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場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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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場修行
寧樂方才就覺得這個鬥篷男, 實在是十分古怪，先是不希望他們靠的太近，但又不去找別的位置。
她現在看清他鬥篷之下這張熟悉的臉, 瞬間明白他方才應當是，既怕被認出來, 又想觀察他們。
他竟然就是她上次在妖海遇見，與奚溯同行的魔族。
奚溯是魔族長老, 那這名少年的身份, 想來也不會簡單。
寧樂先前覺得他太傻, 便沒往覆雜的地方想, 現在仔細一看——呃, 好像比上次看起來還要更傻一點。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姓桑的魔族, 又和她年齡相仿，且境界和身份都不低，莫非, 他就桑自流和宋紫嫣的兒子桑行舟？！
原來他才是真魔之血的真正持有者, 難怪長得比她高這麽多。
可惡, 她酸了。
不對, 她不是仙門弟子嗎，沒事酸什麽魔族啊！
嗯嗯，雖然她體內流著魔族的血，但她依舊是合歡宗寧樂, 做不了滅世魔皇沒關系, 還，還是做仙門救世主吧。
寧樂有些慶幸, 還好她沒有在魔尊兒子面前，說出自己想要做滅世魔皇的心理活動，要不然，現在的她可能會因為社死，義無反顧選擇自盡。
她痛定思痛，決定做個正經的女孩，現在的首要目標是找到秘境鑰匙。
她看向臺上說書人，他並沒有選投降，當然也不會選自盡。
他瞇起眼睛盯著鬥篷男看了半晌，似乎早就對奔流城出現魔族見怪不怪。
他絲毫不害怕，雙手環胸冷笑一聲嘲諷道：“多少錢說一條啊，又收錢強行給你們魔尊洗白啊。”
鬥篷男怒道：“你憑什麽說我收錢洗白，父，魔尊和宋，魔，魔後兩情相悅是事實！”
說書人翻了個白眼，對著桑行舟嘖嘖兩聲，又看向臺下觀眾。
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之上，義憤填膺道：“你們看看，我們黃梅公主如此大女主的人設，竟然還要被這些魔族小崽子，造謠成戀愛腦，她如此清醒的女人，如何會愛上十惡不赦的魔尊，又嫁給他當什麽魔後？除非她被奪舍，否則是絕對不可能的！”
觀眾席瞬間人生鼎沸，此起彼伏大喊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步飛聲幸災樂禍道：“這魔族小子怕是腦子不好，竟然在別人的地盤，指摘別人造謠，還讓人自盡，我看他不被打到自盡就不錯了。”
寧樂覺得底下觀眾實在是腦子不大好，竟然三言兩語就被煽動。
她嘴角抽搐兩下望向觀眾席，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在其中找到幾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仙門弟子甲怒斥道：“就是就是，黃梅公主可是典型的大女主，怎麽可能因為區區愛情，就放棄事業去往魔界成為小嬌妻呢？她說不定這麽多年一直忍辱負重，時刻都在尋找時機殺死魔尊！”
寧樂聽的目瞪口呆，宋紫嫣要是真想殺死魔尊，他倆還能養出來這麽個傻子兒子，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而且為啥宋紫嫣去魔界就是放棄事業？！去魔界就等於成為小嬌妻？
桑行舟自然不認可此事，漲紅著臉反駁道：“你們不要造謠，她才不是因為愛情到魔域去的，也不是什麽小嬌妻！”
咦，聽起來好像有什麽秘聞呢。
寧樂豎起耳朵滿臉好奇。
仙門弟子乙反駁道：“那你說說，如若不是因為愛情，黃梅公主為什麽要去魔界呢？”
寧樂一臉期待看向桑行舟。
他支支吾吾半天，咬牙道：“我，我怎麽可能告訴你，反正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魔尊沒有脅迫黃梅公主，他們是互幫互助互相扶持，方才一路走到今日！”
仙門弟子丙嘖嘖兩聲陰陽道：“你是魔族，當然幫魔尊說話啦。”
