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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識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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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雪卿一聲冷笑,仁宗的笑容中果然寫上了幾分不悅。

“失了民心的皇帝,坐不穩江山的皇帝,不敬便不敬了。便是因此惹來殺身之禍,這皇帝也會遭到報應的。”牛雪卿不屑道。

包拯心下道,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他果然還是不該讓牛雪卿來的。可是他也不曾想到,牛雪卿居然會直接同聖上爭吵起來。只期聖上萬莫怪罪。

“你要與朕論治國之道?”

牛雪卿定定將目光投過去,這不過是個人罷了,有甚可怕?

“那朕問問你,你只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朕如果一味順應百姓,又何來天子之威?”

牛雪卿想也不想便道:“為百姓謀福祉,威信自立。”

仁宗一時無語深思。

“靠□□壘出來的,只能是積怨。”

“可,不過一個州府的百姓,又怎麽能算是民心呢?況且,朕要的,也不過是按照宋律依法行事而已啊。”仁宗淡淡道。

“你聽過……三人成虎嗎?若是這些百姓不滿於你,說些你的壞話,便不只是現在這些了。而且,這些人,也足夠了。”牛雪卿毫不輸氣場,仍定定望向仁宗。

仁宗又是沈默,先是皺眉,覆又笑笑,在場的人無不揪心。

“你說的有理。”仁宗點點頭,“包卿,依朕看,今日這案子,不如先審到這兒。”

包拯懵了,現在鍘刀已經搬上來了,案子審到這兒,是什麽意思?

但這話至少是有空子可鉆的,包拯緩過神來,忙吩咐將人犯還押大牢,擇日再審,生怕仁宗變了主意。

“等一下。”

包拯心中一沈,果然,聖上不是這個意思。

“這訟師語出不遜,一並押起來吧。”

牛雪卿不知該不該高興。

她的確讓展昭暫時免於鍘刀之刑,可是,自己卻身陷囹圄。

昏暗的牢房中,紛亂的大腦容不得牛雪卿害怕。

盡管這裏只有她一個人。

牢房裏,什麽人都有。牛雪卿是因何入獄的,開封府中人心中都有數,故而特地將她安排在了這比較偏僻的一處。

這裏是女牢,與男牢卻只隔著一堵墻。牢房的墻,隔音很差,公孫策曾告訴過牛雪卿,墻的另一面,就是展昭在的牢房。

牛雪卿靠在墻邊,輕輕敲敲:“展大人,你在歇息嗎?”

“嗯?”展昭應聲,“沒有,在發呆。”

展昭也會發呆啊。即便是如此境遇,牛雪卿還是忍不住想笑。笑出來的一剎那,又突然明白,展昭這樣嚴謹的一個人,說在發呆,也不過就是想安慰自己吧。

可牛雪卿又覺得,自己這麽想,真是對展昭太不公平了。給展昭扣一個“嚴謹”的帽子,便不許他做旁人能做的事了嗎?

那,旁人現下這般境遇,又會是怎樣的心境呢?

“展大人,你怕嗎?”

良久。

牛雪卿又敲敲墻:“無所謂,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別怕,有我在。”展昭只這樣說。

牛雪卿一楞,原來他是在醞釀這句話啊。

“可是我不怕啊。”牛雪卿笑笑,“我覺得,人的一生,好運都是有定數的。如果我這輩子遇到了你,那麽其他方面,若是運勢差了,也不是吃虧的。”

“你這樣的姑娘,很少見。”

因為展昭和牛雪卿都是被刻意安排在清凈地方的,所以周圍很靜,唯有遠遠傳來的嘈雜,顯得此處越發安逸。加之未來的不確定,二人都覺得,心漸漸沈下來。

前程未知,仁宗什麽都沒說,便將二人關進牢裏。若他能想通,便一切好說;可若他心胸不夠,那面對的,可能就是人生的最後一次陽光了。

“而且。”牛雪卿笑笑,“又不是第一次遇險了,也那麽驚慌了。不過幸好,同上次張四義的事情那時一樣,你也在。”

展昭回憶,自覺是自己未能盡責,才使牛雪卿涉險,於是道:“抱歉。”

“我沒有在怪你。”牛雪卿忙解釋,“我相信,任何一個人有危險,你都會盡力的。既然你盡力了,我怪你作甚?”

牛雪卿聽到展昭笑了一下,又是無言。

該說些什麽呢?

