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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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四夜
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嗎？
在那樣一個只此一眼, 轉瞬即逝般的時刻。
他們曾經短暫的相遇過。
那個瞬間還留下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超越記憶的痕跡。
那才應該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在許多年前。
相隔著數十載的光陰。
溫籬望著眼前的男人，心裏騰升出一股混濁而又清晰的情緒。
眼波流轉之間，好像以飛快的速度同他一起, 將那些在彼此生活中缺席的日子重新領略了一遍。
似乎在不同的時空裏，他們共同地在時光的坐標軸中漫游而過。
而那張照片就是承載著那些時光的載體。
她的眼睛實在太過澄澈，內裏包含著太多的話語。
這細微的變化在游凜肅面前無處遁形，他斷然：“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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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籬點了點頭。
想起來了。
但還有很多的疑問。
比如當初他為什麽會在那裏？
比如他怎麽會受了傷？
比如那個時候的他因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幾乎要自我毀滅般的氣壓。
比如……當時疼不疼。
以及, 為什麽要把那張照片放到蓮花池的暗匣裏。
可是這些疑問統統混在一起, 她又不知該從哪裏開口了。
游凜肅睨著她, 深沈的眸子裏藏著些許探究，伸手, 不緊不慢地將她牽到自己身邊來。
緊緊相貼。
住持並不多言，再次撥動了手中的佛珠, 讓他們自行請便。
這裏似乎也並不是什麽適合開誠布公、促膝長談的地方。
溫籬暫時壓下了微亂的心跳，隨住持一起，點燃了蓮花燈，放入了往生樓前的往生河。
燈火搖搖晃晃烘托著睡蓮順著水流緩緩飄向遠方。
鳥群震顫著翅膀從環山深處飛來, 在河面上空兜兜轉轉地繞著圈，而後頭也不回地向上。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飛遠。
消散在看不見的地方。
住持撥動著佛珠：“阿彌陀佛。”
溫籬失神地望著漸漸遠去的燈火, 它那麽平穩地往前, 不再停歇, 像是找到了方向。
良久，她深深地閉了閉眼。
腰間傳來一股力道, 感受到游凜肅的存在, 溫籬收回了些思緒。
望向他。
習慣了無聲之中信息的傳遞。
此番前來, 已是多有叨擾，覺得不便過於打攪, 溫籬和游凜肅向住持道了別。
下山前。
她止不住地回頭往寒壇寺的大門望過去。
又轉頭看向游凜肅。
游凜肅：“想問什麽？”
溫籬說：“你和住持很熟嗎？”
不然怎麽會有永久入寺權這一說法，還有就是從當年到現在一直保持著聯系？
游凜肅睨向她，目光深沈難解，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沈默間。
溫籬看著他的表情，決定收回成話：“我就……”
——就問一下，不回答沒關系。
游凜肅卻在這時給了答案：“也許。”
似是而非。
卻又好像無比貼切。
溫籬暗暗想著。
背後應該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聯想到當初他有受傷，還有那時的表現……
想必不是什麽好的往事。
如果是這樣……
她不願意勾起他不好的記憶。
溫籬心裏盤算著，有機會自己去弄清楚應該會比較好一點吧。
她思索著，視線定在了游凜肅身上般，挪都挪不動。
游凜肅看了她一會兒，攬過她的腰身，直直地覷著她：“還有什麽想問的。”
溫籬這下搖了搖頭。
她剛剛已經決定先自己去探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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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游凜肅一慣不左右她的想法，有力的手指在她腰間摩挲，“我們聊聊說好的獎勵。”
溫籬一顫，更加落入他的手裏。
“……癢。”
“忍忍。”
-
從山上下來，進入雲水鎮的中心時，夜幕已然悄無聲息地將天空完全的覆蓋。
溫籬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一下唇瓣，還有些麻麻的。
沒擡頭，也能感覺到游凜肅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模樣尚且顯得冷靜，只是耳垂已然布上了一層輕薄的粉，有些熱。
慢慢臨近。
岑阿婆就在家門口左右張望，直到看見他們的身影，說道：“我還以為這麽晚了沒回來，今天是不下山了呢。”
牧聞輕笑道：“也難為您，和阿肅在一起都能放心不下。”
