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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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第44章
黃娘子的娘家弟弟竟然悄悄去找了, 黃娘子的婆家大伯哥。
黃娘子的娘家弟弟想落得王屠夫的聘銀，黃娘子的婆家大伯哥也不是個好的，同自己婆娘倆人生不出孩子, 三天兩頭打婆娘。
又惦記自己弟弟留下，黃娘子現在所住的宅子。
兩人一拍即合, 他們一個代表娘家, 一個代表婆家, 黃娘子不同意改嫁？呵呵~那可由不得她。
王屠夫人逢喜事精神爽, 跟賴三兒等一群狐朋狗友吃酒, 臉上那個笑啊，旁人問, 他就透露自家要娶兒媳婦了。
當得知王屠夫家要娶之人便是黃娘子, 賴三兒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強自壓下思緒，隨口便道：“誒老王，看你天天饞的那個勁兒，怎麽不給自己娶婆娘？”
王屠夫卻是嘿嘿淫兩聲, 壓低聲音道：“我家有一個婆娘就夠用了，而且這兒媳婦啊~還年輕……”
這桌上就沒啥好人，王屠夫的話明顯透著深意，其他人聽得心癢，一個個拱著、哄著王屠夫細說, 期間有好多不堪入耳之言。
最後，還是賴三兒到底看不下去，偷偷去尋了黃娘子, 將事情說於她知道，黃娘子乍聞此事簡直如墜冰窖, 又驚又怕，又有些不相信。
然而，緊接著她大伯哥的媳婦，大嫂花娘子同是身為女子，也看不下去了，悄悄過來將告訴她：她親弟弟和大伯哥準備直接將她迷暈，綁了送給王屠夫家，叫她早做打算。
此時，黃娘子哪還有不相信的，於是當天便收拾了細軟，逃出了澤州，往東京而來。
然，一路上吃行住宿，哪樣不要使費，黃娘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積蓄，且她一個女子孤身出門在外，又豈不輕巧的？
景蓁聽得心酸，不由跟著紅了眼圈，旁邊，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幾個已然哭成了淚人。
嘆：麻繩只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罵黃娘子那娘家弟弟、大伯哥不是東西，豬狗不如，王屠夫老淫棍畜生……
強自收拾起情緒，景蓁拍拍黃娘子的手，問道：“黃娘子往後有什麽打算？”
黃娘子淚眼不止，哽咽道：“我身無分文，又無片瓦遮身。”
“然東京城這麽大，想來總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想找個營生……”
景蓁稍一思量，隨言：“這樣，黃娘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到我這“好甜果子園”的作坊做工。”
“不嫌棄，不嫌棄！”黃娘子猛地站起來，頭搖頭，又覺不真實，再次確認：“景小娘子，我真的可以到作坊去做工嗎？”
景蓁：“當然，只要你願意。”
“願意，願意，我願意的~” 黃娘子點頭如搗蒜，說著跪下就要景蓁磕頭。
景蓁忙將人扶起來，寬慰道：“如今你既逃脫出來，到了這東京，只管安心過活……”
隨喚來，到店裏拉貨的作坊管事，帶黃娘子下去休整，順帶一並解決了黃娘子住處的問題。
回過頭來，看張大娘子她們還在哭，景蓁拈了帕子一會兒給洪靈玉擦擦淚，一會為陸淺拭拭淚：“不哭了哈，黃娘子命苦，咱們雖不能拿欺負她的弟弟、大伯哥、王屠夫他們如何。”
“可咱們至少幫助黃娘子在東京安了身，總叫她不至於淪落到更不堪的地步，不是嗎？”
幾人聽了這話，心裏方才好受些。
此間事情暫了，眼看著到了飯點兒，景蓁道：“今兒，咱們娘兒幾個好不容易一塊出來，要入中午找個地方吃頓好的？”
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已經不哭了，再聽景蓁這麽一說，頓時也收了悲戚，倒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於是乎，景蓁又囑咐作坊管事一遍，同黃娘子說了一聲，隨同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她們出了“好甜果子園”，來到遇仙正店。
由行菜引著來到二樓一個雅間，上來先要了：鹿梨漿、雪泡豆兒水、香花熟水、二陳湯、林檎渴水、紫蘇飲，幾個香飲子。
瓜蔞煎、栗黃、澄沙團子、荔枝好郎君、瓏纏桃條、碧澗豆兒糕、大耐糕、雪花酥，一行果子。
飲子和果子隨叫隨上，接著是正菜，點了店裏的幾個招牌菜：柰香新法雞、糟鵝事件、鴛鴦炸肚、香螺膾、炒鱔、筍焙鵪子。
景蓁她們又按各自喜好，另要了菜式：清蒸白魚、炙羊肉、醋赤蟹、三色水晶絲、酥黃獨、蓮花鴨簽。
外加百宜羹，兩瓶羊羔酒，一桌席面。
