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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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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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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躺在床上,身上已經沒有撕裂寄生體的血沫和腐臭。吳邪覺得自己都快愛上回箱裏的床了,這張床在經日的高壓訓練下,顯得舒適又親切。

吳邪讓輪回之靈放了歌曲,IF YOU LOVE HER,怪物的形象總是突破他的幻想,惡心的蠕動感似乎還存在於他的指尖。這樣惡心的生物,為什麽最後會有那麽清澈的眼神,只關於愛。

愛到底是從何而來,從何而一往情深,吳邪不太明白。

“啟山,”吳邪閉著眼聽溫柔的男聲吟唱著,閉著眼含含糊糊的問,“你有沒有愛過什麽女人?”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吳邪轉過頭看著張啟山,“大爺爺,你有沒有結過婚?”

張啟山雙手將手上的秘籍合上,喝了口紅酒,思考了一會兒,“我結過婚。”

“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兒?”吳邪被勾起好奇心。

“是新月飯店的大小姐,”張啟山幾乎記不起妻子的樣子,“長得應該很好,很嬌俏,經常穿白色的衣服。”

“怎麽說的好像不熟一樣。”

“媒妁之言,31歲那年迎春花開時將她接進府,稻花香時她已經離去。”

“嗯?”吳邪不解。

“她沒有陪伴我度過任何一個生辰。”張啟山的口中聽不到情緒,看著前方不知道哪裏。

“……”這話吳邪接不住,怪不得在他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張啟山的妻子,也不曾聽人提起過張夫人。吳邪知道也許是去世了,但沒想到走的那樣匆忙,只給了張啟山幾個月的婚姻生活。

張啟山接著說,“我已經想不起那時候的心情。但我希望,哪怕短短幾個月,我是曾愛她的。一個女人在戰爭動亂時背井離鄉,願意踏進我這樣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刻我也希望我曾用愛回報她。”

吳邪有些感慨,張啟山這樣的男人,張夫人肯定是傾心所愛才從新月飯店那麽有名的地方離開,去到張啟山的地頭,嫁給一個滿身秘密的男人。如果張夫人能聽到這些話,應該也不會後悔自己付出的感情。

“你呢?”張啟山反問,這只是個家常話一般的對話,男人們有時候也會分享之前的感情經歷和女人的故事。

“我?”吳邪很招小姑娘的喜歡,很多傾慕和告白從小到大一直出現。遇到過很多小姑娘用各種方式讓他感受純純的愛戀,可他好像不曾感受過那種濃烈的情感。

吳邪好似親過兩三個幹凈漂亮的女孩兒,但那些女孩的容顏在他記憶中已經模糊。照他的記憶力,竟記不得那些女孩兒的音容笑貌,可見曾有過一瞬間的心動,但不曾長久的放在心中。

阿寧,吳邪記得那個身手利落性感卻紅顏早逝的女孩兒,吳邪問自己,阿寧算嗎?阿寧的唇很柔軟,和張啟山不一樣。可吳邪只記得這個吻,卻也想不起關於阿寧的其他細節,她喜歡吃什麽看什麽,吳邪都不知道。他和阿寧好像真的不熟,露水情緣都算不上,只能說是有個露水之吻。

“我可能喜歡過誰,”吳邪又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然後說,“可我沒愛過誰。”

吳邪覺得有些遺憾,死之前他都沒有愛過一個女人,真是有點白活,沒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王胖子都曾要死要活的愛過一個少數民族的姑娘,而他沒來得及開竅就死了,也是有點兒冤。

張啟山轉過頭盯著吳邪的眼睛,溫柔低語,“這樣說很抱歉,小邪。我是真的希望,31歲的我曾經愛過那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所以,我愛過一個女人。”

張啟山所述內容和眼神,讓不知從哪來的暧昧絲絲線線的纏繞在回箱裏。吳邪錯開眼神,張啟山的道歉在他這裏顯得毫無緣由,卻莫名其妙的合情合理。

吳邪只能關註些其他的點,忽略甚至無視這暧昧的氣氛,有點澀羞。咂巴咂巴張啟山剛才說的話,突然反應過來,“十七八歲??”

吳邪盯住張啟山,臉上寫著老牛吃嫩草,娶未成年少女,就差把老不要臉的寫在腦門上了。

張啟山沒想到吳邪關註了這個,捂著額頭,“小邪,那是1941年,十幾歲都是女人了,大多數都有孩子了。”

“哈……萬惡的舊社會!摧殘少……!”吳邪起身坐在床邊,抱著枕頭對民國的婚姻年齡嗤之以鼻。看到張啟山這個當事人後,把最後一個字給吞了回去。

張啟山當然知道吳邪是在開玩笑,不過也覺得無語。張啟山伸手給了吳邪一個腦蹦兒,但臉上的酒窩出賣了他的心情。

吳邪和張啟山的臥床一直很近,過道只夠一個人通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

“哎……”吳邪捂著腦門兒,嘴嘟了嘟,接著說“難道你沒愛過別的女人?”