也許可以說一些,平時不合適說的吧。

“展大人!”牛雪卿突然歡歡喜喜地喊一聲。

“嗯?”不知道為什麽,展昭就是想用極盡溫柔的聲音回應她。

牛雪卿將嘴巴咧到耳根,展昭對她這樣溫柔!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就好了。

“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牛雪卿的語氣變得很幼稚,可能是因為,越是這樣的情境下,便越想念父母吧。

聽出牛雪卿的幼稚,展昭壓沈聲音,想擠出一絲慈愛來:“好啊。”

聽到展昭的聲音,牛雪卿的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來。展昭大她六七歲,若不是牛雪卿的那一份執著的喜歡,也是個極好的鄰家大哥哥。此時他用這般慈愛的嗓音應她,更是有兄長父母般家人的感覺。牛雪卿已經將其從展昭身上脫離了出來,她難以控制地想到爸爸,進而想到更多人、更多事。

反正自己看不到展昭的面容,就暫且,當做親人在身邊吧。

“嗯……從小給你講吧。我三歲的時候,和我爹為了搶一個柰,被我爹拽脫了臼。”

“柰?你喜歡麽?”

“嗯……還好。我們那裏管柰叫蘋果,品種也和這裏的不一樣,比這裏的脆、大、甜、汁水多。蘋果,是平安的意思,對身體也好。我們那裏有個諺語:一天一個蘋果,大夫遠離我。我娘深信不疑,逼著我每天吃,時間長了,也就不那麽愛吃了。”牛雪卿興致勃勃地給展昭介紹蘋果。

又聽牛雪卿介紹家鄉的事物,展昭有些恍惚:“說真的,很多時候,我都會忘了你來自另一個時代。”

牛雪卿聽了,卻是慌張道:“是不是……我已經漸漸地變成這裏的人了……是不是……我很快就要將我年少時幸福的回憶拋之腦後了……可是,那是我的家人和童年啊,我不想那麽快忘掉……我不想沒有人記得……”

“不會的。”展昭忙安慰她道,“你可以講給我啊,我會幫你記得。”

盡管,連展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還能幫牛雪卿記著這些。

於是牛雪卿就講起來了。講爸爸,講媽媽,講現代的夥伴,講現代的生活。還有牛雪卿在現代喜歡過的男孩子,牛雪卿也一並講出來。

終於,牛雪卿也講累了,便道:“謝謝你。你真的……讓我有了家人還在身邊的感覺。只可惜,你是我喜歡的人。這兩種感情,畢竟是無法相互取代的。”

親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愛情是可以漸漸變成親情,可是牛雪卿的單相思,卻是不能了。

聽出牛雪卿語氣中又帶上了悲傷,展昭忙笑道:“你很喜歡講故事啊。”

“是啊。”得到表揚,牛雪卿又高興起來道,“我還喜歡寫故事呢。”

“寫故事?”

“是啊,嗯……”牛雪卿想給展昭解釋小說,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好作罷。

“你寫的,定然是很有趣的故事吧?”

牛雪卿面上飛紅:“都是……我和你在一塊兒的故事。”

展昭不語,牛雪卿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展大人?”半晌,牛雪卿問道。

“嗯?”

聽著展昭並沒有什麽不悅的情緒,或許方才只是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吧。

這個時候,牛雪卿只想多說說話,來壓下去腦中的紛亂。

“展大人,我能……問一問你的少年嗎?”

《三俠五義》中,展昭登場,已然是成為“南俠”之後的事了。其他的衍生作品,也大多是展昭在官場中的艱辛和酸楚,對於展昭的少年,她一無所知。

“沒什麽意思的。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同你說一說。”展昭很快應道。

“如何會沒有意思呢?你小時候一口氣吃了二十個青團,圓得兩日沒吃飯的事情,便很有意思啊。”牛雪卿忍不住笑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聽展昭並不氣,牛雪卿放下心來道:“我同薛薛這次去江南,去了趟常州。恰巧,碰上了你的故人,無意間知道的。”

“你們……去了常州?!”展昭微訝。

“是啊。我知道你是常州人,在一千年後我去過,這裏的,既然有機會,我自然也想去看看。”

“你當真是……十分了解展某。”展昭無奈道。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東西呢。如果我們能……”牛雪卿忙改過口來,“等我們出去了,我再給你。”

“好。”展昭應下來。

正閑聊著,忽聽腳步聲。獄卒領著人進來,是公孫舞。

“舞兒?!”牛雪卿扶著墻站起來。

“阿雪……”公孫舞心疼地看著牛雪卿,“你是餓得,還是被什麽東西咬了,緣何站起來也難呢?!”

“……”牛雪卿心中雖十分感動,仍是失笑道,“我是坐得太久,腿有些麻……”

開封府的牢房並不虐待囚犯,牢房中有蛇蟲鼠蟻,但還在能接受的範圍。牢飯雖極寡淡,但勉強還能吃飽,也不至於有餿飯。公孫策又以個人名義送了避蟲蟻鼠疫的藥和棉夾襖,還會送些好的飯菜。獄卒皆知牛雪卿不是一般囚犯,也是好好相待。加之能同展昭聊聊天,牛雪卿的日子,並沒有公孫舞想的那麽差。

“沒事就好。”公孫舞長舒一口氣,“我當真是擔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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