景蓁、洪靈玉、陸淺等人她們閑談說笑，一時，酒菜陸續上來，滋味於別家又有不同，幾人一番受用，自不必提。
用罷中飯，出了遇仙正店，景蓁、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幾人來到胭脂鋪。
可以使肌膚仿若桃花嬌艷的玉女桃花粉，用玉簪花的果實和紫茉莉做的珍珠粉，單用玉簪花做的玉簪粉、紅藍花胭脂、少見的紫鉚胭脂……
可先傅一層粉，再於倆頰施以胭脂，若胭脂濃重稱之為酒暈妝，胭脂薄淺則喚之為桃花妝，也可以先薄薄施一層胭脂，再上粉，白裏透紅謂之飛霞妝。
玫瑰或紅藍、胭脂蟲等汁液加蜂蠟、香料的各種口脂，如石榴嬌、大紅春、小紅春、嫩吳香、半邊嬌、萬金紅、聖檀心、露珠兒、內家圓、天宮巧、洛兒殷、淡紅心、猩猩暈、小朱龍、格雙唐、媚花奴共十六色。（口脂的十六種色號引用自唐朝，宇文士及，所輯的《妝臺記》）
好聞的玫瑰花露、薔薇水、花露蒸沈液，沾上一點便可留香幾日不散。
眉筆有銅黛、青雀頭黛、螺子黛，竟然還有時下流行用來畫眉的煙墨，是收集麻油燈點燃後的煙灰再加以調制所得，古又名畫眉墨，很是好用且難得。
女子就沒有不愛這些的，景蓁她們哪裏還能輕易罷手，一一抹過、聞過、試過，瓶瓶罐罐盒盒買了好些，喜得掌櫃臉都要笑爛了。
接著是香藥鋪、溫州漆器什物鋪、唐家金銀鋪、李家香鋪、五岳觀、周家扇鋪、繡莊、玉器閣、古玩店……
沿街趟過去，景蓁順帶采買了趙九大婚時要送的表禮，中間還去了陸家的文安書坊，裏面除了各類經史子集等各類書籍，只要是市面上流通的書幾乎全都囊括在內，就是那些絕版、孤本，多也能找到。
書坊中多處還設有桌椅、免費供給茶水，買不買的，都叫翻看。
其內座無虛席，很多人沒座位，就直接捧著書站著看，有跟周圍人討教學問的，有高談闊論的，有議論時事的……
景蓁忽而就有些明白陸濟開著文安書坊的意義了，這裏儼然就是一個文人聚集交流大會，賺不賺錢，根本無所謂。
可以叫天下寒士有書讀、還可以隨時了解仕林動態，順帶收集情報，這邊已經足夠了。
傍晚時分，景蓁她們才將將停手返回家去。
之後，陸府，修立堂。
王大娘子、陸淺給陸懷民、陸濟、陸渡父子展示她們今日逛街賣的一堆東西，然後，王大娘子就從裏面扒拉出一匹碧色的料子，拿給陸濟，瞇眼笑道：“以馳來看看中不中意，還是蓁丫頭幫著挑的呢~”
陸濟聞言雙眸微睜：“哦？”
這時，一旁的陸淺笑著湊上來補充：“母親叫蓁姐姐幫著選的顏色。”
陸濟登時眉眼染上萬千春意，隨笑答：“中意。”
王大娘子聞言，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陸懷民也不由看了陸濟一眼，少見自己這個大兒子，能有“中意”如此這般可以盛讚之言，想來他應該是很喜歡這匹布吧。
邊上陸渡放下手中，自己的布料，看過來：“呦，蓁妹妹眼光還是真是不錯，我看這料子確實適合大哥哥。”
“嗯。”陸濟下一刻便將布料交到陸淺手中，溫和笑笑：“還勞煩小妹，用它為我做兩件衣裳。”
“沒~沒問題！”陸淺面對自己大哥哥第一次、主動要求自己給他做衣裳，突如其來的肯定，小姑娘都有些激動了，拍著胸脯保證：“大哥哥就放心交給我吧~”
“小妹的手藝我自是放心的。”陸濟接著又道：“遠的不說，就前些日子宮宴上我穿的那件，小妹就做的很耐看。”
陸淺只當誇獎聽了，“咯咯”笑著：“是吧？我做的衣裳，一準包大哥哥滿意。”
“今兒蓁姐姐還說我做的衣服好看呢，嘻嘻~蓁姐姐這人也真是，凈說實話~”
陸濟聽了，只笑不語。
轉眼到了趙九成婚的大日子，景蓁早早提著禮物上門。
今日的趙家很是熱鬧，賓客如雲，有親朋好友，有街坊四鄰，還有皇城司的一眾人。
其中，景蓁還碰著幾個熟人，敖曠自不必說，事前就知道的，除此之外，還有孫蓉蓉、孫士亮 、孫士光兄妹，李琦玉，逸王趙安。
拉了孫蓉蓉一問，才知道她家和趙家連著親，孫蓉蓉的父親孫謙和趙九的父親是姑表兄弟。
李琦玉雖說同趙家關系更遠一些，可到底也是親戚，人在跟前，又得知了喜訊，也就跟著來了。
至於逸王趙安，他和趙九難道是都姓趙？也連著親？不應該啊，趙九是宗親？也不像啊？想不明白，景蓁就直接問趙安。
趙安：“我在路上碰見敖曠，隨口一問得知他要來參加手下的婚禮，反正我今兒左右也閑來無事，就過來湊個熱鬧，順帶蹭吃蹭喝。”
話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景蓁：……逸王果然“放縱不羈”。
爆竹炸響，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新人進門，景蓁同一眾賓客移至正堂觀禮，拜過天地新人送去洞房。
景蓁自是要湊熱鬧，跟著去鬧了洞房，新媳婦武娘子果然長得風流標致，是個美人，值得一提的是這趙九還有個妹妹，也生得白白凈凈，是個水靈姑娘。
景蓁拉著人家的手，問了名字，喚做趙香玉，又問了年歲，竟是比她還大一歲多，景蓁多能白話啊，不多會兒功夫，就同那趙香玉熟絡，以姐妹相稱起來。
