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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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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

江明煜本來就也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始終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和陳酥坦白家裏的事,這會兒也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和人面對面。

“是我不對,那天不僅回家晚了,讓你在晚上等了我那麽久,回來還對你......哎,要不然你打我一下吧。”

江明煜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可真該死啊,一把抓住陳酥的手腕,將手掌按在自己臉頰邊。

陳酥掙動了一下,竟然又沒能把手抽出來。

“江明煜,你總是這樣,我們還要不要聊了,不要總是對我道歉,都過去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要詳細的、真實的,不可以哄我。”

陳酥板起臉,跟小老師一樣一板一眼地。

江明煜抓住自己的手倒是松開了,可是為什麽自己沒揍他,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竟然還有一絲,遺憾?

“不是應酬,那天是家裏的事。本來是打算早點回家的,但是我父母找我回家吃飯,我父親直接開車等在公司門口了,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你。”

“能感覺到,你那天心情不好,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黑暗中,江明煜沒點頭也沒搖頭,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陰翳。

“沒出什麽事,他們都挺好的,就是問我為什麽要和你結婚,做事太不謹慎了,還和年輕人一樣魯莽、容易頭腦發熱,以及,被愛情蒙騙。父親希望我離婚之後選擇一個家世更匹配的女人。“

“”或者,男人。”

陳酥嘆了口氣,語氣聽不出來失落:“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本來就很倉促,他們會這樣想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你也在哄我,我心理負擔很大的,因為我不想。”

江明煜的聲音很悶。

“他們曾經幹涉過我的感情,不止一次,從十八歲之前開始就一直在持續關註我的社交,我只能和經過他們精心挑選或者認可的人交友,每一次正常社交都要上報,後來在終於接受我疑似喜歡同性之後,甚至打算讓我跟……一個他們挺欣賞的男人在一起。”

啊。陳酥一下子就懂了。

這不就是那種豪門世家常見的出櫃場景,雖然同性婚姻已經通過許多年了,但是不少傳統家長依然對這件事抱有很大的抵觸心理,更別提江明煜這種,家裏有家產要繼承的人了。

也不知道江明煜是怎麽說服他的家裏人接受的,一定也吃過不少苦頭吧。

“我聽見這些就心裏煩,吃飯的時候摔了東西,一頓飯結束得很不愉快。在那之後我就去辦公室喝了點酒,不過我可沒有酒駕,那天我是打車回來的。”

“你那天生氣了,很討厭我,是不是。”

“那現在,願意原諒我了嗎。”

江明煜說著肯定句,是在發問,也是在自省。

他從前也有喝悶酒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或者偶爾有紀餘賀陪著一起喝幾杯,但是從沒有哪次失去理智,更不會隨便發酒瘋,是個很安靜很規矩的三好醉鬼。

林秘書曾經在一場年會上感慨過自家老板的酒品,單憑這一點,就勝過他的第一家實習公司幾百倍。

但是唯獨這一次,也許是因為父母再一次觸碰到了他的痛處,讓他想起了自己與陳酥停滯不前甚至有些走偏的關系。

他厭惡父母如牢籠般的控制欲,卻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父親的詰問讓他無處遁逃,感情的事如同一份合同,被擺在談判桌上,曝光在聚光燈下。

父親的眼神像是在嘲弄他的所作所為——

你看,即使我們不插手,你也會弄砸一切。

愛情是軟弱者的游戲和信仰。

這種負面情緒在他見到陳酥的那一眼徹底爆發出來,他按捺不住想在這個還不屬於自己的人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

陳酥那晚的確很難過,畢竟他從江明煜堪稱冒犯的舉動中沒有感受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尊重。

在兩人感情的發展過程中,江明煜始終是一個紳士,而且不止於身體接觸層面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他的有分寸和禮貌一直讓陳酥十分感激。

不過後來他也有想過,江明煜不像是會喝多了酒到處發瘋的人,那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他想到這裏,眼前就浮現出江明煜在飯桌上嘩啦一下把桌布抽了,所有碗筷都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然後一個人開著車,像只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小狗一樣,失魂落魄地從家裏的車庫開出來。

