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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盯著蜂群的一舉一動,手依舊抓在少主的肩上,準備隨時見機行事。

————這要是還不行,那就只能再來一次了……

少主很快從震驚狀態反應過來,

他臉霎時漲的通紅,大驚失色下脫口而出:“臥槽你想幹什麽?!”

他一邊驚怒,一邊無比大力的把我一把推開。

題外說一句,少主這句“臥槽”是跟我學的,我曾經當著他的面說過幾次,少主雖不知道什麽意思,但偶然間說出口竟意外的覺得十分痛快,大有想把它當做口頭禪的架勢————我當時嚇了一跳,求他千萬不要學這種粗話!萬一被誰聽了去,我和他都要倒黴。

你想啊,這少主十歲就在迷魂臺閉關————十歲,總角之年,還未到叛逆期,一日三餐由魔教人員按時送派,千金請來的老師每日登門授課,教授他十八般武藝,交叉著樂器棋譜兵法雜文醫術等等課程。據少主說,他十五歲後,他爹還特意請來個酒鬼中的個中翹楚(參考詩仙李白),遠道而來的教導少主品酒,什麽濃香型醬香型都能有滋有味說上一通————這樣的貴族教育,精英培養,為的就是少主將來一出山就宛如橫空出世,是個沒有任何短板、任誰都不敢小覷的拔尖人物。

就算那群奇人異士恃才傲物,說到底還不是拿薪水的高級家教,誰敢在少主面前說粗話?他又上哪兒學的這話?

這要是被教主知道了,稍微一調查,我絕對被端的底兒幹凈!



所以我當時做了一桌滿漢全席來哄他,又指天發誓我也不說這種粗鄙之語了,他才同意把這句忘掉。

現在可好,巨大的驚嚇不僅讓少主驚慌失措口不擇言,還嚇得他慌亂中使出兩分內力。我剛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人已經飛出了幾丈遠,後背直接撞上一棵樹,震的我肺都要吐出來了。

我:“………”

少主:“………”

這一掌不是白挨的,少主的武力值也不是白來的,我摔在地上,只覺胸中血氣翻湧,喉頭腥甜滾過,一口血當即噴出。

我下意識的伸手蹭了一把唇邊,看著手背的一抹殷紅,一時間呆滯住了。

NND,我都吐血了!

手背再蹭蹭,都往下淌了!

疼不疼已經不重要了,就這出血量,我看的都有點暈,手腳立馬軟了三分。

我心裏哇涼哇涼的,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又是恐慌,朝少主看了過去。

“你,你……”我帶著哭腔看他。

當時馬三娘可是被他打的五臟移位了,我怕是也好不了多少。

我還不想死————

少主臉上出現恐慌的表情,幾步跑到我身邊蹲下,慌裏慌張的伸手探我手腕,同時結結巴巴的急道:“你……我不是故……”

我顧不上他說什麽,因為我這會兒感覺我的衣服傳來詭異的濕潤潮氣。剛剛我摔在地上的時候,似乎有個圓滾滾的東西硌了一下我的腰。

該不會……

百毒黑天王證實了我的猜想,它們嗅到了甜味,朝我兇狠的嗡嗡飛來。

很好,托少主的福,被黑衣兵丟下的竹筒裏面還剩下了一點特制糖水,被我剛剛的一摔,活塞被擠壓,糖水全都推到我身上了。

!!黑小虎我草你大爺QAQ……

好心沒好報!!

既然知道了怎麽從毒蜂的圍攻下脫身,我也索性不躲了。

此時少主聞聲回頭,發現毒蜂攻來,下意識的雙手在半空劃了個圓,一團內力自掌心溢出,帶著黑雲壓城的恐怖蓄勁————這是黑心煞掌的起手式。

就在他運氣即將拍向毒蜂,我怒從膽邊生,心道用你打巴掌再給甜棗,惡狠狠的一把將他推了個前滾摔。

我兀自坐起來,強忍著內傷帶來的翻湧痛意————現在已經來不及挨個解扣子了,所謂天道好輪回,我兩手抓著領口,把我自己的外衣扯落扔遠。

但這還不夠,我剛剛都感覺到腰背的潮氣了,糖水肯定浸到了裏面的那一層。現在是春秋時節,衣服料子都很薄。而且眾所周知,粗布的吸濕性比綢緞好太多了。

我只好把內襯也扒下來,丟到腳邊————就算死,我也不想以一副全身泛黑的慘狀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突然,

“冰天雪地————”一聲嬌喝響起。

接著一道青色的倩影翩然襲來,身後冷風直灌,鋒利的冰棱紛紛飈向剛撐地穩住的少主。

宮主冰魄劍在手,落於地面後立馬擋在我面前,她暼了我一眼,隨即柳眉倒豎,怒中含淚。

宮主用劍指著少主,大罵:“卑鄙!無恥!下流!士可殺不可辱!”

