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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宵琥正努力的練習紫雲劍法,那邊虹瑁傷勢已經恢覆了一多半,不顧小神醫的跳腳阻撓,硬要下地練劍。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三天不練,宵琥都知道了————若真躺足日子,長虹劍法肯定有所生疏,絕對不行。”

“藥來了。”

‘莎麗’受藍荼所托,正從廚房熄火端了藥進來,聽他這麽說,一陣撇嘴。

藍荼從‘她’手裏接過藥碗,“好,我先放桌子上涼一會兒。”

虹瑁把長虹劍從架子上摘下,堅持己見:“這幾天魔教一直沒什麽動靜,我怕是宵琥又在憋什麽大招,趁著他沒來,我準備練習火舞旋風劍法。”

虹瑁話落,達墨也進屋了,聽到這兒,當場表示讚同:“虹瑁少俠有此志,我們應當支持,最近莎麗一心向學,練劍練的格外勤快,還有了不少領悟,我都快打不過她了。依我看,正好能和虹瑁少俠交流下心得。”

“莎麗”狠狠瞪了達墨一眼,心知達墨這是怕他趁機給虹貓下毒,所以一路尾隨進屋,至於提出讓他和虹瑁一同練劍,自然是不安好心,一方面讓虹瑁絆住他,一方面也是希望虹瑁發現什麽端倪。

“莎麗”還未開口,倒是藍荼對達墨搖頭:“居士,火舞旋風劍法並不是普通的長虹劍法,那是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終極招式,一旦使出,玉石俱焚,白瑁前輩當初就是死於火舞旋風,這太危險了。”

小神醫一聽趕緊擺手:“既然這樣,火舞旋風練著有什麽意思啊?藍荼說得對,太危險,還是別練了,留著青山在嘛。”

“大家先別急著攔我,”虹瑁笑了下,笑容有幾分出於被關心的感激,又有幾分哭笑不得,“確實,火舞旋風雖然由長虹劍法衍生而來,但並不屬於合璧的劍法體系,所以自是有幾分兇險。我爹爹當初曾用它阻攔過辛琥,依我當時所見,它的威力遠超長虹貫日,幾乎能跟辛琥的黑心煞掌五五持平。只是我爹爹還未修練至火舞旋風第十層,因此運足功力對敵會遭到劍法反噬,如果我能修煉到,那我不僅不會死,還能打敗宵琥。”

虹瑁繼續道:“我想過了,我必須練會火舞旋風,如果單是宵琥一個就需要五劍合璧,那若再加上辛琥,我們勝算太小了。”

藍荼和小神醫皆有所動容。

至於“莎麗”和達墨,則是各懷心事,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藍荼猶豫的開口:“那虹瑁,你要練火舞旋風,我能幫你做些什麽呢?”

這話問到了關鍵,虹瑁看著藍荼,拱手作揖:“藍荼,火舞旋風修煉初期,必須有人陪練,之前在玉蟾宮就是你每天陪我練劍恢覆,所以這一次,我還想麻煩你……”

藍荼立即道:“不麻煩,你跟我還客氣什麽?”說著端起藥碗,“你先喝藥,完事我們去後山練劍。”

宵琥是絕對不相信所謂的火舞旋風能跟他父王的黑心煞掌打個平手,但是聽虹瑁說的言之鑿鑿,也就起了幾分好奇。

所以,宵琥練完自己該練的功課,就忍不住前往後山一探究竟。

正值下午,虹瑁和藍荼兩人站在林中空地,宵琥站得遠,只能看見他們先是親親切切地說了些話,然後虹瑁特意接過了藍荼的劍,在她面前演示了幾個劍招,接著很有風度的拱手回禮,把冰魄劍雙手遞過去。

藍荼則有些羞赧的垂了頭,挽了劍花,將冰魄劍收到身後,低眉頜首的略略躬身,兩人又交流幾句,然後開始有來有往的練劍了。

“鳳舞天際!”藍荼揮舞著冰魄劍拔地而起。

“龍游九天!”虹瑁緊隨她而上。

兩人的劍氣碰在一起,雙方齊齊喊了一聲:“龍鳳呈祥!”

