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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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0
40.
這周五小魚回學校交結課論文，在課上遇見孫文傑。第二堂課有測驗，考試過後，孫文傑在教室門口等他。孫文傑攔住他，問：“麥冬現在過得怎麽樣？”
小魚將書包換到左肩膀，走出去時，左肩的書包恰好撞到孫文傑身上：“他過得怎麽樣跟你沒有關系。”
張磊從另外一棟樓過來，撐著把黑傘。外面在下大雨。小魚沒有帶傘。張磊看了看孫文傑，又瞧了眼任小魚，破天荒地沒有挑事：“哥，今天你就別去俱樂部了吧？下這麽大的雨，盤山公路那塊兒都是水，多危險。”
陳浩跟在他後面，也跟著擔憂地看了孫文傑一眼。張磊遞了把傘給任小魚：“那什麽，傘你拿著。”
氣氛怪怪的。
小魚沒有接傘，他脫掉外套頂在頭上就跑了出去。
麥冬周六才回來，小魚周五晚上把家裏打掃了一遍，從家的角落收拾出了一張麥冬的校服照片。照片上的麥冬瘦瘦的，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一只手藏在伸手，腦袋歪著，笑得靦腆。
像一幅幹凈的水彩畫。
還是陽光鋪滿的暖色調那種。
晚上十一點多，小魚洗漱完上床睡覺。他拍拍床鋪，讓三爺爺上來。小三花貓很漂亮，團在他身邊，抱著尾巴，粉色的肉墊對著他。雨聲細細，讓小魚更想念麥冬。他想起孫文傑，那個不再高傲的孫文傑。
孫文傑是真的喜歡麥冬嗎？小魚不知道。愛情是一件太難琢磨透徹的事情，成年人很容易簡單地把愛情歸為性。愛情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答案。以前小魚遇到很難想清楚的問題，會拿著他千奇百怪的想法去問麥冬，麥冬在生活和學習方面總能給予他很多幫助。
但是小魚關於愛情的問題，麥冬不一定能夠懂得。
周六淩晨一點多，小魚睡著了。麥冬在酒店，起夜去廁所。手機有人打來電話，同房的阿飛被電話鈴聲吵醒，替他接了電話。麥冬從廁所出來，拿起手機到走廊去。
手機那頭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麥冬不由得溫柔地說：“小崽？這麽晚還不睡，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手機那頭的呼吸聲重得讓人無法忽視。
麥冬看了眼手機屏幕，是陌生號碼。
孫文傑終於開口：“哥，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你會不會給我一次機會？”
麥冬掛了電話，把陌生號碼拉黑掉。他還完孫文傑的欠款後，就把孫文傑的聯系方式拉黑掉了。孫文傑之前對他做過的過分的事情，麥冬之前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妥，直到他和小魚在一起後，才逐漸明白，孫文傑做的事情有多過分。
村子裏關於性的教育一直很保守，在村子裏的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孩子，普通的性教育都很難普及，更別提是同性之間的性教育。麥冬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在和小魚在一起之前，卻從來沒有和誰真的嘗試過性。
他和任傑也僅僅止步於接吻，他對同性的肢體接觸一直沒有什麽防備。孫文傑經常碰他，麥冬起初不懂得那是什麽意思，只覺得窘迫。等他後來和小魚在一起後，就懂了。
