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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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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

白羽遙在竹巳不眨眼的註視下,扶著竹戌走到他身邊,把兩個白瓷瓶交給了他。

“紅色瓶塞的,外敷,每日一次。黑色瓶塞的,用溫水化開,內服,每日兩次。”

竹巳恍然回神。

他低頭瞧瞧藥瓶,又看了看淩墨安,還是說。

“沒想到白公子深藏不露,敢問您師承何人?”

白羽遙淡笑著回答。

“家師喜隱,故不願對人提及名諱。我也是偷偷入世的,所以此況此藥,還望不要對外張揚。”

世外高人總會有些異於常人的習性。

竹巳聽罷,也識趣地應下,不再提起。

竹戌眼睛一瞥,忽見地上的劍有點兒眼熟,說。

“那不是幺兒的劍嗎?”

旋即就朝那邊走。竹巳一手扶他,一手撿起劍,道。

“是啊,怎麽在這兒,他人呢?”

倆人對視,後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白羽遙。

白羽遙眨眨眼,一臉不知情的表情。

“...應該是幺兒不小心掉的吧。”

竹巳說。

“你看白公子,哪裏像是能提起來劍的樣子。”

嗯,外表具有很大欺騙性。他們眼中提不起劍的人,曾想過怎樣在三劍之內殺十多個人。

“白公子,幺兒呢?”

竹戌問。

白羽遙手指後門。

“在楚府裏。”

只見武器不見人,竹巳和竹戌就夠忐忑的了。進府再一看竹亥安安靜靜地趴在石桌上,心乍然懸空!快步去喚人。

“幺兒、幺兒!”

淩墨安也以為是發生了意外,在後面緊張地問白羽遙。

“羽遙,他怎...”

“我打的。”

白羽遙低聲說。

淩墨安聞言一驚,隨之沈默了好久,才道。

“啊。”

他忽感覺胳膊也沒那麽疼了。

“巳哥...”

竹亥被叫醒,目光茫然。但當他看到竹戌虛弱的臉色時,驀地站了起來。

“十一你受傷了!這、怎麽搞的?!”

竹戌見人活蹦亂跳,暗暗定心,扯出一抹笑說。

“沒事兒,小傷。白公子都已經幫我處理過了。”

“!白...”

竹亥猝然轉身,看見淩墨安,“咚”就跪下了。

“王爺!屬下、屬下......”

他慌極。可跪地後才想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白羽遙有沒有追過去,有沒有殺人。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一跪給另外四人嚇了一跳。

竹戌觀他這種反應,以為他犯了什麽大錯,忙對淩墨安說。

“王爺,我能邀功嗎?”

一雙蛇眼自草叢探出。頌真默默盯著他們,見淩墨安上前幾步,道。

“你先起來。”

竹亥怔了怔,猶豫幾息,還是聽了命令。

淩墨安安慰說。

“竹亥,此事你盡力了。況且羽遙也未傷分毫,你任務完成的很好,本王沒有理由罰你,你不必害怕。”

竹亥內心百感交集,仍有些餘驚未散,但好多了。

“多謝王爺。”

淩墨安點點頭,又對竹戌道。

“竹戌,不管如何論主仆職責,本王都實實在在欠你一條命,日後只要是不傷本王身邊之人、不傷天害理的要求,你盡管提。”

竹戌聽此好似又恢覆了本性,笑說。

“屬下現在就靠王爺養著,吃穿用度皆已不愁,又有兄弟們做伴兒,實話講,已經很知足了。”

“若非說要些什麽,不如王爺便應了在茶樓時的話,給屬下在宛青河畔買個房子。等將來,屬下養老用。”

他本玩笑,不曾想淩墨安非常認真地說。

“這個不算。”

“既然是本王先一步在茶樓時出口的話,就斷沒有後充當你願望的道理。宅子和地,本王盡早給你置辦。”

