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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夜將至。

淩墨安一人在承祈的房間門前徘徊,對著始終沒有回應的屋內道。

“承祈聽話,把門打開。”

半個時辰前,外出散心的承祈被淩墨安派人勸回來了。

淩墨安自知白日一幕定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便坐在顯眼的位置等他。

誰知承祈進門直接將他忽略了!還半點不顧在外的淩墨安,反手就把門給插上了。

淩墨安在回廊裏走走停停了近半個時辰,門已經不知道敲了多少回。

“承祈,別一個人生悶氣,開門與本王聊聊。”

他又輕扣扣門。

一陣寂靜後,房間中傳出了腳步和“哢噠”聲響。

淩墨安緊著的神經一松,推開門進去了。

承祈將門打開後又跑回了床上。淩墨安看到他時,他正蜷縮著裹在被子裏,嚴嚴實實的一根頭發絲都不漏。

幾息後,他似是覺得這樣不舒服,“窸窸窣窣”的又換了另一種姿勢。

淩墨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鬧別扭的承祈。滿肚子的話堆積著,反而不知怎麽說了。

他擡手碰碰被子。

承祈沒動。

“...承祈,本王不喜旁人觸碰,有時連你也避著,本王知道你一直心存失落。”

淩墨安嘆了口氣。

“但承祈,他不一樣...”

“他當然不一樣了!”

承祈一下鉆出來,怒氣沖沖道。

“他才來王府兩天,兩天!王爺就什麽都聽他的了,連他不讓摘花王爺都應他。”

“王爺,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淩墨安眉頭皺起,盯了承祈半晌,沈聲道。

“承祈,不要胡說。”

承祈氣鼓鼓撇過頭不看他,只聽淩墨安堅定道。

“是本王心悅他。”

承祈身體一僵,繼續梗著脖子。

他若是連淩墨安這點兒心思都看不出來,那他這麽多年的魚就都白吃了。

“讓去調查的人都回來吧。”

承祈瞬間瞪大雙眼。

“王爺不查了?”

“不必查了。”

承祈的嗓音又高了一番。

“為什麽?!就算王爺找了他十年,可他回來的不明不白,王爺真就一點兒都不懷疑?”

淩墨安怔住。

“你知道?”

“哼!他身上的味道又不只王爺一個人能聞到。”

淩墨安這才想起,自己確有幾次拿著那朵花時被承祈看到了,於是問。

“你既早已知曉,為何還要置氣?”

承祈又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轉過身背對著淩墨安,悶悶道。

“我不喜歡王爺身邊有別人,就是非常單純的不喜歡。”

他清楚淩墨安自十年前偷跑出去後,心裏就一直裝著個人,可他從沒想過那個人能回來。

淩墨安尊重承祈的性子,也不強硬要求什麽,輕聲說。

“承祈,本王...真的好想他。”

入夜,守衛宮門的士兵們睡眼惺忪。

白羽遙隱身站在離他們幾丈遠的地方,困惑地打量著整個皇宮。

一盞茶後,他轉了一圈,發現自己仍在原地,眉頭皺得更甚。

又轉一圈,依然進不去。

指著宮門置氣道。

“行!你不讓我進是吧,我還不進了呢!”

說罷,他轉瞬離開,在僻靜一角召喚出了土地公。

“見過太子殿下。”

白羽遙趕緊扶起發髻斑白的老人。

“京公不必多禮。”

土地公擼了擼胡子。

“不知殿下喚出老朽,所為何事啊?”

白羽遙面露疑色,問。

“我本欲進宮,可不知為何,一靠近移形法便失效了。”

“噢,殿下有所不知,此皇宮地底,有一上古時期遺落下來的聖物,那聖物護著它,不受任何神魔妖靈的侵擾。”

“莫說太子殿下,便連老朽在此住了數十萬年,也是進不去的。”

白羽遙內心抓狂,面上不動聲色地問。

“那按此說,這皇宮的大門只有凡人可進?”

土地公忙道。

“非也非也,那聖物雖護著,但只要殿下不用神力,也是可以進的。”

白羽遙聽到這話咬了咬牙,緊接著換上一副笑臉。

“勞煩京公一趟,我知曉了。”

他拿出一顆仙草送給了土地公。

土地公拒絕不過,只得言謝收下,又道了句“小仙告退”。

白羽遙一人叉著腰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回恒王府。

此時天色太晚,他就沒去打擾淩墨安。待次日天一亮,馬上就敲響了淩墨安的房門。

他輕叩了兩下,沒人應。

路過的丫鬟告訴他說淩墨安已經上朝去了,回來的時間不定。

白羽遙扶了扶額,百無聊賴地在府中閑逛等人回來。

一晃一個時辰過去。

承祈出門,對正在逗螳螂玩的白羽遙視而不見。

白羽遙看見他,以為自己等過日上三竿了,猛地擡頭去看太陽。

“呼~還好還好,這不才...誒?”

