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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羅小扇撲流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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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觀的一首情詩,讓許多人又誤會了乞巧節。

真正的乞巧節,在現代人看來,就無聊得多了。穿針、乞巧、吃巧果,牛雪卿本不想參加,但又不想被看出什麽異常,只好硬著頭皮應付完,拉著薛梓茹上街閑逛去。

“今日街上果然沒什麽人啊。”

“嗯。”牛雪卿擡頭看夜空,“也不知道哪顆是牽牛星,哪顆是織女星?”

薛梓茹也擡頭,瞇起眼睛來想辨認,卻失敗了。牛雪卿的視力,現在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但薛梓茹還有個一百多度的近視,以星星的大小,看著還是有點困難。

“算了,不管它了。”

兩個姑娘一路閑逛,便走到了汴河邊。

七夕時節,天氣已經不那般暑熱,河邊更是涼快。順著汴河走一走,還挺舒服。

“阿雪!那是什麽?!”

不遠處有微弱的光亮在空中閃爍著。

牛雪卿湊近幾步看看,興奮道:“是螢火蟲!活的!”

薛梓茹聞言,也湊上去:“可惜不多。”

牛雪卿笑笑:“有就不容易了,在咱們那兒,可是一只都看不到。”

“說的也是。”薛梓茹滿足地停下來,就地坐下,托著下巴看螢火蟲。

牛雪卿也跟著坐下來:“真好看。”

楊柳、微風、澄靜如水的月光、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汴河水,還有若有若無的螢光。

這樣美好而寧靜的景色,沒有人忍心說一句話去破壞。

薛梓茹想起一個有關螢火蟲的傳說,難得有機會在牛雪卿面前賣弄學識,忙道:“阿雪,你知道腐草為螢嗎?”

“知道啊。古人認為,螢火蟲由腐草化來,《禮記》中說,腐草為螢。其實是螢火蟲在水邊草根產卵,幼蟲入土化蛹,次年變成蟲,所以古人誤會螢火蟲是由腐草變化而來。”

牛雪卿又知道了,薛梓茹有些失落道:“阿雪,你真是哪裏都好。”

聯想到上次薛梓茹的話,牛雪卿站在薛梓茹的角度上想想,自己似乎的確各個方面都要比她順遂許多。可客觀地說,這其中雖有運氣成分,但也與個人有關。牛雪卿自認待人接物是比薛梓茹討喜些的,且她喜歡讀書,又對古代的生活習慣本身了解多,即便順遂些,也是靠了自己的努力,有何不可?

可薛梓茹畢竟是牛雪卿的他鄉故知,牛雪卿還是不想她難過,於是決定訴訴苦,讓薛梓茹知道自己也不是那樣順遂。

“其實不是,我也有不順的地方,只是不想總抱怨,讓自己和別人都煩心罷了。”

“嗯?”

“你知道嗎,我現在做的事情雖然俸祿高些,卻是可費腦子了。有時候搞得頭要打結了一樣。這倒不要緊,關鍵是這份事情,還要冒大風險。”

“?”

牛雪卿便將自己被劫持、墜馬的經歷講給她,薛梓茹感嘆道:“原來你也有不順的時候。”

“自然是。你也有讓人羨慕的地方啊。你看,我雖然會吹笛子,可我學了好多年才到現在這個水平,天賦算是很差的了。你學古箏學得那麽快,那麽有天賦,我都羨慕不來呢。你如今會看宋代的譜子了,我可還不會呢。”

薛梓茹聞言,果然高興了許多。原來,自己沒那麽不堪。

兩人聊了一會兒,便回了府衙,各回了房間。

“阿雪,你回來啦。”

“你還沒睡啊?”

“今天七夕,我方才一直在院子裏看牛郎織女星呢。”

“原來是這樣。”

公孫舞低頭撓撓跳上來的爰爰:“你的兔子爬到我床上了。”

牛雪卿摸著黑,一把把爰爰撈回來,這兔子如今已經長大了,約麽至少六七斤。抱了幾步路,牛雪卿已經感覺十分吃力。

讓爰爰自己到地上玩兒,牛雪卿隨便抹了把臉就躺到床上,一時還睡不著。

“阿雪。”公孫舞也還未睡。

“啊?”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不過你若是生氣的話,就當我沒說過便是。”

牛雪卿倒是不大擔心,公孫舞是個有分寸的人,她能問出口的話,應該也沒什麽不能回答的:“你說。”

“你同薛姑娘,因何打起的交道呢?”