他惡心那種和猥褻沒兩樣的觸碰，更鄙夷懵懂無知的自己。
而現在，這樣對待過他的孫文傑，在和他談論喜歡與否，麥冬認為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周六，麥冬坐火車到火車站臺，小魚在車站口接他。小魚手上拎著一塊菠蘿包，麥冬一出現，小魚就把菠蘿包塞到他懷裏。菠蘿包香香的。小魚擁著麥冬，伸手撩了下麥冬的頭發：“一個星期不見，麥冬你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一點。”
“你胡說，我的頭發哪裏長得了這麽快。”麥冬說。
小魚拎過麥冬的行李，牽著麥冬的手到地下停車場的候車口打車。等了十分鐘，司機才開車到地下停車場。麥冬一上車就睡覺，眼睛紅紅的。小魚摟著麥冬的肩膀，讓麥冬的腦袋靠上來，睡得更舒服一些。
到小區樓下，小魚看見任豐年在和人吵架。任豐年和別人下棋，不服輸，把別人的輪椅給丟水池子裏了。那下棋的老頭不服氣，歪著腳拉了孫子兒子過來。
任豐年看見小魚，立馬說：“就你有兒子？我也有！我兒子就在那裏，他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小魚，你爸被人欺負了，你給我過來。”
小魚背著麥冬，不肯過去，於是裝作沒聽到。任豐年追過來。麥冬醒了，他拍拍小魚的肩膀，要下來。小魚加快步子，背著麥冬逃也似的上樓。麥冬說：“你跑啥啊？你阿爸在喊你。”
小魚說：“他惹事兒了才知道叫我。”
麥冬好笑說：“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背。”
小魚單手拖著麥冬的大腿，讓麥冬夾住他的腰，他伸手去掏鑰匙開門：“自己的新娘子要自己背，你是我的老婆，我不背你背誰？”
麥冬臉紅，哎了一聲。小魚放麥冬到沙發上，用臉貼了下麥冬的臉：“你的臉在發燙，麥冬你好容易害羞。”
麥冬雙手撐著小魚毛茸茸的腦袋，推著小魚走開一點：“要你管！”
周天，小魚就迫不及待地拉著麥冬去看房子。中介介紹了四個房子，他們都不怎麽滿意。其中兩間房子都離麥冬工作的地方挺遠，地鐵通勤一個小時以上。還有一間房子租金貴。剩下一間房子得要和別人合租。
小魚不喜歡合租生活，他想要和麥冬葆有基本的性生活。
“這幾間房子，條件雖然和我們的要求都差點，但中介已經很盡責地給我們找了，之前你和他說的房子，他也一直給你留著。你別一直擺出一副臉臭臭的樣子。”麥冬去自動飲料售賣機買了兩瓶冰水，擰開了一瓶貼著小魚的臉，輕輕晃了晃。
小魚被凍得往後縮了下，他沒精打采的，接了麥冬的水，喝了口才說：“他是中介，他帶我們看房不是應該的嗎？”
麥冬拍了下小魚的腦袋：“大熱天的，人家帶你一家家看房，你給人家壞臉色看，人家會怎麽想？人家工作就得看你壞臉色？”
麥冬沒忍住，捏了下小魚的臉。
“你別教訓我了嘛，啊咧——唔——不準捏窩年（我臉），窩沒面嘰了（我沒面子了）！”小魚抱著麥冬的腰，把臉埋進去。
他們坐在公交站牌旁邊的椅子上，有人來來往往。小魚剛才一直冷著臉，麥冬過來和他說話後，他愛撒嬌的性格就原形畢露。
來來往往的人朝他看去。中介騎著小電瓶過來，告訴他們剛才有一個租客退房了，現在他可以帶他們過去看看那間房。
“小區比較老，所以租金比較便宜。缺點就是沒有電梯，附近的超市比較少，但這個小區很符合你們的租房條件。”中介說。
麥冬把手裏的冰水遞給他：“麻煩你帶我們過去。”
中介撓撓頭，接了水，看著小魚埋在麥冬的懷裏，他說：“你弟看上去挺黏你的，你們兄弟兩個感情真好。”
麥冬拍拍小魚的肩膀，示意小魚差不多夠了，不要再撒嬌了。他對中介說：“他不是我弟弟。”
小魚直楞楞地站起來，雙手插兜，背著個黑色單肩包，他把黑色的衛衣兜帽套在腦袋上，臉上的表情拽拽的。麥冬用胳膊捅了捅他，小魚眨了眨眼，收了那副心情不好就會切換出來的臉臭模樣。
