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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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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兇

兇手承認煢煢假死是他搞得鬼,但煢煢卻一口咬定,是解人頤抓的它。

這太相悖了。

西城荒村中某個廢舊房屋裏。槐序端著手,來回踱步。

他在想,若解人頤當真拐走了煢煢,那他與兇手的關系就絕不簡單。盡管如今刀劍相向,也不排除有二人曾經合謀,後又決裂的可能。

只是,解人頤究竟為何要這麽做?

吳寒百思不得其解,頹然坐在床邊,背對著尚還醉酒昏睡的解人頤。

自那股沖勁兒褪去,他就沒勇氣再主動叫醒他了。

怎麽可能是他呢...

吳寒不敢面對。

拖著拖著,又是一日黃昏。

解人頤難耐翻了個身,睡眼惺忪間見旁邊有人,便撐著坐起來,晃晃頭。

“大師兄,你回來啦。”

他嗓音沙啞,正欲穿鞋下床,可視線一掃卻發現這兒根本不是衛宅。

“這是哪兒啊?”

“平嵐城西。”

吳寒回頭,淡淡地說。

“你追兇手追到的村子裏。”

解人頤的表情有一息空白,後又被急迫取代。

“大師兄我夢游了嗎?”

他迅速去穿靴子,自語道。

“不能啊,我沒這習性,難道是喝得太多...”

“人頤。”

吳寒目光覆雜,徑直問。

“你腿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解人頤動作忽頓,眨眼又像回答尋常問題一樣,說。

“嗐,別提了,沒招沒惹,就被個瘋婆子給咬了。”

誰是瘋婆子!?

吳寒倏地暴起!薅住他衣領把人抵在床柱上呵斥。

“你撒謊!”

解人頤沒防備,猶如驚弓之鳥般看著吳寒。

吳寒努力克制自己,聲調降低,說。

“我再問你一遍,你腿上的傷,是誰咬的?”

解人頤確鑿道。

“真是被一個瘋婆子咬的。”

“是嗎?”

槐序站在幾步之外追問。

“可今日煢煢告訴我們,它曾在你受傷的同一位置,咬過拐走它的兇手一口。”

解人頤不可思議道。

“煢煢恢覆人形了?”

“沒有,但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

槐序說。

“煢煢脖子上掛有閃雷珠,不會是謊。現在,就聽你如何解釋了。”

解人頤心臟砰砰巨跳。

他回看向吳寒那雙近在咫尺的眼,握上他胳膊,對師兄叫屈說。

“真的不是我。煢煢在門派時和我多親啊,我怎會害他?”

“那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解人頤慌亂思索著,忽然道。

“會不會是兇手變成我的樣子時被煢煢咬了,為栽贓嫁禍,才搞出個瘋婆子來也咬我一口。”

他越說越篤定。

“對,一定是這樣!大師兄我們馬上去抓他,只要抓住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吳寒到底心軟。剛松開手,門外乍然響起了白羽遙的聲音——

“你是要抓他嗎?”

屋門敞開。

白羽遙以勝利者的姿態將一個男人押跪在地,用二指夾起了解人頤給的紙符,對他說。

“指引符在,不會錯。不過很可惜,你方才的理由並不成立。”

白羽遙一早便懷疑過這種算計,所以提前檢查了。

兇手的兩條小腿上幹幹凈凈,壓根沒有傷痕,所以自不會存栽贓陷害一說。

槐序行事謹慎,手刀一揮割掉了男人膝下衣物,走近一瞧果真幹凈。

“把頭擡起來。”

男人雙手被束魔弦當繩子捆著,囂張的氣焰還沒完全消盡。

白羽遙踹他一腳。

“聾了?!”

兇手吃痛,不情不願地擡起頭。

“!!!”

吳寒本還想著不管解人頤犯錯如何,都先審問兇手呢。誰料碰上“熟人”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個曾言吳寒為圖雙修而欺騙槐序感情的湯武弟子。不僅活了!還是暗害吳寒的真兇!!

“不可能!”

槐序驚疑交加,但他十分肯定此等修為之人,斷受不住他那一掌。

...難道是!

槐序右手捏訣,默念咒語,在指尖金芒最盛時隔空點上他眉心。

霎時慘叫響起,鬼魂與肉身分離。

白羽遙在後接住厲鬼,見“兇手”跪立的屍首應聲倒地,面容瞬間紫白。

“借屍還魂。”

他歪頭對清瘦的厲鬼說。

“還能借到仙家上去?”

不論道行高低,那弟子都是實打實的仙根仙骨,就算死了,鬼也附不得身。

槐序平穩下來,問。

“是誰幫的你?你又是在為誰做戲?”

厲鬼舔著臉談條件。

“我交代了能放我走嗎?”

白羽遙笑道。

“不能。但如若你不交代,就只有魂飛魄散了。”

厲鬼明白這次栽得徹底。短暫沈默後,視線扭轉,落到了在場的某個人身上。

“......”

吳寒知道自己背後是誰。

轉身一瞬,好似百年。他聲音像血液一樣涼。

“各種證據都指向你,你解釋一下。”

解人頤懊惱又解脫地閉了閉眼。末了勾起嘴角,對白羽遙道。

“太子殿下竟然騙我,我好傷心啊。”

他的神情與曾經判若兩人。白羽遙將厲鬼收進養魂囊,毫不客氣地說。

“你有心嗎?”

