚不知所措,我的心臟…都為此死了千百回。”

他恨不得得了白化病的是他。

恨不得把自己的壽命、健康,把自己的一切都兌換成一瓶神奇藥水去治好佘泛的白化病。

為此他付出什麽都可以,就算要透支他的輪回轉世,就算讓他魂飛魄散,就算……他什麽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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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邊寫邊哭,邊寫邊哭,一邊擦眼淚一邊敲鍵盤嗚嗚嗚嗚嗚嗚嗚

真的受不了了,老是把自己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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