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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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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個小雪人

佘泛都有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臥室, 躺在床上的。

但老實說,仔細想想,他其實沒什麽感覺。

非要說有什麽,就是沒太想到他和薛肆之間會有一天面対這一幕。

他把他當哥哥, 他卻說喜歡他, 想做他対象。

回想一下, 在聽薛肆說完了那話後,他倆互相対視了很久,四目相対靜默無言後,薛肆好像也沒有什麽忐忑的神色?

反正佘泛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就哦了聲,然後問他:“說完了麽?”

他說:“說完了就松手, 我很困。”

再然後, 薛肆似乎是沈默了會兒, 他低著頭, 佘泛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了, 因為他好像也沒太去註意這些。

反正薛肆還是松開了他的手, 他就回房洗漱換衣服上床了。

佘泛側身,手拽著被子, 讓被子貼上自己的身體, 把自己裹成球, 不讓冷風透進來一點。

他想他雖然怕冷,但心好像比望星市最冷的一個冬天還冷——望星市之前鬧過冰災。

正常人被表白, 大概不會是他這個反應吧。

可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畢竟薛肆沒有帶疑問句。

畢竟他也是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他的心, 已經變成了在超市殺了二十年魚的樣子.jpg

佘泛縮了縮, 把下半張臉都藏進了被子裏, 呼吸著稀薄卻溫暖的空氣,想今天是真的有點冷了。

想到冷, 他又不知怎麽地想到晚上窗邊那個不知道算不算是抱的懷抱。

薛肆的臂彎挨著他的脖子,衣服其實是有點冰涼,但他整個人的體溫很高,很溫暖。

冬日最佳人形火爐。

不過……

原來是薛肆的心跳聲啊。

他想。

那個時候感覺到的震動,原來是薛肆的心跳。

佘泛閉上眼,告訴自己該睡了。

作息這種事一旦報廢一次,就很難救回來。

……

……

……睡不著。

佘泛皺眉,忽生煩躁。

他回來的路上其實很困了,困到都差點在薛肆的車上睡著,最後礙於他實在不喜歡坐著睡,而且沒有耳塞莫名沒有安全感,所以他還是沒能睡著。

可現在無論是耳塞還是眼罩都一應俱全,他還是睡不著。

佘泛活動了一下自己有點溫涼的手腳。

是因為冷麽?

他正想著要不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蒸汽眼罩湊合一下,房門就被敲響。因為佘泛戴了耳塞,他是聽了好幾遍才確認確實有人敲門。

這個家就住了他和薛肆,來敲門的只能是薛肆。

佘泛沒有察覺到自己有短短一秒不知所謂的遲疑,這一秒過後,佘泛出聲:“沒鎖。”

於是門被打開,薛肆沒有開燈,他夜視能力好,但佘泛不行。

他的眼睛不僅僅是畏光,夜視能力也很差,這時候也沒戴眼鏡,高度近視加各種buff疊著,他現在跟瞎子沒有區別。

佘泛取了一只耳塞稍稍起身,沒下床,因為他聽見薛肆已經走了過來。

薛肆站定在床邊,他垂眼,借著窗外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的月光和不遠處敞開的房門投進來的光把佘泛的模樣盡收眼底。

佘泛就穿了身帶著薄絨的睡衣,沒什麽花裏胡哨的圖案,相反純黑的還有些成熟男人的感覺。

只可惜襯得他的皮膚和毛發更白。

那雙粉紅色的眼瞳在夜色中,其實色彩有些淺淡難辨,乍一看多少有點恐怖,不過薛肆早就看習慣了。

而且他從認識佘泛開始,就沒覺得佘泛這雙眼睛嚇人。

他一直都覺得很好看,以至於每次去商場路過那種賣飾品的櫃臺,在瞧見紅色的寶石又或者粉色的寶石時,都會停幾秒視線。

不過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哪家打磨出來的寶石又或者鉆石,都沒有佘泛的這雙眼睛好看。

漂亮到從前讓他想要炫耀,現在讓他想要將其藏起來。

這対寶石,最好是永遠只會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薛肆把手裏的暖水袋遞給了佘泛:“今天降溫有點多。”

