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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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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場面混亂起來, 孟削任由自己帶來的人胡作非為,臉上甚至帶著得意。

岳阿伯蒼老的手狠狠拍著大腿,唇間送出一聲悲鳴:“不可啊……”

可是沒人理會, 那些嘍啰做慣了這種事,上去便是明搶。而村民們想來被欺負慣了,竟無一人敢上前。

他們站在一起,眼中有恨和無助,更有自認倒黴的麻木。

是羊遇到狼的那種無奈宰割。

一個強壯的嘍啰走到人群前,擡起握著鞭子的手,啪得甩了下:“都給我把貨搬去車上。”

他的聲音囂張, 不僅明搶藥材, 還要村民主動搬上車。

就這麽區區幾個人,控制了一整個村子的人。

原本跟著詹鐸來的夥計和車夫也都傻了眼,如今是想走走不了。

“不妥吧,”人群中響起一聲冷淡的聲音,“光天化日之下,搶奪他人財物,不怕官府追究?”

正是詹鐸,邁步走到前面來。

春光下,他身形筆直, 一套素淡的灰色袍衫, 顯得肩寬腰細。

他的話並沒有讓那些嘍啰聽進去,甚至響起兩聲譏笑。

“喲, 這是想跟我說王法?”孟削從馬上下來, 肥碩的身軀很是笨重, 兩個人才將他接下來。

詹鐸冷淡的眸中浮出厭惡,道:“怎麽, 難不成這裏沒有王法?”

“哈哈哈哈,王法!”孟削大笑道,好似聽到多大的笑話,“甭管那些,在這兒,你就得聽我的。”

他言語囂張,說話的時候,臉上肥肉一顫一顫的,似乎能抖落下半斤油。

詹鐸皺眉,眼中愈發冰冷:“好大的膽子。”

對面,孟削似乎沒想到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臉色變得難看:“我看你才是大膽!”

一旁的岳四看得揪心,忙上來拉上詹鐸的手臂,帶著他往回站:“詹掌櫃,咱們……啊!”

話還沒說完,就聽啪得一聲響,然後皮鞭子甩過來,直接抽在岳四的身上。伴隨著的,是他的一聲慘叫。

這一鞭子誰也沒料到,以至於岳四差點兒撲到地上去。幸而詹鐸伸手將人扶住。

那抽鞭子的嘍啰絲毫不收斂,大跨步上來,手臂再次高高舉起,眼見那鞭子又要抽下。

千鈞一發間,詹鐸兩步上前去,手臂一伸便將那條鞭子奪了過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腳踹上那嘍啰的肚子。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嘍啰像個水蛙般撲在地上,嘴裏痛苦的哼唧著。

眼前一幕發生在一瞬間,詹鐸的一套行動下來,行雲流水。他高挑而立,手裏一扔,那鞭子便被拋去地上。

在場鴉雀無聲,村民們眼中俱是不可思議。

“這,這還了得!”孟削大叫一聲,指著詹鐸。

詹鐸薄唇平成直線,朝孟削一步步走近。

“你大膽!”孟削嘴裏的話已經沒了囂張,並不自覺的往後退著,“你們給我把他拿下!”

他推著自己身邊的嘍啰。

可是這些嘍啰欺負個普通百姓可以,在詹鐸面前卻不堪一擊,幾個人一起上去,也是被他打到在地,一樣的抱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哼哼。

而孟削此時,已經嚇得渾身哆嗦,肥胖的身體眼看就要癱去地上。

詹鐸掃了掃自己的袖子,面色陰沈。

“詹掌櫃,且慢。”岳四跑上去,將詹鐸拉住,沖他搖搖頭,“你還是快走吧。”

詹鐸臉一側,看著岳四,對方眼中帶著退卻:“走?”

“快走快走,你惹不起他們!”岳四臉上焦急,那一鞭子抽得很,額上滾著汗珠。

正在這時,路上又跑來一隊人,這次卻看得分明,來的是一隊衙差。

詹鐸卻發現岳四的臉色更不好看,連那些村民也都怯弱的往後退著。衙差來了,他們為何不上前去求助?