景蓁還邀人之後一起到五仙兒莊玩，趙香玉無有不應的。
之後，景蓁、趙香玉、孫蓉蓉、孫士亮 、孫士光、李琦玉等一行來到涼亭這邊閑坐聊天，不遠處，趙九、周行等一群皇城司的人，圍著敖曠說著什麽。
景蓁擡眼看著，平日裏一向橫行霸道、飛揚跋扈的皇城司眾人，如今到了敖曠面前，個個如同乖貓一般，不由心中感嘆：皇城司使，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正這般想著，耳邊忽然一聲輕喚：“景小娘子~”
景蓁回頭就瞧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公子，卻是李琦玉不知何時來到跟前，景蓁知禮一笑：“李小官人。”
李琦玉有千言萬語，然到了嘴邊，能說的只有一句：“景小娘子妝安。”
“李小官人文安。”景蓁回禮，隨又想起什麽，道：“還沒恭喜李小官人得了進士出身，果然是家學淵源，天生的讀書種子。”
這樣恭維的話，李琦玉近來聽得多了去了，他以往嘴上雖謙遜，心裏卻是泰然受之，然眼下從景蓁口裏說出來，李琦玉越發心熱：“哪裏哪裏，景小娘子過譽了，全賴官家恩典和祖宗保佑。”
隨又說起，眼下他已往吏部掛了號，守選，待授官，雲雲，話不落地。
“景小娘子。”正此時，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卻是敖曠在那邊註意到李琦玉浪蝶狂蜂似的，圍在景蓁身邊說個沒完，當即撇下一眾手下，往這這廂而來。
景蓁擡頭笑呵呵同敖曠打招呼：“敖太尉。”
敖曠徑直走到景蓁跟前，高大的身形完全將李琦玉擋住，隨意道：“你們都在聊什麽？”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問大家，然其目光所及只對景蓁。
景蓁笑著接話，敖曠聽罷只一點頭：“嗯。”
身後，李琦玉剛想張嘴，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敖曠根本不給機會，先人一步道：“聽說景小娘子最近新開了個鋪面？”
景蓁隨口道：“嗯，叫“好甜果子園”敖太尉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呀~”
敖曠：“自然。”
景蓁接著就說，回頭叫人給敖曠送筐鮮果。
敖曠：“那我就等著了。”
景蓁挑眉：“敖太尉這麽給面子？”
敖曠唇角勾起：“恩。”
一向不近人情、鐵血辣手的皇城司使敖曠，竟然如此好說話。
不管旁人怎麽想，逸王趙安第一個跳出來，嚷嚷道：“小景，敖曠有鮮果，那我也要。”
景蓁：“……呵呵~好說好說，回頭我叫人也給逸王府，送筐鮮果過去。”
“那不行。”逸王趙安撇著眼，張口否定。
景蓁：？
趙安一抖衣袖仰脖兒道：“我是王爺，得有王爺的派頭，我要兩筐，嘿嘿嘿~”
景蓁咬牙：“行。”
又說了一陣兒，趙安開始賤嗖嗖的故意招惹景蓁，景蓁哪裏時吃虧的主兒，就去逮趙安。
而趙安早有準備，拔腿就躥，就這還回頭沖景蓁賤嗖嗖挑釁：“來打我呀！哎嘿，打不著~”
景蓁擱後面追：“趙安你給不著調的，給我站住。”
兩人你追我逃，繞著圈兒的跑，涼亭這邊熱鬧的不得了。
不遠處，趙九尋來同一群皇城司的同僚聚在一堆。
今日趙九成親，新娘子又是個俊俏的，可是叫皇城司一幫子光棍漢羨慕毀了，紛紛上來打趣，眾人插科打諢。
喧喧嚷嚷，周興從旁捅了捅趙九，將趙九拉倒一邊，趙九正納悶呢，周興擠眉弄眼示意他看向涼亭方向：“趙哥哥，那位哪家小娘子？”
趙九順著望去，就瞧見正與人說笑的女少，離離似星辰，昭昭若日月，雲容月貌光彩照人。
“嗐，那是景小娘子，司天監景少監的妹妹，父親是戶部景郎中。”
周興追問：“那這景小娘子可有婚配？”
趙九聽了這話，臉色古怪的盯著周興：“我說兄弟，你不會是看上景小娘子了吧？”
“我~我是有這麽個意思……”周興幹脆承認了，甚至還起了讓趙九做媒的想法。
然而不等周興再說出什麽，趙九就道：“人景家清流門第，咱們雖也是官身，可咱們是刀口舔血的，你覺得人家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你？”
接著趙九又掰著周興的臉，讓他看向涼亭方向：“再者，你看，你好好看看，看看咱們頭兒那眼神，那模樣。”
只見涼亭中，他們一貫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頭兒，此時，唇角帶著淺淺笑意，眸光深深，視線始終追隨著旁邊的景蓁。
趙九的聲音接著響起：“你叫我一聲哥哥，可別怪哥哥我不提醒你，你要是作死，你就去，哥哥我會給你收屍的。”
周興激靈靈打了個寒冷：“咱們頭兒他……”
趙九點點頭，拍拍周興肩膀出言安慰：“大丈夫何患無妻，天下女子多的是……”
然而趙九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周興一抹臉兒，又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道：“趙哥哥，要不我娶了你妹子吧？”