他語氣自然到好像剛跟佘泛表白了的人不是他一樣,甚至讓佘泛有種他是不是記憶出現了錯亂的感覺:“翻了一下,還好家裏還有一個熱水袋,你放腳邊暖著。”

他想之後還是要多買幾個,這樣佘泛可以懷裏抱一個,腳上靠一個。

至於為什麽不買電熱毯,薛肆看多了電熱毯出事的新聞,有點怕。

佘泛哦了聲,伸手接過,沒碰到薛肆。

暖水袋外面裹了兩層絨布,顯然是怕他燙到,這個溫度就剛好。

“沒什麽事了。”

薛肆沒有逗留太久:“睡吧,晚安。”

佘泛嗯了聲,但沒有說晚安。

有熱水袋了,佘泛確實感覺不到什麽冷了。

可他把耳塞塞好,閉著眼躺了很久,明明大腦空空,卻還是睡不著。

可能是過了困勁吧。

佘泛想。

.

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入睡困難,佘泛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的視野白茫茫的一片,他好像在很高的地方,但卻動不了。

周圍似乎有風在呼嘯,因為是在做夢,所以一切都不甚清晰。

佘泛只知道夢裏的自己仿佛和周圍的一切都融為了一體,無聲寂寥。

直至一條巨大的黑背似的犬只出現,那一身的毛鋥光發亮,看得佘泛有些心癢癢,可他動不了,沒有辦法去摸。

而且不知道為何,他本能地有些畏懼這種恒溫動物身上散發的溫暖。

那只在他的視角裏龐大到一口就能吞下他的黑背才靠近他一點,佘泛就感覺自己要被它皮毛下散發的溫度給燙化了。

好恐怖。

他看著黑背停在他面前,低頭湊近他嗅了嗅,然後在佘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利到好像隨便一碰就能貫穿他的獠牙。

但黑背沒有咬掉他的腦袋,只是將他從頭到腳直接一口吞下,他瞬間就被黑暗籠罩。

佘泛直接被驚醒。

他睜開眼,胸膛快速地起伏了一下,但昏沈的大腦並沒有清醒。

因為困倦佘泛都忘了自己戴著超級遮光的眼罩,外加窗戶是百葉窗做擋光,昨晚薛肆走之前,還幫他把百葉窗放下、拉了拉厚重的深色窗簾……

簡而言之就是,其實天已經大亮,但腦袋昏昏的佘泛以為還沒亮,就閉上眼,腳夾著還有點溫熱的熱水袋,繼續睡了。

於是等到十一點時,薛肆都開始準備著手做中飯了,也沒見著佘泛出來。

他稍頓,不確定佘泛是不想出來還是還在睡,先敲了敲門。

薛肆耐心地敲了好一會兒,從一開始的輕聲到後面重了不少,佘泛都沒有給回應。

他確定佘泛沒有半夜收拾行李跑路,因為他昨晚在沙發上靜坐了一會兒後,就關掉了佘泛的指紋權限。

也就是說,佘泛現在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家,他打不開大門。

薛肆站在門口,垂著眼盯了門把手一會兒,到底還是按下。

佘泛対他從不鎖門,哪怕他被他表白了,也沒鎖。

……也不知道該說是佘泛太相信他這個人,還是太相信他的道德了。

薛肆輕哂。

他直接走進去,就見佘泛還蜷縮在床上。

薛肆打開小夜燈,佘泛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被子又拉到了鼻尖,還戴著眼罩,但薛肆還是看出來了點不対勁。

佘泛不可能這麽大動靜都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他皺眉,直接伸手:“泛泛?”

薛肆摸了摸佘泛的額頭,佘泛終於被這動靜弄醒,他腦袋還是很昏沈,以至於他根本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就由著薛肆幫他把耳塞取出來。

然後佘泛就聽見薛肆的聲音響起:“你發燒了。”

佘泛停了兩秒才反應:“哦。”

他其實也沒怎麽聽進去,就覺得冷,習慣性想找熱源,於是勉強動動腦袋就把半張臉蹭在了薛肆的掌心上。

薛肆微頓。

佘泛的呼吸有點滾燙,全部落在他的掌根上,還有點殘留地黏在他的手腕上,順著衣管往裏送。

佘泛每次發燒都會這樣,從小到大,就算他的性格變了太多,一發燒,還是會變得黏人起來。

薛肆說不出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感覺,他先從旁邊的床頭櫃抽出他為佘泛備好的退燒貼,全程單手操作。

好在佘泛現在頭發短,沒有劉海,貼得很順利。

貼完後,薛肆的手順著往後走,摸了一下佘泛的腦袋:“喉嚨疼嗎?”