說書人搖頭道：“哎，現在的人就是壞心腸，明明拿不出證據，隨便說兩句就想質疑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相，寶子們，如果你們是黃梅公主，你們是選十惡不赦的醜陋魔尊，還是選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又英俊帥氣的厭掌門啊？”
你們兩個裏到底誰收了錢，用點腦子就發現了吧？！
顯然，今天的觀眾沒帶腦子，
“厭掌門！厭掌門！厭掌門！”
說書人又指著留影機說道：“寶子們，所以我覺得，你們可千萬要買這個留影機，要不然和現在的黃梅公主一樣，遇到什麽造謠的，真是百口難辯啊！”
臺下觀眾以仙門弟子甲乙丙為首，一下下舉起拳頭伸到空中，開始有規律地大喊：“宋紫嫣！大女主！宋紫嫣！厭隨緣！天生一對！宋紫嫣！殺魔尊！為清白！買留影機！”
寧樂越看仙門弟子甲乙丙，越覺得不對勁，瞧瞧這斷章取義，瞧瞧這顛倒是非黑白的技巧，真是讓人震驚。
她又擡頭看向還停留在半空中的桑行舟，他蒼白的臉頰漲得通紅，全然沒有方才囂張氣焰，指著底下的人‘你你你’半天，竟然只擠出一句：“你們實在是太壞了！”
她的表情不免有些憐憫，不會罵人的人，遇上伶牙俐齒的人是這樣的啦。
她仿佛看見，他晚上回家躺在被窩裏越想越氣，然後偷偷摸摸掉小珍珠的模樣了。
桑行舟咬著牙一臉氣憤，低下頭第一時間對上寧樂視線。
他見她也在看自己，欣喜一笑：“那個..........”
寧樂心中生出一股不妙預感：“哪個？”
她試圖後退，但因為站在角落，所以退無可退。
他一改抑郁，朝她揚揚下巴：“你肯定懂我。”
寧樂面無表情道：“不，我不懂。”
他嚴肅道：“你肯定懂，所以，我今日就當為了你，一定要給我們魔族討回公道！”
誰和你我們啊？！
而且要討回公道自己討啊，關她什麽事啊？！
還有，別說什麽‘我們’啊，她和他才不是一夥的呢。
寧樂一臉震驚，下意識便想拉著幾個小夥伴趕緊跑路。
但桑行舟動作飛快，揮揮手，一團火球直接往說書人邊上留影機砸去。
說書人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十來臺留影機在瞬間化為灰燼。
桑行舟雙手叉腰沾沾自喜道：“我娘說不能隨便打人，打壞了人被訛錢就算了，還要對別人一輩子負責，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寧樂嘴巴微微張大。
不是大哥，你把人家東西燒了，也是要賠錢的啊？！
果不其然，說書人急了：“我告訴你，你今天燒壞的東西，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你一個子都別想少，你讓魔尊等著收仙盟檢察院的信吧！”
桑行舟絲毫不害怕，還回頭朝寧樂擠了兩下眼睛。
她瞬間也想要問他要精神損失費，但她不能因小失大。
她左手一個步飛聲，右手一個風臨江，拽著他們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免得這該死的桑行舟又來攀關系。
她一路狂奔，直到一個沒人的小巷子才停下。
她松開兩人的手，只見兩個少年耳根都紅得反常。
她猜，他們可能是被桑行舟的熱血感染了吧。
步飛聲盯著被抓過的手腕，心想，
‘樂樂竟然主動抓了我的手，她果然是愛我的。’
風臨江垂下眼眸，雙唇緊抿，他想，
‘先前冒昧提出讓寧師妹和我結為道侶，還怕太唐突，今日她主動與我牽手，定然是對我也有那種意思。’
寧樂也就是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要不然肯定忍不住，少說給兩人一人一個大嘴巴子。
她不知道桑行舟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但想著方才說書人瞎編亂造的故事，只覺得應該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要是當年的瘟疫和他沒關系，她想不出他為什麽不親自澄清。
她呼出一口氣，揮揮拳頭，說道：“不知道魔尊的兒子來這裏做什麽，莫非想再起一次瘟疫？步飛聲，風師兄，我們應當把秘境的事情先放放。”
步飛聲看向寧樂說道：“樂樂，其實方才說書人的話裏，大多一派胡言。”
寧樂驚訝道：“難不成，時疫的起因也是編造的？”
風臨江點頭道：“雖然坊間有許多關於魔尊的負面傳聞，但至今沒人拿出‘瘟疫是魔尊散播’的決定性證據，甚至眾人至今都不知曉，瘟疫到底從何而來。”
步飛聲說道：“當然不會有，因為這瘟疫.........”
