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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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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毫無疑問,經過這一番談話,江敘白對商硯的病信了那麽幾分,也明白當初在山神廟,商硯所說的被欲望掌控,並不單指那杯酒。

而是這個病。

江敘白後半夜幾乎沒怎麽睡,他回想起夢裏那段記憶,商硯坐在那裏,衣袍敞開,面無表情地自給自足。

其實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兒。青春期的江敘白也不是沒自己弄過,因此撞破之後他這麽安慰自己,當做沒發生,沒看見,見面也閉口不談。

可商硯顯然是尬住了,一整天都若有似無地回避江敘白的視線,雖然也正常說話,但顯然是避免了任何肢體接觸。

這讓江敘白心裏有些愧疚,畢竟是他沒敲門,一直到晚上要下船之前,他在齊閑的誘惑下喝了點酒,借著酒勁兒主動和商硯道了歉。

商硯說:“沒事。”然後他又略帶譏諷地笑了一聲,“讓你看見這麽一副惡心的畫面,是我不好,你趕緊給忘了吧。”

江敘白聞言一怔,然後蹙眉:“你別這麽說,是我不好。”

商硯笑了笑,沒講話,捏著酒杯喝了口酒。

江敘白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感覺到商硯的情緒有些不對,他撓了撓腦袋,湊過來說:“這有什麽惡心的,男人不都這樣嗎?”

商硯微微側眸看過來,心說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弟弟懂什麽。

江敘白神色卻很認真,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羞赧。漂亮的,像小狗一樣的眼睛,瞟著商硯,磕磕絆絆地說:“我沒覺得惡心,我覺得你,嘖,還有點性感。”

“性感?”商硯覺得稀奇。

“嗯。”江敘白咬著酒杯,小聲說,“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就是性感,我沒覺得惡心,不惡心的。”

海上起了風,海浪打過來,船身猛地搖晃,商硯的心臟也跟著蕩了一瞬。

懸空,又落下。

商硯安靜地看著江敘白,看他那雙眼睛睫輕輕顫抖,看他眼下那顆淚痣在陰影中,若隱若隱。

很神奇的,被一個弟弟安慰到了。

他摸了摸江敘白的腦袋,笑著說:“好好學學語文吧。”

江敘白:“……”

他不服地嘁了一聲,說:“不勞你操心,我可是學霸。”

商硯聞言笑起來,神情放松,動作自然地在他腦袋上抓了一把。

“嗯,學霸。”

雖然商硯好像沒太信江敘白是學霸,不過這事兒總歸是過去了,後來他倆還一塊喝酒。

江敘白不出意外地喝多了,回去的路上,一蹦一跳,商硯就跟在後面看著,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江敘白不蹦不跳了,只是誇張地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緩慢走,表情凝重,也不講話。

商硯問他:“怎麽了?”

江敘白朝他噓了一聲,說:“我在玩不踩黃磚會死掉的游戲。”

商硯聽得一腦門問號,低頭看他腳下,才發覺兩人腳下的石子路分了條紋格,每隔兩三塊就會有重覆紅黃藍色塊。

江敘白自創的游戲,就是跳過紅藍色,只走黃色石板。

這是真醉了。

商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看著繼續走,剛一邁腳,江敘白扭過頭說:“那是紅色。”商硯只好往前挪,踩著黃磚。

然後江敘白滿意地點頭,說:“恭喜你,獲得十分健康值!”

商硯覺得他這小孩兒實在可愛,笑著說了聲:“謝謝。”

倆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踩著黃磚往前走,進過一處轉角時,色塊分布發生了錯位,黃色磚塊間隔有四塊,縱使商硯腿長一百一十公分也有些難度。

江敘白站那不動了,商硯看戲似的盯著他,剛要開口,就見江敘白直接半蹲,起跳,一個立定跳遠跳了過去,完了還得意地回頭,沖商硯挑眉,好像在說,看你怎麽過。

商硯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江敘白嘿嘿笑起來,商硯不禁莞爾,剛要走過去,江敘白忽然又調轉腳步走回來上商硯面前。

“怎麽了?游戲結束了?”商硯好奇問他。

江敘白無奈似的說:“嗐,我人美心善,我來幫你。”

商硯還沒想明白他幫自己什麽,江敘白忽然半蹲下身,雙臂環繞抱住了商硯的大腿,用力往上一提,就這麽直接將商硯抱了起來。

商硯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了江敘白的肩膀:“幹什麽?”