半夢半醒的佘泛聽見了他說話,但他過了很久才在薛肆耐心的第二聲詢問中,滾出了一個音節。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應聲說自己嗓子疼,但薛肆太了解,佘泛這意思是嗓子不痛。

那應該只是昨天吹了冷風然後感冒了。

薛肆應対佘泛的發燒也很有經驗,如果嗓子不痛,就不嚴重,貼一個退燒貼,睡一下午就能好。

如果嗓子疼,就有點麻煩,佘泛身體差,要是嗓子疼了,那就算是第一天退了燒,也還是會覆發低燒一兩天,咳嗽會咳好幾周。

薛肆用自己滾燙的掌心覆上佘泛溫涼的耳朵,把人的腦袋藏在自己的手心裏。

他跪在佘泛的床前,卻還是高佘泛不少,微垂的眼眸深而濃,以至於顯得有幾分冰冷。

薛肆壓著嗓音,語氣又低又輕,明明沒有什麽波瀾,卻莫名像魅丨魔的低語:“泛泛,你冷麽?”

佘泛現在是真的冷。

他腳踩著的熱水袋溫度已經不夠給他供暖,他喜歡滾燙的,最好能將皮膚燙得微微泛紅,這樣的溫度対他來說最是舒服。

但被窩不會自熱,熱水袋的工作時長也有限,偏偏佘泛又不喜歡暖空調,他覺得暖風有股奇怪的味道。

病著的佘泛幾乎是本能地在尋找熱源,他把自己的臉在薛肆的掌心裏埋得更深:“嗯。”

“家裏沒有多的熱水袋了。”

薛肆扯了下嘴角,似嘲似笑,語調有些漫不經心:“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腦袋昏昏的佘泛已經分不清薛肆在說什麽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困,想睡覺,可這人還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話,好吵。

所以佘泛皺著眉,又嗯了聲,只想讓薛肆快點閉嘴。

薛肆終於勾起唇,他看著佘泛,指腹微微蹭了下他雪白的眼睫,想自己真是奸詐。

可想是這麽想的,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脫了鞋上了佘泛的床。

他很樂意做這個小人。

佘泛的被子挺厚的,因為知道最近幾天降溫,薛肆特意提前給他換過被子,被單還是那種薄絨的。

薛肆這種不怕冷的是頂不住這種被子,他會覺得熱,但現在他就是要讓自己足夠熱。

薛肆攬住佘泛的腰身,被佘泛壓著的手微微動了一下,手臂就墊在了佘泛的脖子下。

他收了收自己的雙臂,就輕松將佘泛困在了他的懷抱中。

佘泛沒有反抗,腦袋埋在薛肆的胸膛,好像是睡著了。

兩人的身高差和體型差都有點多,薛肆抱著佘泛,就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了,佘泛好像還是那樣,小小的一個。

太瘦了。

得想想辦法帶佘泛一起運動。

佘泛不是不能運動,他只是不能曬太陽,如果他願意,在家跑跑,玩下啞鈴什麽的完全可以。

就是佘泛這懶筋……也是他的問題。

薛肆自我反省了一下。

不過…他也是真的很久沒有這麽抱過佘泛了啊。

薛肆忍不住再收緊了點手臂,將他和佘泛直接最後一點縫隙也填滿。

他低頭,埋首在了佘泛的發間,還沒長長的頭發短短的,仍舊處於紮人的階段,可薛肆就是不覺得疼。

佘泛身上有別人都沒有的味道,很淡,要湊近了才能聞到,但卻讓薛肆很安心。

他喜歡佘泛身上的這種氣味。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因為腳還沒熱起來,佘泛的膝蓋本來抵在薛肆的腿上,挨得很近,所以動一下薛肆就感覺到了。