他抿抿唇，壓低聲音道：“我在師傅的筆記裏看見過，當年瘟疫是利用魔物散播，但真正的散播者，是人族。”
風臨江緩緩睜大眼睛，驚訝道：“人族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啊，人族為什麽要這麽做。
寧樂如此反問自己，她無法把答案說出口，但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魔也好，人也罷，一個人是否做壞事的決定性因素，從來都不是種族。
寧樂抿抿唇，低聲道：“雖然說書人滿嘴胡話，但我想關於陛下的為難，應當不是弄虛作假，步飛聲，你舅舅是王夫，你應當知道陛下當年在朝堂之上，是否有許多反對者吧？”
步飛聲垂下眼眸，總是含笑的桃花眼之中，難得露出失望情緒。
他沒有說得更細，但寧樂已經明白他未盡之話的含義。
風臨江必然也懂，要不然此刻他也不會燃起罕見怒意。
步飛聲說道：“根據我的猜測，魔尊當年會出現在奔流城，極有可能是因為，他也想要知道瘟疫的真相。”
寧樂驚訝道：“魔尊也想知道？為什麽。”
步飛聲回道：“沒人喜歡平白無故被冤枉。”
寧樂疑惑道：“既然風掌門知道真相，那魔尊應當也知曉兇手是人族，既然如此，他為什麽從不解釋？”
步飛聲其實並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大多數東西，都是他憑借自己的好奇心，和旁人的只言片語之中拼湊得出的：“我以為，說出來可能會導致更糟糕的後果。”
風臨江垂眸道：“不僅如此，魔尊即便開口解釋也不會有人信，就如同方才魔族少年一般。”
“就因為他們是魔？”寧樂皺著眉頭。
步飛聲彎彎嘴角，笑道：“庸人才喜歡把人分為‘好人’‘壞人’，但這世上所有人都會做好事，同樣，所有人都做過壞事，好人和壞人的概念，從來都不絕對，沒有永遠的好人，也沒有永遠的壞人，有的只是共同利益或是利益的對立面。”
風臨江看向寧樂，溫柔道：“寧師妹，不必因旁人給自己貼的標簽困擾，我們永遠都是我們自己，至少在我看來，你一直是個好人。”
寧樂並不奇怪，他們在這時候把話題扯到她的身上，雖然師傅否認他們知曉，但她早覺得他們可能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他們不在意，她又耿耿於懷做什麽？
人也好，妖也罷，魔又如何呢？
哪怕全都是人族，宋國人也會仇視秦國人，秦國人同樣憎恨宋國人。
庸人才會自擾。
步飛聲轉移話題道：“樂樂，聽你方才的話，你確定他是魔尊的兒子，桑行舟？”
寧樂點頭說出自己的猜測：“他與奚溯一起出現的時候，風師兄也在，他是魔族，今日又說自己姓桑，想來多半是魔尊的兒子。”
步飛聲喃喃道：“那傻子竟然是她的兒子。”
她正想再說點什麽，就在這時，穿著黑色鬥篷的白毛男又從天而降。
他行動十分誇張，落地又浮誇發出‘哈哈’小聲，大幅度甩甩頭發，朝她揚揚下巴，齜牙笑道“寧樂是吧，我找到你了。”
寧樂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怎麽辦，她好嫌棄他啊。
步飛聲反常地沒有擠兌旁人，他表情是比太陽雨還罕見的友好，朝他伸出手的時候，指縫居然沒有夾著藥粉，真心實意誇讚道：“這位魔族少俠好身手。”
莫非，被奪舍的是步飛聲？！
魔族少俠本人臉一紅，握了兩下他的手，甩甩頭發笑得愈發自信：“嘿嘿，我也覺得我身手驚人。”
風臨江稍稍正常一點，微微抽出長劍，拇指抵在劍柄之上，目光淡淡看著他，問道：“少俠有何貴幹？”
他盯著眼前長劍，眨眨眼問道：“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人不要總是想著打打殺殺啦，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呀。”
他齜出一口白牙，朝著三人豎起大拇指。
寧樂面無表情道：“是嗎，剛才到底是誰在妙音樓打打殺殺？”
桑行舟臉皮較厚，一臉驚訝：“誰啊，我怎麽沒看到？”
寧樂有些無語。