牛雪卿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轉念一想,可能自己同薛梓茹的性格的確不容易成為朋友。若沒有這一層關系,她本身也不大喜歡薛梓茹。

“她是我同鄉。”

“阿雪,你不願說便算了,你我這樣好的朋友,不必瞞我。我曾聽廚房大嬸提起過,薛姑娘,是來自西北的。”

牛雪卿沒想到,略一沈吟道:“實不相瞞,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同她的情誼同同鄉差不多。我家在幽州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幽州城的人也大多不知道,村中景物也與其他地方有許多不同,所以,我對幽州的人也不都有同鄉之感。那個村子太偏,很難遇到同鄉。而薛薛,則是曾經去過一次,小住過一段時間。此時竟在其他地方找到故知,我自然有別樣的感受。”

“你知道嗎,我曾經害怕,當我在開封安家落戶,當我的所有習慣都打上了開封府的烙印,記憶中的那個村莊,會不會就不在了。那樣美好的一個世界,就那樣消失,我不舍得,也不忍心。我怕我會問自己:真的有那樣一個村莊嗎?可若是有一個人能同我時時聊起那個村莊,那它就沒那麽容易褪去。即便我心存疑慮,也總能有人幫我證明,是有過那麽一個村莊的。”

牛雪卿說著,眼角有些潮濕。

公孫舞聽得心中有些難過,牛雪卿雖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語氣中的不舍和懷念仍是聽得人心痛。牛雪卿曾說,家人都不在了,還回去做什麽。但是看來,害怕回去,不代表舍得忘記。

“……阿雪,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知道嗎,我也曾經害怕,幾十年之後,爹不在了,我會忘記娘的樣子。娘的家人,活著的,只剩下我和爹了,若是爹不在了,我真的好害怕自己會一天一天,忘記娘。”

雖不大一樣,可在牛雪卿的帶動下,牛雪卿還是忍不住勾起自己對娘的思念。畢竟,牛雪卿雖說是家鄉,裏面卻也是包含著家人的。於公孫舞來看,她的家人,是隨著戰亂杳無音信;於自己來看,她的家人,是同現代的一切留在了未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再難相見了。是啊,比起家鄉,無能為力地等待著家人從記憶中漸漸消失,更加讓人悲傷吧。

“舞兒,這是第一次聽你提起你娘。”

牛雪卿不知道關於公孫策妻子的事情。《三俠五義》裏沒寫,同人文提及的也不多,她從前也沒敢問過公孫舞。

“是嗎?其實,我和我爹都不是為情昏了頭腦的人,尋常提起,也不會怎樣。只是因為過去許多年了,所以很少提了罷了。我記得,我娘不施粉黛的時候不算漂亮,但若是精心打扮一番,也是明艷動人的。我娘很溫柔,不喜歡大聲說話,喜歡讀書,喜歡為我和我爹做飯。單獨看的時候,是個青蓮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同鄰裏間聊些家長裏短時,卻也毫不突兀。她喜歡各式各樣的珠釵首飾。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家中已然不富裕了。有一回,娘在一家富麗堂皇的首飾店裏看上了一支釵子,足足要一兩銀子。爹眉頭都不皺一下便買了下來。我也在隔壁小攤上看上了一支,爹卻說什麽都不給我買,說是銀子已然全花在娘的那一只上了。你看,娘還在的時候,家中就我最多餘。”

公孫舞笑著說起來這段話,她的笑容甜甜的,像一個十一二歲的天真少女,無憂無慮,每日裏最大的煩惱便是爹對娘比對自己好。

“不過可惜,十三歲之後,這樣的日子,便再也沒有了。”

“……舞兒,沒關系的,你還有爹啊。有先生這樣的爹爹,是令人羨慕的呢。”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阿雪,沒關系的,你一定可以和你爹娘重聚的。”

“但願如此吧。”

自汴河小談之後,牛雪卿同薛梓茹相處之時,刻意多訴訴苦,薛梓茹心中的嫉妒倒也漸漸少了些。

日子,平淡而美好。

“阿雪!”

“你來啦!”牛雪卿高興地去迎薛梓茹,“你今天好像特別興奮?!”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嘛?!”

牛雪卿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個……農歷的紀年方法我還是鬧不大懂,今天是哪天?”

“今天是七月十八!是我生日!”

“你生日啊?”看著薛梓茹的興奮勁兒,牛雪卿也跟著高興起來。

“嗯!陪我出去吃東西?”

“好!”

二人尋了個小酒樓,難得點了六個菜,吃飽喝足後,圓溜溜地滾回了開封府。

薛梓茹本要各回各屋,牛雪卿卻拉著她去了廚房。薛梓茹不解:“你還沒吃飽啊?”

“不是。”牛雪卿故作神秘,“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公孫舞的身世吧,在主線用處不大,但是將來會有一個講她的番外。雖然……在那裏邊也跟身世沒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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