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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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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幕布拉開了。

荒蕪的平原上,一群滿身塵土的精靈在尋找水源。

領頭的精靈腳步匆匆,眾人神色疲倦,到處都是蕭條和黃沙。

忽然,漆黑的夜幕裏,走出了一位渾身雪白的仙。

他先是試探著小步前行,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隨著他慢慢走向舞臺中央。

然後,天空驟然明亮,烏雲被日光驅散,流水潺潺,綠草叢生,小動物輕盈躍上枝頭。

陳酥向上伸出手,像在祈禱,也想在呼喚,無數光點從他身邊升起,最終化作了漫山遍野的花。

音樂節奏隨之變得歡快。

所有人一起舞動了起來,將陳酥簇擁在當中。

陳酥不能視物,卻那樣輕盈和靈動地翩飛著,他的袖子像迎風展開的翅膀,裙擺熠熠生輝,閃爍著水波的光芒,隨著腳步的雀躍,腳腕上的金鈴發出陣陣有節奏的碰撞聲,像是仙人的心跳。

上半段舞結束在他領族群遷徙,在花團錦簇的山頂建起家園,大家圍在篝火邊起舞,陳酥立在高處,唇角微微勾起,是神明在俯瞰他的人間。

然而情境急轉直下,在一次風暴中,陳酥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一樣從高空墜落,然後無助地被黑暗吞沒。

那之後,族群四處尋找他們的神明未果,很快陷入了新的紛爭和混亂。

大家分作兩派,互相譴責、鬥毆,將原本清澈的溪水汙染,炮火吞沒了原先茂密的叢林。

燈光緩緩右移,消失的仙正躺在金色的鳥籠裏。

他還在呼吸,胸膛輕輕起伏著,腰鏈垂在肚臍上方,能看出輕微的抖動。

陳酥的臉上因為燈光的緣故,像是劃過兩道金色的淚痕。

他擡起雙腿,似乎再和看不見的命運抗爭,雙手終於扯斷了捆縛自己的繩索。

神明歸來那日起了大風。

陳酥猶如跳過龍門徹底化龍的鯉魚,那樣鮮艷的橘色和藍色,他跳躍、他奔跑、他裹挾著傾盆大雨沖刷了大地的一切血腥和罪惡,重新把和平與希望帶到人間。

舞臺上空降下兩條深紅的系帶,陳酥一手攀住一個,纏繞在自己手腕上方,將它們當作秋千,恣意地蕩了起來。

他赤裸的雙腳劃過草原,金色的鈴鐺清脆地響著,他旋轉著,將裙擺轉成了一朵盛放的花,無限多的色彩和純白的他完美融合在一起,所有顏色由他而生,也賦予了他無限的生命。

最後,在悠揚笛聲中,陳酥睡在芳草綿延的山坡上,族群環繞在他的身邊,他們終於懂得了愛與友情的意義,從此再也不會經受之前的苦難。

音樂止息。

大家拉著手向臺下鞠躬。

靜默三秒之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先是三三兩兩地喊著,後來則逐漸整齊起來,想讓陳酥摘掉蒙眼的布條,再來一張大合影。

領舞累得氣喘籲籲,擔憂地看向同樣呼吸急促的陳酥,正要接過話筒幫他解釋,陳酥卻先一步扯下了臉上的布料,露出了一雙粉紅的眸子。

丟失視野太久,乍一下,陳酥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但是燈光師似乎知道他的情況,立刻很貼心地把打在上方的燈移開了,陳酥瞇了瞇眼,先是看到了坐在舞臺正前方,離自己最近的校領導專座。

舒適的紅色軟椅上坐著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學校領導,大家都微微頷首,毫不吝嗇給他們的表演鼓掌。

忽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就在校長邊上幾個,穿著精致西裝的江明煜坐在那兒,定定註視著陳酥,桌上還架著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攝像機。

江明煜??

他怎麽會在這兒?

他都看到了?