他震驚回頭捕捉承祈的身影,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不對啊,他不是從不早起的嗎?”

白羽遙心下一驚,想著怕不是自己上回的睡咒給人施出後遺癥了吧,忙將螳螂放回樹上追了過去。

“早啊,承統領。”

承祈仍把沖到他眼前的白羽遙視作空氣,徑直往前走。

完了,不會傻了吧!

白羽遙又打了聲招呼無果後,眉目一斂,果斷出手抓住了承祈的左肩。

承祈猝然回身,險些拔劍。他氣憤道。

“你別碰我。”

白羽遙怔然,冷哼了聲。

“難道不讓碰是恒王府中人的必修課嘛?再者承統領既能聽見,為何不理我?”

承祈板著臉撣了撣左肩的衣服。

“不想理。”

嘶~冷靜、冷靜...

白羽遙努力控制著表情,和顏悅色問。

“是不是因為茉莉花的事,承統領生氣了?我可以解...”

承祈置若罔聞,毫不留情地轉身走了。

白羽遙笑容僵在臉上,又氣又無可奈何地盯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

“明明我剛進府時態度還挺好呢,怎麽短短兩日變化這麽大,吵都不跟我吵了?”

想著想著,他忽拍手道。

“噢我懂了!承祈跟舅舅一樣,睡不醒就要惱。”

白羽遙認真地點著頭。

“嗯,一定是這樣。”

太陽從頭頂悄悄劃過。

在白羽遙都快忍不住去皇宮門口等淩墨安了的時候,淩墨安終於邁進了恒王府的門檻。

白羽遙匆匆跑到他面前。

“王爺怎麽上了這麽久的朝?再過一會兒就晌午了。”

淩墨安見意中人在等自己,心都開了花。

“與幾位大人作些商討,不知不覺便到了這個時辰,羽遙是找我有事嗎?”

“有,有大事。”

他拉起淩墨安的手。

“我們回房說。”

淩墨安被牽著一路小跑。行至半途,承祈突然從轉角處冒了出來。

白羽遙險些沒控住腳步撞到他。

承祈依舊一副別人欠他金子的表情,端臂瞅著倆人連在一起的手。

白羽遙後退幾步,正想發作,餘光瞟見淩墨安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了。

他暗嘆著欲松手。豈料他的掌心剛與淩墨安的分開一條縫隙,淩墨安便了當反手將其緊緊握住。

這回應令白羽遙渾身戰栗。

他詫異看向淩墨安,心頭有種類似慌亂的奇怪之感。

承祈將一切盡收眼底,冷冷掃了倆人一眼,邁步走了。

白羽遙簡直摸不到頭腦,眨眨眼對淩墨安道。

“這孩子...沒事吧?”

淩墨安眉間烏雲盡散,笑著說。

“羽遙別擔心,我過段時間去看看他。”

白羽遙讚同地點點頭。

回到房間,白羽遙先是讓淩墨安將朝服換了下來,然後倆人坐下,淩墨安問。

“羽遙有什麽事要說啊?”

白羽遙端正身子,道。

“王爺覺得,讓我進宮面聖一趟,和讓皇帝出宮一趟,那個更難?”

淩墨安胸膛起伏了下。

換作以前,這兩種哪一樣都是他對淩墨淵一句話的事兒。

可現在...

“羽遙,此事你容我想想,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很急著見聖上嗎?”

“倒也不是特...”

不知是何種心理在作祟,白羽遙忽感覺不太對勁兒。他嚴肅地對淩墨安道。

“不對啊,我怎麽覺得王爺對我過於信任了呢?”

淩墨安聞言眼神清澈不少。

“信任,不好嗎?”

白羽遙眉頭輕蹙。

“不是不好,我只是覺得奇怪。明明王爺與我只有少時的一面之緣,後來雖在府門前被王爺認出。”

“但我救出張譽,王爺就對張譽說有十足的把握不會敗露。我說要見聖上,王爺對其中緣由問也不問。”

白羽遙湊近盯著淩墨安的眼睛。

“其它事便罷了,可聖上是王爺的親哥哥。”

“就算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聖上對王爺的態度變了,但我是能看出王爺對這份兄弟情義不減半分的。我甚至不相信王爺三年前真的會奪太子之位。”

“王爺,我除去救了張譽這一件事能增加信任之外,我什麽都沒做。”

“所以王爺到底為何如此信任我?”

白羽遙的話一句接一句。淩墨安聽著聽著,心跳逐漸加快。

他輕輕握住白羽遙的手,道。

“羽遙,我信任你,是因為即使你讓我變得不清醒,也沒有利用我做出半點不軌之事。”

“我知道你並非你口中的普通人,雖不知你的真實身份,但我確信你不會對我身邊的人不利。還有就是...”

淩墨安喉結滾動。

“我、我心...”

“咚咚咚!”

淩墨安的房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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