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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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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閻百川從譚梓若口中得知,陳正在攔墳山深處驅使手下為自己修了一座宅邸,除卻剛才見到的衙門,是陳正最可能藏身和發動陣法的地方。

陳正手下的鬼除了譚子業之外,其餘腦後蓋有官印的鬼都被他殺了個一幹二凈。不管那些鬼願不願意,他們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某種意義上也算送他們一個解脫。

閻百川腳步飛快,順著譚梓若給的路線一路向山林深處走,果然看到一處宅邸,塗著朱漆的大門旁擺著兩頭威武的石獅子,宅邸周圍種了些青竹,整座宅邸因為陣法開啟的原因被黑霧籠罩。

閻百川踏進宅邸,立即察覺到這座宅邸在一點一點吞噬自己身上的鬼氣,當即不再耽擱,繞過門前的屏風直沖院內而去。

與外表看起來的精致宅邸不同,宅邸院內的小屋反而樸素又淡雅,如同精致的妝奩裏盛著一只玉蘭,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你終於來了。”

陳正站在一間關著房門的屋子前,長袖一甩喚出了那方官印。閻百川察覺到這座大陣吸收的所有鬼力都盡數匯集在官印上,在鬼力的滋養下看起來竟比原先更為精致,隱隱泛著流光。

“不來這裏,怎麽殺你?”閻百川盡力鎖住自身的鬼力,試探地向陳正揮出一刀,果然刀上附著的煞氣和鬼力在碰到官印就被盡數吸收,半點痕跡都未留下。陳正冷哼一聲,似乎在嘲笑閻百川的不自量力。

錦游在血玉珠裏看得著急,這樣下去閻百川無法攻擊陳正,這座大陣一時半會便沒辦法破。錦游想到自己從衙門書房中摸出的那本縣志,情急之下也只能在其中找找線索。

錦游在血玉珠裏急著翻書的時候,閻百川忽然放下斷命,目光挑釁的看向陳正:“既然我殺不可了你,那你又為什麽不出手呢,就像平常用那個官印蓋在我後腦勺上,是不想還是不能?”

陳正嘲諷的表情一滯,背在身後的手猛然握緊。

“還是說,就像我殺不了你一樣,你也一樣殺不了我呢?”閻百川好整以暇地看著陳正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拿起斷命放在眼前端詳,手掌握住斷命的刀刃,狠狠往下一壓,調侃一樣的語氣瞬間變得狠戾:“這把刀雖然一般,但我很喜歡它的名字,就像現在一樣!”

濃黑的鮮血從閻百川手掌處流出,被閻百川塗抹在刀刃上,原本赤紅的刀刃被黑色的血液全部覆蓋,像在拼命吸收他的血。閻百川拿起斷命,血刃連連揮出,在空氣中只留下黑色的殘影。

陳正驚訝地看著眼前一幕,下意識將官印擋在自己身前,就像當時那個愚蠢的師爺一樣。但閻百川這一刀顯然要讓他失望了,閻百川的血刃碰到官印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瞬間將官印擊偏幾寸,下一斬就已跟上,當真一絲喘息的時間都不給陳正留。

陳正太過自信,錯過了避開的時機,還是被閻百川的刀光砍中了左臂,又被接下來的刀光劃過右肩,留下兩道黑色的印記,陳正的鬼力不可抑制地從傷口處緩緩飄向官印,成為官印的“養分”。

“你怎會知道!”陳正被閻百川一語揭破,不敢輕易動用鬼力,一時間只能痛苦地捂住手臂,試圖阻止鬼力逸散,但卻有些無濟於事。他不能就這樣被官印奪走鬼力和魂魄,他還要…

“閻百川!”錦游看到閻百川割破自己的手掌,心裏一緊就想出來,卻被閻百川傳音喝止:“別出來!我還撐得住。”

閻百川的血和旁人的血不同,對付厲鬼兇煞格外有效,但也對自身消耗極大。以往閻百川用招時往往是對戰群鬼時,用斬殺的鬼力來。補充自身的消耗,倒也勉強搏得平衡。

但眼下這情形,閻百川懶得血流出去就是流出去了,不僅半點鬼力沒得補充,動用鬼力反而還是一筆消耗,僵持間只會越來越虛弱。但錦游眼下若敢出去,也只是被吸幹鬼力。供養官印的份。

錦游心裏著急,翻書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翻過幾頁卻忽然在一處停了下來。

“興縣縣令陳正,清正廉潔,鐵面無私,任縣令時所判三百四十七件,明察秋毫,從無錯判,為百姓所喜。其子天資聰穎,假以時日或為不世之才,然遭人所妒,趁夜毀去其右手,終日郁郁寡歡而亡。陳正依律例將兇犯壓入牢中,判苦役三年,興縣無人不讚之,曰其青天。”

錦游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想,這個鎖魂奪魄陣也許並不是陳正為了自己而設,也許和他被毀去右手的兒子有關。

錦游用傳音將這個猜想告訴了閻百川,閻百川當即揮刀,趁陳正閃避間不偏不倚砍向他身後的房門,自己拖住陳正:“趁現在!”

