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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麗”被救回來是第二天下午,風和日麗的天氣裏,蟬鳴聽得讓人昏昏欲睡,樹林深處隱隱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

“放箭!放箭!決不能讓她跑了!”朱無戒率領一隊黑衣兵追著一個綠色衣服的女子。

“她”身上已是血跡斑斑,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傷,不停有流箭從背後射過來,整個人跑得踉蹌而兇險。

“活捉不了就殺!”

“射!給我往死裏射!”

朱無戒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追著追著,突然陰險一笑,擲出流星錘。“嘿嘿,大爺我讓你跑!”

流星錘狠狠擊中綠衣女子後背,“她”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當藍荼和居士趕到時,見到這一幕,藍荼心都揪緊了。

“休得猖狂!!”她怒喝一聲,冰魄劍強勁一揮,直沖朱無戒而去。

*

“莎麗”著實傷的不輕,一眼瞧去甚至比之前受了貫穿傷的虹瑁還要淒慘。

肚子上是個烏青的掌印,這會兒已經開始轉紫了,看起來觸目驚心。

後肩被朱無戒的流星錘錘個結實,雖然沒骨折,但也是個淤紫的印子。

顴骨青了一小塊,臉上還有擦破的血皮,是“她”摔出五六米時,在地上磨到的。

四肢有五六處傷口在流血,這是在觀摩馬三娘後找補的掩飾,為了蓋住幾處特定的傷痕,比如手腕的劍傷———用刀口蓋了一下,營造出新傷疊舊傷的假象,至於剩下的,就純粹是被朱無戒的箭陣劃破了。

如今這麽一看,讓七劍只恨當初怎麽沒一劍結果了朱無戒。

慘成這樣,本身就具備了九成的可信度,加上與莎麗最相熟、也是第一個認出馬三娘為假冒的竹林居士也稱呼‘她’為莎麗,因此,剩下的那點疑雲———如果有,也間接的被打消了。

按照人的思維慣性,誰也不會想到冒充這麽大動幹戈又出其不意的事,竟還能使出個連環計,更不會料到此間緣由乃借刀殺人。因此,“莎麗”一經救回,身份就已然坐實。大家心疼同情尚且來不及,有誰舍得去懷疑剛經歷了九死一生、傷得奄奄一息的同伴。

正因為此,就算“莎麗”躺在病上少言寡語,不覆之前的開朗活潑,大家也只以為是莎麗在魔教那兒受了折磨,身心受重創的緣故。

————其實還是偷斧子的寓言,如果你相信鄰居沒有偷斧子,那他的一舉一動怎麽看都是正直好人。

有馬三娘的前轍在那兒擺著,“莎麗”早想好了一套應對七劍的說辭,順便把她的後路也安排了,保管叫馬三娘死亦有功。

至於怎麽做,“莎麗”只“無意”中透露了一句:“馬三娘是魔教副教主,朱無戒正是聽命於她。”

*

馬三娘死了。

“莎麗”一邊養傷,一邊倚靠在床頭研讀幾經輾轉人手的《紫雲心法》。

七劍如今兩個傷員病號————虹瑁的沼氣之毒早就解了,嚴重的是貫穿五臟的外傷,“她”呢,外傷其實不算什麽,棘手的是那一掌帶來的內傷。

七劍這會兒並不急著合璧,當今最重要的是讓同伴趕緊痊愈,修養到最佳的狀態,然後再拼上全力與辛琥決戰。

“莎麗”自然也不急,那一掌正是他自己打的自己,先用了三成的內力,又用所學的一種旁類武功將脈象調整得極為微弱,一方面上為了博取同情、瞞過七劍,另一方面也是給自己爭取學習紫雲劍法的時間。

門“吱呀”的一聲被人推開,“莎麗”迅速把《紫雲心法》藏進被窩,被子往上一扯,正要擺出一副虛弱的表情,卻發現進來的是竹林居士,於是便又悠然的坐起來,把心法拿出來繼續看。

“莎麗”頭也不擡:“居士,你來看我啊?多謝關心,坐。”

“宵琥,我已經按你說的配合了!你究竟什麽時候肯放了我夫人?”