她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白毛男，覺得沒什麽必要戒備。
如果魔族真要她的命，當時讓奚溯動手不是更好？幹嘛又派這個傻子過來。
再說，雖然師傅死不承認，但奚溯十有八九是她的便宜老爹。
他沒有理由對她出手的，不是嗎？
他手指撓撓臉頰，朝著寧樂歡快道：“餵寧——呃，奔流城的檸檬肥宅快樂飲料你喝過嗎？可好喝了。總之，我們見了好幾回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快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我總不能喊你餵吧。”
第一，她不叫餵。
不對，這個重要嗎？！
不是大哥，你是覺得她傻嗎，剛才都喊過她的名字了，這會兒又說不知道，是不是太假了嗲啊！
傻子桑行舟見寧樂不說話，思索片刻，指著自己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讓我先自報家門嗎，了解！”
不，不用了。
她已經知道他叫什麽了。
傻子摸摸鼻子，朝著寧樂揚揚下巴，大聲且自信地嚷嚷道：“我先來就我先來，你給我記好了，我爸是威震四方的魔尊，我媽是宋國大女主黃梅公主，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魔族真魔之血的擁有者，未來的滅世魔皇桑傲天是也！”
寧樂身子後仰，一臉震驚。
死小子，居然敢搶她的人設！
還有桑傲天是什麽鬼？！
她是以為他聽不出他在造謠嗎？！
他咧嘴笑道：“你很驚訝吧，沒錯，我就是魔界少主，桑、傲、天！”
哦懂了，出門在外的藝名是吧。
誰沒有似的。
寧樂握住他伸出的手，嚴肅道：“你也記好了，我師傅是合歡宗寧可，你不怕他沒關系，但你要知道，我們合歡宗的練長老可是非常厲害的。”
桑行舟好奇問道：“怎麽個厲害法？”
寧樂說道：“她的鞭子，每一鞭都能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藥宗的長老天天求著被她打呢。”
桑行舟驚訝道：“每一鞭都能活血化瘀，這麽厲害？！”
寧樂有榮與焉，朝著桑行舟豎起大拇指：“我家海海師姐更厲害，她養的魚，能從這裏排到宋都呢！”
桑行舟發出牙疼的抽氣聲：“好厲害的女人，看來仙門的魚塘都被她一個人承包了啊。”
寧樂嘻嘻笑道：“厲害吧？”
桑行舟鼓掌道：“厲害厲害，你呢？”
寧樂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自信道：“我，是合歡宗的高冷大師姐！”
桑行舟啊了一聲：“你，高冷大師姐？”
寧樂擰著眉頭不滿道：“有問題？”
桑行舟搖搖頭，嚴肅道：“沒問題沒問題，就是稍微有點驚訝哈，對了，你還是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寧樂清清嗓子，大聲道：“我，就是寧·璃殤雪·伊麗莎白七十八世·櫻夢紫蝶·玫瑰羽靈淚·茹菓伱婷蔔咚·伱久詩蔔珂羽冰の夏寵·樂。”
桑行舟眨了眨眼，張大嘴發出一聲：“啊？”
步飛聲扭過臉捂著嘴，肩膀微微抖動著。
風臨江緊緊抿著唇，但還是沒能堅持沈默是金，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呵，愚蠢的魔族啊，你的藝名在她面前輸的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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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樂方才就覺得這個鬥篷男, 實在是十分古怪，先是不希望他們靠的太近，但又不去找別的位置。
她現在看清他鬥篷之下這張熟悉的臉, 瞬間明白他方才應當是，既怕被認出來, 又想觀察他們。
他竟然就是她上次在妖海遇見，與奚溯同行的魔族。
