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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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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域淵

萬羅山中萬羅洞,萬域河下萬域淵。

嚴格來講,這裏其實不屬於神界。因為它只是時空之間相互摩擦,壓擠出來的一小塊地方。

後也不知是被誰利用,將萬羅洞定為天帝禦用的閉關之地。而山河其下,卻又成了令所有修行者,都聞之顫栗的煉獄。

“人呢?”

離鈺沈靜的嗓音在一眾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脫穎而出,讓那掌管萬欲淵的小神直冒冷汗。

“啟、啟稟神君,前些時日政言使大人來此,說一樁舊案有疑,需將尹不憐押到別處嚴審...”

“哦?這麽說,是蘭池卿親自,把人帶走的?”

長明火把映不暖離鈺的臉,反將那一襲紅衣照得更顯血色了。

“是大人親自提走的。大人來提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且所需卷令俱全,小神沒有理由不放人。”

離鈺點點頭,忽問。

“你司掌萬欲淵多久了?”

小神楞了一下,說。

“已有四萬餘年。”

“四萬年。如此,應早就對這兒的一千三百種酷刑了如指掌了吧。其中那個能誅神斬仙、毀妖滅鬼的通用刑罰叫什麽來著?”

“本君覺得挺適合你的。”

小神聽了險些嚇破膽!忙跪地道。

“神君饒命!小神知錯了!小...額!!”

離鈺再不能忍,猛地踢他一腳,斥道。

“自尹不憐被關時本君便告訴過你,與她有關的一切,皆要向本君稟報。若非陛下或本君親至,任誰也不能決定她的去留。”

“是萬年時間太久,你記不得了。還是去往神界的路不平,你不願走啊?”

那小神倒地後立馬爬了起來,慌亂說。

“神君息怒,先前陛下閉關,天界要務一直是由政言使大人代管,所需卷令也無需陛下授意。加之政言使大人與神君您一向交好,小神才誤以為您知道此事的...”

他怕到發抖,不停地解釋。然離鈺卻是不想再聽,冷哼一聲,繞過他走了。

萬域淵的入口背靠著萬羅山,極度陰僻。

一位身著銀甲的高大男人等在那兒,見離鈺出來,便迎上前,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遠清。”

“屬下在。”

離鈺目不斜視,邊走邊道。

“自萬域淵直下人界,途中把守重重,就算有懷空變成池卿的模樣相護,尹不憐也不可能那麽順利的過去。”

紀遠清了然,說。

“屬下會立即加大對羅剎族餘孽的追捕力度,清肅神界。”

離鈺言。

“羅剎族人因利而聚,神仙妖鬼四界皆有之,身上既無印記,亦無其它能辨認的東西,清白與否,全在舉動。這難度不小,辛苦你了。”

紀遠清向來惜字如金,只會對離鈺多說些。

“能為您分憂,乃遠清之幸,不會苦。”

離鈺頓了頓,又道。

“那個司掌萬欲淵的小神,你派人盯著。”

“您是懷疑...”

離鈺輕“嗯”,說。

“本君雖從未對外人講過尹不憐的靠山,但當年本君為洩心頭之恨,命人不停地對她用刑。”

“尹不憐是六界中,唯一一個受遍萬欲淵所有刑罰還活著的人。這般特殊,那小神還未加以重視,不是真蠢,就是裝傻。”

紀遠清微微頷首。

“屬下這就去辦。”

風聲不止。倆人分別後,離鈺徑直去往洛祥宮,敲響了天帝書房的門。

岑珩正在看冊子,聞聲道。

“進來。”

離鈺推門走到禦案前,掀衣跪下。

他低著頭,不需要多說什麽。因為天帝什麽都知道。

“你可有悔?”

離鈺有點難過,回答說。

“若懷空沒有殺池卿,沒有放出尹不憐為禍六界,沒有想害羽遙。臣不後悔當初替他壓下了暗種禁草的死罪。”

“但如今事情變成這樣,臣確有不可推脫之責,請陛下降罰。”

岑珩不語,走過去想要扶他起來。離鈺目光詫異。

“陛下?”

“叫哥。”

“!!”

離鈺瞪大了眼。

他曾與天帝結拜,是岑珩名義上的弟弟不假。可他從未以那種身份自居過,連白羽遙都是喚他師尊而非叔叔,他就更不曾叫過岑珩哥哥了。

“陛下!這!...”

岑珩略有不滿,命令道。

“朕讓你叫,你就叫。”

離鈺內心經歷了好一番建設,才張張唇,小聲喚。

“...哥。”

岑珩聽見,頓時褪去了天帝的冷峻外衣,再次朝離鈺伸出手,說。

“朕既為你兄長,弟弟有過,是兄長教導無方。你就當,朕是不願治自己的罪吧。”

離鈺心裏五味雜陳。起了過意不去,不起,岑珩的手還不放,就硬等著他。

岑珩見狀暗嘆,又說。

“其實而今局勢,也沒你想象中那般糟。起來,朕胳膊快酸了。”

話到此處,離鈺再不好堅持什麽,便順從起身,憂慮道。

“陛下,尹不憐重歸於世,不在我們的意料之內。她效命於天道,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和陛下您造成影響?”