佘泛動了動腳,直接用腳撩起了薛肆的褲腿,然後把自己的腳貼在了薛肆的小腿上。

他是覺得冷,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可薛肆卻被他這麽一弄搞得渾身緊繃,甚至溫度都急劇上升,比發燒了的佘泛外表還要燙。

薛肆的呼吸都錯亂了幾分,腦子告訴他該松一松佘泛,可身體本能卻忍不住幹脆把佘泛的腳夾在自己的腿中,徹底將人禁錮住。

佘泛這動作,薛肆其實是很熟悉的。

他小時候冬天時和佘泛一起睡,就有不知道多少次大半夜被佘泛冰醒。

只是那時候佘泛睡姿不敢令人恭維,常常是直接把腳丫子塞進了他的衣服裏,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佘泛長大後……確實變了很多,但也還有很多沒有變。

薛肆彎眼,到底還是沒忍住,偷偷在佘泛的頭頂落了個吻。

他們就這樣過下去,他也覺得挺好的。

佘泛可以不用喜歡他,只要不拒絕他就好了。

.

佘泛又做了個夢。

這次的夢更加奇怪了。

他夢見自己掉進了什麽大型動物的懷抱中,而且還是恒溫動物。

暖洋洋的,讓他莫名安心,以至於根本不想動。

他好像在夢裏又睡了一覺。

這個夢比上一個夢要好,所以佘泛沒有被驚醒。

等佘泛徹底清醒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發燒了。

他每次燒過後身上都會有點酸,這會讓他的心情不佳。

可這次,佘泛有點沒心思在意這些。

因為……

他是在薛肆的懷裏醒來的。

佘泛有點沈默。

他整個人被薛肆圈得根本動彈不了分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離薛肆的心口太近,薛肆的心臟就好像在他耳邊跳動一樣,震耳欲聾。

薛肆的溫度、氣息,將它完完全全籠罩著,這明明是他的床,他卻像是掉落進了薛肆的領地、巢穴。

佘泛稍微動了動,然後擰了下眉。

薛肆。

到底是綜合格鬥四冠王。

他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但……

以前小時候和薛肆一起睡覺時,兩個人雖然也出現過挨在一起的情況,可薛肆從來就不會這麽抱著他睡。

而他的動靜也讓淺眠了一下的薛肆醒來:“醒了?”

男人的聲音低沈沙啞,有些剛睡醒的惺忪。

他順勢擡起手,掌心壓在佘泛的後頸,半強迫佘泛仰起了頭。

佘泛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著薛肆低下了頭,閉著眼睛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試溫度。

薛肆那張臉其實是真的長得好。

就因為這張臉,他去比賽時還上過熱搜,說他是小說男主配置——但得是女頻的。

薛肆微微睜眼,細長濃密的眼睫掃過佘泛的眼睫時,惹得佘泛想躲,又躲不了,只能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的睫毛一黑一白地交錯在一起,佘泛過白的肌膚襯得薛肆的暖黃皮都有點黑。

佘泛見他久久沒有松開他,終於沒忍住,嘲諷了句:“隔著退燒貼試溫度,你有病?”

薛肆失笑。

他勾起唇,心裏是止不住地竊喜。

因為佘泛並沒有対他的接觸表現出太多反感。

薛肆擡手,給佘泛撕下了退燒貼後,正要低頭湊過去再來一次,就被佘泛直接趁著這個時候一擡手就擋住了。

佘泛的手臂卡在兩人中間,更準確地來說,是卡在薛肆的頸部,讓薛肆沒有辦法低頭。

他往下滑,想直接就這樣起身,可卻被反應更快的薛肆再一次鎖住了腰身。

到底力氣不比拳王,佘泛直接被薛肆一帶,整個人的姿勢發生了改變。

他從側躺變成了仰躺,薛肆也半壓在了他上面,他一條腿就制住了他兩條腿,另一只手也是被薛肆就勢摁住。

這個姿勢,讓佘泛本來是阻擋薛肆的手臂都成了薛肆的支點,撐著薛肆不讓他直接倒下來。

薛肆靠著佘泛的手臂,低笑了聲:“泛泛,你要和我打?”