奚溯是魔族長老, 那這名少年的身份, 想來也不會簡單。
寧樂先前覺得他太傻, 便沒往覆雜的地方想, 現在仔細一看——呃, 好像比上次看起來還要更傻一點。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姓桑的魔族, 又和她年齡相仿，且境界和身份都不低，莫非, 他就桑自流和宋紫嫣的兒子桑行舟？！
原來他才是真魔之血的真正持有者, 難怪長得比她高這麽多。
可惡, 她酸了。
不對, 她不是仙門弟子嗎，沒事酸什麽魔族啊！
嗯嗯，雖然她體內流著魔族的血，但她依舊是合歡宗寧樂, 做不了滅世魔皇沒關系, 還，還是做仙門救世主吧。
寧樂有些慶幸, 還好她沒有在魔尊兒子面前，說出自己想要做滅世魔皇的心理活動，要不然，現在的她可能會因為社死，義無反顧選擇自盡。
她痛定思痛，決定做個正經的女孩，現在的首要目標是找到秘境鑰匙。
她看向臺上說書人，他並沒有選投降，當然也不會選自盡。
他瞇起眼睛盯著鬥篷男看了半晌，似乎早就對奔流城出現魔族見怪不怪。
他絲毫不害怕，雙手環胸冷笑一聲嘲諷道：“多少錢說一條啊，又收錢強行給你們魔尊洗白啊。”
鬥篷男怒道：“你憑什麽說我收錢洗白，父，魔尊和宋，魔，魔後兩情相悅是事實！”
說書人翻了個白眼，對著桑行舟嘖嘖兩聲，又看向臺下觀眾。
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之上，義憤填膺道：“你們看看，我們黃梅公主如此大女主的人設，竟然還要被這些魔族小崽子，造謠成戀愛腦，她如此清醒的女人，如何會愛上十惡不赦的魔尊，又嫁給他當什麽魔後？除非她被奪舍，否則是絕對不可能的！”
觀眾席瞬間人生鼎沸，此起彼伏大喊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步飛聲幸災樂禍道：“這魔族小子怕是腦子不好，竟然在別人的地盤，指摘別人造謠，還讓人自盡，我看他不被打到自盡就不錯了。”
寧樂覺得底下觀眾實在是腦子不大好，竟然三言兩語就被煽動。
她嘴角抽搐兩下望向觀眾席，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在其中找到幾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仙門弟子甲怒斥道：“就是就是，黃梅公主可是典型的大女主，怎麽可能因為區區愛情，就放棄事業去往魔界成為小嬌妻呢？她說不定這麽多年一直忍辱負重，時刻都在尋找時機殺死魔尊！”
寧樂聽的目瞪口呆，宋紫嫣要是真想殺死魔尊，他倆還能養出來這麽個傻子兒子，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而且為啥宋紫嫣去魔界就是放棄事業？！去魔界就等於成為小嬌妻？
桑行舟自然不認可此事，漲紅著臉反駁道：“你們不要造謠，她才不是因為愛情到魔域去的，也不是什麽小嬌妻！”
咦，聽起來好像有什麽秘聞呢。
寧樂豎起耳朵滿臉好奇。
仙門弟子乙反駁道：“那你說說，如若不是因為愛情，黃梅公主為什麽要去魔界呢？”
寧樂一臉期待看向桑行舟。
他支支吾吾半天，咬牙道：“我，我怎麽可能告訴你，反正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魔尊沒有脅迫黃梅公主，他們是互幫互助互相扶持，方才一路走到今日！”
仙門弟子丙嘖嘖兩聲陰陽道：“你是魔族，當然幫魔尊說話啦。”
說書人搖頭道：“哎，現在的人就是壞心腸，明明拿不出證據，隨便說兩句就想質疑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相，寶子們，如果你們是黃梅公主，你們是選十惡不赦的醜陋魔尊，還是選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又英俊帥氣的厭掌門啊？”
你們兩個裏到底誰收了錢，用點腦子就發現了吧？！
顯然，今天的觀眾沒帶腦子，
“厭掌門！厭掌門！厭掌門！”
