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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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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

離鈺回到尚論閣就開始哭。

荷花瓣急急飄去,道。

“怎麽了這是?你也被下魔蠱了?”

“什麽魔蠱,我是被氣的!破孩子,氣死我了!”

蘭池卿一聽就知道“破孩子”是誰。

他好奇地問。

“羽遙幹啥了能把你氣成這樣啊?頂嘴?耍脾氣?總不能是打你了吧。”

離鈺噙淚控訴。

“何止這些!他現在叛逆到敢威脅我,還要自己剔神骨,逝神刃都紮心口了!!”

他越說哭的越狠。美人落淚難得一見,蘭池卿楞是看了一陣兒才送上帕子。

“好了好了,是因為淩墨安吧。”

“別跟我提他!!!”

“行行行我不提!你別激動,註意形象。”

離鈺淚也不擦了。帕子一撇,趴桌上放聲大哭。邊哭還邊念叨。

“讓我救他。我怎麽救啊?!就算他受得住輪回丹,命星不改也還是沒用。誰家命星那麽好改?就只會拿自己威脅我,他怎麽不去威脅陛下呢?!”

荷花瓣嘆了口氣,落在他肩頭說。

“誰讓羽遙是跟在你身後長大的,和你親,自然不怕你。”

離鈺猛地坐直!差點給荷花瓣甩出去。

“我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沒有。”

蘭池卿道。

“就是有點愛欺負人。”

“閉嘴吧你!”

“嘖!~不愛聽就別問。再說孩子已經鬧成這樣了,你打算怎麽辦?”

離鈺靠著椅背,仰頭說。

“我不知道。等會兒我就去找陛下,讓他當初非送羽遙去渡什麽情劫。這下可好,兒子要渡沒了,看他著不著急。”

“朕著急。”

岑珩霍然出現,道。

“所以朕自己過來了,免得你受了委屈,還要兩頭奔走。”

離鈺一激靈站起!

“陛下!臣...”

“莫跪。”

岑珩打斷了離鈺的話和動作,走到他面前說。

“朕雖對羽遙有生之恩,卻遠不及你的養育之情。這是朕作為父親的失敗。你埋怨幾句也是應當的,朕不會怪罪。”

離鈺聞言放寬了心。驚嚇緊張褪去,愁緒又浮了上來,道。

“想來陛下已經知曉了羽遙的那場鬧劇。他如今情根深種,臣說什麽也不聽,只顧著淩墨安。陛下,臣是真不知該怎麽辦了。”

“事已至此。”

岑珩從袖中拿出一個小木盒,遞給離鈺。

“就按你心裏的想法辦。”

心裏的想法?

離鈺本還遲疑,結果打開蓋子一見,立即色變!

“陛下您當真要!...”

離鈺話沒問全。因為他看清了岑珩眼中的堅定。君無戲言、落子無悔。

岑珩見他如此,反打趣說。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可這後果!...”

“你只管做。一切後果,朕來承擔。”

眨眼人間已經過去四日。

白羽遙不傻,捅自己一刀也是手下留了情的。但逝神刃原就是貶神下界之物。神力沒法療傷,所以還不能大動。

“羽遙,換藥了。”

淩墨安將托盤放在床頭。

“我自己脫。”

“不要動,我來。”

又是這句話。

白羽遙都要聽膩了,乖乖被人擺弄著,說。

“午膳吃什麽?”

淩墨安揭開紗布,問。

“羽遙想吃什麽?”

“我想吃軟酪、茯苓糕、豌豆黃、糯米糍和...玫瑰奶酥!最好再來點蜜餞果脯。哦對,豌豆黃要多加糖。

淩墨安笑了。小心地上著藥,說。

“這些都是甜點。我覺得放在芙蓉大蝦、水晶羊肉、八珍豆腐、雞絲銀耳和玉蟬羹之後吃會更好。”

“行!”

不用忌口可太爽了。

白羽遙興致上來,換藥都不疼。淩墨安熟練給人穿好衣服,又把尋梅塞了去,說。

“羽遙再和它玩一會兒,很快就有好吃的了。”

白羽遙心思蕩漾,揚揚下巴道。

“親我。”

“啵~”

淩墨安寵溺獻吻。

在王府住的這幾天,他們也沒給承祈和曲蒼月去信兒。一來白羽遙鬧成這樣不光彩,二來是怕人知道他受傷了後惦記。

而且依這倆人的脾性......

得炸。

“咚咚咚。”

“嗯?”

白羽遙聽見敲門聲,楞了。

墨安不會這麽快回來啊,何況他還敲什麽門。那是田管家?......府裏沒別人了。

“是田管家嗎?”

門外人不說話。

白羽遙霎時有了不妙的預感。他蹬上鞋,踩地的瞬間穿好衣服,開門。

“殿下。”

紀遠清恭敬行禮。

白羽遙眉頭緊鎖,問。

“你來幹什麽?”

“回殿下。神君讓屬下傳話,說他可以順從您的意願。但前提是您必須先回天庭。您委托蒼月公主幫忙之事已經完成了。神君現就在柏岱山,請殿下移步。”

白羽遙突然呼吸困難,問。

“如果我想再等等呢?”