這會兒江敘白雖然只有十六七歲,但身高已然有了成人體格,抱起商硯有些吃力,卻也還算穩當。

“噓,我在救你的命。”他說,“千萬別動。”

於是商硯抑制住了突然與旁人親密接觸的不適應,不敢再動,也明白過來江敘白說的幫他是幫他什麽。

他薄唇緊抿,沈默地垂眸看著江敘白憋著勁兒給他抱起來,跨過那些代表著不幸運的阻礙,讓他在代表著幸運的地方成功著陸。

“你有點重,不過還行。”江敘白酒勁兒上來本就有點暈,這麽一鬧就更暈了,腦袋抵在商硯胸口,長長地出氣。

商硯沒有抗拒,沈默著讓江敘白靠著他喘過氣兒,才扶著他站直身體。

“你這幫了我,自己不就踩著其他顏色了嗎?”商硯問他。

江敘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啦,我攢夠了幸運值,分你一點沒關系的。”

他站在那裏朝著商硯笑,笑得有點傻,可商硯還是被傳染了,跟他一塊笑。

一年沒見的陌生感在這一刻全然消弭,甚至於還讓他們變得更親密了一些。

江敘白現在回想,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親密,一年之後他們在江晟的訂婚宴上重逢,商硯理智搖搖欲墜時,才會信任他跟他走。

可他實在是算不上幫了商硯,他趁虛而入。

發生那場“意外”,讓商硯病發。

江敘白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神情游離,眸色晦暗。

不是他的錯嗎?

分明就是他的錯啊,五年前,他就錯了。

甚至在五年之後,他死性不改。

翌日清晨,游艇早早靠岸,商硯是第一個走出房間的,之後是季柯和簡然。

三人遇上,互相打了招呼,說起要去晨鳴寺看法會,季柯順口邀請了商硯。

商硯婉拒,說他之後還有事,回頭看了一眼船艙的方向便下了船。

簡然這會兒也洗漱結束,蹲在餐廚的小冰箱邊,往兜裏裝酸奶和小面包,順便偷摸拿了盒冰淇淋,然後被季柯抓了個正著。

“大早上,吃什麽冰淇淋。”

簡然不高興撇嘴,餘光瞧見江敘白打開房門走出來,張嘴就說:“我不吃,我給小白拿的。”

江敘白還有點蒙,唔弄著說:“我不吃”。季柯冷笑看著簡然,簡然幹笑補充:“不是給你吃的,給你拿了敷眼睛的,你眼睛有點腫,沒睡好吧。”

江敘白:“……”

江敘白不高興地翻白眼,沒骨頭似的靠在簡然身上,從他兜裏摸了個酸奶。

“你起這麽早幹什麽?”簡然順手給他插上吸管。

“你們太吵了。”江敘白說。

簡然瞪大眼睛,對此存疑,剛才就兩個人說話,還沒超過五句。

除非江敘白對某人的聲音過敏。

“走吧,不是要去上香麽?”江敘白打了個哈欠,順手將簡然頭上的帽子拿過來自己戴上,率先下船。

“你也要去?”簡然頓時被轉移註意力。

“來都來了。”江敘白說。

“好吧。”簡然笑起來跟上去,經過季柯身邊順手給他的帽子拿來自己戴上。

季柯:“……”

三人一塊下船,晃著步子往晨鳴寺的方向走。

柏油路邊的賓利車裏,商硯坐上後座,喝了一口李北帶來的咖啡。

傅途剛要啟動車,瞥見後視鏡裏熟悉的身影,他回頭看了眼商硯:“硯哥,姜老師和他的朋友們也下船了,要栽他們一程嗎?”

商硯偏過頭,透過稀薄的晨光看見江敘白雙手揣兜,慢悠悠地走著,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不用,他們不和我們同路。”

“哦,”傅途點頭,又說,“那要打個招呼嗎?”

江敘白等人已經從沙灘走上了柏油路,大抵是踩到了石頭,江敘白身形踉蹌了一下,站穩身體之後,報覆似的提了一腳,砂石咕嚕嚕滾老遠。

商硯彎了下嘴角,然後收回視線說:“不用了,我們走吧。”

李北神色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別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江敘白,又轉回腦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商硯。

眼巴巴地追過來哄人,又見面不打招呼。

怎麽覺得好像徹底掰了呢?

車輛啟動駛入環海馬路,晨霧中的人影逐漸縮小消失,李北終於沒忍住開口:“硯哥,有個事兒跟你說一下,你昨天在度假村好像被拍了,鄭哥讓我問你,你對姜白是來真的,在追他,還是就是……”

就是什麽不用說,被拍了什麽也不用說,總歸是感情方面的問題,是經紀人最在意,也最沒想到會在商硯身上出現的問題。

商硯先是看了一眼微博,確定照片什麽的都被處理之後,關了手機,回答李北的後面的問題。

“當然是真的。”

李北顯然有些錯愕:“那剛才為什麽不打招呼啊?”