岑阿婆嗔道：“沒有人比你更讓我不放心了。”
岑阿婆年歲已高時才有這個小兒子，對他難免多有憂慮。
牧聞輕聞言只是笑而不語。
岑阿婆招呼溫籬進家。
溫籬說：“謝謝阿婆。”
葡萄架旁邊的涼亭，桑吉剛剛給奶豆開了一盒罐頭。
奶豆興奮地搖著尾巴，吃得不亦樂乎。
見他們進來，她也不管小家夥是不是還沒過癮，將其抱起就往外走，故意避開了牧聞輕。
岑阿婆問她：“這個點了怎麽還往外跑？”
桑吉拿捏著腔調：“省得我這個晚輩在這裏多管閑事。”
顯然還在賭氣。
走出幾步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退了回來，把不滿地爪子亂刨的奶豆塞給了溫籬：“送給你好了，反正也沒人要。”
說完又一次往外，這次走得比剛剛更快。
溫籬看向她的背影，沒來得及開口，俯望了眼懷裏的奶豆，有些措手不及，同岑阿婆對視。
岑阿婆嘆了口氣：“這孩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在那個剎那岑阿婆似乎看了眼一旁的牧聞輕。
她也隨之看過去。
牧聞輕向來掛著淺淡弧度的唇角微微抿起。
看不出什麽想法。
岑阿婆說：“不管她，我們先進去吧。”
溫籬只好：“好。”
視線不由向桑吉離開的方向掃了掃。
已經看不到了人影。
她把懷裏的奶豆抱緊了些。
-
離開雲水的這天，天氣比來的那日還要晴朗，清風彌漫，隨著陽光一同撲在皮膚之上，分外適宜。
岑阿婆他們目光相送。
奶豆激動地上蹦下跳扒拉起溫籬的褲腳，間或發出幾聲清脆的吠叫，然後就被桑吉賞了一巴掌：“人家膩膩歪歪的二人世界，哪有你插足的份。”
周圍的人個個笑容暧昧地打量著溫籬和游凜肅。
被這麽當眾一打趣，溫籬有些不知如何處理地牽牽唇，以緩解自己的不好意思。
那弧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游凜肅看在眼裏，眸光隱晦：“走吧。”
溫籬：“好。”
她把石裔從劉叔那裏搬來的博蒙特蝴蝶蘭也給一並帶走了。
蝴蝶蘭開得極好。
花骨朵變異成了三角兩眼，頗為好看。
她是真的喜歡。
也不想浪費劉叔的一番心意。
於是決定帶回去養。
告別之後。
隨著引擎的啟動，說話聲漸漸遠去。
那些應該算是剛剛熟悉的面孔也緩緩在視線範圍之內變得模糊起來。
溫籬止不住回頭望去，已經看不清晰，她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游凜肅自然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舍不得？”
溫籬點了點頭。
的確有一點。
雖然待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這裏安靜而又怡然，風景秀麗，人也友善，坐在葡萄藤下聽風品茶，仿佛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僅僅幾日的光陰好像身心都得到了一場深刻的凈化。
她非常惦念這種感覺。
不禁問：“我們以後還能再來嗎？”
游凜肅深深地看她一眼，意味深長而又緩慢地吐出一句：“不能。”
溫籬：“……”
即使聽不出什麽語氣，也能聽出來不是在說真的。
溫籬小小咕噥了句：“騙人。”
游凜肅又看向她，那眼神十分耐人尋味。
溫籬只感覺都快要被這目光灼傷，本能地胡亂躲避起來。
根本不知道要把視線往哪裏放。
靳家之事雖然已經得到了處理，但造成的嘩然在港城依然沒有消退。
風波依舊在席卷，網上的討論熱度分毫不曾削減。
游家、爾爾、蟲蟲、溫籬等相關之人都尚且處在漩渦的中心。
只是輿論被宋鶴把持得很好，並沒有人能叨擾到他們眼前來。
不過游凜肅離開的這些日子，時不時被宋鶴拉來幫忙處理事務的裴鄴可就沒那麽得心應手了。
游凜肅人剛剛踏入港城，裴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怎麽著？游大少爺，我還成了你們游家能白嫖的廉價勞動力了不成？”
一句一句。
說個不停。
游凜肅只是平靜的聽著，不做任何評價。
裴鄴：“游少倒是說句話啊。”
游凜肅輕飄飄：“嗯。”
裴鄴：“……操。”
不知道這畫面哪點戳中了溫籬，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依舊是無聲的笑，只是嘴角的牽扯能夠將笑意彰顯，但相較於平常，這笑的幅度已然算大了。
游凜肅不緊不慢地睨向她。
溫籬收起唇角，正想表示沒什麽。
旋即，看到前方的人，微微楞了楞。
翟梁、溫婧珠還有溫潤。
只有一瞬，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之前翟梁就有說過要來看他們，不過那會兒是以為游凜肅受傷，現下應該已經從網上得知了前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事情，會過來也不足為奇。
她只是沒想到溫婧珠也會來。
“小籬。”看到游凜肅的車，翟梁遠遠地招了招手。
溫籬看向游凜肅：“是我家人。”
游凜肅“嗯”了一聲，掃了司機一眼。
司機瞬間領悟，當即聯系了管家，管家行事非常之快，很快便前來，恭恭敬敬地，將一行人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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