很快,他便知道了為什麽。

只見孟削搖晃著球一樣的身子,朝著衙差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那群刁民想打我,差爺們快幫忙。”

詹鐸皺眉,然後就見衙差走過來,那架勢,好似隨時會抽出佩刀對準百姓們。

原來,這些衙差是孟削叫來的。難怪從一開始,村民們便不反抗,任人宰割。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對孟員外動手,都想去牢裏呆著是吧!”為首的衙差大聲呵斥,雙手掐腰,一臉兇相。

沒有人說話,村民們低著頭,就像都被抽了魂魄。

“是他,”方才還狼狽不堪的孟削,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囂張,指著詹鐸,“他打了我的人,還想搶我的貨。”

詹鐸皺眉,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這些渣滓們硬將黑白顛倒。

“抓回牢裏去!”衙頭瞪去詹鐸。

“不問問事情緣由?”詹鐸突然覺得好笑,這些人吃著官府的俸祿,卻如此做事。

衙頭冷哼出聲:“有什麽話,去衙門裏說。”

說完,手一揮,示意衙差們將詹鐸拿下。

詹鐸手握成拳,手背上凸起有力的青筋,似乎誰一上前來,便將誰教訓一頓。

“想動手?”衙頭冷冷一笑,雙臂抱起,“那就全村人都帶回去!”

人群中,有小孩子嚇得哭出聲來。

詹鐸回頭看看這群無辜的村民,又看到了站在其中的袁瑤衣。她纖纖弱弱的,繃著一張小臉兒……

他松開了拳頭,立時,有衙差上去給他綁上了繩子。

有一瞬,他覺得要是自己不必隱藏身份,這些人絕不敢造次。可是,如今的他就是平民,沒有任何權利。

他就像這些村民一樣,被惡人拿捏卻不能反抗。

孟削見到詹鐸被綁起,臉上重新起了得意之色:“你一個外地來的窮酸藥商,拿什麽和我鬥?”

他的兩只手端在身前,正卡在他那肥大的肚子上。

詹鐸被捆著往前推著走,脊背仍舊挺直。

經過孟削事,對方不忘譏嘲一聲:“你們天生就是被我們踩在腳下的,還妄想反抗?後面有你受的。”

詹鐸瞇了瞇眼,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是正統的世家大族,從來都是他們高高在上……

“把那幾個也帶走!”孟削好似不解氣,胖胖的手指來回點著。

那些嘍啰也不含糊,從人堆裏一個個拉出人來,其中就有岳四。是五個壯年男子,沒有一個人反抗,任由繩索套到身上。

並不算完,那些裝著藥材的麻袋,也被裝上了馬車。原本是詹鐸雇的人,如今只能聽孟削的,誰叫那邊有衙差,根本惹不得。

袁瑤衣站在人群中,一旁的岳阿伯拉著她,生怕她沖出去。

一邊在耳邊小聲道:“孟大戶惹不得,你聽勸千萬別出去。”

她當然很急,可是也知道岳阿伯說得沒錯,她出去了也沒有用。那些人根本不講理,仗勢欺人。

她看見詹鐸被捆著帶走,看見他回頭看她,並對她搖了搖頭。是在說,讓她不要出去……

手心裏掐得發疼,她沒想到一趟石頭村之行,會發生這種事。

而那些衙差好似是挑著時候來的一般,什麽緣由都不問,便抓人帶走。任誰,都能看出其中有蹊蹺?

眼看著,人被帶走了,那些藥材也一樣被拉走。

一通鬧騰下來,村口處空蕩蕩的,只剩下一群默默不語的村民。

孟削被手下扶上了馬,高昂著一坨肉的下頜,掃了眼村民們,面上得意。

“孟員外,”岳阿伯走出去,站在馬旁邊,好聲好氣開口,“藥您拿走了,人能不能放回來?”

他仔細的問著,脊背卑微的彎下去。

孟削看著前方,隨意嘟噥了聲:“等著江堤修好吧。”

“什麽?那不是得要一個多月?而且那活計兇險……”岳阿伯臉上發急,怎會料到這些人不但搶藥,還強抓人?

村民們聽了,亦是驚訝得相互低語,有那被帶走男人的女人,直接哭出聲來。

修江堤,那若是不小心,會被江水卷走的。

可是,孟削並不管這些,自己目的達到了,便操控著韁繩,騎馬離開了村口。

那幾個嘍啰回頭沖村民們晃晃拳頭,恐嚇的用意明顯。

直到那些人走遠,村民還呆楞的站在原地,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而村口處只剩下那輛可以乘坐人的馬車。

岳阿伯將袁瑤衣拉到一旁,低聲道:“你東家是真的被帶去衙門了,你得想想辦法讓他出來,那修江堤可危險的很。”

袁瑤衣聽著,秀眉一蹙:“阿伯,官衙為何隨意抓人?”

