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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易容術雖說不能成功易容成某人,但是給自己捏個鼻梁,拉個眼角,收收下頜骨還是能做到的———用現代的話講,整成網紅臉。

至於聲音,我搞了下,音線卡在女王音和禦姐音之間,而且我刻意聯系了語調,一句話轉三個調的那種。

“呦~~~”

———這種感覺。

還有衣服,衣服我換成了一身紅,什麽叮當帶響的流蘇鈴鐺眉心珠都往頭發上掛,怎麽浮誇招搖怎麽來。

反正從臉到聲音到衣品,我都盡力和以前截然相反。

*

袁家界延數十裏都是山地,一道斷崖藏在絕險之處,名為黑虎崖。

上山排隊報名期間,我認識了一個娃娃臉少年,他武功不咋地,力氣是真大。

他說他不小心打死了鄰居家的牛,家裏賠不起,他娘抹淚打了欠條,回去就愁病了。他著急之下,聽說魔教堂主每月能拿一千兩銀子,就算是普通小兵也比他打獵砍柴賺的多,便把照顧母親的任務交給了弟弟妹妹,自己來報名賺快錢了。

打死牛……雖說牛是個食草動物吧,但是也沒那麽容易打死吧?這還一臉純潔的說是不小心打死的……

然後最雷的是,他說他叫饞小蟲。

饒是我當時心事重重,聽到這,也一下子笑噴了。

“是蠶叢!我爹給我取的!書上寫‘蠶叢及魚鳧’,正好我姓蠶……”他急道。

我笑得發抖,拍拍他:“那巧了,我姓魚,叫魚小鳧。”

哦,對了,關於起名這事,我後來又打聽了一下,按照這裏以物種為姓氏的起名方法———先暫時把它稱為“種姓制度”———其實和現代的種姓制度有點相似之處,裏面同樣蘊含著一點等級之分。

大概就是……物以稀為貴,‘高種姓’是把姓放在名字末尾,名字都是兩個字,‘低種姓’因為人數比較多,都是姓放在開頭,名字取三個字。

但不同的是,這倆起名方式只是考慮人多人少的區別,不存在歧視———簡而言之,有的姓氏,姓這個的人比較少,全國沒幾個,所以單名就夠用。

而有些姓氏,姓的人就多了,單字名會存在很大的重名率,所以就得增加一個字,讓名字數量直接上升為二次冪,不容易重名。

比如宵琥,虹瑁,馬三娘,牛旋風……雙字就姓在後,三字就姓在前。

我合計一下,如果回歸到動物本身,豬馬牛數量比較多,這確實講的通……

然後我又泛起嘀咕,人家老虎是保護動物,所以數量少可以理解,達墨是國寶,‘墨’等同‘貘’,也沒問題,兔子在古代是吉祥物,變高級點也可以理解,但是貓憑什麽?

………大概是好奇心害死貓?

同理亦可證,蠶是家養昆蟲,名字是三個字解釋的通。而魚,江河湖海吃不完,我瞎起的魚小鳧也沒問題。

言歸正傳。

報名時是有考試的,文的武的都考,為了看看綜合水平———這個倒不是我的創意,這個是歷來的魔教慣例。

我說我不會寫字,直接跳過筆試,射了兩把箭———半準不準,騎馬跑了兩圈——沒問題,又挑了一把大刀,比劃了幾招劍法。

最後一招,我只靠劍氣…哦不對是刀風,便把一個梅花樁切成兩段,引來一片叫好聲。

切,這根本小意思嘛,想當初我在十裏畫廊耍一招紫光萬道,達夫人直接就能拿去串涼席……

面試官親自走下臺階,笑容滿面讓我等消息,私下則偷偷告訴我,現在少主決定重新設立左右護法,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四大堂主退出湘西,東西南北分堂而治,再下設風火雷電四門,地支十二隊。

我剛才的表現,肯定是有堂主的潛力的,但因為不會寫字,這就很減分,不過沒關系,考慮我是女的,長得還很漂亮,如果從黑武士——少主的親衛隊做起再升到堂主,每天黑衣蒙面太可惜了。不如先在風門———風門是搞暗殺的,但是魔教現在這個情況,沒閑心去暗殺別人,我先待夠一個月,好好學習寫字,一個月後有一場內部比武,我也有資格去參加,沒準脫穎而出,會被少主賞識然後安排到更好的位置。

然後他走回去,跟旁邊的人興奮的低聲道,“這下招到好的了,老子至少能拿到二十兩提成……”

我:“……”

*

我改頭換面,成功加入了魔教。

一個月後,所說的比武開始。

規則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沒什麽規則,一共三場———代表著三個難度等級,參加者全憑自願,還要簽生死狀,是死是殘自己承擔。

第一場是我們被圍在高墻內,外面一群弓箭手對我們射箭,我們拿著刀劍之類語氣抵擋,時間為半柱香,當然實在擋不住了也沒事,每人腳下準備了一個盾牌,實在擋不住就把盾牌舉到頭頂蹲著,會有一定的存活幾率。