最起碼讓他把飯吃完。

紀遠清沈默。

白羽遙明白那意思——他不會有第二次威脅離鈺的機會了。

“......好。”

白羽遙道。

“我跟你走。”

他說過,他只要淩墨安活著,不求與他相依相守。離開是遲早的事。

“尋梅,好好看家。”

“喵嗚!~”

尋梅焦躁地叫著,用爪子扒他的腿。白羽遙推了它一把,關門,扭頭就走。

他不敢聽那撓門聲......

沒過多久,淩墨安回來了。

“羽...”

他推開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桌前擼貓的人。赤紅衣裳,可蔽朝日殘陽。

淩墨安沒有開口,徑直走過去,放下食盒。

離鈺心底升起異樣的感覺,問。

“你不驚訝,是早知我會來,還是已看淡生死了?”

淩墨安淡淡一笑,說。

“這幾日想了很多,冥冥之中也有預感,神君肯定會再來。我鬥膽,先問問神君此行的目的。”

離鈺放走尋梅,起身將小木盒放在桌上,道。

“我要你認命。”

淩墨安氣息頃刻紊亂。緊盯著它,半晌垂眸。

“......猜到了。”

離鈺忽然有點兒難受。但為了羽遙,他必須這麽做。

“上次是我太粗魯了。”

離鈺打開木盒,露出黑黑的丹丸。

“你好歹為一國宗王,被掐死多不好看。我尋了體面的法子,送你上路。”

他說著,親手給淩墨安倒了杯茶。

“請吧。”

淩墨安喉嚨裏泛起澀味,連帶著整個鼻腔發酸。想活的欲望在體內咆哮,使他幾度張口,卻幾度失聲。

最終,他問。

“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很近的。”

一瞬。

離鈺眼前浮現水霧,某些固執已久的情緒土崩瓦解,轉身說。

“我沒有那麽多時間。這騙局不周全,你總不想看羽遙回來、再捅自己兩刀吧。”

淩墨安糾結了下。

坐下了。

微微顫抖的手拿起藥丸,茶碗中的水波逐漸平逝。

喉結滾動的那一刻,他釋然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在想——

我已經認命了。羽遙,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殿下請稍等。”

白羽遙在山下被叫停。紀遠清道。

“容屬下先去將妖族少主身上的睡咒解開。”

“!你一直沒解?!”

那日淩墨安被騙下山後不久,白羽遙便也下來了。離鈺劫人劫的早,他沒碰到,還是因為發現了躲著他的紀遠清、才知道離鈺要拿蒼生壺。

白羽遙臨去京都前將承祈托給了竹亥。

他以為事情暫緩,紀遠清自會給承祈解開。誰成想竟讓人連睡了四天。

......難怪這四天如此平靜。

“屬下、忘了...”

紀遠清有些窘迫。

他是真忘了,滿心都是難過的離鈺。

白羽遙無奈,說。

“走吧。”

承祈這四天睡得很安詳。一點尋常不安分的動作也沒有。就躺在那裏,躺在竹亥的床上。

“別看了。”

頌真抱著手臂,冷漠道。

“族中戰事吃緊,首領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我勸你,趁早把對宿敵的感情收一收,以免來日沖動,死於非命。”

“......嗯。”

竹亥沒理由反駁。

他知道頌真是為了他好。但他早已想通了,承祈不是他的敵人,無論如何,絕不反目。

“竹亥。”

白羽遙走了進來。竹亥連忙從床邊站起,頷首說。

“公子,是要帶承祈走嗎?”

“...先把人叫醒再說。頌真,你回避一下。”

頌真點了下頭,不見了。

紀遠清上前解開睡咒。承祈迷糊轉醒,看見他猛就是一腳!

“誒承祈!!”

竹亥趕緊攔住暴走的人。承祈指著捂肚子的紀遠清,憤然道。

“我家王爺呢?你和那只紅鳥把我家王爺弄哪兒去了!?挨千刀的,就會搞偷襲!!”

“承祈,你冷靜一點。”

白羽遙說。

“墨安在王府裏,你快去找他吧。”

承祈不明所以。

“回那兒幹啥?你讓我去找,你呢?”

“...我......”

“哎算了我不管你。”

承祈懶得摻合。欲走,忽發覺胳膊被人拽著。

“!”

竹亥松手。

倆人目光相撞。承祈這才想起什麽,頗不自然道。

“等我接回王爺,我們聊聊。聊、妖界的事。”

竹亥眼神一下閃躲。

承祈沒等回應,消失在屋裏。

白羽遙隨即上山。遙見柳庭風在院中侍弄藥草,問。

“蒼月呢?”

柳庭風道。

“殿下,公主在煉丹房。”

“?”

不是說已經完成了嗎?白羽遙又問。

“離鈺也在那兒?”

柳庭風迷茫說。

“沒有,沒見離鈺神君來。”

“!!!”

白羽遙乍然看向紀遠清。後者低頭、不敢言。

白羽遙沒功夫質問,飛速往回趕。他感覺自己像在刀山火海裏滾了一圈。

不。

比那疼一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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