“你好。”小魚對中介大叔打招呼。
他們周日看了五套房，周一小魚去上班，麥冬調休，麥冬在周一又約了中介看了三套房，他開著視頻，讓小魚也選選。最後他倆還是定了那套老房子。
老房子不夠寬敞，整租一室一廳，帶單獨的廚衛，有獨立陽臺，位置足夠清凈。
搬家那天，小魚叫了搬家公司的車過來。麥冬把三爺爺塞進貓包裏，三爺爺想念它的露臺和貓抓板，總不肯進去。小魚去捉三爺爺，用貓條把三爺爺引誘進了貓包。麥冬獎勵了小魚一塊曲奇餅幹。
麥冬要跟車，小魚不讓。他拉著麥冬打了個車過去，兩個人坐在出租車後座，麥冬埋怨他亂花錢。本來麥冬跟車，小魚自己坐公交或地鐵過去，這樣花的錢也少。打個車就花了五十多。
小魚抱著三爺爺，讓三爺爺出來透透氣。他說：“我就想跟你一塊兒走，我亂花的錢就從我的零花錢裏扣。”
麥冬沒柰何。
麥冬想起，昨天晚上，任豐年知道他們要搬家，在樓下攔住他，塞給他一千塊錢，說：“你們兩個就是要氣死我！走了好，走了清凈，以後我死了，你們幹脆也別過來看我。”
麥冬沒打算收錢，任豐年塞他手裏就瘸著腿上樓了。任豐年眼圈紅了，背也駝了。麥冬去扶了他一把，任豐年推開他，非得自己走：“老子還沒老到要你們幫忙走路的地步。你們都給老子滾幹凈，一個個的，都是倔骨頭，不聽勸。”
真是難得，脾氣犟得跟頭牛一樣的任豐年也說別人不聽勸。真是稀罕。
麥冬想笑，又怕任豐年發脾氣。
麥冬在出租車上，把自己去出差帶回來的一塊表戴在小魚手腕上：“你阿爸說，讓你以後多回去看看他，他還給我塞了一千塊錢，讓我多給你買點好吃的。”
小魚說：“你凈胡說，阿爸肯定是說‘你個小兔崽子滾了就別回來了，否則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麥冬把表帶扣上。金屬帶子扣上的清脆聲音響起。紅燈，車在車潮裏短暫停下。麥冬把小魚的衛衣袖子拉下來，遮住手表，他說：“你阿爸嘴硬心軟，他做事糊塗，但也是真心為你和你哥操心。一家人說不了兩家話。”
小魚不吭聲了。三爺爺把爪子踩在麥冬的手上，它更想要麥冬抱了。麥冬摸了下三爺爺的腦袋，三爺爺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舒服的聲音。
“你阿爸下周約了個體檢，我讓他約你在的醫院，他不肯。你要是有空，就去問問看。”麥冬說。
小魚好奇：“阿爸的事兒，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麥冬說：“因為你沒耐心聽他說完話，你們爺倆說不了幾句就要吵起來，他怎麽和你好好說話？”
“我和他吵架，還不都是因為他老罵你，還攛掇我和你分手。”小魚說，“我是為了護著你才和他吵架，你不站我這邊，還幫他說話。麥冬你變了。”
小魚勾著麥冬的手指。
車緩緩地向前開。
“有空就去看看你阿爸。”麥冬說。
“不去。”小魚撇撇嘴。
“好吧，隨便你了。”麥冬說。
小魚咦了一聲：“你怎麽這麽沒有原則？不能多堅持一會兒嗎？”
麥冬說：“腿長在你身上，你不去，我能有什麽辦法？而且那是你阿爸，又不是我的。”
小魚訥訥說：“你說得好有道理。”
“我本來就有道理。”麥冬說。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好像幼稚鬼的聊天。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他倆，嘴裏哼著歌，打開了車載電臺聽新聞。
他們好像都要有新的生活了。當親情和友情不足以包容他們的這段感情，愛情就成了回答彼此最合適的答案。