“你想都不要想！”趙九登時就不樂意，一點沒留餘地，一口回絕。
周興不死心道：“不是~你咋還不樂意呢？就單憑咱們哥兒倆的交情，將來我能待你妹子不好？”
“你.他.娘.的少做白日夢！”趙九指著周興的鼻子就罵開了。
“你個混蛋玩意兒，你可真是想瞎了心！”
“我妹妹將來是要嫁給讀書人，做進士娘子的……”
趙九自己就是皇城司指揮使，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沒辦法，可他絕不允許自己妹妹再找同他一樣的夫婿，往後跟著擔心受怕。
趙九是一心想著尋個上進的文人妹夫，將來安生、清貴的過日子。
周興見他真要急眼，立刻認慫：“誒~趙哥哥，我就那麽一問，你不樂意就不樂意唄，大喜的日子咋還要惱？”
“跟你鬧著玩呢，你這人真不識逗！”
趙九：“不準打我妹妹主意。”
周興：“行行行~”
說著周興攬住趙九的肩膀，三兩句話，倆人又哥兒倆好起來，接著招呼一眾兄弟們往旁處而去。
涼亭內，眾人嬉笑玩鬧，趙香玉突覺有什麽東西蹭過她的小腿，下意識驚叫退後，好巧不巧，後面就是臺階，趙香玉一腳踏空，眼看著就要跌下去。
“小心！”就在此時，一只大手出現將她拉住，一陣天旋地轉後，少女穩穩落入男子有力的臂彎裏。
趙香玉擡眼就對上李琦玉那張清秀的臉龐，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謝~謝謝李表哥~”
“趙表妹無事便好。”李琦玉將人扶正，放開，隨朝趙香玉拱手，略到抱歉言說剛剛事發突然，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原諒雲雲。
趙香玉自不見怪。
景蓁也註意到這邊的動靜，見趙香玉沒事，再看那“罪魁禍首”，然後就見卻是逸王趙安的大黃。
眾人不由失笑。
須臾，前面喜宴停當，景蓁一眾人相攜入席，趙家來往的多是行伍、市井之人。
喜宴上自然便多是經濟實惠的菜式，大塊肉、大碗酒，吃著倒也過癮。
席間熱鬧非常，就有漢子吃醉了酒，嗚嗚哭起來，言說自己一把年紀，還沒撈著個媳婦兒雲雲。
逸王趙安這時就出現了，走過來一屁股坐到那人跟前，摟著那人肩膀，道：“有牙有口的哭什麽？我也沒媳婦兒，我哭了嗎？”
那漢子都楞了，眾人嘴角抽動。
人趙安繼續：“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要是實在找不到……”
那漢子一聽這話，頓時滿眼期待的看向趙安，趙安：“你要是實在找不到，那一定你太挑了，你合該將眼光放低些。”
給旁邊女席桌上的景蓁給樂的呀~
那漢子……嗚嗚哭得更大聲了，而逸王趙安趁機扯了桌上的肉骨頭，悄摸摸丟給旁邊大黃，接著又帶著大黃去了旁的桌，跟人劃拳。
結果，一場宴席下來，大黃吃了滾肚兒，逸王趙安喝趴下，最後是叫人擡著走的。
賓主盡歡，喜宴散場，景蓁同樣隨大流，跟主家告辭，往外而來。
一旁的敖曠瞧見，匆匆同趙九他們一幫子手下擱下一句話，轉身大步流星來追景蓁，倆人一起出來，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敖曠：“上次景小娘子送我的石榴樹苗，我讓人栽在家中，都活了。”被精心照管，不活也難。
景蓁：“那敢情好啊，往後敖太尉可有石榴吃了。”
敖曠：“嗯，等結了石榴，我讓人給景小娘子送些。”也嘗嘗我親手種的石榴。
“好哇~”景蓁接著又道：“不過，等結果應該是三兩年以後了。”
石榴樹一般是三年以上才結果，敖曠一下怔住，先前只顧著高興，倒是忘了這一茬兒。
景蓁轉而問起鸚鵡綠巧，說起這個，敖曠又高興起來，言道綠巧又學了新話……
不知不覺來到大門前，敖曠忽然神色認真道：“我們是朋友嗎？”
景蓁眨眨眼：“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敖曠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容，一下便笑了：“以後喚我名字吧。”
景蓁從善如流：“行，敖曠。”
“嗯，景蓁。”敖曠隨即笑著道：“我送……”
然而就在此時，兀地想起一個竹海玉簫般的男聲：“蓁蓁。”
敖曠看到來人，臉上的笑頓時沒了。
男子迎面而來，清俊翩翩溫潤如玉，一襲碧色衣衫，不由讓人聯想到詩仙李太白的那首《春思》，“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更趁得男子列松如翠，綠竹猗猗，姿容無二，溫其如玉。
“景蓁”和“蓁蓁”兩個稱呼，遠近親疏，就特別的顯而易見。
“陸濟~你怎麽來了？”景蓁瀲灩水眸中閃過驚艷之色，頓時展顏歡眉，快走兩步迎上去。