天道不仁,又養了尹不憐那個狡詐嗜血的瘋子。

岑珩受困其中,在監視下行事本就不易。若再不小心被尹不憐發現些端倪,告知天道,不僅萬年籌謀功虧一簣,岑珩更是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可他卻說沒有那麽糟...

“離鈺,別太緊張。你仔細想想,天道為何會許尹不憐同壽之力?”

離鈺對尹不憐有滅族血恨,加上她早早被俘,因而離鈺從不願深思關於她的問題。

“難道,不是為了讓她在六界中戰無不克,方便為其做事嗎?”

岑珩垂眸又起,說。

“他是天道,乃此世的主宰。他若只想讓尹不憐戰無不克,有太多辦法了,根本無需用生命同終這種手段。”

生命...同終...

離鈺仿佛明白了什麽。

岑珩繼續道。

“在世人看來,與天道齊壽,是比被天道扶上帝位還要大的榮譽。”

他回身,指著禦用的盤龍金椅說。

“可那莫大的榮耀,當真是榮耀嗎?”

離鈺心臟巨跳,瞬間領悟了岑珩話裏的深意。

天道讓尹不憐與自己同壽,根本不是為了庇佑她。而是為給自己,找一個可隨意利用擺布,敗露了也不必擔心會反的“忠”犬。

因為同壽,所以尹不憐不會害天道消逝,也不會允許別人害天道消逝。

天道不死,她受再多的刑也想死不能。天道若亡,她縱滿腔生念亦是難往。

這不是榮耀。

這是枷鎖。

“陛下...”

岑珩也帶著別樣的枷鎖。不懂之人羨煞,懂了的人卻又不敢說。

“這麽喚朕幹什麽?”

岑珩笑起來道。

“朕從不覺得自己可憐。相信尹不憐也是。”

“尹不憐並非為狗,而是一條清醒且有野心的狼。天道若待她好,她自甘願赴湯蹈火。可當年,朕左不過是說了句‘需穩人心’,天道便真的對她棄之不顧了。”

“她在萬域淵中呆了那麽久,想得明白。”

離鈺靜默須臾,言說。

“可尹不憐的性命畢竟與天道連在一起,難保不會因為想活著,而繼續聽從於他。”

“再者,尹不憐絕非良善之輩,就算不再唯天道一心,身處六界也是後患無窮。”

岑珩頗有些理所當然地講。

“但我們現在,只是想讓殷卯離開這個世界而已啊。至於令天道消亡,那不是你我能做到的事。”

最起碼,我是做不到了。

“尹不憐先前的地盤被你毀了。她現在不論是想休養生息,還是想重建羅剎,都得需要個地方。殷卯一走,魔界便是她的。”

離鈺震驚。

“陛下您怎還替她謀算呢?我們不能讓她卷土重來!”

岑珩從容地眨了下眼,道。

“魔界給她又如何。你尋個時機將魔界封了便可,隨便她在裏面怎麽折騰。”

額......

離鈺緘默。他好像知道白羽遙的那份“機靈”是隨了誰了。

“那...懷空怎麽辦?”

離鈺說。

“時空尺僅此一把,造不得假。按我們原本的計劃來講也用不到它。可現在,殷卯將懷空這步棋推到了臣眼前,臣若不讓他拿,恐會引起殷卯的疑心。”

岑珩沒片刻猶豫,穩聲道。

“讓他拿。”

“!?”

離鈺再次震驚。要真讓殷卯拿到時空尺,他就真能去別的世界作亂了。

“...陛下,另有打算?”

岑珩道。

“朕為他造了個時空,自是要再為他單獨配把鑰匙。”

離鈺不解。

“陛下是如何辦到的?”

他自詡在修造器物一技上登峰造極,卻也拿不出兩把一模一樣的時空尺來。

“千年前朕去蓬萊找過冬神,發現初任天帝在蓬萊也留有一把,與紫徽塔裏作用一樣的時空尺。既有兩把鑰匙,朕便將蓬萊的那把稍作修改,又與紫徽塔裏的換了一下。”

千年前...

離鈺飛速順著思路。

原來守護另一把鑰匙,就是冬神玄英搬離望雲殿,轉而長居蓬萊的原因。

岑珩也是自蓬萊回來後,才讓離鈺找到望雲殿,將白羽遙安頓進去的。

如此,望雲殿絕不簡單...

“陛下,臣有個疑問。”

“講。”

“萬羅山是陛下閉關之所,雖不在天道窺視的範圍內,但陛下能做到這些,若想天道不知,怕是也要費一番功夫。”

“陛下深受天道桎梏,可在與臣商討謀劃時,卻從不見陛下避諱。難不成這洛祥宮,也有旁的玄妙?”

岑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道。

“約是朕在位的這百萬年裏,朕挺乖的,所以天道也稍有忽視吧。”

“......”

陛下,您可以不說,但是,您不能把臣當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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