天暖日長，正因為有了彼此，那些世俗的生活才變得珍貴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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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五小魚回學校交結課論文，在課上遇見孫文傑。第二堂課有測驗，考試過後，孫文傑在教室門口等他。孫文傑攔住他，問：“麥冬現在過得怎麽樣？”
小魚將書包換到左肩膀，走出去時，左肩的書包恰好撞到孫文傑身上：“他過得怎麽樣跟你沒有關系。”
張磊從另外一棟樓過來，撐著把黑傘。外面在下大雨。小魚沒有帶傘。張磊看了看孫文傑，又瞧了眼任小魚，破天荒地沒有挑事：“哥，今天你就別去俱樂部了吧？下這麽大的雨，盤山公路那塊兒都是水，多危險。”
陳浩跟在他後面，也跟著擔憂地看了孫文傑一眼。張磊遞了把傘給任小魚：“那什麽，傘你拿著。”
氣氛怪怪的。
小魚沒有接傘，他脫掉外套頂在頭上就跑了出去。
麥冬周六才回來，小魚周五晚上把家裏打掃了一遍，從家的角落收拾出了一張麥冬的校服照片。照片上的麥冬瘦瘦的，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一只手藏在伸手，腦袋歪著，笑得靦腆。
像一幅幹凈的水彩畫。
還是陽光鋪滿的暖色調那種。
晚上十一點多，小魚洗漱完上床睡覺。他拍拍床鋪，讓三爺爺上來。小三花貓很漂亮，團在他身邊，抱著尾巴，粉色的肉墊對著他。雨聲細細，讓小魚更想念麥冬。他想起孫文傑，那個不再高傲的孫文傑。
孫文傑是真的喜歡麥冬嗎？小魚不知道。愛情是一件太難琢磨透徹的事情，成年人很容易簡單地把愛情歸為性。愛情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答案。以前小魚遇到很難想清楚的問題，會拿著他千奇百怪的想法去問麥冬，麥冬在生活和學習方面總能給予他很多幫助。
但是小魚關於愛情的問題，麥冬不一定能夠懂得。
周六淩晨一點多，小魚睡著了。麥冬在酒店，起夜去廁所。手機有人打來電話，同房的阿飛被電話鈴聲吵醒，替他接了電話。麥冬從廁所出來，拿起手機到走廊去。
手機那頭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麥冬不由得溫柔地說：“小崽？這麽晚還不睡，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手機那頭的呼吸聲重得讓人無法忽視。
麥冬看了眼手機屏幕，是陌生號碼。
孫文傑終於開口：“哥，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你會不會給我一次機會？”
麥冬掛了電話，把陌生號碼拉黑掉。他還完孫文傑的欠款後，就把孫文傑的聯系方式拉黑掉了。孫文傑之前對他做過的過分的事情，麥冬之前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妥，直到他和小魚在一起後，才逐漸明白，孫文傑做的事情有多過分。
村子裏關於性的教育一直很保守，在村子裏的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孩子，普通的性教育都很難普及，更別提是同性之間的性教育。麥冬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在和小魚在一起之前，卻從來沒有和誰真的嘗試過性。
他和任傑也僅僅止步於接吻，他對同性的肢體接觸一直沒有什麽防備。孫文傑經常碰他，麥冬起初不懂得那是什麽意思，只覺得窘迫。等他後來和小魚在一起後，就懂了。
他惡心那種和猥褻沒兩樣的觸碰，更鄙夷懵懂無知的自己。