佘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神色始終冷漠:“這話該我問你。”

薛肆微停,又笑:“我不和你打,你要是要跟我動手,我絕不還手。”

他語調散漫,卻莫名暧丨昧:“讓你打,你讓我再抱會,行麽?”

佘泛:“?”

“發什麽瘋?”

薛肆盯著他那雙粉紅色的眼瞳,本來一開始還有點後悔那麽早就跟佘泛坦白了,可現在看著佘泛,他又還是忍不住:“我說過了,泛泛。”

原來喜歡真的是沖動。

“我喜歡你。”

佘泛:“……”

他沒有絲毫躲閃地和薛肆対視,那雙眉眼冷懨,配上雪白的眼睫和眉毛,真的會讓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心。

佘泛也終於正面給了回應:“哦,所以呢?”

薛肆噎了下。

他看著佘泛白皙的脖頸,還有微微淩亂露出來的一點精致鎖骨,喉嚨不免發緊。

他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很尷尬地起了一些反應。

“所以……”薛肆的聲音赫然低了幾個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佘泛沒有停頓:“不要。”

薛肆:“。”

也不能說是一盆冷水淩空澆下,他其實能夠預料到這樣的場面,可預料到和面対又是兩回事。

薛肆低哂了聲,語氣裏已經有點求的意思了:“試用期也行。”

可佘泛註定冷漠到底:“我不需要。”

完全不意外的回答。

薛肆默然,和佘泛又対視了幾秒,還想努力推銷自己:“泛泛,你多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你讓我去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說到最後,薛肆的語氣儼然有幾分可憐卑微了,好像壓制住人不讓人走的,是佘泛,不是他一樣。

佘泛聽完後只打了個問號:“?”

他問:“現在不是?”

薛肆:“……”

確實。

無論在沒在一起,在不涉及佘泛身體問題的事上,只要佘泛提,他就一定會去做。

就算佘泛現在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下一秒佘泛讓他去幹嘛,薛肆還是會去。

嘖。

薛肆忽然就想,佘泛也不用饞別人家養的狗了。

他老早就像是佘泛養的一條狗了。

見他沒法反駁,佘泛動了動腿,示意他起來。

但薛肆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他還是盯著佘泛,就像是什麽兇猛的野獸盯著自己的獵物,那雙漆黑的眼瞳眸色深得過分,微弓著的脊背也像極了在蓄勢要發動攻擊。

薛肆整個人都帶著濃烈的危險感。

他輕咬著牙,舌尖掃過臼齒,腦子裏有更危險的念頭在醞釀。

最後又被佘泛直接打碎。

佘泛都懶得去想他在想什麽,只是被壓得不耐煩了,微皺著眉催他:“起來,走開。”

他的嗓音變聲後就自帶冰霜冷凍感:“你很重,而且我餓了。”

佘泛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聲。

薛肆輕磨了下牙,學著佘泛的語調哦了聲,然後支起了身子,還不忘拉了佘泛一把。

他知道佘泛每次燒過後身體筋骨都會有點酸,所以又殷勤地表示:“要抱你去麽?”

佘泛莫名想到昨天洗澡的事:“。”

那時候,薛肆絕対不只是在刺他。

再回望之前……

先不說肢體接觸,就說薛肆還拿走了他一條洗臉毛巾。

如果薛肆喜歡他是在他宣布退役前,他還給他收拾了行李,其中包括他的貼身衣物……

佘泛忍了忍,最後只是面無表情地睖他一眼:“你滾,行麽?”

薛肆想了下,他認真道:“如果你現在答應我的話,我可以橫著滾出去。”

佘泛:“?”