“射!”高墻上有人一揮手,一時箭矢如蝗,耳邊都是箭羽破空的聲音。

七劍合璧的途中,箭雨是家常便飯,還時不時夾著炸'彈這種幹活,到了後期,一邊磁鐵盾一邊放箭一邊炸'彈的地獄難度也不是沒有。針對這種機械式單純只射箭的,我們通常做法都是跳到半空,一邊揮劍擋住飛來的利箭,一邊瞄準時機,把少量幾只箭甩回弓箭手————當然現在不能這麽幹。

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嘛。

果然,第二場,從人機賽變成了匹配賽。

通過第一場的人,抽簽匹配對手,淘汰率為一半,贏的才有資格比第三場,也允許認輸保命。

可能有人會問了,那萬一兩個高手碰上了,豈不虧了?

——哦,那也沒關系,輸的人實在不服,可以挑別組的贏家再來一場,如果還是輸了,那就沒什麽好解釋的了,而對方連贏兩場,穩進第三場,出於公平角度,不再接受挑戰。

說實話,能打過我的人真不多,畢竟朱無戒的水平已經是堂主中最高了,因此三分鐘不到,我就第一個“交卷”。這裏面自然也有以貌取人的,看我是個姑娘,準備踩我上分。

這也沒關系———附加題半分鐘搞定。

*

第三場只剩十個人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前那個饞小蟲也在。

他射箭不準,刀劍只會亂砍,卻能贏過一個使雙刀的中等高手。

而等第三場的規則下來,我們十個人全都傻了眼。

我以為最壞不過分組淘汰賽,像奧運一樣比出個名次,結果……

特麽的告訴我們每人接少主三招,武功高強者有幾率掉落黑心煞掌,完事看誰還能站起來。

然後宣布規則的人還一臉“這是我們的榮幸”的表情:“放心,就你們十個人了,少主不會往死裏打,挺過去,前途大大的有。”

我:“…………”

完球了,我的刀法就是劍招,我會的他全都會,這一拆招就試出來了。還有那狗日的黑心煞掌,要是能擋住,他肯定要查我內力,這要是沒擋住…那我的實習期就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

我因為初試成績好,排在了第一個上場OTZ。

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我迅速定了應對策略。

————絕不能給他逼招的機會!

先下手為強,既然沒說不能用暗器,那我上來就來個天女散花,給他來個出奇不意,他接一招就算用掉一招,那第二招肯定會上掌法反撲,然後我用輕功躲了不接———這就拉開了距離,避免近身戰的套招露餡。但第三招肯定得接了,我就直接拼內力,擋到一半我就收手飛出去,然後吐點血,最後堅強的爬起來。

評判標準是看誰還能站起來對吧?

少主背著手,他似乎沒什麽變化,依然是那個一身藍衣桀驁不馴的少年模樣,畢竟短短三個月不會讓他的外表有什麽改變,可仔細看,還是變了,他周身仿佛籠罩著飽經滄桑後的寂寥蕭索,畢竟三個月已經足夠讓一個人體會到一生中的大起大落。

他慢慢走過來,緊緊的抿起嘴,下巴微擡,是個冷酷且毫不留情的姿態。

“出招吧。”

我對他抱了抱拳:“少主,那卑職就獻醜了。”

說完,一把松樹針帶著內力揚了過去。

———黑虎崖海拔高,多松柏冷杉,這是我剛從樹上薅的。

“…沒規矩。”他眉頭狠狠擰起,雖說稍微吃了一驚,但畢竟一把松針還不是很看在眼裏。推出一掌,將松針卷了去。

我聽見場外有人嘆息,在他們看來,我一見面就給少東家留了個差印象,以後想獲得重用怕是難了。

我才不管這個,掄起大刀趁機對他腦門劈下,少主擡腿側翻,踩著那刀身落向旁邊空地,然後騰地而起,雙掌起勢,左橫右掃,直沖我喉間搗來。

我舉刀往前一擋,故意賣了個破綻,

少主果然劈手奪過刀,反手就對我肋下一插。

這個速度著實有點太快,我一個“懶驢打滾———滾的不熟練,腰上被劃了個口子——翻身爬起來,眼見少主再次揮掌撲了過來,我順勢掃腿,用腳挑起一片沙石,鋪天蓋地地撲向他的門面,他身子一頓,掌力便是一滯,然後我運起內力,猛地出掌。

然後我堅持三秒便哇哇叫著飛了出去,按照我的預期,應該摔出了十丈,該卸的力都卸掉了,正準備偷偷把腰上的血抹嘴巴上,冷不丁一個黑影落在前面,我擡頭一看,少主翻手一掌正欲打來———掌影帶著黑風,這特麽是黑心煞掌。

我大驚:“!!少主!三招了!!已經到三招了!!”