陳正暴怒的看著周圍,大喊:“是誰,你在和誰說話!不好,先兒!”一道紅光從閻百川脖頸處的血玉珠飛出,直奔屋內臥室。

正如一切所猜測的那般,床上躺著一個青年人的魂魄,正是陳正之子,陳先。

陳先躺在床上,平和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怨氣,唯有安詳。他的正上方懸著一枚縣令官印,和陳正持有的那枚散發著不詳的鬼官印不同,這一枚官印周身散發著瑩白的光芒,溫和地護住了陳先的魂魄。

這枚官印,才是鎖魂奪魄陣的陣眼。

錦游不敢輕易觸碰,只得忍著鬼力逸散的無力感喚出黃泉水全力將官印從陣眼處移位。

隨著官印掉在床上,陳正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絕望嘶吼,手腳並用地爬向陳先,雙手顫顫巍巍地摸著陳先的臉龐。

陳先平靜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就是父親哀慟又滄桑的臉,知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

陳先握住陳正的手,開口卻是一句道歉:“抱歉,孩兒心性不堅,讓父親傷心了。”

兩行血淚從陳正的眼眶中流出,陳正顧不上抹去,反而握著陳先快要消散的手努力穩住聲音:“傻孩子,是父親對不住你,行事作風惹來奸人陷害,才害你…”

陳先卻搖搖頭,輕笑一聲看著天花板,語氣中全是驕傲:“守身持正,敢為人先,這便是孩兒名字的由來。孩兒一生從未怨過什麽,只怪自己心性不堅。父親,您一直是我的驕傲,莫再錯下去了。”

陳先死時並無執念與怨恨,卻因陳正的執念一直留在這一方窄小的天地中。此刻維系魂魄的官印失去作用,陳先的魂魄也散了個幹凈。

陳正卻狀若瘋癲,大笑的同時眼眶中流出更多血淚,目光掃過錦游和閻百川,語氣是難掩的淒涼:“你們知道什麽,你們又懂什麽!為人不喜、升遷無望算得了什麽,不過兩袖清風罷了。可先兒是我唯一的孩子,是夫人臨終之前托付與我的孩子!他又做錯了什麽!僅僅因為一個紈絝公子間上不得臺面的賽詩會,就要找人廢去先兒讀書寫字的右手!你們知道我多想殺了他嗎!”

陳正卻沒期待閻百川和錦游的回答,自顧自地說到:“可我不僅不能替自己的孩子報仇,還要讓那賊人活著,就因為我是鐵面無私人人愛戴的興縣縣令!三年苦役,卻換走了先兒未來三十年的路和他的命啊! 受百姓愛戴有什麽用,從無錯判又有什麽用!我失去先兒的時候,他們如何能體會到我的痛苦!”

錦游垂眸,睫毛微顫,從縣志中拿出一張紙遞給陳正:“這是縣志中夾著的,應當是那個書生鬼藏起來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它起碼能證明你做的一切並不是無用功。”

陳正隨意的看了兩眼,心神震顫:“這是…知府大人寄與我的?”

錦游點頭:“不錯,原本應當是要征詢你的意見,看你是否願意攜帶家眷赴府城做官,現在看來應當是被他私自攔截下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其他幾位縣官都對我如此冷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薄薄的一張紙,放在陳正手上卻仿佛重逾千斤,解開了他多年的疑惑。

陳正將信揉成一團,自嘲一笑:“罷了,已經太遲了。一步錯,步步錯,先兒,為父已經回不了頭了!”

陳正說完飛奔向外,不顧閻百川和錦游二人的攻擊,將鬼官印拿在自己手中:“以前先兒為人所害,我不能報仇,如今一定要殺了你們兩個害了先兒的人!”

說完,陳正操控著官印,將官印蓋在了自己腦後。

官印蓋上去的一剎那,陳正雙目通紅,身形暴漲,官印中的所有鬼力盡數被吸納到身體裏,陳正也隨之失去所有理智,大掌向二人直直拍來。

閻百川肆意地放聲大笑:“哈哈哈,痛快!就該這樣才過癮!”

閻百川又在手心劃了一刀,隨著血液的流出身上逐漸浮現出黑色紋路,浮在閻百川的皮膚表面似在緩緩流動。

閻百川氣定神閑,看準陳正襲來的時機,將蓄滿力的血刃一刀揮出,引爆了陳正身體裏的所有鬼力。

錦游下意識護住頭,卻覺得身體一輕,一眨眼的時間被閻百川帶到高處。錦游偏頭看向閻百川,目光裏盡是閻百川肆意的笑,恍惚之間聽見他。說:“黑色的煙花,沒見過吧?自己慘就跑去禍害別人,虧他還是個縣令。怎麽樣,給你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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