說書人又指著留影機說道：“寶子們，所以我覺得，你們可千萬要買這個留影機，要不然和現在的黃梅公主一樣，遇到什麽造謠的，真是百口難辯啊！”
臺下觀眾以仙門弟子甲乙丙為首，一下下舉起拳頭伸到空中，開始有規律地大喊：“宋紫嫣！大女主！宋紫嫣！厭隨緣！天生一對！宋紫嫣！殺魔尊！為清白！買留影機！”
寧樂越看仙門弟子甲乙丙，越覺得不對勁，瞧瞧這斷章取義，瞧瞧這顛倒是非黑白的技巧，真是讓人震驚。
她又擡頭看向還停留在半空中的桑行舟，他蒼白的臉頰漲得通紅，全然沒有方才囂張氣焰，指著底下的人‘你你你’半天，竟然只擠出一句：“你們實在是太壞了！”
她的表情不免有些憐憫，不會罵人的人，遇上伶牙俐齒的人是這樣的啦。
她仿佛看見，他晚上回家躺在被窩裏越想越氣，然後偷偷摸摸掉小珍珠的模樣了。
桑行舟咬著牙一臉氣憤，低下頭第一時間對上寧樂視線。
他見她也在看自己，欣喜一笑：“那個..........”
寧樂心中生出一股不妙預感：“哪個？”
她試圖後退，但因為站在角落，所以退無可退。
他一改抑郁，朝她揚揚下巴：“你肯定懂我。”
寧樂面無表情道：“不，我不懂。”
他嚴肅道：“你肯定懂，所以，我今日就當為了你，一定要給我們魔族討回公道！”
誰和你我們啊？！
而且要討回公道自己討啊，關她什麽事啊？！
還有，別說什麽‘我們’啊，她和他才不是一夥的呢。
寧樂一臉震驚，下意識便想拉著幾個小夥伴趕緊跑路。
但桑行舟動作飛快，揮揮手，一團火球直接往說書人邊上留影機砸去。
說書人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十來臺留影機在瞬間化為灰燼。
桑行舟雙手叉腰沾沾自喜道：“我娘說不能隨便打人，打壞了人被訛錢就算了，還要對別人一輩子負責，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寧樂嘴巴微微張大。
不是大哥，你把人家東西燒了，也是要賠錢的啊？！
果不其然，說書人急了：“我告訴你，你今天燒壞的東西，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你一個子都別想少，你讓魔尊等著收仙盟檢察院的信吧！”
桑行舟絲毫不害怕，還回頭朝寧樂擠了兩下眼睛。
她瞬間也想要問他要精神損失費，但她不能因小失大。
她左手一個步飛聲，右手一個風臨江，拽著他們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免得這該死的桑行舟又來攀關系。
她一路狂奔，直到一個沒人的小巷子才停下。
她松開兩人的手，只見兩個少年耳根都紅得反常。
她猜，他們可能是被桑行舟的熱血感染了吧。
步飛聲盯著被抓過的手腕，心想，
‘樂樂竟然主動抓了我的手，她果然是愛我的。’
風臨江垂下眼眸，雙唇緊抿，他想，
‘先前冒昧提出讓寧師妹和我結為道侶，還怕太唐突，今日她主動與我牽手，定然是對我也有那種意思。’
寧樂也就是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要不然肯定忍不住，少說給兩人一人一個大嘴巴子。
她不知道桑行舟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但想著方才說書人瞎編亂造的故事，只覺得應該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要是當年的瘟疫和他沒關系，她想不出他為什麽不親自澄清。
她呼出一口氣，揮揮拳頭，說道：“不知道魔尊的兒子來這裏做什麽，莫非想再起一次瘟疫？步飛聲，風師兄，我們應當把秘境的事情先放放。”
步飛聲看向寧樂說道：“樂樂，其實方才說書人的話裏，大多一派胡言。”
寧樂驚訝道：“難不成，時疫的起因也是編造的？”
風臨江點頭道：“雖然坊間有許多關於魔尊的負面傳聞，但至今沒人拿出‘瘟疫是魔尊散播’的決定性證據，甚至眾人至今都不知曉，瘟疫到底從何而來。”
步飛聲說道：“當然不會有，因為這瘟疫.........”