“莎麗”這會兒看完一頁,又翻下一頁,聞言,好整以暇的道:

“你急什麽?你的夫人在我那兒好著呢。我既然答應過要把你夫人還給你,就肯定會還,但是現在不行。你前腳接了夫人回去,後腳馬上翻臉戳穿我,本少主可不就白忙活了,等你配合我七劍合璧結束,我便讓你們夫妻團圓。”

“你還想關我夫人到合璧結束?她只是個普通人,你為難她,不覺得臉紅嗎?!你這個得寸進尺的小人,真是下作到令人惡心!”

“莎麗”把書本一摔,眼神蔑視,清脆的聲音透著毫不留情的清冷:

“哼,我會怕你惡心嗎?你妻子有這種遭遇,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技不如人?該臉紅的是你。”

“……宵琥,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殺我?就你這水平,死的肯定是你!不過嘛…只怕到時候你老婆要給你殉情,所以你積點德,少惹我的好!”

達墨忍無可忍,他想著妻子不知在什麽地方受苦,又想著妻子定是日夜思慮擔憂,萬一真的想不開……他憤聲中隱有哭腔:“魔頭,我跟你拼了!”

袖中指間夾了八枚黑白棋子,向“莎麗”擲出。

棋子雖然磨得圓潤,但加了內力後,擲出時猶如子彈,帶著“咻咻”聲破空而去。

眼看床上的“莎麗”已經避讓不及,且手邊又沒武器可擋,“莎麗”右手一抓,直接將床頭的雕花橫木摳下來幾塊,同時凝起內力,將碎木片迅速從指尖丟出,棋子半空中被打落,叮當的落地聲頓時響個不停,與此同時,“莎麗”反手一掌拍在達墨胸前,達墨氣息不穩,口中直接吐出鮮血。

這動靜著實不小,走廊傳來藍荼急匆匆往這邊來的聲音:“莎麗,你是不是摔了?”

兩人皆是一驚。

“……你給我小心應對,要是被藍荼發現什麽,你就去黃泉見你妻子吧!”

“莎麗”壓低聲音快速威脅一句,然後氣急敗壞的鉆進被窩,“嘩”的把被子蓋上。

藍荼進屋。

“咦?居士你也在啊,那剛才的聲音是……”

“…啊,那個,哈哈,藍荼,我和莎麗正好聊到七劍的劍法關聯,就給她演示了幾招。”達墨打著哈哈,無人看到處卻死死捏緊了拳頭。

藍荼看看居士又看看“莎麗”:“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那我繼續給你熬藥去了,莎麗你也別太耗神了,差不多就歇歇。”

“多謝宮主,我一會兒就歇下。”

目送走了藍荼,“莎麗”嘴角揚起滿意的笑意,然而在達墨看來,這微笑滿含陰惻側的威脅。

“居士,你應變能力還不錯嘛,這樣吧,我會挑時間回去一趟,讓你夫人給你寫一封信,就當嘉獎你了————”

*

晚上,“莎麗”喝了藥,想著紫雲心法已經看明白了一半,反正時間充裕,剩下的留到明天看也不遲,便決定熄燈歇息了。

目前來看,他假扮的還挺順利。

莎麗平時喜歡以江湖敬語來代替名字稱呼這一點他有註意到,一些俏皮的口頭禪他也盡力的活學活用,藍荼端來的飯菜他也有意的去夾她喜歡的菜式,大致的親疏遠近他也心中有數……加上有竹林居士在一邊打掩護,想來,就這麽冒充到七劍合璧那一天也不成問題。

“莎麗”心滿意足的閉上眼。

一刻鐘後,門被輕輕的推開。

習武之人即使睡著了也依然警覺,尤其此等夜襲並沒高明謹慎到哪兒去,“莎麗”猛地睜眼,喝問道:“誰?!”

心中卻忍不住惱怒,可千萬不要是那個不知死活的竹林居士……

“是我,莎麗,吵醒你了嗎?”進來的卻是藍荼的聲音。

“莎麗”:“…………”

這話說的,誰睡著了還能說話……

大半夜的過來,也不敲門,這是有什麽事?

