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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嗎?”

白羽遙拿著遺詔,說。

“燒了它,我保證離鈺會立刻出現......他會帶我走。”

淩墨安沒回話,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刀,果斷割破手掌,把血滴在了遺詔上。

好“狠”的心啊。

白羽遙忽然明白,在淩墨安心裏,一切情感、都要為他認為對的決定讓步。

不論多苦、多疼、多不情願。

白羽遙的手微微顫抖。

他閉上眼,猛將遺詔扔到半空,霎時神火燃起,灰燼從二人身前緩緩飄落。

沒有重量。

卻肆虐又張揚。

白羽遙和淩墨安面對面站著、看著。彼此已無話可講。

原來,親手終止與愛人相守的時間...是這種滋味......

“羽遙羽遙!”

離鈺鼓著掌就來了。

他拿司皇簿在白羽遙面前晃了晃,誇小孩兒一樣說。

“你太棒了,這是你第一次獨立完成重大任務。走走走,我們去慶祝一下。”

離鈺拉住白羽遙胳膊,想把人帶走。

可白羽遙不動。

“離鈺。”

離鈺安靜一息,後回過身來,笑容勉強。

“怎麽了我的太子殿下,腿麻了?”

白羽遙詢問。

“你跟欲魔王...”

“回去。”

離鈺道。

“回去,我什麽都告訴你。走。”

說著,離鈺加重了力道,想將人拽走。不料白羽遙竟從背後抱住他,忍著哭說。

“明天。師尊...求你了。”

離鈺想發火。

但是又莫名其妙地發不出來。他掙開白羽遙,扭頭用餘光看了眼他、和後面閉目垂首的淩墨安。

白羽遙眸子濕漉漉的。

“......”

離鈺起步,道。

“明日天亮。”

他很快出去,大力關上房門。

白羽遙緩了口氣,默默走到淩墨安身前,拿起他流血的手。

吻了上去。

被唇瓣輕觸的傷口一瞬愈合。

下一刻,兩滴溫淚劃過主人臉頰,落進了淩墨安掌心。

淩墨安面無表情,眼神冷靜疏淡。仿佛再無法對白羽遙的難過做出任何反應。

不過他覺得,他該說點什麽。

“我這些天、簫練的很好。我吹給你聽。”

房間外。

離鈺心堵得坐立難安,在府中抱臂游蕩。走著走著,忽聽前方傳來呼喚。

“離鈺?”

曲蒼月和柳庭風小跑兩步。曲蒼月問。

“你怎麽在這兒?”

離鈺沒好氣道。

“我還想問你呢。親緣祭解藥做好沒?淩墨淵的問題解決沒?這人間還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

曲蒼月猝不及防、楞眨眨眼。

“這麽兇幹什麽、你吃火藥了?”

離鈺叉腰。

“你管我兇不兇。我就問你,事情都辦妥沒有?”

“辦妥啦。”

“辦妥就抓緊時間回去面壁思過,五百年,我給你記著。”

“不是你!...”

曲蒼月正想說“你有話不會好好講?”就被柳庭風的重咳打斷。

後者忙道。

“離鈺神君所言極是,我們這就走。”

“庭風!”

“走吧公主。”

“我不走。”

曲蒼月耍起了小性子。其實二人就是來找白羽遙和淩墨安告辭的。可現下反骨上來,也不是個好勸的主。

眼見離鈺臉越來越黑,柳庭風直接將曲蒼月抱起,不顧掙紮的“跑”了。

“柳庭風!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柳庭風小聲哄著。

“公主息怒,您人美心善,這次便忍了吧,不然殿下會遭殃的...”

離鈺愈發生氣,開始後悔方才松了口。索性變出一盅酒來喝個底朝天。

胃裏灼燒之感分散了心頭怒意。

他深呼吸,忽和緩的簫聲入耳,似長者輕語,慰撫著剛剛丟失糖果的孩童。

離鈺略有驚訝,暗道——

他竟會吹簫......

幾曲過,音逝長夜,無轉圜續篇。

今晚是淩墨安唯一一次背對著白羽遙入眠。

他不抱他了。

又或許是在提前習慣。

白羽遙朝他伸手,卻不敢碰。月色朦朧照在榻邊,連再近一寸也不肯。

怎麽辦。

他愁緒糾纏,心說。

你讓我怎麽辦啊......

他們有太多與人無尤的不甘,因此無處發洩。不像欲魔王,意識回歸本體後就在柏岱山發瘋。

柏寧第一時間前去查看。

他不知道封魔印被離鈺削弱了兩成。

更不成想欲魔王的力量已強到可以摧毀封印。

那殘暴的破壞激起劇烈山震,波及整片山脈,也讓白羽遙驟然坐起,瞬間穿衣下床。

他回頭,深深看了淩墨安一眼。

他知道他沒睡。

可他又能為這次分離說什麽呢?再見、保重、還是對不起?

......

白羽遙什麽也沒說出口。

他就當他已經睡著了。

而他也在裝作自己、已經睡著了。

真正的離開是沒有聲音的。

連腳步聲也沒有。

淩墨安不睜眼,用盡力氣抓著床單,後又縮成一團,抱緊自己。

六月到十二月......