他抿抿唇，壓低聲音道：“我在師傅的筆記裏看見過，當年瘟疫是利用魔物散播，但真正的散播者，是人族。”
風臨江緩緩睜大眼睛，驚訝道：“人族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啊，人族為什麽要這麽做。
寧樂如此反問自己，她無法把答案說出口，但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魔也好，人也罷，一個人是否做壞事的決定性因素，從來都不是種族。
寧樂抿抿唇，低聲道：“雖然說書人滿嘴胡話，但我想關於陛下的為難，應當不是弄虛作假，步飛聲，你舅舅是王夫，你應當知道陛下當年在朝堂之上，是否有許多反對者吧？”
步飛聲垂下眼眸，總是含笑的桃花眼之中，難得露出失望情緒。
他沒有說得更細，但寧樂已經明白他未盡之話的含義。
風臨江必然也懂，要不然此刻他也不會燃起罕見怒意。
步飛聲說道：“根據我的猜測，魔尊當年會出現在奔流城，極有可能是因為，他也想要知道瘟疫的真相。”
寧樂驚訝道：“魔尊也想知道？為什麽。”
步飛聲回道：“沒人喜歡平白無故被冤枉。”
寧樂疑惑道：“既然風掌門知道真相，那魔尊應當也知曉兇手是人族，既然如此，他為什麽從不解釋？”
步飛聲其實並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大多數東西，都是他憑借自己的好奇心，和旁人的只言片語之中拼湊得出的：“我以為，說出來可能會導致更糟糕的後果。”
風臨江垂眸道：“不僅如此，魔尊即便開口解釋也不會有人信，就如同方才魔族少年一般。”
“就因為他們是魔？”寧樂皺著眉頭。
步飛聲彎彎嘴角，笑道：“庸人才喜歡把人分為‘好人’‘壞人’，但這世上所有人都會做好事，同樣，所有人都做過壞事，好人和壞人的概念，從來都不絕對，沒有永遠的好人，也沒有永遠的壞人，有的只是共同利益或是利益的對立面。”
風臨江看向寧樂，溫柔道：“寧師妹，不必因旁人給自己貼的標簽困擾，我們永遠都是我們自己，至少在我看來，你一直是個好人。”
寧樂並不奇怪，他們在這時候把話題扯到她的身上，雖然師傅否認他們知曉，但她早覺得他們可能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他們不在意，她又耿耿於懷做什麽？
人也好，妖也罷，魔又如何呢？
哪怕全都是人族，宋國人也會仇視秦國人，秦國人同樣憎恨宋國人。
庸人才會自擾。
步飛聲轉移話題道：“樂樂，聽你方才的話，你確定他是魔尊的兒子，桑行舟？”
寧樂點頭說出自己的猜測：“他與奚溯一起出現的時候，風師兄也在，他是魔族，今日又說自己姓桑，想來多半是魔尊的兒子。”
步飛聲喃喃道：“那傻子竟然是她的兒子。”
她正想再說點什麽，就在這時，穿著黑色鬥篷的白毛男又從天而降。
他行動十分誇張，落地又浮誇發出‘哈哈’小聲，大幅度甩甩頭發，朝她揚揚下巴，齜牙笑道“寧樂是吧，我找到你了。”
寧樂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怎麽辦，她好嫌棄他啊。
步飛聲反常地沒有擠兌旁人，他表情是比太陽雨還罕見的友好，朝他伸出手的時候，指縫居然沒有夾著藥粉，真心實意誇讚道：“這位魔族少俠好身手。”
莫非，被奪舍的是步飛聲？！
魔族少俠本人臉一紅，握了兩下他的手，甩甩頭發笑得愈發自信：“嘿嘿，我也覺得我身手驚人。”
風臨江稍稍正常一點，微微抽出長劍，拇指抵在劍柄之上，目光淡淡看著他，問道：“少俠有何貴幹？”
他盯著眼前長劍，眨眨眼問道：“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人不要總是想著打打殺殺啦，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呀。”