說不定離開的時候,大門口整整齊齊的管家還會穿著燕尾服和他鞠躬說,少爺再見,少爺慢走。

啊,真是蝦仁豬心。

然而堂堂總裁都這麽慘了,還偏偏不能開回家,因為心情太糟,不想把糟糕的情緒帶回家裏。又極守男德,無處可去只好買了酒回辦公室,一個人在辦公桌前喝悶酒。

他沒有過極具控制欲的父母,但是比誰都懂原生家庭的缺憾有多麽深入骨髓和難以磨滅,因此,他能聽懂江明煜的悲傷和憤怒,在此基礎上,願意體諒他的冒犯。

他拉了拉枕頭,把兩個人並排放著的枕頭之間那條堪比隔開牛郎織女的銀河一樣的溝壑填上了。

現在,兩個同款的枕頭親密地挨在一起,江明煜的那個還被陳酥這個擠扁了一點。

陳酥溫溫柔柔的聲音撫在江明煜耳邊,像安靜灑下銀輝的月亮。

“嗯,不是原諒你,是理解你。”

江明煜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來了。

老天,他實在太溫柔了,想親。

在陳酥眼裏,江明煜看起來就要哭了,他當然不知道這人心裏感動得要死要活,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撲進他懷裏喊老婆,只當是江明煜還難過得厲害。

陳酥主動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是隔著被子版本的。

“你有沒有一邊喝酒,一邊從你的落地窗裏往下看?”

。還、還真有。

江明煜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的丟人樣子,有點後知後覺的遲到的難為情。

他沖進江氏大樓的時候,還把值夜班的保安嚇壞了,看老板的這個架勢,還以為公司破產馬上要倒閉了呢。

一沖進辦公室,他就失魂落魄把酒全部放在了飄窗上,連燈都沒看,開了一瓶就往嘴裏倒。

不過江明煜雖然喝得豪氣沖天,實在是高估了自己喝酒的技術,這麽對瓶吹差點沒把他嗆死,他心裏煩得要死,還要親自站起來去櫃子裏摸了個酒杯出來,就這麽自斟自飲,臉色難看得像是公司真的要破產了。

喝了一會兒,他就累了,幹脆靠在玻璃上,就這麽往底下看,一邊看一邊抹臉,覺得自己是普天下最失敗的總裁。

陳酥看他不回話了,抿嘴笑了笑,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對了。

他倒不是為了看江明煜笑話,也不是為了說他是個會偷偷哭鼻子的幼稚鬼。

“晚上的夜景,很好看,我之前看過一次,也只看過那一次。哦,不對,算上上次在你公司,就是有兩次。”

“之前有人說,我的痛苦算不上什麽,因為我至少還在過好日子,你應該也聽過很多這樣的話吧。不過痛苦是沒辦法比較的,他們的痛是痛,你的就不是嗎,所以,盡管哭就行。”

說到這裏,陳酥倒有點好笑了,自己才是最糊塗的那個人,到了現在這會兒,竟然也能給別人開導心理問題了。

他露出個活潑點的表情,繼續笑道:“但是還是應該開心點,你看,你至少能在你的大樓裏難過,管你的父母怎麽想,現在你都是這個。”

陳酥給江明煜豎了一個大拇指,覺得力度不太夠,又把另一個手也伸出來,比了第二個大拇指。

江明煜沒什麽反應,呆住了一樣,楞楞看著他,反而把陳酥看得難為情了。

他把手縮回被子裏,顧左右而言其他:“嗯......我之前也沒想明白這些的,也是最近才覺得,唔!”

話沒說完,他結結實實撞進了一個踏實而溫暖的懷抱。

——是江明煜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用那樣眷戀的姿勢。

“你!你搞偷襲。”

陳酥嘟囔著,把下巴放在了江明煜的肩膀上。

是因為我嗎?你的改變,至少有一點是因我而起嗎?

江明煜想要知道。

但他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很重很重地抱緊陳酥,嗅著他身上暖和的味道。

胸腔震動發聲。

“謝謝,你說得對,都過去了,你的也是。”

兩個人像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一樣抱在一起,誰也沒再說話,只是很靜地交錯呼吸,聽著彼此的心跳。

可惜這種暧昧沒能持續太久,很快江明煜就有點猶豫地松了手。

“那個,這樣抱一下,不算騷擾吧。”

陳酥無語極了。

這個人真是氣氛破壞大王!怪不得一直單身到現在呢!

他用肢體語言給出回答,一把抓住江明煜打算從自己腰後抽離的手,把它按回原位。

“抱你的,閉上眼,睡覺。”

“再亂動,就把你和棉花糖一起丟去隔壁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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