而現在，這樣對待過他的孫文傑，在和他談論喜歡與否，麥冬認為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周六，麥冬坐火車到火車站臺，小魚在車站口接他。小魚手上拎著一塊菠蘿包，麥冬一出現，小魚就把菠蘿包塞到他懷裏。菠蘿包香香的。小魚擁著麥冬，伸手撩了下麥冬的頭發：“一個星期不見，麥冬你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一點。”
“你胡說，我的頭發哪裏長得了這麽快。”麥冬說。
小魚拎過麥冬的行李，牽著麥冬的手到地下停車場的候車口打車。等了十分鐘，司機才開車到地下停車場。麥冬一上車就睡覺，眼睛紅紅的。小魚摟著麥冬的肩膀，讓麥冬的腦袋靠上來，睡得更舒服一些。
到小區樓下，小魚看見任豐年在和人吵架。任豐年和別人下棋，不服輸，把別人的輪椅給丟水池子裏了。那下棋的老頭不服氣，歪著腳拉了孫子兒子過來。
任豐年看見小魚，立馬說：“就你有兒子？我也有！我兒子就在那裏，他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小魚，你爸被人欺負了，你給我過來。”
小魚背著麥冬，不肯過去，於是裝作沒聽到。任豐年追過來。麥冬醒了，他拍拍小魚的肩膀，要下來。小魚加快步子，背著麥冬逃也似的上樓。麥冬說：“你跑啥啊？你阿爸在喊你。”
小魚說：“他惹事兒了才知道叫我。”
麥冬好笑說：“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背。”
小魚單手拖著麥冬的大腿，讓麥冬夾住他的腰，他伸手去掏鑰匙開門：“自己的新娘子要自己背，你是我的老婆，我不背你背誰？”
麥冬臉紅，哎了一聲。小魚放麥冬到沙發上，用臉貼了下麥冬的臉：“你的臉在發燙，麥冬你好容易害羞。”
麥冬雙手撐著小魚毛茸茸的腦袋，推著小魚走開一點：“要你管！”
周天，小魚就迫不及待地拉著麥冬去看房子。中介介紹了四個房子，他們都不怎麽滿意。其中兩間房子都離麥冬工作的地方挺遠，地鐵通勤一個小時以上。還有一間房子租金貴。剩下一間房子得要和別人合租。
小魚不喜歡合租生活，他想要和麥冬葆有基本的性生活。
“這幾間房子，條件雖然和我們的要求都差點，但中介已經很盡責地給我們找了，之前你和他說的房子，他也一直給你留著。你別一直擺出一副臉臭臭的樣子。”麥冬去自動飲料售賣機買了兩瓶冰水，擰開了一瓶貼著小魚的臉，輕輕晃了晃。
小魚被凍得往後縮了下，他沒精打采的，接了麥冬的水，喝了口才說：“他是中介，他帶我們看房不是應該的嗎？”
麥冬拍了下小魚的腦袋：“大熱天的，人家帶你一家家看房，你給人家壞臉色看，人家會怎麽想？人家工作就得看你壞臉色？”
麥冬沒忍住，捏了下小魚的臉。
“你別教訓我了嘛，啊咧——唔——不準捏窩年（我臉），窩沒面嘰了（我沒面子了）！”小魚抱著麥冬的腰，把臉埋進去。
他們坐在公交站牌旁邊的椅子上，有人來來往往。小魚剛才一直冷著臉，麥冬過來和他說話後，他愛撒嬌的性格就原形畢露。
來來往往的人朝他看去。中介騎著小電瓶過來，告訴他們剛才有一個租客退房了，現在他可以帶他們過去看看那間房。
“小區比較老，所以租金比較便宜。缺點就是沒有電梯，附近的超市比較少，但這個小區很符合你們的租房條件。”中介說。
麥冬把手裏的冰水遞給他：“麻煩你帶我們過去。”
中介撓撓頭，接了水，看著小魚埋在麥冬的懷裏，他說：“你弟看上去挺黏你的，你們兄弟兩個感情真好。”
麥冬拍拍小魚的肩膀，示意小魚差不多夠了，不要再撒嬌了。他對中介說：“他不是我弟弟。”
小魚直楞楞地站起來，雙手插兜，背著個黑色單肩包，他把黑色的衛衣兜帽套在腦袋上，臉上的表情拽拽的。麥冬用胳膊捅了捅他，小魚眨了眨眼，收了那副心情不好就會切換出來的臉臭模樣。
“你好。”小魚對中介大叔打招呼。