都不問緣由,僅憑那孟大戶的一句話。

“你有所不知,”岳阿伯嘆了一聲氣,“那孟大戶是縣丞的小舅子,在安通這個地方,只要他想要的,你就得給。”

“所以,他說抓人,那些衙差就會照辦?”袁瑤衣覺得這事著實荒唐,可又真真切切的發生。

岳阿伯點頭,無奈道:“你也看到了,村裏人什麽都沒說,他就抓人走。實則是春汛將來,找人修建江堤要花銀兩,可要是用牢裏的犯人便就省了這筆銀錢。”

袁瑤衣聽得心裏發驚:“那麽朝廷播下的修堤銀兩,便就被私自吞下?”

“這個咱不敢說,”岳阿伯忙擺手,“你還是想辦法把你東家弄出來,花些銀子也使得。”

說著,就把方才詹鐸付的銀票塞回了袁瑤衣手中。

袁瑤衣知道這是對方不收,因為藥材並沒有到詹鐸手裏,如今人還被帶走……

“阿伯,這些是你們的,”她將銀票塞了回去,“東家那裏我會想辦法,你這邊也要給村裏人交代不是?”

岳阿伯聽了,搖頭嘆氣:“沒有辦法,咱們平頭百姓鬥不過他們。”

事到如此,兩廂都要想辦法。袁瑤衣想救出詹鐸,因為他的案子已有眉目,還有他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可不得了;而村裏人,他們也想要回自己的人。

岳阿伯的意思,是拿銀子進去贖人。袁瑤衣說想先回去打聽,因為縣衙剛好在安通鎮上。

不能耽擱,她同村裏人告別後,便走向馬車。

其實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想起這一路南下,大多數事情都是詹鐸安排的,而她不過是幫著記記賬,實在沒做過什麽。

乍然,他就被人這麽帶走了,剩她自己一個,心中生出些許的迷茫。

不管怎麽說,先回到鎮上打聽情況,再想接下來的辦法。

心中決定下,她便要擡腳上車。

正在這時,一個人從不遠處的坡上下來,一身錦衣,雙手背後,頗有一番悠閑姿態。

“寧公子?”袁瑤衣喚了聲。

寧遮?她差點兒把他給忘了。

寧遮擡起手朝馬車那兒揮了揮手,手裏自然握著他那把折扇。

“袁二,這是怎麽了?你家公子呢?”他走過來,看眼未散去的村民,又看到滿地的狼藉。

“我家公子被官差帶走了。”袁瑤衣實言道,然後簡單說了事情經過。

寧遮聽了,難得神色嚴肅起來:“那還是盡快回鎮上看看,把人接出來才行。有什麽話,咱們路上再商議。”

說完,他倒是先一步上了馬車。

袁瑤衣站在原地想了想,而後跟著進了馬車。

馬車離開了石頭鎮,行進在鄉間的道路上。因為孟削那幫人就在前面,馬車便遠遠跟著。

就這樣,一直到了鎮上,眼看著詹鐸幾人真被帶進了衙門。

袁瑤衣站在街上,看著不遠處的縣衙。想起岳阿伯的話,說是這些男人會被送去修江堤,那麽詹鐸進去應該不會受罪,畢竟後面要他幹活。

可是岳四的情況就不太妙,他背上有鞭傷,不及時處理傷口的話,容易惡化。

“也不知怎樣能進去?”她自言自語,手心掐著,想找出一個辦法來。

“使點兒銀子不就行了?”邊上,寧遮道了聲。

袁瑤衣看去那個油頭粉面的,事不關己的他,說話口氣很風涼。

“真能進去?”她問。

“能,”寧遮堅定點頭,隨後往她站近了兩步,一齊往衙門方向看,“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之前就沒跟官衙打過交道?”

袁瑤衣當然不曾和官衙打過交道,她一個女子,以前在家裏又不出門。

“寧公子請賜教。”她腰身一彎拱手作禮,頭微微垂下去。

這個時候,她也顧上別的,先進去看一眼詹鐸,知道他的打算,兩廂商議才行。

寧遮拿折扇敲著自己的手心,說話不緊不慢:“說起來,我要是插手,會不會給我惹上麻煩?”

袁瑤衣蹙眉看他,跟她說能進去的是他,如今又說怕惹麻煩?

“寧公子不是想與我家公子結伴回去嗎?他要是不出來,可怎麽回去?”她說道。

寧遮刷得打開折扇,摁在身前扇了扇:“就給我這點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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