“有過吧。”

解人頤仔細回想,皺眉道。

“不記得了。”

他早就不是吳寒那個天真純善的小師弟了,但還是喜歡叫吳寒‘大師兄’。

因為這樣,能讓他更痛。

“大師兄想聽什麽解釋呢?呵~事情好像太多了,不如大師兄問我吧。你問什麽我答什麽。”

吳寒全身無力,無力到只能冷靜。

“你是怎麽拐走煢煢的?”

“我拐了它兩次。第二次很簡單,變成你的樣子,很容易就把它從柏岱山上騙下來了。”

“相比之下,第一次精彩許多。”

解人頤道。

“七年前的春天,你去晨練。我猜,你應該是剛走沒多久,煢煢就化成人形了。他想給你個驚喜,便躲進你的衣櫃裏,等你回來。”

“但不巧啊,他遇見的是我。”

“我推開你房間的門。他聽到聲音誤以為你回來了,興高采烈就跳了出來。”

“煢煢可真是個好孩子。他看到我後不僅沒失落,還甜甜地叫我叔叔,說驚喜給誰都是驚喜,還要我別告訴你,一會兒他再躲回去。”

“結果這驚喜一晚,晚了七年。唉~真可惜。”

吳寒感覺有點喘不上氣。

槐序站到吳寒身側,問。

“你抓煢煢,將懸音笛融進他身體裏,是為讓他幫楚川拿到親緣祭。但如果那殘段笛子原就在欲魔王手裏,他也懶得讓你尋人融笛,承你的人情。”

“因此必是你帶著東西去找他的。可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懸音笛殘段?”

解人頤回道。

“出峰歷練,偶然所得。”

槐序頓了頓,又問。

“你向欲魔王求了什麽?”

“力量。”

解人頤轉著手腕說。

“不然怎能連破禁室兩道法陣,取走秘寶呢?”

讓吳寒在此案中成為眾矢之的的證據有兩個——守閣領班的指認,和湯、武長老拿出的銀牌腰墜。

解人頤先偷腰牌,再讓“吳寒”的臉被看見,最後故意把東西留給湯、武...

“真是天衣無縫啊。”

吳寒苦澀地笑出來,說。

“既然一切都是你策劃的,那我受千夫所指、廢囚派中,甚至還可能會因解釋不清而丟命。這樣的結果你是不滿意嗎?”

“何必再拼盡全力,護我離峰?”

解人頤搖搖頭,笑容似有深意,道。

“那樣不過癮。直接了當的定罪,可沒有在逃亡路上被不斷追殺,夜不安寢好玩。而且我清楚,你對他們下不去手。你傷得越重,我越開心。”

吳寒忽地想起,他與槐序在趕往那掛滿屍體的山洞途中,總是能受到湯、武弟子的精準阻攔。

他問。

“你能準確知曉我的位置?”

解人頤聞言,拿出了另一張指引符,說。

“對。因為有它。大師兄我其實並未完全騙你。師父確實給了我指引符,讓我去追兇手。”

“不過這指引符指向的,卻不是兇手。大師兄...”

他晃了晃符紙。

“你猜猜它會讓我找到誰?”

槐序頓然心顫!記憶溯回,此刻方才認定風縠紋在江前垂釣時說的一大堆話,當真是在托孤!

槐序嘴唇都白了。

風縠紋這麽做,定是覺得自己沒法再護著徒弟們...

他懊悔。

當時怎就不再多想想呢!!

彈指間!吳寒像離弦的箭一樣沖過去朝解人頤臉上狠揮一拳!

“混賬東西!師父為你謀後路卻還要受你牽連,你對得起他嗎!!”

“我本來能對得起的!!”

解人頤惡狠狠盯著吳寒。

“如果沒有你,我才應該是師父唯一的關門弟子。我自小敬仰師父,你不知道我在得知他開始收徒時有多開心。入派考核我是第一,拜師等級排名我還是第一。”

“那份唯一本就該是我的!”

他吼完,向後退了幾步。

“可最後你來了,還帶著只妖。吳寒,倘若沒有師父,你連臨江派的門都進不去,你憑什麽!?”

“就憑我跟你比武時贏得堂堂正正!”

吳寒紅著眼,擲聲道。

“解人頤,我的報名時間沒有問題,最開始不能參加考核是因為其他長老不同意!”

“我承認師父在煢煢這件事上對我有偏愛。但師父也同樣很喜歡你,他怕你不平,所以這麽多年對你我都一同授課授業,私下不曾與我多言半分,你不會察覺不到。”

解人頤緊接道。

“可我就是在意!”

明明早能釋懷,卻偏偏奇怪地放不下,妒意愈演愈烈,終凝固成了跨不過的大山。

吳寒難以接受,大喊。

“那你沖我來啊!!”

“是我害你失去頭銜的,你可以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但為什麽要牽連別人!師父傾囊相授,煢煢懵懂無知,他們哪裏對不起你!?”

房屋不大,兩方嘶吼刻碑似的,刻進槐序和白羽遙心裏。

解人頤不說話了。豆大的淚珠落下,含緒千百。

吳寒失去的力氣成倍回調,一拳將手邊木桌打得粉碎。而後上前拽住解人頤胳膊,道。

“跟我回臨江。”

在那兒發生的事,必得在那兒解決。

解人頤踉蹌隨他走,快到門口時,突然低低笑起,說。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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