他們周日看了五套房，周一小魚去上班，麥冬調休，麥冬在周一又約了中介看了三套房，他開著視頻，讓小魚也選選。最後他倆還是定了那套老房子。
老房子不夠寬敞，整租一室一廳，帶單獨的廚衛，有獨立陽臺，位置足夠清凈。
搬家那天，小魚叫了搬家公司的車過來。麥冬把三爺爺塞進貓包裏，三爺爺想念它的露臺和貓抓板，總不肯進去。小魚去捉三爺爺，用貓條把三爺爺引誘進了貓包。麥冬獎勵了小魚一塊曲奇餅幹。
麥冬要跟車，小魚不讓。他拉著麥冬打了個車過去，兩個人坐在出租車後座，麥冬埋怨他亂花錢。本來麥冬跟車，小魚自己坐公交或地鐵過去，這樣花的錢也少。打個車就花了五十多。
小魚抱著三爺爺，讓三爺爺出來透透氣。他說：“我就想跟你一塊兒走，我亂花的錢就從我的零花錢裏扣。”
麥冬沒柰何。
麥冬想起，昨天晚上，任豐年知道他們要搬家，在樓下攔住他，塞給他一千塊錢，說：“你們兩個就是要氣死我！走了好，走了清凈，以後我死了，你們幹脆也別過來看我。”
麥冬沒打算收錢，任豐年塞他手裏就瘸著腿上樓了。任豐年眼圈紅了，背也駝了。麥冬去扶了他一把，任豐年推開他，非得自己走：“老子還沒老到要你們幫忙走路的地步。你們都給老子滾幹凈，一個個的，都是倔骨頭，不聽勸。”
真是難得，脾氣犟得跟頭牛一樣的任豐年也說別人不聽勸。真是稀罕。
麥冬想笑，又怕任豐年發脾氣。
麥冬在出租車上，把自己去出差帶回來的一塊表戴在小魚手腕上：“你阿爸說，讓你以後多回去看看他，他還給我塞了一千塊錢，讓我多給你買點好吃的。”
小魚說：“你凈胡說，阿爸肯定是說‘你個小兔崽子滾了就別回來了，否則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麥冬把表帶扣上。金屬帶子扣上的清脆聲音響起。紅燈，車在車潮裏短暫停下。麥冬把小魚的衛衣袖子拉下來，遮住手表，他說：“你阿爸嘴硬心軟，他做事糊塗，但也是真心為你和你哥操心。一家人說不了兩家話。”
小魚不吭聲了。三爺爺把爪子踩在麥冬的手上，它更想要麥冬抱了。麥冬摸了下三爺爺的腦袋，三爺爺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舒服的聲音。
“你阿爸下周約了個體檢，我讓他約你在的醫院，他不肯。你要是有空，就去問問看。”麥冬說。
小魚好奇：“阿爸的事兒，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麥冬說：“因為你沒耐心聽他說完話，你們爺倆說不了幾句就要吵起來，他怎麽和你好好說話？”
“我和他吵架，還不都是因為他老罵你，還攛掇我和你分手。”小魚說，“我是為了護著你才和他吵架，你不站我這邊，還幫他說話。麥冬你變了。”
小魚勾著麥冬的手指。
車緩緩地向前開。
“有空就去看看你阿爸。”麥冬說。
“不去。”小魚撇撇嘴。
“好吧，隨便你了。”麥冬說。
小魚咦了一聲：“你怎麽這麽沒有原則？不能多堅持一會兒嗎？”
麥冬說：“腿長在你身上，你不去，我能有什麽辦法？而且那是你阿爸，又不是我的。”
小魚訥訥說：“你說得好有道理。”
“我本來就有道理。”麥冬說。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好像幼稚鬼的聊天。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他倆，嘴裏哼著歌，打開了車載電臺聽新聞。
他們好像都要有新的生活了。當親情和友情不足以包容他們的這段感情，愛情就成了回答彼此最合適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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