這兩人皆是樣貌拔尖,武功高超,空中舞劍,配合默契。遠遠看去,一白一青身姿翩躚,一紅一藍劍氣如虹,宛若一對璧人。

山坡上,楓樹後,‘莎麗’正眼也不眨的看著他們,過了一會兒,像是看得格外出神,目光漸漸開始放空。

正巧小神醫背著藥筐一邊扒拉草叢一邊爬到這兒,看見“莎麗”,本想興高采烈的打個招呼,但是又細細一瞧,發現“她”正在發呆的看虹瑁藍荼練劍,連他過來都沒發現,而且目光略有羨慕的樣子,心裏頓時就一緊。

糾結了會兒,小神醫走過去跟“她”並排一起看,等那邊虹瑁他們收招說話時,小神醫猶猶豫豫的擡臉:

“莎麗,你若實在不喜歡大奔就算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和藍荼爭虹瑁吧,達墨今天不是還幫你爭取機會來著……”

“莎麗”楞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聲音一冷:“你什麽意思?”

“我,我沒什麽意思啊……”小神醫見‘她’這個反應,頓時底氣不足,心裏有些吃不準是不是揭人傷疤惹人生氣了,一個急中生智,倒是從衣兜裏翻出一個小藥瓶,“那個,我其實是來給送你這個藥的———”

‘莎麗’沒有接話,他記得荳泉是要拿藥換飯的。

小神醫在心裏哎呦了幾遍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瞧這架勢莎麗是真的生氣了,愈加堅決果斷的轉移話題:

“這是下個月的四合一,我做好了,你拿去吃吧,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飯後服下,如果吃別的藥,至少要間隔半個時辰,最好再找人問問,找我和達墨都可以……”

四合一?什麽四合一?

似乎有些耳熟,但實在沒有什麽印象了。

聽著像是莎麗以前常吃的,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謹慎的沒往下問,只道了聲謝,然後裝作習以為常的樣子接過瓶子。

等走到沒人處,宵琥打開瓶塞晃了晃,感覺裏面差不多有二三十粒,既然是下個月的,那應該是一天一粒了。

既然每個月都吃,看來不是治病的藥,應該是對身體有益的補藥吧?

琢磨半晌,他架不住好奇,拿出一顆聞了聞。

話說,之前把過幾次脈,沒感覺莎麗身體哪兒有不足啊,這究竟是補哪兒的?

肉桂的氣味挺重……補氣的?

這麽想著,宵琥又咬了一半藥丸嘗嘗味道。

除了肉桂的辛辣,還有人參,當歸和甘草的味道。

他習武後便很少生病,也就沒什麽機會吃藥,一些進補的藥材倒是經常在煲的湯中喝到,所以對這些味道還算熟悉。

————確實是補藥。

既然不是治病的,只是補藥,那吃個一兩次也不會出什麽毛病。

荳泉有神醫之名,出自他手的補藥,定然是好東西。

於是宵琥把剩下半丸也丟進嘴裏咽了。

至於配方,以後再想辦法問下神醫吧。

*

說是這麽說,但宵琥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事。

宵琥的母親就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在他小的時候曾教過他一些醫理,但在母親死後,宵琥便並沒有往這方面下過太大功夫,差不多處於一種【懂、但是又沒有完全懂】的階段。

對他來說,能給自己治個感冒發燒內外傷、再弄清楚魔教總壇那十幾種毒藥傷藥的用法就夠了。

所以這會兒宵琥越想越有點不安,正常人誰一個月吃一把藥丸啊?補藥也沒有這麽補的,補夠了就該停藥了。何況憑神醫的本事,無論生病中毒都是幾副藥直接搞定,怎麽耐煩每個月做這麽多藥丸?還月月都要做?