我:“………”

少主:“………”

是了,現在我上身脫的只著一件裹胸,坐在地上捂著悶痛的心口,嘴角還帶著血,臉上帶著氣哭的淚痕。

而少主就在我旁邊,同樣衣衫不整,他剛剛不備被我推摔,中衣還粘著在野地裏滾了一圈的草葉泥土。

我們的衣服都是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偏偏這會兒,揪著衣服喝飽了甜水的百毒黑天王已經蹬蹬翅膀飛走,唯一能證明此事的前因後果的證據沒了。眼下宮主見到的,就是這麽個一言難盡的畫面。

那畫面太美,

而且是跳進黃河洗不清的那種。

少主雖然躲開了宮主的冰棱,但躲不開宮主的罵聲。

他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頓時百口難辯,以前喊打喊殺的氣勢莫名弱了下去,但還是頂著一頭狗血,磕磕絆絆越描越黑:“我,我宵琥一向光明磊落,怎麽會做,做這種事………”

他說著,餘光不自覺的略過我,面皮“蹭”的一下隱隱漲紅,“我……我………”然後他沒了聲。

大概是這一連串疊巒起伏的反轉如一通亂拳,把他的思路搞成了一團亂麻,所以少主他短路了。

宮主憤怒的用劍尖指著他鼻子:“敢做不敢認,好你個光明磊落魔教少主!”

然後她小心的扶起我,“莎麗,你沒事吧?”

宮主撿起我的外套————扣子果然崩線了。

她給我披上衣服,眼中帶著一層淚光,“莎麗,你別難過,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還能站起來嗎?我來斷後,你快逃!”

她橫劍立在我面前,以保護者的姿態隔開我和少主,氣勢是玉石俱碎的無畏,表情是視死如歸的慨然。

我不難過……我就是疼,五臟六腑加腦殼都在疼,這特麽什麽魔幻展開啊啊啊……

宮主毫不磨嘰,“我跟你拼了!”撂完了話,眼看著下一秒就要運起冰魄劍法的大招,我趕緊扯宮主的袖子:“宮主,等等,你……你別沖動……”

宮主你不知道,後期你為了救第四劍第六劍的隊友,觸了黑心虎的黴頭,還是少主費心巴力救了你哇……

你把他得罪死了,到時候人家不救你了怎麽辦?

我瞄瞄宮主,又瞄瞄呆若木雞的少主。

為了能讓我和宮主全身而退,只能這樣了————

“少主。”

我趁他迷糊,態度強硬的開口,“你之前出聲提醒我,幫了我一次,後來你被毒蜂圍攻,我幫了你兩次,本來你欠我一次,但你又出手害了我一次,算起來,合該你欠我兩條命。”

我分析著剛才少主欲言又止的神色,還有他想要替我驅趕的百毒黑天王的矛盾舉動,我大膽猜測,他此時應該是不想讓我死的。

少主不說話,像個木頭人,一副被雷劈了至今混亂回不過神的樣子,卻也沒有否定我的話。

有戲!

我壯起膽子,面上努力波瀾不驚,冷聲提供了一個調解民事糾紛的方案:“放我和宮主走,咱就算扯平了!”

說完,我心裏哀嘆:唉,既然少主眼下並不想殺我,如果宮主剛才不來找我,我就可以讓少主用一個人情放我一馬,另一個人情訛他個千八百兩銀子,來當我們七劍組隊的活動經費。



雖說七劍合璧的路上是宮主出資,可宮主也不容易啊,玉蟾宮被炸了一小半,據說原先那可是碧瓦紅檐,一步十景,園林小築風光秀雅,畫橋流水十裏荷花————這種仙境,重新買材料裝修還不知道要多少錢。

我們幾個人一天天的餐旅費也不少,怎麽好意思總讓宮主破費。

而且現在的豬肉都漲價了都,時不時還會碰上屠戶壓秤,要麽就是見我是個小姑娘便拿脖子肉騙我說是裏脊肉————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動物算了,這樣幹掉一個朱無戒,能做多少鍋水煮肉片?

他手下的小兵也是豬,對了,還有牛堂主,牛肉更值錢更好吃……

但這樣也不好,大家都是動物的話,我一松鼠,毛多肉少還算安全,但宮主豈不是這輩子都不敢去四川了?

還有熊掌猴腦,虎膽虎鞭……

靠,打住,正談判呢,我頭腦風暴個什麽勁?!

宮主聽我這麽說,目光在我和少主之間來瞄,面上浮現一絲疑惑。

少主還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站著,看著我倆動也不動,對我的提議還是沒反應。

宮主眼睛一轉,很快計上心來,她先故意哼了一聲,開始以進為退:“莎麗,別跟他徒費口舌了,他想殺我們,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魔教都是些恩將仇報、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少主面色一僵:“我……”然而只說了一個字,後面的話不知為何被咽了回去————以往他最受不了別人說他卑鄙,眼下他被雷劈傻了,嘆了口氣,真的就轉身走了。

白色中衣的背影,莫名有種辛酸淒涼又身殘志堅的感覺。

然而走了幾步,他再次站住,回頭看向我們,一副神色掙紮想要解釋的模樣。

宮主瞟了一眼少主,不動聲色的把我背起來,試探著走了幾步。

少主光看著,卻沒有阻攔。

於是宮主放心的架起輕功,帶著我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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