他齜出一口白牙，朝著三人豎起大拇指。
寧樂面無表情道：“是嗎，剛才到底是誰在妙音樓打打殺殺？”
桑行舟臉皮較厚，一臉驚訝：“誰啊，我怎麽沒看到？”
寧樂有些無語。
她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白毛男，覺得沒什麽必要戒備。
如果魔族真要她的命，當時讓奚溯動手不是更好？幹嘛又派這個傻子過來。
再說，雖然師傅死不承認，但奚溯十有八九是她的便宜老爹。
他沒有理由對她出手的，不是嗎？
他手指撓撓臉頰，朝著寧樂歡快道：“餵寧——呃，奔流城的檸檬肥宅快樂飲料你喝過嗎？可好喝了。總之，我們見了好幾回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快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我總不能喊你餵吧。”
第一，她不叫餵。
不對，這個重要嗎？！
不是大哥，你是覺得她傻嗎，剛才都喊過她的名字了，這會兒又說不知道，是不是太假了嗲啊！
傻子桑行舟見寧樂不說話，思索片刻，指著自己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讓我先自報家門嗎，了解！”
不，不用了。
她已經知道他叫什麽了。
傻子摸摸鼻子，朝著寧樂揚揚下巴，大聲且自信地嚷嚷道：“我先來就我先來，你給我記好了，我爸是威震四方的魔尊，我媽是宋國大女主黃梅公主，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魔族真魔之血的擁有者，未來的滅世魔皇桑傲天是也！”
寧樂身子後仰，一臉震驚。
死小子，居然敢搶她的人設！
還有桑傲天是什麽鬼？！
她是以為他聽不出他在造謠嗎？！
他咧嘴笑道：“你很驚訝吧，沒錯，我就是魔界少主，桑、傲、天！”
哦懂了，出門在外的藝名是吧。
誰沒有似的。
寧樂握住他伸出的手，嚴肅道：“你也記好了，我師傅是合歡宗寧可，你不怕他沒關系，但你要知道，我們合歡宗的練長老可是非常厲害的。”
桑行舟好奇問道：“怎麽個厲害法？”
寧樂說道：“她的鞭子，每一鞭都能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藥宗的長老天天求著被她打呢。”
桑行舟驚訝道：“每一鞭都能活血化瘀，這麽厲害？！”
寧樂有榮與焉，朝著桑行舟豎起大拇指：“我家海海師姐更厲害，她養的魚，能從這裏排到宋都呢！”
桑行舟發出牙疼的抽氣聲：“好厲害的女人，看來仙門的魚塘都被她一個人承包了啊。”
寧樂嘻嘻笑道：“厲害吧？”
桑行舟鼓掌道：“厲害厲害，你呢？”
寧樂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自信道：“我，是合歡宗的高冷大師姐！”
桑行舟啊了一聲：“你，高冷大師姐？”
寧樂擰著眉頭不滿道：“有問題？”
桑行舟搖搖頭，嚴肅道：“沒問題沒問題，就是稍微有點驚訝哈，對了，你還是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寧樂清清嗓子，大聲道：“我，就是寧·璃殤雪·伊麗莎白七十八世·櫻夢紫蝶·玫瑰羽靈淚·茹菓伱婷蔔咚·伱久詩蔔珂羽冰の夏寵·樂。”
桑行舟眨了眨眼，張大嘴發出一聲：“啊？”
步飛聲扭過臉捂著嘴，肩膀微微抖動著。
風臨江緊緊抿著唇，但還是沒能堅持沈默是金，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呵，愚蠢的魔族啊，你的藝名在她面前輸的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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