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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親友如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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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雪卿不走,自然要告訴薛梓茹。

“你不走了?!你知不知道,從書裏看,這穿越的機會有可能是幾百年才有一次的!你現在不走,就可能再也走不了了!”薛梓茹驚訝。她最能體會穿越者的心境,她知道想家是什麽滋味,也知道現代比這裏優越多少。所以她不能理解,牛雪卿竟然會選擇不走?!

“我……我有東西放不下。”

“……什麽東西?”

“……展昭。”牛雪卿如實道。

“展昭有那麽重要嗎?!”薛梓茹說這句話,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單純地為了牛雪卿好。她覺得,如果牛雪卿就這樣放棄這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回家的機會,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不知道。”牛雪卿搖搖頭。或許人總要做那麽幾次影響終身的錯誤決定吧。離開父母的痛,她大約已經承受過了,她實在是不想再痛一次了。

“牛雪卿!你清醒一點!在這裏,你什麽都沒有!只有回到21世紀,你才是你啊!”這種緊要關頭,除非深仇大恨,負責即便是對牛雪卿有些不滿的薛梓茹,也不願看著牛雪卿這樣沖動。

“沒有啊。”牛雪卿笑笑,“或許剛剛來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是。可是現在,我已經是這裏的我了啊!開封府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個牛姑娘。在這裏,我依舊有價值。”

“可是現代的所有東西,這裏也都沒有!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蛋糕漢堡薯片嗎?!”知道牛雪卿是個吃貨,薛梓茹只能嘗試這最後的辦法。

牛雪卿的確遲疑了一下,又轉而笑道:“那樣也好,可以做個瘦子了。”

“你——”薛梓茹無言以對。

“其實留在這裏也很好啊,可以見識東京夢華,可以體會古人風骨。要不是到了這裏,我的近視也不會好啊。”牛雪卿既是在安慰薛梓茹,更是在勸不甘的自己。

“你真的真的想清楚了嗎?這是一輩子的事啊。即便你留在這裏,你也可能什麽都得不到的!”

“我……想清楚了。”

薛梓茹想,自己的確是沒有資格同牛雪卿爭展昭的。自己對展昭的喜歡,也是真的只是向好而已。展昭還是什麽別的人,對自己都沒什麽分別。同現代的一切一切比起來,這是隨時可以拋下的東西。

可是對於牛雪卿來說,這是一份深深的牽掛,足以讓她不舍離去。哪怕舍棄其他會像剜肉般疼痛。

薛梓茹相信,牛雪卿不可能對自己原本的生活無所眷戀,因為僅僅是聽說能回去時候的神情,便能看出,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

可是,也許見到展昭,也曾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吧。因為這份想念更長些,所以這一次,牛雪卿便無可奈何地偏袒了?

但總之,薛梓茹自慚形穢之餘,也只能尊重牛雪卿的決定。

牛雪卿想,就算自己不走,也總要給父母報個平安。

明明有機會回來,卻仍讓父母承受分離之痛,這已是不孝。牛雪卿只能盡力彌補。她選了張名貴的紙,又用上好墨,只想讓父母感受到,孩子過得很好。

許久不寫簡體字,牛雪卿已經十分生疏了。

雖然毛筆寫起簡體字來十分奇怪,但牛雪卿堅持。她一定要用簡體字寫完,來鼓勵自己,你本質上還是一個現代人,你還沒有,失去曾經。

爸爸媽媽:

首先,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接下來說的話。我知道這看起來可能極其荒謬,可是這些話,既不是我精神失常說出來的,也不是別人逼迫我編的謊話,這都是真實的。

我穿越了。是的,世界上是存在穿越這件事的。幸運的是,我穿越到了一個熟悉的朝代——北宋,所以我過得很好,請你們放心。

更幸運的是,我真的見到了展昭,他不必我所期待的差,這大約也是上天對我離開父母的眷顧。我在這裏的一切都很順遂,我已經成功地融入了這裏,我在開封府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可以待在我喜歡的人身邊,又可以拿到不菲的薪資養活自己。公孫先生也是確有其人,他也是一個很好的人,幫我治好了近視,我現在已經不需要眼鏡了!還有,沒有了垃圾食品,我現在也瘦下來了,變得可好看了!我還同公孫先生的女兒成了很好的朋友!北宋對我來說不是很陌生,我能夠很快適應,即使沒有你們的庇佑,我依舊將自己照顧得很好,請你們放心。

爸爸媽媽,我已經請畫師畫下了你們的樣子。即便我以後不在你們身邊,我也會將你們,永永遠遠記在心裏。我知道,不管我遇到了什麽困難,爸爸媽媽都在陪伴著我。

也許對於你們那個時代來說,我已經不在了。所以,就像童話中說得一樣,將我看作天上的一顆星星吧。

我一直在,萬勿掛念。

不孝女牛雪卿

明道元年

牛雪卿原以為自己會說很多,結果提筆寫下,原來只有寥寥數語而已。

牛雪芹還是沒忍心在信中寫出自己不回去的理由,牛雪卿想,也許爸爸媽媽能猜到吧。可是即便他們能猜到,牛雪卿也不忍落筆。她如何能寫,自己是為了喜歡的人,便拋棄了生養自己的父母呢。