少主一頓,然後冷著臉收手。

*

總成績下來,我排在第二,直接升成為風門門主,房間也變成了更好的單人間。

第一名叫彌鵲,他…是前風門門主,大我三歲,剛入教三個月就被提拔到門主位置,得以榮幸的使喚了我一個月。這場比武他是真接了一招黑心煞掌,據說等他養好傷,就是堂主,要不了多久就會是左護法。

此人雖說生了個還不錯的皮相,可惜是個冷面不講人情的貨,我初來乍到時本著跟直屬上司打好關系的原則,尋思過送點什麽討好一下,可這人不僅沒愛好,還不會做人———所以他得罪了教中一大幫人,包括我。

很快我就聽說,少主派人送下來的金瘡藥,他的那份被人摻了辣椒———金瘡藥剛上的時候確實會痛一陣子,但是他疼的邪乎,去找教中大夫問了下,這才發現被整了。

我就機靈多了,我壓根沒用金瘡藥,我傷在腰上,喘氣都疼,我可受不了這個,據說金瘡藥還很容易留疤,所以我抹的是自帶的斷續生肌膏。

抹完,也就沒了。

反正是用在自己身上嘛,多貴都不心疼,等快辭職的時候找機會再偷兩瓶———這玩意是真好用。

*

升職後,每天就是幹活跑腿做任務,每天能見他一次就不錯了。

好不容易做完,回到大殿劈裏啪啦一匯報,他在殿上寫著東西,眼都不擡。我說完,他跟個新手村村長似的,道,哦,辛苦了,哪哪哪兒啥啥事,去吧。

幹活兒幹麻了都!

……罷了,反正他也就能剝削我這倆月,當還債了!

設身處地的經歷一遭,我才感嘆以前不該嘲笑朱無戒他們的,有時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什麽突發情況都有,朱無戒應該也是盡力了。

任務都是帶著績效考核的,而且跟護法之位直接掛鉤。

———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直接聽命於少主,還有機會學到更厲害的武功,雖說不配置手下,但是堂主門主都歸他差遣。

所以大家都很拼。

我也很拼,畢竟當上護法後就不用再幹這些機械式工作,可以整天在少主身邊轉悠觀察。

*

七劍合璧後,魔教一直沒什麽大動作,也沒有擴張勢力的跡象,隨著更多搞事的門派如雨後春筍般接二連三成為江湖頭條,魔教似乎正漸漸隱淡於武林之中。

我覺得這個狀態很好,不欺負人也無人敢欺,照這麽看,應該也不會琢磨著報仇或者稱霸天下了,免得哪天被七俠再打上門。

不過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讓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某日上午,我正在黑虎崖山腳下的村落慢慢走著,冷不丁一個人沖我跑來:

“魚門主魚姑娘!”

我轉頭看去:“你是……”

“啊,在下屠阿牛,之前的選拔會上我們見過的,現在在少主親衛隊。”

我呆:“……”

神特麽屠阿牛,這不虹瑁嗎?!!

他把上半臉塗黑了,下半臉戴著黑面巾,還穿著黑衣服……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別說他只是把自己打扮黑了,他就是燒黑了,我也能認出來!

看我楞住,他撓撓頭,跟他名字很應景的憨然一笑:“在下不如姑娘武功好,只撐過了第一關,魚門主對我沒有印象也是自然,但是姑娘風采斐然,在下實在刮目相看!”

我:“…………那個,客氣了。”

媽的虹瑁混進來是想幹嘛?!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裏的飯盒:“魚姑娘也喜歡吃萬記的點心呀,這等小事怎麽還用您來做?以後交給我就可以,正好我也常買……對了,聽說魚姑娘是川蜀過來的,我們還是老鄉呢,改天我請姑娘吃飯吧……”然後口音就變成了四川方言。

真能扯,太能扯了啊,這貓明明是湘西本地的……

然後虹瑁東扯西扯,終於問到了重點,他神秘兮兮的對我壓低聲音道:

“魚姑娘,我聽說,少主在黑虎崖關了一個姑娘……”

我楞了一下:“啊?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我聽兄弟們說的啊,說少主之前把一個姑娘關在迷魂臺,現在少主在黑虎崖常駐,就把她也弄上山了。”

哦~~~我心中有數了。

這貓是來找我的,編了個半真半假的消息套我話,估計是找不到我,以為我被關起來了。

我心裏發笑,面上卻不顯:“啊?那我還真不知道。”

然後,不管他怎麽旁敲側擊,我都咬定黑虎崖沒有這麽一號人,末了,我還擺出門主架子,很嚴肅的責備了他一句:“屠兄啊,學武功,要專心,你前途不想想釵裙。”

哈哈哈哈哈……

虹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轉瞬即逝,對我拱手擺出敬佩又羞愧的表情:

“怪不得姑娘武功好,在下一定銘記姑娘教誨,專心習武,還盼姑娘能不吝賜教,我也想早日像姑娘這般成為一代高手刀客,為少主盡忠……”

我看他在那兒裝模作樣,其實非常想諷刺一句“想當高手不難啊,心中無我,方能無懼無畏,無怨無悔,方能刀法自如,人刀合一。”

但是我忍住了,這貓腦子太精。

我要是當他面念一段火舞旋風的真諦,他腦子一轉,肯定就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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