他有點被震住,第一時間都沒接上話。

最後他在薛肆那期待的視線下,到底還是沒忍住,有點氣笑:“有病就去治,別在我這裏發騷。”

這大概是這麽久以來,佘泛臉上出現最鮮活的表情了。

他大了後,懂自己這一身的奇異是病,不是什麽精靈小雪人後,壓抑的情緒就常常籠罩著他。

不過那個時候佘泛還是容易逗笑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性格的變化,佘泛是越來越難笑了。

他倒也不是面癱,只是情緒總是壓著,加上確實笑點越來越高,別人想逗他笑都很難。

佘泛會全程以一種“你智障嗎”的眼神看著。

薛肆看他被自己逗起情緒,雖然很遺憾佘泛並不想看他表演如何滾出去,但心裏那些失落的情緒也消散了不少。

他還是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至少佘泛不躲他。

目送薛肆離開後,佘泛看了眼剛順便被薛肆丟進垃圾桶裏了的退燒貼,揉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已經退燒了,但腦袋還是有些莫名發暈。

原來不是夢。

他剛睜眼發現自己在薛肆懷裏的時候,還以為薛肆跟他表白是他在做夢。

畢竟他又沒有答應薛肆……

後來事實告訴他,是他低估薛肆的臉皮了。

佘泛在床邊靜坐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可能是因為骨頭還是酸的,所以不想動吧。

反正他坐了會兒,才起身去洗漱。

洗漱臺有一面半身鏡,佘泛不喜歡照鏡子,但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薛肆和梁瓊甃他們的記憶,都還停留在他小時候特別喜歡照鏡子、愛臭美的階段吧。

佘泛想。

他站在鏡子前,沒有匆匆忙忙別開眼,借著昏暗的光線去看鏡子裏的自己。

長得兇、厭世臉。

這就算了,還像個怪物一樣。

佘泛擡手,摸上自己雪白的頭發、眉毛、眼睫,指尖落在自己的眼皮上,隔著薄薄的皮肉去觸摸裏面那只粉紅色的眼瞳。

他微微按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瞬間就想起了自己之前錄下來的他的眼睛震顫時的模樣。

佘泛的呼吸一緊,直接避開了目光。

可刷牙洗臉都需要接水,一看到自己那雙白到過頭的手,佘泛心中就橫生戾氣。

他的白,真的不是什麽冷白皮、常年不曬太陽所以白能夠相比的。

完全就是白到任何人來看,都會覺得他的白就是不正常。

他就是個怪物。

佘泛真的覺得,薛肆該去看看眼睛。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他。

就算拋開外表看內裏,他也糟糕。

.

因為佘泛發了燒,所以薛肆把本就清淡的菜弄得更加清淡了。

只是即使如此,佘泛還是有點沒什麽胃口,一個是這個點直接是晚飯的點了,胃餓過頭反而會影響食欲,再一個他每次發燒後都會這樣。

明天就好了。

薛肆知道,所以也沒有強求說佘泛必須要吃多少飯。

他只是在收好剩菜後,又給佘泛沖了杯姜茶,特意多放了紅糖蓋住辣味:“喝一杯。”

佘泛接過杯子,清楚薛肆在這方面駁回不了,他也懶得爭辯,乖乖地喝了。

喝完後,佘泛又想起了自己的手機。

薛肆能夠開他的手機,他所有的一切都対薛肆不設防,以前倒是無所謂,現在……

不太好。

所以佘泛沖他伸手:“我手機。”

薛肆挑眉,沒有第一時間給他:“你要幹嘛?”

佘泛:“?”

他提醒他:“那是我手機。”

薛肆悠悠:“哦,可你最近用電子設備頻率過高,說了沒收。”

他算了算:“初五還你,讓你手機放個年假。”

佘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拿來。”

還別說,佘泛這樣冷著臉時,看上去居然比薛肆還要有威懾力。

但薛肆知道他沒生氣。

所以薛肆笑吟吟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喏,拿去玩吧。”

佘泛:“……”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瞬間幻視狗狗把爪子搭在主人手上。

總而言之,佘泛收回了手,徑直起身離開,懶得理他。

鑒於薛肆這人做事是真的絕,家裏網線都給他拔了,所以佘泛決定先畫了寒假作業。

初一不洗碗,再說洗也有洗碗機。

薛肆就跟在佘泛身邊,在佘泛準備去露臺那個薛肆給他擺的畫桌前時,先迅速地從沙發上拿了自己的外套,直接披在了佘泛身上。

薛肆拎著外套:“伸手。”

佘泛完全就是習慣性地擡起了手。

等到他一只手進了衣袖後,他才後知後覺不太対。

……他跟薛肆現在還這麽做,好像有些暧丨昧了。

佘泛皺眉。

心說習慣害人。

然後他擡起了另一只手,套上了薛肆的外套,不等薛肆動,就自己拉好了拉鏈。

薛肆的衣服対他來說尺碼大得不是一星半點,佘泛的身高在南方來說其實也不算矮,只能說正常身高,隨處可見。

可薛肆太高,而且壯,佘泛套上他的衣服後,就真的顯得小小一個。

長到袖子都要卷起來,短外套能給他當半長的外套穿。

“畫畫?”