一百七十四天。

哦不對。

子時還沒過。

一百、七十三。

此刻柏岱山中鳥獸齊鳴。

白羽遙和離鈺飛速現身在山澗。還沒搞明情況,一抹翠影就從裂縫中被扔了出來。

“柏寧!”

離鈺慌忙接住他。

一探傷勢,發現欲魔王下的是死手,趕緊施法穩住柏寧元神,又往他含血的嘴裏塞了人參。

“羽遙,你帶柏寧去藥園居旁的石室,那兒東西全,救人用藥我都教過你,務必要守到他醒!”

白羽遙急道。

“可封魔印...”

“相信我!”

離鈺又妄圖用這三個字來結束對話。

白羽遙目光猶疑,短暫相視後,帶著柏寧回了天界。

柏寧先前修覆懸音笛的不適早已無礙,又是山神,在自己的地盤上絕不會脆弱到這種程度。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欲魔王隱藏了實力。

離鈺心裏打鼓,亦有被戲耍的惱怒。他揮袖,鮮紅神力猛破開裂縫中的黑暗,直直照到斷崖邊上。

欲魔王翹腿坐在那兒,披著古銀色寬袍,撚著黑玉棋子。他知離鈺來,卻連視線都不給。

離鈺也不慣著他,上前一把掀了棋盤!

棋子紛紛墜崖。他就差揪欲魔王衣領子了。

“殷卯,你這是鬧得哪一出?生怕我們的計劃不被發現?還是覺得我行動太容易了、存心給我設障礙呢?!”

欲魔王回望崖邊,似嘆了氣,說。

“年輕人別這麽大火氣。來,坐下聊。”

“坐什麽坐!”

離鈺拍桌。

“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麻煩?羽遙剛才就在外面,要不是柏寧還有救,他會直接闖進來,到時候你讓我怎麽解釋!?”

欲魔王說。

“你騙騙他,他信你。”

“我!...”

離鈺氣到失語,緩了一陣兒說。

“他是孩子,不是傻子。不會放著擺在眼前的事實不信,去信一面之詞。”

“而且不光是他。你貿然出來,驚動諸神好說,可陛下呢?難道要我告訴陛下,我為與你合作弱化了他的封印,被騙被耍還不自知嗎?!”

他的怒吼被山澗放大,那回音比奔騰的流水更讓欲魔王頭疼,不禁蹙眉。

“吵。”

離鈺一聽更惱!

“嫌我吵?行,我現在就回去悉數坦白自己的罪行,陛下要殺要剮我受著。咱倆合作到此為止!”

說罷他真就要走。

欲魔王雖沒攔著,但離鈺篤定他會“挽留”。

“行了。”

欲魔王道。

“別演了。”

“!”

離鈺身體乍然繃緊。他沒停,聽欲魔王不緊不慢地說完後半句話才做戲止步,微松心神。

“你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命,也絕不會不在意白羽遙、和你姐姐的命。”

離鈺痛惡萬分。

“你少威脅我!”

欲魔王卻說。

“是我在威脅你嗎?明明是天道不選正途,偏用‘以神凈魔’的方式來壓制我。我倒沒所謂,反正無論死多少次都能再回來。”

“但萬一時空之輪下次選中的古神、是白羽遙,或者是你剛重生不久的姐姐......它可是連秋神都殺啊。”

欲魔王話裏話外都在提醒離鈺——

你愛的人沒有第二條命,我不走,他們終有一日會死。

離鈺被逼無奈、氣哼哼坐到欲魔王對側。

“你少裝高尚。能無限覆活又如何?死時都是痛苦的,否則你為何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聞言,欲魔王沈默了好久。

久到離鈺都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他才落寞道。

“我死過很多很多次,不計其數。第一次最疼。”

“......”

離鈺險些不會演了,別扭說。

“我沒空聽你抒情。你提前出來,還想殺柏寧,必須給我個說法。總不能讓我稟奏陛下,講你是被此地封印出了感情,迫不及待想占為己有吧。”

欲魔王笑道。

“離鈺神君風趣橫生,不怪能養出那麽有意思的小家夥。”

離鈺挑眉問。

“提他幹嘛,羽遙刺激你了?讓你這般發瘋。”

欲魔王頂著那張年輕俊美的臉說。

“我都多大年紀了,怎麽會跟孩子置氣。就是單純的玩夠了,要回魔界。”

“玩夠了?”

離鈺不信。

“你被封兩千四百年,有近一半的時間都在藏鋒。騙我削弱兩成封印,放出你的意識體就不說了。如今搞這麽大動靜,只是因為想回家?”

“不然呢?我還能幹什麽?”

“...那你至於殺了柏寧?”

欲魔王言辭鑿鑿,道。

“與其讓他因我逃走而受責,不如讓他因我而死,最起碼還能留個美名。”

欲魔王藏鋒歸藏鋒。可歸根結底,是封魔印本身就有問題。

這問題誰擔?

離鈺、白羽遙嗎?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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