陸濟垂眸望著少女，淺淺一笑：“路過，不想就碰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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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娘子的娘家弟弟竟然悄悄去找了, 黃娘子的婆家大伯哥。
黃娘子的娘家弟弟想落得王屠夫的聘銀，黃娘子的婆家大伯哥也不是個好的，同自己婆娘倆人生不出孩子, 三天兩頭打婆娘。
又惦記自己弟弟留下，黃娘子現在所住的宅子。
兩人一拍即合, 他們一個代表娘家, 一個代表婆家, 黃娘子不同意改嫁？呵呵~那可由不得她。
王屠夫人逢喜事精神爽, 跟賴三兒等一群狐朋狗友吃酒, 臉上那個笑啊，旁人問, 他就透露自家要娶兒媳婦了。
當得知王屠夫家要娶之人便是黃娘子, 賴三兒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兒，強自壓下思緒，隨口便道：“誒老王，看你天天饞的那個勁兒，怎麽不給自己娶婆娘？”
王屠夫卻是嘿嘿淫兩聲, 壓低聲音道：“我家有一個婆娘就夠用了，而且這兒媳婦啊~還年輕……”
這桌上就沒啥好人，王屠夫的話明顯透著深意，其他人聽得心癢，一個個拱著、哄著王屠夫細說, 期間有好多不堪入耳之言。
最後，還是賴三兒到底看不下去，偷偷去尋了黃娘子, 將事情說於她知道，黃娘子乍聞此事簡直如墜冰窖, 又驚又怕，又有些不相信。
然而，緊接著她大伯哥的媳婦，大嫂花娘子同是身為女子，也看不下去了，悄悄過來將告訴她：她親弟弟和大伯哥準備直接將她迷暈，綁了送給王屠夫家，叫她早做打算。
此時，黃娘子哪還有不相信的，於是當天便收拾了細軟，逃出了澤州，往東京而來。
然，一路上吃行住宿，哪樣不要使費，黃娘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積蓄，且她一個女子孤身出門在外，又豈不輕巧的？
景蓁聽得心酸，不由跟著紅了眼圈，旁邊，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幾個已然哭成了淚人。
嘆：麻繩只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罵黃娘子那娘家弟弟、大伯哥不是東西，豬狗不如，王屠夫老淫棍畜生……
強自收拾起情緒，景蓁拍拍黃娘子的手，問道：“黃娘子往後有什麽打算？”
黃娘子淚眼不止，哽咽道：“我身無分文，又無片瓦遮身。”
“然東京城這麽大，想來總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想找個營生……”
景蓁稍一思量，隨言：“這樣，黃娘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到我這“好甜果子園”的作坊做工。”
“不嫌棄，不嫌棄！”黃娘子猛地站起來，頭搖頭，又覺不真實，再次確認：“景小娘子，我真的可以到作坊去做工嗎？”
景蓁：“當然，只要你願意。”
“願意，願意，我願意的~” 黃娘子點頭如搗蒜，說著跪下就要景蓁磕頭。
景蓁忙將人扶起來，寬慰道：“如今你既逃脫出來，到了這東京，只管安心過活……”
隨喚來，到店裏拉貨的作坊管事，帶黃娘子下去休整，順帶一並解決了黃娘子住處的問題。
回過頭來，看張大娘子她們還在哭，景蓁拈了帕子一會兒給洪靈玉擦擦淚，一會為陸淺拭拭淚：“不哭了哈，黃娘子命苦，咱們雖不能拿欺負她的弟弟、大伯哥、王屠夫他們如何。”
“可咱們至少幫助黃娘子在東京安了身，總叫她不至於淪落到更不堪的地步，不是嗎？”
幾人聽了這話，心裏方才好受些。
此間事情暫了，眼看著到了飯點兒，景蓁道：“今兒，咱們娘兒幾個好不容易一塊出來，要入中午找個地方吃頓好的？”
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已經不哭了，再聽景蓁這麽一說，頓時也收了悲戚，倒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於是乎，景蓁又囑咐作坊管事一遍，同黃娘子說了一聲，隨同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她們出了“好甜果子園”，來到遇仙正店。
由行菜引著來到二樓一個雅間，上來先要了：鹿梨漿、雪泡豆兒水、香花熟水、二陳湯、林檎渴水、紫蘇飲，幾個香飲子。
瓜蔞煎、栗黃、澄沙團子、荔枝好郎君、瓏纏桃條、碧澗豆兒糕、大耐糕、雪花酥，一行果子。
飲子和果子隨叫隨上，接著是正菜，點了店裏的幾個招牌菜：柰香新法雞、糟鵝事件、鴛鴦炸肚、香螺膾、炒鱔、筍焙鵪子。
景蓁她們又按各自喜好，另要了菜式：清蒸白魚、炙羊肉、醋赤蟹、三色水晶絲、酥黃獨、蓮花鴨簽。
外加百宜羹，兩瓶羊羔酒，一桌席面。
景蓁、洪靈玉、陸淺等人她們閑談說笑，一時，酒菜陸續上來，滋味於別家又有不同，幾人一番受用，自不必提。