很可能是在他不知道地方,她身體確實出了某些問題,沒七劍這事時她還不需要吃藥,認識神醫後開始吃了,這說明問題是出在七劍合璧這段時間裏。

是被他某次不小心打出問題了?還是中毒後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只能長期調理?

他不願想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害了莎麗,但不管起因是哪種,問題是,現在的莎麗可是沒有藥吃的。

於是晚飯後,宵琥就忍不住找了個理由,以達墨的名義管小神醫要了藥方。

荳泉倒也沒多心,直接爽快的寫了滿滿一張紙。

————畢竟達墨時不時的也會給莎麗開藥,知道藥方好辦事。

小神醫一邊歡快的寫,宵琥一邊在旁邊偷偷看。

中藥覆雜到差不多有四十味了……

藥方開成這樣,那基本上是疑難雜癥了。

宵琥背過基本的藥理,開藥方這事學問太多,比較覆雜,他確實不擅長,但是藥材單拿出來一種,他多少還是知道大致用途的。

前面列的確實是常見的滋補藥材,什麽人參鹿茸何首烏之類的。

後面的就是不大常見的滋補藥材了:

鹿胎,羊胎,紫河車什麽的……

宵琥越看越心驚。

因為最後那幾個已經不能說是補藥了,都是有毒的————

蟾蜍,明礬,雷公藤……

如果沒記錯,醫典上這麽寫過雷公藤:【雷公藤有大毒,可使男子絕育……】

宵琥:“……………”

他中午可是實打實吃過一整粒的啊……

所以這究竟是什麽藥!?

小神醫行雲流水的寫完,放下毛筆,看著一旁呆若木雞的“莎麗”,覺得“她”可能是被自己的高超醫術震驚到了———畢竟這麽多藥材的排列組合,沒點本事的大夫可絕對寫不出來,於是小神醫暗暗開心,還特語重心長的道:

“這段時間顛沛勞累不說,還要打打殺殺,女孩子還要來癸水確實太遭罪,你也就吃這小半年算了,等和平了就別吃了吧!”

“……那男的吃會怎麽樣?”

“男的吃?這也不是給男的吃的東西啊?可能會斷子絕孫吧……你別打岔,我跟你說,這藥雖然經過我神醫的調和,副作用小,但還是讓身體恢覆正常循環比較好,要不你嫁人後可能會被找後帳……有時候這事挺玄學的,總不讓它來,萬一真影響你以後懷孩子怎麽辦?……哎,你別走哇!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說這種事好吧?這不討論病情呢麼……你別當我是男的,你就當我是女——你當我是神仙好了,反正大夫是沒有性別的……”

“莎麗”越走越快。

該死的荳泉,真是弄死他的心都有了,現在暫且先放他一馬,得趕緊回去抓點催吐清腸的藥要緊。

*

半夜,“莎麗”腳步虛浮,一臉憔悴的扶著墻出了院子。

該死的,下午吃錯了藥,不治還不行,只能整個晚上呆在茅房裏拉肚子,這會兒才終於消停。

本想晚上再練習一會兒劍法的,現在實在提不起精神,“莎麗”無精打采,提著紫雲劍慢吞吞的往回走

————回去就睡覺算了,真夠倒黴的。

走著走著,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影子。

“莎麗”登時一掃頹態,警惕擡頭。

“姑娘,今夜月黑風高,是個好天氣,一起去十裏畫廊外轉轉如何?”

這個聲音他太熟了,甚至比虹瑁藍荼荳泉他們都要熟。這個叛徒潛伏在黑虎崖數十年,騙過了所有人,宵琥早就想好,等七劍合璧利用完他最後一點價值後,就帶著麒麟和他的人頭去面見他父王,讓他老人家高興之餘,消了這口被最信任下屬背叛的惡氣。

只不過,月黑風高好天氣?

最煩這個二五仔老神在在的語氣。

“莎麗”冷笑一聲:“真逗,我沒空!”