牛雪卿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唯有盡力彌補,歉一句“不孝女”,可是她就是狠不下心來,就這麽走。

牛雪卿覺得,自己真是個惡人,將父母拋棄,他們失去孩子,定然要比自己失去展昭痛多了。

所以當夜幕降臨,牛雪卿便夜夜夢魘。夢見自己又回到小時候。仿佛是數學考了80分,自己坐在媽媽身邊,不敢看媽媽。

可是媽媽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她只是嘆氣,嘆得牛雪卿想,自己一定是個失敗的人。

可是我不要做一個失敗的人,於是牛雪卿辯駁:“這是我粗心!”

媽媽便擡起頭來,滿面淚痕:“媽媽知道,你是一粗心,就把爸爸媽媽落在這裏了。”

這麽一個沒頭沒腦的夢,就讓牛雪卿一身冷汗地驚醒。

牛雪卿便回憶起,那些爸爸媽媽對自己的好和同他們在一塊兒時的樂趣了。記得爸爸帶著自己放風箏,將風箏放到了水裏;記得暑假和媽媽抱怨無聊,媽媽便給自己畫了路線,讓自己中午去找她,她請自己吃飯;記得和爸爸媽媽一起看電影;記得爸爸媽媽帶自己出去旅行……

牛雪卿又好像看到爸爸媽媽疾言厲色地對自己說:“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她希望父母知道之後是憤怒,而不是失望。她知道,失望,才是自己從小到大最怕在爸爸媽媽臉上看到的。

我是個好孩子啊!你們不能對我失望的!

牛雪卿從沒覺得,原來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是這樣快樂。剛剛穿越的時候,自己是被迫同父母分開,只是為自己悲傷而已。可是現在,是她選擇離開父母。是她不顧父母的感受,只是一味地自私。除了難過之外,負罪感更是讓她喘不過氣來。

“阿雪,你怎麽了?”聽著牛雪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去,公孫舞也醒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我幫你看一看嗎?”

牛雪卿搖搖頭,又想到沒點燈看不到搖頭,只好用沙啞的嗓子道:“沒事,做夢罷了。”

“是屋裏太冷了嗎?”

“也許是吧。”牛雪卿聽說過,臥室內冷便容易做噩夢,索性推到這上邊。

“那我們點一會兒炭爐吧。”公孫舞說著下床,先將燈點起來,又生起爐子,“取會兒暖再睡。”

炭爐燒一夜太浪費,她們向來是先將屋中燒暖和些了,便熄了爐子睡覺。

牛雪卿便披上衣服,湊到炭爐前。

“阿雪!你怎麽了?!”公孫舞驚呼。

她看到牛雪卿的臉上涕淚橫流,眼睛腫得像金魚一般,似是重重地哭過。

“啊?”牛雪卿下意識地摸摸臉,也摸到了未幹的淚痕。

“阿雪……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公孫舞輕聲道,她是害怕說重一些,牛雪卿又會哭。

“……有。我想爹娘了。”牛雪卿如實道。

公孫舞做不了什麽,只好走幾步,將牛雪卿攬在懷裏。

“阿雪,你願意聽我唱歌嗎?”公孫舞想盡力安慰牛雪卿。

“……好啊。”

於是公孫舞輕輕哼起歌來,大約是搖籃曲一類的,牛雪卿覺得很輕柔,很好聽,昏昏欲睡。

“舞兒,你將來大概會是個好母親。”牛雪卿只留下這樣一句,便在公孫舞懷中安然睡去。

公孫舞看著比自己還大一圈的牛雪卿嬰孩一般依偎在自己懷裏,無奈一笑。

牛雪卿將信交給了薛梓茹。以牛雪卿對薛梓茹的了解,她不是個辦事牢靠的。她不是不信任別人,只是這是再重要不過的事了,絕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牛雪卿囑咐了一遍又一遍,叮囑薛梓茹千萬千萬要將信送到她父母手裏。

她給了牛雪卿她爸爸、媽媽、小姨三個人的電話,就是生怕有人換號或是一時打不通。畢竟一年多過去了,很多事情可能都已經改變了。知道薛梓茹也怕麻煩,牛雪卿將如何對自己父母說也逼薛梓茹背了下來,也是怕她說錯話被父母當作騙子。她的說法是讓父母到薛梓茹家來拿信,她相信只要是自己的事,即便他們不在一個城市,父母也會去的。她也給薛梓茹看了自己父母和其他親人的照片,確保一定要是本人才能給。即便如此,她還留了地址,以防萬一。

牛雪卿已經盡力了,她已經把能想到的都做了。如果這樣信都到不了父母手裏,那牛雪卿也希望自己不要知道。

至少,留個念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軍訓,爭取把存稿周末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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