張啟山有些微驚詫,吳邪這孩子今天怎麽了,怎麽突然對他感情生活這樣好奇。

“老八說過,我這一生命犯孤星,紅鸞星只在31歲的時候會動一動……”張啟山巡著記憶,想起了齊鐵嘴為他批姻緣時留下的折。收了笑意,抿著嘴、眉頭蹙緊看向吳邪。

“怎麽了?”吳邪被張啟山這種眼神盯的發毛,不知道為什麽張啟山突然變了神色,是不是自己問錯話了。

張啟山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吳邪的頭,“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記憶有些亂,以後有時間的時候再一一告訴你後面的事。”

吳邪放心的仰著臉笑著點點頭說好,自己的提問沒讓張啟山覺得不舒服就行。

張啟山覺得面對這樣的吳邪,鋼鐵的心也會柔軟。

“先睡覺吧,亂糟糟的這一天,”張啟山說完,看著吳邪鉆進被子裏,關燈,閉眼。

張啟山在黑暗中看著回箱的頂子,他三十之前不信命。

當年老八非要給他批命,耐不過兄弟日日糾纏,就寫了個橫,是個一字。

批父母、批來時路、老八相當準,這沒什麽,老八知道他的所有事兒。

批事業、批財運、官運這都不必說,再後來的日子裏一一應驗,無論他怎麽掙紮準備都會走向那裏,這讓他信了命。

張啟山在原世界死前,偶爾回想起來,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老八給的姻緣折。

老八走之前,張啟山去送行,還和很多年前一樣調笑著自己的小兄弟,說他批什麽都準,就是姻緣不靈。

那時候老八的神色很正經,說自己這一生算無遺策,絕不會批錯任何事,且讓張啟山走著看。張啟山還笑他的老兄弟糊塗了,他早就過了31歲,奔著古稀去了。

老八只是淡淡搖搖頭,說著自己這輩子早就洩露了太多,才如此命短,他之前總怕死。但現在真到了油盡燈枯時,也就不怕了。

老八這輩子算出什麽都敢說,但只有一件事,他從未告訴別人,就是他這一生看到過好幾個命無盡頭的人。

老八一字一句的說,像是要塞在張啟山的腦袋裏,“吳家我看到過兩個,張家看到過兩個。還有一個異人和一個嬰兒,我不確定名字沒辦法告訴你。吳老狗的兒子是其一,吳家剛出生沒多久的娃娃是其一;張家有兩個,一個是你們的小族長。大哥,你可知另一個是誰?”

老八說到這裏時,反嘔出來一口血。張啟山也信老八,讓他別再說了。人都要走了,就不要再承擔不必要的因果。

老八很激動的拽住張啟山的手,對著張啟山目呲欲裂,“大哥,你命硬極,我見過千千萬萬的人,還沒有一個比你的更硬。你一生辛苦,可決不是孤單一人。你未來的日子太長,長無盡頭,老八不能幫再你什麽。你且記得,死亡與你不是結束。”

張啟山珍而重之的點頭,他收了這長沙城第一神算子最後一個批告。

老八彌留之際唯一句話,他想去找齊羽了。1979年,長沙城最後一個真算命先生,帶著對心尖之人的懷念,離開人世。

而此時此刻,張啟山想起唯一沒有應驗的那段批詞,感慨萬千。心中言語,老八啊老八,沒想到你的話在這兒等著我張啟山。

這世界上的事兒,難道都是被設定好了,難道這世界上的所有的事情神骨走向已經註定,而他們最多能填充些血肉,改一改脈絡,而因果早已被種下。

如果一切已經註定,他們為何苦苦掙紮?如果一切已經註定,他又為什麽要掙紮。

“如果一切是命,結果已經註定,我們為何苦苦掙紮?”張啟山喃喃自語。

“即使結果已經註定,也要我們用自己的雙腿走過去,才不算辜負了這命。”吳邪閉著眼睛伸長手臂搭到張啟山的床沿,摸到張啟山的右手臂,手掌覆蓋在張啟山的手腕上,輕輕拍了拍。

吳邪睡前就感覺張啟山的情緒有異,不敢深眠。記憶是這世上唯一讓人混亂、讓人動搖、讓人感慨、也讓人堅定的事物。不論張啟山睡前想到了什麽,吳邪都希望張啟山知道,至少此刻,他不是一個人面對那些記憶。

就像吳邪,他知道那冗長磅礴的記憶,他並沒有時間一股腦的分享給張啟山,但他絕不用在獨自面對這些亂雜和悲苦。吳邪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想,就是在心裏覺得,會有人在他身後了,他確定以及肯定不用在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心念的轉變毫無緣由,也無需印證。

吳邪手心幹燥微熱,張啟山的心也跟著熨貼。

張啟山想,是啊,吳邪說的對,只有走下去,才知道結局到底是什麽樣的。命重新給了自己,別仍沒看到結局就自己放棄了。無論如何,也要走到最後,直到無法前行。

張啟山右手一翻,將手覆蓋在吳邪的手背上,收緊手掌將吳邪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閉上眼,吳邪也沒有抽回手,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緩緩入睡呼吸綿長。

張啟山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是他三十一歲受的槍傷,他身上有著經過戰爭而留下的很多傷疤。那時候他已經是個鐵骨錚錚的戰士,是個在無情歲月下飽受戰爭洗禮的軍將。

張啟山三十二歲生日當天被刺殺,肩頭被砍傷,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而此時,這道傷疤並不在張啟山的肩頭。

吳邪因為好奇無法確認自己此時的年齡,就讓輪回之靈幫忙測過骨。他此時是二十四歲的骨齡,二十四歲是他拿到戰國帛書前一年。那時候他只是個杭州的小老板,一切都簡單而美好,看書寫字賣古董,風花雪月彈琴喝茶的小青年。

所以吳邪,二十四歲。

所以張啟山,三十一歲。

命本孤獸難成雙,妻難圓。無支一字連,卻兩度成新郎。三十而立遇一見(xian),應是鴦鴛後吉祥。

那姻緣折,還在。

齊八爺,一生算無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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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山河,跨過百年,溶減了時光。

然後,一切相距,不過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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