迢原楞了一下,腳下幾個錯步,側身一滑,眨眼又來到“莎麗”面前:“哎哎哎,姑娘,上次不是約定好要一起劫富濟貧嗎?”

‘莎麗’皺眉:“劫富濟貧?”

迢原嘩啦啦打開扇子,一副閑散疏狂的派頭:“去黑虎崖偷寶貝呀!”

‘莎麗’:“……………………”

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露餡了,這幫人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故意整他吧?!

真不愧是七劍傳人,雖說武功平平……湊齊四個才有望跟他打成平手,但是這七人隨便挑一個,居然就能把他氣個夠嗆。

是的,七個人,算上莎麗。

雖然她總故意氣他,但氣歸氣,他還是不能拿她怎麽樣。

而剩下這六個,他暫時……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但是當他的面跟他說偷黑虎崖———這實在不能忍。

宵琥盯著迢原的臉,想要看出這叛徒究竟是發現什麽馬腳前來試探他,還是真就想帶著‘莎麗’去偷他家。

如果是前者,招魂引就在他手中。

如果是後者……

迢原挑眉:“姑娘看我做甚?”

姑娘……?

宵琥又腹誹開了:這好端端的名字不叫,還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不叫,單獨給莎麗搞了個近不近遠不遠的別稱……

宵琥想了下,直接省略稱呼:“不幹什麽,我只是想退路,萬一我們在黑虎崖不巧碰上了辛琥,以我的水平,能成功逃走嗎?”

迢原吊兒郎當的搖搖扇子,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那姑娘的意思是?”

“莎麗”意味深長的笑了下:“不如咱倆切磋下,我看看你的真實水平,自然就心中有數了。”

“姑娘有命,在下豈敢不從。”

“你可不要放水。”

“在下不會。”

“那我也不放水了?”

“甚是公平。”

“莎麗”抽出紫雲劍,微瞇雙眼,決定趁此機會‘不小心’打折他一條狗腿。

兩人在黑夜裏纏鬥起來,迢原收了扇,幾度回旋半身,扇骨截住劍勢,砰砰幾聲,撞得他手腕發麻。

迢原不敢再硬接,身體開始大幅度後傾,腳跟卻牢牢吸住地面,像是有人提著他的衣領拖行一般,眨眼退了數十米遠,然後一踏地,整個人直接躍上竹梢,“早前姑娘的武功還稍遜一分,如今進步神速啊。”

“所以你也趕緊拿出你的真本事,別一會兒吃虧了後悔。”宵琥故意道,劍鋒緊跟著迢原,瞬間劈下他落腳的竹子。

這廝武功不怎麽樣,但是那輕功是真不錯,步法靈活,身輕如燕,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手,這種情況下內力高出再多也不占優勢,除非能抓住他,或者封住他的退路,把人逼進死角……

就趁這個機會!

紫雲劍橫空出世,即將成形的紫氣東來正帶著落雷的架勢沖著迢原劈去。

只要他跳起來,那就瘸定了!

‘莎麗’人在半空,離下面的迢原越來越近,近的已經能看見這廝先是慌亂又迅速恢覆鎮定的篤定一笑。

怎麽不躲?

他還沒準備現在就把人殺了。

“姑娘,你可要想好,”迢原笑瞇瞇的搖扇子。

‘莎麗’手上一頓,錯開半招,把劍停了下來。

迢原收起扇子,在手心一敲,煞有介事的拱手:“在下身子骨弱,紫雲劍主這一劍劈中了我,那在下的後半輩子可就要賴著你了。”

‘莎麗’:“…………”

‘莎麗’心裏一陣無力,指間緊攥劍柄,兩秒的沈默後,嘩啦一聲收了紫雲劍,轉身就走。

“賴,著,你,了,哦~”迢原躍上竹梢,只靠雙腿的夾力固定身體,空出兩只手對她扮鬼臉。

“滾,別擱這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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