商硯從抽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拿在手中,眼裏的笑意變得明顯,有志在必得的微光一閃而過。

“我要等他先開口。”

那才意味著我贏了游戲。

可以領取獎勵。

江敘白昨晚幾乎沒怎麽睡,有些虛,所幸晨鳴寺海拔不高,不過他還是因為人太多而覺得氣悶,早早地下了山。

半道上他又遇到了有和商擺攤算命,其中還有個穿僧袍留長頭發的漂亮男人,吊兒郎當給路過的小姑娘算病,瞧見江敘白木著臉看過來,他還熱情地過來跟江敘白搭訕,手裏拋著銅錢問他要不要算一卦,包準的。

江敘白冷哼,正想罵人的時候,長頭發“和尚”背後走來個西裝革履的大帥哥,叫了一聲“沈澶”。

一聽這聲,這漂亮的假和尚頓時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雞一樣,神情懨懨地拍了下江敘白的肩膀。

“兄弟,我還有事兒,先走了,順便多說一句,我看你這面相是個命裏帶病的,不過氣運不錯,有財有桃花,別錯過了,能救命呢。”說著這人還跟江敘白挑了下眉稍,然後就被西裝男一把拉走了。

江敘白:“……”傻逼。

兩人一塊走遠,江敘白聽見西裝男不高興地讓他別到處哄人,假和尚笑著攬在西裝男的肩膀,長發蹭在人臉側:“不能哄別人,那能哄你嗎?帥哥,我看你面色紅潤,命犯桃花啊!”

江敘白:“……”嗎的,大傻逼。

大抵是昨晚沒休息好,下山之後,江敘白有些頭暈,回度假酒店休息的時候,遇到過來找他的謝霄。

簡然偶像的微電影拍攝已經結束,謝霄也趁機過來度個假,見江敘白不舒服就沒多打擾,走之前想起來什麽似的問江敘白還想不想演戲。

江敘白看出他有話要說,沒著急回答,等他說完。

結果謝霄說完,江敘白直接沒辦法回答了。

因為邀請他參與電影拍攝的人,是商硯。就在昨天江敘白帶著簡然從微電影拍攝現場離開之後,商硯主動找商謝霄時,提出邀約。

他還沒掉馬,他是“姜白”,商硯要找機會接近他,請他演戲無疑是很快速而有效的辦法。

“要答應嗎?還是我給你回絕了?”謝霄試探著問。

江敘白沒講話,謝霄也不催促,也沒多問,讓他先好好休息就先出去了。

等人離開,江敘白獨自待在安靜的房間裏,看著陽臺外的梧桐樹發呆。

天色擦黑的時候,他直起有些僵硬發麻的腰,拿起手機給商硯撥了通語音通話。

系統鈴聲在寂靜中流淌,一直到江敘白不耐地皺眉,電話才終於被接通,不過那邊傳來的不是商硯的聲音,而是李北。

“商硯呢?”江敘白問。

“硯哥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李北的聲音有些低,像是故意壓著的。

江敘白起初沒察覺到異常,快要掛掉時,聽見了那邊傳來其他人找醫生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裏?”江敘白問。

“啊?”李北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猶豫了兩秒,告訴了江敘白他們在醫院,商硯在接受治療。

治療什麽不言而喻。

江敘白詢問了醫院的地點,不過李北出於謹慎沒有告訴江敘白。商硯的病是不能被洩漏的秘密。

一個小時後,治療結束的商硯走出治療室,因為電流刺激,他意識有些昏沈,四肢也酸麻無力,是在輪椅上推著出來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治療,李北很熟練地推著輪椅,帶著商硯上車離開。

回到住處時,商硯意識恢覆了清醒,也可以站立行走,李北剛要將江敘白打過電話的事兒說出來,一旁的傅途已經是喊了一聲“姜老師”。

在電梯口,江敘白靠墻站在那裏,手裏捏著一支沒燃盡的煙,在他腳邊的垃圾桶上方的石槽裏,也戳著好幾只煙頭,可見他等了有好一會了。

商硯披著一件外套,身形有輕微的佝僂,他臉色蒼白,眼露疲憊,垂在身側手指還在輕輕顫抖。

江敘白看著他,一時沒能說出話。

商硯也在看著他,那雙總是深情的眼晴裏,卻在此時流露出疑惑。

“你是……?”

江敘白心頭怔忡,眼中情緒瞬間都變成了懵然。

什麽意思?

又把他忘了嗎?

【作者有話說】

放心,雖然是有點狗血元素,但不是大開大合的那種,不虐的嘿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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