“竹戌,你還年輕。一時不知所求也不要緊,留著本王給你的願望,好好養傷。”

竹戌心尖酸溜溜的感動。

他忍著痛,對淩墨安抱拳躬身。

“謝謝王爺。”

“哎免了。”

淩墨安起手又落,擡頭望了望天,說。

“天色已晚,今日不走了。竹巳,楚今傲還沒回來,你在這府中尋幾間客房,休息吧。”

“是,王爺。”

言畢,竹巳和竹亥就扶著竹戌,慢慢走了。

白羽遙抱上手臂,問淩墨安。

“你剛剛說的‘楚今傲’,就是那個要殺你的楚家人?”

“對。”

“!你放他走了?”

淩墨安解釋道。

“不是放,是讓他去取東西,竹酉跟著呢。”

白羽遙“哦”了聲,問。

“他為什麽要殺你啊?新仇、還是舊怨?”

“羽遙,這件事,等楚今傲回來了我再詳細講給你聽。眼下我們得去一趟靈堂。”

淩墨安嚴肅地說。

“楚今傲告訴我,楚川死了。”

“什麽!?”

白羽遙的驚訝毫不遜於聽到此消息時的淩墨安。他回想起擱置在靈堂正中的棺材,心道難不成那裏頭放著的,是楚川?!

淩墨安嘆息,道。

“我沒親眼見過屍體,但楚今傲說其上滿是鞭傷,想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愁啊。

楚川死在了被淩墨淵驅逐離京的時候,這讓楚盈如何釋懷,又該怎樣與淩墨淵共度餘生?

白羽遙沒接話,拉著淩墨安往靈堂走。

他知道淩墨安是擔心楚川的死,與柳庭風有關。也確實有這種可能,畢竟柳庭風對曲蒼月亦視若珍寶。

可千萬別是你胡鬧啊...

二人推開靈堂的門。這位置偏,傍晚就開始變得陰森了。

燭光被風吹晃。

白羽遙站到棺材一側,翻掌緩動,未封的棺材板便慢慢打開。

“唔...”

一股腐屍的臭味頃刻溢出。

倆人皆不由掩住口鼻。白羽遙朝前走,發覺淩墨安要跟,就回身推他。

“你別看了,我怕你吃不下飯。”

淩墨安道。

“沒事,不影響。”

“不行。”

白羽遙制止的手未撤。

“我又不是不認識楚川。再者是不是柳庭風殺的他,我試試就知道了,你遭這罪幹嘛?”

空氣不新鮮。淩墨安見人實在執著,也不與他僵持,乖乖站在了原地。

白羽遙做好心理準備,屏住呼吸,走到棺材旁往裏一看,險些當場吐了!

他沒讓淩墨安過來是對的。

因為棺材裏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器官爆裂,牙齒脫落,全身腫脹得像被充了氣,汙綠的身下,還往外冒了片淡黃屍水。

就這副形貌,楚盈來了也認不出。

白羽遙把手隔空放在屍體上方,自頭到腰快速劃掃一遍後,趕緊移開視線,將棺材蓋上。

“去外面說。”

這是白羽遙最後的倔強。

淩墨安心疼壞了,不停給他順著胸脯。

“喝點水吧,壓一壓。”

“不用。”

白羽遙狠狠吸了兩大口新鮮空氣,說。

“不是柳庭風殺的。楚川身上有承祈施的保護咒,我方才探了,咒罩沒破。而且我讓承祈這麽做,不僅僅為保護柳庭風,更是想警醒他。”

“如他當真要殺楚川,第一招不管用多深的神力,都會被咒罩擋回去。雖然它扛不住柳庭風二次動手,但柳庭風見此情形,必也清楚我有所設防,不會一錯再錯的。”

淩墨安聽後沈思片刻,問道。

“那倘若柳庭風沒有用神力神武,而是隨意拿了把普通刀劍來殺楚川,保護罩還會起作用嗎?”