“莎麗”心裏警惕起來,面上卻假裝松了一口氣,還睡意惺忪的揉揉眼睛:“宮主,是你啊,嚇我一跳。”

“是我不好,你有傷在身肯定睡得早,我在虹瑁那兒耽擱晚了,現在快睡吧。”藍荼走過來,掀了被子,直接躺進去。

“莎麗”的背僵了。

這……

這……

這十裏畫廊這麽大,沒有別的屋子了嗎?為什麽要和“我”躺在一張床上?!

可是“莎麗”還是沒有問出口。

算了,大概是看“莎麗”受傷了,住在一塊方便端藥送水吧———所以藍荼直接睡在了外側。畢竟第一天冒充,這麽晚了還是別折騰了,免得徒惹懷疑。

然後心裏把達墨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廝明知道還……八成還是不死心,想讓藍荼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莎麗”默默的往裏側挪了挪,翻了個身背對著藍荼,破罐子破摔的閉上眼睛。

大概又過了一刻鐘,藍荼的手突然搭過來,“莎麗”驚的一下子睜大了眼。等感受到女子的手正摟在腰背處,更是整個人差點翻進墻裏去。

床分一半也就算了,碰我幹什麽啊!!堂堂玉蟾宮宮主,睡覺怎麽如此不老實?!

可這話依然不能喊出來。

其實這裏“莎麗”誤會了一件事————‘不老實’是從莎麗那兒開始的,她看上了宮主的美色,仗著自己有性別優勢,先摟摟抱抱的藍荼宮主。等到了最熱的夏天,莎麗發現宮主的體質清涼無汗,更是把宮主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放……尤其之前都是野外露宿,比起硬邦邦的地,當然是摟個人更舒服,因此不到一個月,兩個人的睡姿就磨合習慣了。

“莎麗”尷尬地直想躲,脖子縮了下,腦海裏正在天人交戰:忍還是不忍?忍?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事要是被傳出去了,他根本就說不清……

就算不說以後,光說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怎麽休息?

如果不忍……

“莎麗”猛地挺直了背。

————已經睡著了的藍荼無意識的往裏挪了挪,胳膊很順當的環過去,把緊張得臉色發白的“莎麗”抱了一圈。

……不行了,忍不了了。

“宮主,你往那邊點,別摟著我。”

“莎麗”用手肘往後用力推了推藍荼。

“唔……”藍荼的聲音睡意朦朧,揉揉眼,聽清了“莎麗”的話,語氣又轉為疑惑和委屈,“怎麽了?以前不都讓我抱的嗎?”

“……………宮主,你剛壓我傷口了。”

好不容易結束了如芒在背的夜晚,天亮了,藍荼醒過來,輕手輕腳的離開屋子。

門一關,“莎麗”松了口氣,也睜開眼。

————今天說什麽也要找個理由單獨睡一間房,誰也別占誰便宜。

其實“莎麗”醒的比藍荼更早。五更天時,早養成的習慣就使他自動自覺睜開了眼。

遲遲不起床,是因為真正的莎麗一向賴床。

有一次他起早去找她,日上三竿不見人,只有她雇的丫頭,叫小紅的,在一樓團團忙活。

大堂裏坐著三五個住店的客人,人也不算多,小紅端著包子火燒豆漿熱湯等食物挨個端上桌。

過去一問,小紅直接給了個沒心沒肺的答案:“小姐她……應該是在睡覺吧?”

……睡覺?這再過兩個時辰都該吃午飯了。

一個開客棧的,怎麽可能這個時間還不起。

當時他第一個反應是以為對方遭遇了什麽不測,畢竟這是個模樣嬌俏又風姿飄逸的小姑娘,萬一真被人惦記坑害了呢。

然後他一掌拍開了門,差點被枕戈睡懶覺的某人捅了個血濺三尺。



為了模仿得盡善盡美,“她”總得賴會兒床,至於賴床多久……

藍荼已經晨練結束,端了兩份早飯回來。

因為練劍,身上出了層薄汗,衣服粘在身上不大舒服。藍荼便從櫃子裏取了換洗的衣服,正欲解腰帶,一眼瞧見被子裏拱起來的人形。

“小懶蟲,還在睡!”

藍荼壞笑著把被子一掀,在“莎麗”屁股上無比順手的“啪”的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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