用罷中飯，出了遇仙正店，景蓁、張大娘子、王大娘子、陸淺、吳大娘子、洪靈玉幾人來到胭脂鋪。
可以使肌膚仿若桃花嬌艷的玉女桃花粉，用玉簪花的果實和紫茉莉做的珍珠粉，單用玉簪花做的玉簪粉、紅藍花胭脂、少見的紫鉚胭脂……
可先傅一層粉，再於倆頰施以胭脂，若胭脂濃重稱之為酒暈妝，胭脂薄淺則喚之為桃花妝，也可以先薄薄施一層胭脂，再上粉，白裏透紅謂之飛霞妝。
玫瑰或紅藍、胭脂蟲等汁液加蜂蠟、香料的各種口脂，如石榴嬌、大紅春、小紅春、嫩吳香、半邊嬌、萬金紅、聖檀心、露珠兒、內家圓、天宮巧、洛兒殷、淡紅心、猩猩暈、小朱龍、格雙唐、媚花奴共十六色。（口脂的十六種色號引用自唐朝，宇文士及，所輯的《妝臺記》）
好聞的玫瑰花露、薔薇水、花露蒸沈液，沾上一點便可留香幾日不散。
眉筆有銅黛、青雀頭黛、螺子黛，竟然還有時下流行用來畫眉的煙墨，是收集麻油燈點燃後的煙灰再加以調制所得，古又名畫眉墨，很是好用且難得。
女子就沒有不愛這些的，景蓁她們哪裏還能輕易罷手，一一抹過、聞過、試過，瓶瓶罐罐盒盒買了好些，喜得掌櫃臉都要笑爛了。
接著是香藥鋪、溫州漆器什物鋪、唐家金銀鋪、李家香鋪、五岳觀、周家扇鋪、繡莊、玉器閣、古玩店……
沿街趟過去，景蓁順帶采買了趙九大婚時要送的表禮，中間還去了陸家的文安書坊，裏面除了各類經史子集等各類書籍，只要是市面上流通的書幾乎全都囊括在內，就是那些絕版、孤本，多也能找到。
書坊中多處還設有桌椅、免費供給茶水，買不買的，都叫翻看。
其內座無虛席，很多人沒座位，就直接捧著書站著看，有跟周圍人討教學問的，有高談闊論的，有議論時事的……
景蓁忽而就有些明白陸濟開著文安書坊的意義了，這裏儼然就是一個文人聚集交流大會，賺不賺錢，根本無所謂。
可以叫天下寒士有書讀、還可以隨時了解仕林動態，順帶收集情報，這邊已經足夠了。
傍晚時分，景蓁她們才將將停手返回家去。
之後，陸府，修立堂。
王大娘子、陸淺給陸懷民、陸濟、陸渡父子展示她們今日逛街賣的一堆東西，然後，王大娘子就從裏面扒拉出一匹碧色的料子，拿給陸濟，瞇眼笑道：“以馳來看看中不中意，還是蓁丫頭幫著挑的呢~”
陸濟聞言雙眸微睜：“哦？”
這時，一旁的陸淺笑著湊上來補充：“母親叫蓁姐姐幫著選的顏色。”
陸濟登時眉眼染上萬千春意，隨笑答：“中意。”
王大娘子聞言，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陸懷民也不由看了陸濟一眼，少見自己這個大兒子，能有“中意”如此這般可以盛讚之言，想來他應該是很喜歡這匹布吧。
邊上陸渡放下手中，自己的布料，看過來：“呦，蓁妹妹眼光還是真是不錯，我看這料子確實適合大哥哥。”
“嗯。”陸濟下一刻便將布料交到陸淺手中，溫和笑笑：“還勞煩小妹，用它為我做兩件衣裳。”
“沒~沒問題！”陸淺面對自己大哥哥第一次、主動要求自己給他做衣裳，突如其來的肯定，小姑娘都有些激動了，拍著胸脯保證：“大哥哥就放心交給我吧~”
“小妹的手藝我自是放心的。”陸濟接著又道：“遠的不說，就前些日子宮宴上我穿的那件，小妹就做的很耐看。”
陸淺只當誇獎聽了，“咯咯”笑著：“是吧？我做的衣裳，一準包大哥哥滿意。”
“今兒蓁姐姐還說我做的衣服好看呢，嘻嘻~蓁姐姐這人也真是，凈說實話~”
陸濟聽了，只笑不語。
轉眼到了趙九成婚的大日子，景蓁早早提著禮物上門。
今日的趙家很是熱鬧，賓客如雲，有親朋好友，有街坊四鄰，還有皇城司的一眾人。
其中，景蓁還碰著幾個熟人，敖曠自不必說，事前就知道的，除此之外，還有孫蓉蓉、孫士亮 、孫士光兄妹，李琦玉，逸王趙安。
拉了孫蓉蓉一問，才知道她家和趙家連著親，孫蓉蓉的父親孫謙和趙九的父親是姑表兄弟。
李琦玉雖說同趙家關系更遠一些，可到底也是親戚，人在跟前，又得知了喜訊，也就跟著來了。
至於逸王趙安，他和趙九難道是都姓趙？也連著親？不應該啊，趙九是宗親？也不像啊？想不明白，景蓁就直接問趙安。
趙安：“我在路上碰見敖曠，隨口一問得知他要來參加手下的婚禮，反正我今兒左右也閑來無事，就過來湊個熱鬧，順帶蹭吃蹭喝。”
話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景蓁：……逸王果然“放縱不羈”。
爆竹炸響，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新人進門，景蓁同一眾賓客移至正堂觀禮，拜過天地新人送去洞房。
景蓁自是要湊熱鬧，跟著去鬧了洞房，新媳婦武娘子果然長得風流標致，是個美人，值得一提的是這趙九還有個妹妹，也生得白白凈凈，是個水靈姑娘。
景蓁拉著人家的手，問了名字，喚做趙香玉，又問了年歲，竟是比她還大一歲多，景蓁多能白話啊，不多會兒功夫，就同那趙香玉熟絡，以姐妹相稱起來。
景蓁還邀人之後一起到五仙兒莊玩，趙香玉無有不應的。
之後，景蓁、趙香玉、孫蓉蓉、孫士亮 、孫士光、李琦玉等一行來到涼亭這邊閑坐聊天，不遠處，趙九、周行等一群皇城司的人，圍著敖曠說著什麽。