“跟武器沒關系。”

白羽遙說。

“神只要殺了人,人身上就定會沾染那神的氣,隱不掉,抹不去,是天官追查的鐵證。”

“如果像你說的,神隨便拿個普通武器殺人就能不被發現,那人間可不止會亂套了。天規沒有這麽明顯的漏洞給他們鉆。”

“所以楚川肯定是被人殺的。”

“不過他被我打得遍體鱗傷,又爛成那樣,已經看不出致命傷在哪兒了。還是得等楚今傲回來,問問他。”

白羽遙劈裏啪啦說了一堆。

他自認為將前因後果詮釋得很清楚了,但淩墨安就定定地看著他,只看著他。

“說話啊。”

淩墨安的眼神難以形容,平靜中藏著巨浪,通透裏又帶著迷茫。

不禁讓白羽遙自省起方才的話來。

遽然間。

白羽遙恍悟,無奈蹙起眉頭道。

“給你聰明的,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套我的話。我告訴你啊淩墨安,你騙我這事兒,沒完。”

說罷便將人丟下,氣鼓鼓走了。

白羽遙用竹亥的劍殺人未遂。是,他知道離鈺舍不得罰他。

但在他不清楚淩墨安生死的情況下,即便把那些刺客殺了,即便離鈺罰他,又如何?

他不會讓淩墨安死的。

無論是誰。

“唉......”

淩墨安望著白羽遙的背影,幽幽嘆氣。

他是妥協的。

因為他什麽也改變不了。

楚府外一處偏僻的墻角。小泉已在那兒守著馬車和行李待了大半日,正在想王爺和白公子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車夫了時,淩墨安尋到他,讓他去買吃食。

小泉美滋滋地拿著銀子逛街。

這兒買那兒買,總算趕在一眾人餓死之前,拎著四個大食盒回來了。

“謝謝啊,辛苦。”

竹巳從小泉手裏接過兩個食盒,道謝後關上門,朝床的方向喊。

“十一你別下來了,我給你端過去。”

“哎不用不用!”

臥床的竹戌掙紮坐起,說。

“我過去吃。”

在他身邊的竹亥一見,忙就要扶,卻反被竹戌推回了手。

“不用扶。我早就想說了,我傷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腳,還沒行動不便呢。”

竹亥笑笑說。

“這不是對病人最起碼的尊重嘛。”

“我沒覺得自己是病人,但我喜歡側著睡,而現在只能平躺,這就不是很開心了。”

竹巳一邊擺盤子,一邊打趣他說。

“你可板著點兒吧,別再睡沈了忘記自己受傷,壓著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

那陣兒竹戌小憩,不小心翻了個身...

“沒辦法,習慣了。”

“那今晚我看著你。”

“行,記得洗腳。”

竹巳駁說。

“我哪天不洗?”

“我又不知道...”

三人在飯桌上沒講究,半說半笑就把飯給吃了。竹巳既要看著竹戌,便也不走。他將竹亥送到門口,說。

“幺兒,哥知道你武功高。但對方是江湖中的職業殺手,實力不容小覷。哥明白你恨,可你千萬別沖動,十一已經傷了,若你再出事,哥也照顧不過來啊。”

許是竹亥在看清竹戌那近乎被貫穿了肩膀的箭傷時,殺意太過明顯。竹巳擔心。

“放心吧巳哥。”

竹亥道。

“我知分寸。”

他向來乖巧。竹巳見狀就讓人回去休息。可竹亥一轉身,他就不是他了。

職業殺手嗎?

巧了。

我也是。

“跟我走。”

頌真忽然出現。他雖只與竹亥搭檔了一年,但彼此間的默契無人可替。

殺手不完成任務是不會離目標太遠的。

夜深人靜。

回楚府前,竹亥再三檢查身上有無血跡。他怕被發現,迅速往客房趕。

但月色皎皎。

竹亥剛行過最後一處轉彎,就看見自己房間前,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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