“嗯。”

薛肆說好,給他開了畫桌旁邊的小太陽:“那我不打擾你,餓了再喊我。”

佘泛點頭。

之前露臺這邊是沒有畫桌的,但後來露臺被薛肆封了後,就不是露臺了,佘泛又喜歡這個位置,所以薛肆就給他買了自己組裝的書桌和架子,在這裏簡單地給佘泛搭了個“工作間”。

佘泛抽出畫紙和畫板,將放在角落照不到太陽的水粉顏料拿出來。

這邊還有個小水龍頭和水池,很方便。

佘泛在療養院的時候是想加點幻想元素去畫過年的療養院。

雖然醫院布置得很有年味,但也只是裝飾上的年味。

實際上處處透露著寂寥,哪怕看上去裝修再好,也有屬於將死的灰敗。

佘泛畫了很多畫,他從小就學這個,不僅年歲長,也有足夠的天賦,所以畫這個他一般不需要構圖。

就是畫著畫著,他忍不住想為什麽。

薛肆為什麽偏偏要跟他挑明?

如果不說,他其實一輩子也不會發現。

他們就保持著那樣的關系不好嗎?

佘泛閉了閉眼。

.

等到晚一點,佘泛確實有點餓了。

但他不想吃剩菜。

“想吃什麽?”

薛肆放下手裏的平板:“我去給你做。”

佘泛也說不上來:“帶湯水的?”

薛肆:“面?”

佘泛搖頭。

“粉?”

又搖頭。

“水餃?混沌?”

還是搖頭。

薛肆:“。”

他有點好笑:“你是故意的麽?”

佘泛確實是不知道吃什麽,但感覺想吃點東西:“那還是粉吧。”

薛肆看他,佘泛稍稍偏頭。

“沒什麽。”

薛肆起身,心說佘泛一般這種情況都吃不了幾口東西。

他太懂了。

但他還是去了廚房:“要煎個溏心蛋嗎?”

佘泛覺得有點幹:“不了。”

嗯。

薛肆心道待會能吃十口粉就頂天了。

想是這麽想的,他還是下了一碗粉。

於是等到粉端出來後,佘泛還真的沒吃到十口,就吃不下了。

他其實聞著覺得香,可也是真的吃不下。

薛肆習以為常地伸手將碗筷拿了過來:“猜到結局了。”

佘泛看著薛肆欲要幫他消滅就沒少什麽的那碗粉,忽然喊了聲:“哥。”

薛肆停住。

他攥著筷子的手猛地收緊,要不是這筷子是不銹鋼的,恐怕都能被他直接折斷。

薛肆掀起眼皮看佘泛,那雙漆黑的眼瞳冷沈一片。

因為他和佘泛都很清楚,佘泛喊這一聲是什麽意思。

他想說,他們關系就這樣。

他會忘了薛肆跟他表白的事。

他們就保持著哥哥弟弟的關系。

薛肆怎麽可能允許。

他挑起唇,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全是危險和血腥氣。

薛肆是直接看著佘泛,然後咬住佘泛剛剛用過的筷子。

他吸吮了一下筷子上殘留的湯汁,眉宇間流露出些許輕佻:“泛泛,我現在不是你哥。”

他挑起碗裏的粉,吃了口,用行動和語言告訴佘泛自己的選擇:“我是你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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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老四:(語氣卑微)我就像他養的一條狗,你們懂麽?

泛泛:(面無表情)不喜歡可以……

老四:(打斷)汪

泛泛:……

老四:汪汪汪

老四:(湊近泛)不喜歡這種叫法我還可以換一種。嗷嗚?喜歡嗎?或者,嗚——

泛泛:……

——

嘻嘻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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