景蓁擡眼看著，平日裏一向橫行霸道、飛揚跋扈的皇城司眾人，如今到了敖曠面前，個個如同乖貓一般，不由心中感嘆：皇城司使，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正這般想著，耳邊忽然一聲輕喚：“景小娘子~”
景蓁回頭就瞧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公子，卻是李琦玉不知何時來到跟前，景蓁知禮一笑：“李小官人。”
李琦玉有千言萬語，然到了嘴邊，能說的只有一句：“景小娘子妝安。”
“李小官人文安。”景蓁回禮，隨又想起什麽，道：“還沒恭喜李小官人得了進士出身，果然是家學淵源，天生的讀書種子。”
這樣恭維的話，李琦玉近來聽得多了去了，他以往嘴上雖謙遜，心裏卻是泰然受之，然眼下從景蓁口裏說出來，李琦玉越發心熱：“哪裏哪裏，景小娘子過譽了，全賴官家恩典和祖宗保佑。”
隨又說起，眼下他已往吏部掛了號，守選，待授官，雲雲，話不落地。
“景小娘子。”正此時，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卻是敖曠在那邊註意到李琦玉浪蝶狂蜂似的，圍在景蓁身邊說個沒完，當即撇下一眾手下，往這這廂而來。
景蓁擡頭笑呵呵同敖曠打招呼：“敖太尉。”
敖曠徑直走到景蓁跟前，高大的身形完全將李琦玉擋住，隨意道：“你們都在聊什麽？”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問大家，然其目光所及只對景蓁。
景蓁笑著接話，敖曠聽罷只一點頭：“嗯。”
身後，李琦玉剛想張嘴，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敖曠根本不給機會，先人一步道：“聽說景小娘子最近新開了個鋪面？”
景蓁隨口道：“嗯，叫“好甜果子園”敖太尉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呀~”
敖曠：“自然。”
景蓁接著就說，回頭叫人給敖曠送筐鮮果。
敖曠：“那我就等著了。”
景蓁挑眉：“敖太尉這麽給面子？”
敖曠唇角勾起：“恩。”
一向不近人情、鐵血辣手的皇城司使敖曠，竟然如此好說話。
不管旁人怎麽想，逸王趙安第一個跳出來，嚷嚷道：“小景，敖曠有鮮果，那我也要。”
景蓁：“……呵呵~好說好說，回頭我叫人也給逸王府，送筐鮮果過去。”
“那不行。”逸王趙安撇著眼，張口否定。
景蓁：？
趙安一抖衣袖仰脖兒道：“我是王爺，得有王爺的派頭，我要兩筐，嘿嘿嘿~”
景蓁咬牙：“行。”
又說了一陣兒，趙安開始賤嗖嗖的故意招惹景蓁，景蓁哪裏時吃虧的主兒，就去逮趙安。
而趙安早有準備，拔腿就躥，就這還回頭沖景蓁賤嗖嗖挑釁：“來打我呀！哎嘿，打不著~”
景蓁擱後面追：“趙安你給不著調的，給我站住。”
兩人你追我逃，繞著圈兒的跑，涼亭這邊熱鬧的不得了。
不遠處，趙九尋來同一群皇城司的同僚聚在一堆。
今日趙九成親，新娘子又是個俊俏的，可是叫皇城司一幫子光棍漢羨慕毀了，紛紛上來打趣，眾人插科打諢。
喧喧嚷嚷，周興從旁捅了捅趙九，將趙九拉倒一邊，趙九正納悶呢，周興擠眉弄眼示意他看向涼亭方向：“趙哥哥，那位哪家小娘子？”
趙九順著望去，就瞧見正與人說笑的女少，離離似星辰，昭昭若日月，雲容月貌光彩照人。
“嗐，那是景小娘子，司天監景少監的妹妹，父親是戶部景郎中。”
周興追問：“那這景小娘子可有婚配？”
趙九聽了這話，臉色古怪的盯著周興：“我說兄弟，你不會是看上景小娘子了吧？”
“我~我是有這麽個意思……”周興幹脆承認了，甚至還起了讓趙九做媒的想法。
然而不等周興再說出什麽，趙九就道：“人景家清流門第，咱們雖也是官身，可咱們是刀口舔血的，你覺得人家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你？”
接著趙九又掰著周興的臉，讓他看向涼亭方向：“再者，你看，你好好看看，看看咱們頭兒那眼神，那模樣。”
只見涼亭中，他們一貫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頭兒，此時，唇角帶著淺淺笑意，眸光深深，視線始終追隨著旁邊的景蓁。
趙九的聲音接著響起：“你叫我一聲哥哥，可別怪哥哥我不提醒你，你要是作死，你就去，哥哥我會給你收屍的。”
周興激靈靈打了個寒冷：“咱們頭兒他……”
趙九點點頭，拍拍周興肩膀出言安慰：“大丈夫何患無妻，天下女子多的是……”
然而趙九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周興一抹臉兒，又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道：“趙哥哥，要不我娶了你妹子吧？”