陳酥幾乎抑制不住臉上驚訝的表情,江明煜向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他才低下頭調整了一下心情。

舞臺和第一排的距離說近也近,說遠也遠,陳酥其實並不能完全看清江明煜的臉,但是卻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那樣濃烈的感情。

陳酥有種感覺,如果這裏只有他們兩個,江明煜絕對會毫不猶豫撲上來,把自己當場吃掉的。

他根本沒聽清主持人說了什麽,稀裏糊塗跟著大家一起從臺上回到了後臺。

腳剛踏進休息室的門,所有人就尖叫著圍了上來,班長更是激動地臉都紅透了。

大家瘋狂抱在一起,互相拍打和誇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成功的喜悅和笑容,陳酥也和眾人一樣,被彩虹屁砸了一臉。

他的心在狂跳,一部分是因為這次表演的成功,但是更多是因為,某人的意外造訪。

這時,所有模糊的線索串聯在一起,陳酥回想起前兩天開始忽然開始孔雀開屏的江明煜,還有他反覆詢問自己衣櫃裏的幾套高定西裝哪套更好看,以及學校裏忽然出現的神秘捐款大佬。

一切暗示都指向,這次出現在第一排的江明煜,早就蓄謀已久。

他不想通過任何影像和屏幕去觀賞陳酥的第一場舞,而是想親自體驗,記住他的一切。

陳酥匆匆套上放在椅子上的長款羽絨服,連妝都來不及卸,就從休息室裏跑了出來。

跑出來之後他才覺得自己莽撞,江明煜坐在校董事會的隊伍裏,這會兒表演還沒有完全結束,自己就算跑出來,也見不到江明煜,說不定結束之後,他們還有其他環節呢。

然而,就在陳酥匆匆跑過走廊轉角的時候,卻看見江明煜如同從天而降一樣站在那兒,背後就是安全出口透出的光。

他抱著一大束花,主題色是橙色和藍色,和陳酥今天的舞蹈服相似,含笑站在那兒。

陳酥一瞬間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懷著什麽心情沖過去的,江明煜提前張開了懷抱,陳酥結結實實沖進他懷裏,被江明煜的溫暖胸膛籠罩了。

那麽大的一束花被塞進陳酥懷裏。

“寶寶,舞很好看,你也特別好看,像天使一樣。”

江明煜貼在他耳側耳語。

那一刻,陳酥有了想要流淚的沖動。

他聽過很多很多關於容貌的誇讚,但是只有還是五六歲的小朋友的時候,媽媽抱著他說的那些最令人難忘,因為他知道,媽媽是因為愛他才這樣說。

後來又有很多男男女女對他說過太多溢美之詞,陳酥一開始單純地相信,更之後他才嘗到苦頭,原來帶著美麗同樣會帶來欲望,而很多不懷好意的人,是因為想要得到他,才這樣說。

可是今天,在江明煜這裏,他感受到了那種遺失已久的愛。

江明煜那樣珍惜他,即使毫無回報,也仍然覺得自己好看。

陳酥一把拉住了江明煜昂貴的西裝領帶,把他狠狠拉向自己,然後莽撞地撞上了江明煜的唇瓣。

江明煜楞了一瞬,立刻回過神來,更用力地把陳酥摟緊,替他擋住了安全通道吹來的冷風。

他極具侵略性卻又那麽有耐心地回吻,二人的舌頭纏在一處,交換了一個柔情似水的纏綿深吻。

是江明煜先停下來的,他刻意強迫自己無視陳酥無意識追隨上來的動作,疼惜地捧住了他的臉,最後一個吻落在鼻尖。

“好了,不親了,我還得回去一趟,你拿著花,先和同學們待一會兒,等我來接你,嗯?”

江明煜嗓音微啞,聽起來性感又低沈。

陳酥紅著臉點頭,用花遮擋著自己泛紅的臉頰,欲蓋彌彰地問道:“你是逃出來的?”

江明煜腰一挺:“那怎麽可能,我說自己想去趟洗手間,正當理由。”

陳酥害怕他再待下去,自己又會忍不住撲上去,連忙揮手趕江明煜走。

江明煜還真就風馳電掣地走了。

走了幾步,又忽然大步流星走回來,撈住陳酥往臉蛋兒上香了一口。

“忘記說了,我愛你,走了。”

沒等陳酥給出回應,江明煜就風風火火地消失了,留下陳酥一個人帶著漲紅的臉和滾燙的唇,聽著自己亂了套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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