“你想都不要想！”趙九登時就不樂意，一點沒留餘地，一口回絕。
周興不死心道：“不是~你咋還不樂意呢？就單憑咱們哥兒倆的交情，將來我能待你妹子不好？”
“你.他.娘.的少做白日夢！”趙九指著周興的鼻子就罵開了。
“你個混蛋玩意兒，你可真是想瞎了心！”
“我妹妹將來是要嫁給讀書人，做進士娘子的……”
趙九自己就是皇城司指揮使，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沒辦法，可他絕不允許自己妹妹再找同他一樣的夫婿，往後跟著擔心受怕。
趙九是一心想著尋個上進的文人妹夫，將來安生、清貴的過日子。
周興見他真要急眼，立刻認慫：“誒~趙哥哥，我就那麽一問，你不樂意就不樂意唄，大喜的日子咋還要惱？”
“跟你鬧著玩呢，你這人真不識逗！”
趙九：“不準打我妹妹主意。”
周興：“行行行~”
說著周興攬住趙九的肩膀，三兩句話，倆人又哥兒倆好起來，接著招呼一眾兄弟們往旁處而去。
涼亭內，眾人嬉笑玩鬧，趙香玉突覺有什麽東西蹭過她的小腿，下意識驚叫退後，好巧不巧，後面就是臺階，趙香玉一腳踏空，眼看著就要跌下去。
“小心！”就在此時，一只大手出現將她拉住，一陣天旋地轉後，少女穩穩落入男子有力的臂彎裏。
趙香玉擡眼就對上李琦玉那張清秀的臉龐，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謝~謝謝李表哥~”
“趙表妹無事便好。”李琦玉將人扶正，放開，隨朝趙香玉拱手，略到抱歉言說剛剛事發突然，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原諒雲雲。
趙香玉自不見怪。
景蓁也註意到這邊的動靜，見趙香玉沒事，再看那“罪魁禍首”，然後就見卻是逸王趙安的大黃。
眾人不由失笑。
須臾，前面喜宴停當，景蓁一眾人相攜入席，趙家來往的多是行伍、市井之人。
喜宴上自然便多是經濟實惠的菜式，大塊肉、大碗酒，吃著倒也過癮。
席間熱鬧非常，就有漢子吃醉了酒，嗚嗚哭起來，言說自己一把年紀，還沒撈著個媳婦兒雲雲。
逸王趙安這時就出現了，走過來一屁股坐到那人跟前，摟著那人肩膀，道：“有牙有口的哭什麽？我也沒媳婦兒，我哭了嗎？”
那漢子都楞了，眾人嘴角抽動。
人趙安繼續：“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要是實在找不到……”
那漢子一聽這話，頓時滿眼期待的看向趙安，趙安：“你要是實在找不到，那一定你太挑了，你合該將眼光放低些。”
給旁邊女席桌上的景蓁給樂的呀~
那漢子……嗚嗚哭得更大聲了，而逸王趙安趁機扯了桌上的肉骨頭，悄摸摸丟給旁邊大黃，接著又帶著大黃去了旁的桌，跟人劃拳。
結果，一場宴席下來，大黃吃了滾肚兒，逸王趙安喝趴下，最後是叫人擡著走的。
賓主盡歡，喜宴散場，景蓁同樣隨大流，跟主家告辭，往外而來。
一旁的敖曠瞧見，匆匆同趙九他們一幫子手下擱下一句話，轉身大步流星來追景蓁，倆人一起出來，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敖曠：“上次景小娘子送我的石榴樹苗，我讓人栽在家中，都活了。”被精心照管，不活也難。
景蓁：“那敢情好啊，往後敖太尉可有石榴吃了。”
敖曠：“嗯，等結了石榴，我讓人給景小娘子送些。”也嘗嘗我親手種的石榴。
“好哇~”景蓁接著又道：“不過，等結果應該是三兩年以後了。”
石榴樹一般是三年以上才結果，敖曠一下怔住，先前只顧著高興，倒是忘了這一茬兒。
景蓁轉而問起鸚鵡綠巧，說起這個，敖曠又高興起來，言道綠巧又學了新話……
不知不覺來到大門前，敖曠忽然神色認真道：“我們是朋友嗎？”
景蓁眨眨眼：“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敖曠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容，一下便笑了：“以後喚我名字吧。”
景蓁從善如流：“行，敖曠。”
“嗯，景蓁。”敖曠隨即笑著道：“我送……”
然而就在此時，兀地想起一個竹海玉簫般的男聲：“蓁蓁。”
敖曠看到來人，臉上的笑頓時沒了。
男子迎面而來，清俊翩翩溫潤如玉，一襲碧色衣衫，不由讓人聯想到詩仙李太白的那首《春思》，“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更趁得男子列松如翠，綠竹猗猗，姿容無二，溫其如玉。
“景蓁”和“蓁蓁”兩個稱呼，遠近親疏，就特別的顯而易見。
“陸濟~你怎麽來了？”景蓁瀲灩水眸中閃過驚艷之色，頓時展顏歡眉，快走兩步迎上去。
陸濟垂眸望著少女，淺淺一笑：“路過，不想就碰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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