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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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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夜

雲棠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怎麽?舍不得?”

溫籬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打擾了。”

意思很明顯:如果這就是條件的話,那她選擇另外想別的辦法。

雲棠笑起來,突然罵了聲:“這孩子。”

溫籬面露疑色。

雲棠說:“什麽時候成了家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

溫籬聽出了些眉目:“您……”

雲棠:“怎麽凜肅沒告訴你,我還算是他半個幹媽?”

這點溫籬倒是真的不知道。

有關游家的報道多少年來層出不窮,但是能夠深入了解的其實並不多。

溫籬先前只知道游凜肅的父母感情不錯,早些年她的母親去世,父親便一直待在國外。

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半個幹媽”。

“猜你也不知道,不然就想要張紅石榴的邀請函還用得著跟我繞這麽大圈子。”雲棠為她答了疑解了惑,“我和凜肅的媽媽是很好的朋友,這孩子之前也差不多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可惜他媽媽去世的早,他又是個極有主意的,算起來我都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他還記不記得我都是一回事,也難怪你不知道。”

溫籬安安靜靜地聽著她說,沒有插話。

雲棠頗有感慨似地一搖頭,有些苦澀:“說起來,我身邊的人倒是都舍得走那麽早。”

溫籬聞言眼睫垂了垂,她想起了夏爾爾。

許是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有所代入,雲棠岔開了話題:“不提那些了,今天也算是我們認識了,陪我把剩下的活動做完吧。”

溫籬道:“好。”

將紮染的布料一一晾曬完成後,溫籬又陪著雲棠一起做了石榴香囊。

剪切布料、縫合、在裏布中心點打十字剪口、從剪口翻出到正面……一步一步,裝入絲綿和艾草,從底部穿入流蘇,穿上繩子,折進布角,收緊縫線,整理好形狀,一個漂亮的石榴香囊就此誕生。

“你以前做過?”雲棠看著溫籬手中的成品,問到。

溫籬搖了搖頭,這是第一次。

“那還真是一雙巧手。”雲棠回憶起往事不由笑了,“當年我第一次嘗試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功夫,做出來的別說香囊了,沙包都算不上,那時候愛使小性子,還不準人說做的醜。”

她看著溫籬:“人啊,年紀大了,就喜歡絮叨,不嫌我說的多吧。”

溫籬說:“不會。”

她不會說什麽漂亮話,但是那雙眼睛著實是清澈,內裏透著滿滿的真誠。雲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又帶著溫籬釀了石榴酒。

臨分別時特地囑咐她多帶上幾瓶:“這裏的石榴不錯,做出的石榴酒口感也是絕佳,帶回去和凜肅一起嘗嘗。”

溫籬禮貌道:“謝謝雲夫人。”

“還叫雲夫人吶。”雲棠笑稱,“不叫一聲幹媽?”

溫籬臉上閃過一絲窘迫,游凜肅現在沒在場,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麽稱呼,畢竟現在只是單方面從雲棠夫人這裏知道他們的關系。

“行了,不為難你。”雲棠放過了她,“等到時候和他一起來再說。”

溫籬道:“好。”

“香道會那邊到時候我會打招呼,你直接去就行。”

“好。”

“回去吧。”

“那雲夫人再見。”

“再見。”

和雲棠的分別後,溫籬踏上了返程的路。

直至她走遠,雲棠才收回了落在她背影的視線,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地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躺在通訊錄裏許久沒有動靜的號碼。

游凜肅那邊正要參加一場交流會,即將進場前接到電話,頓了片刻,接通:“雲姨。”

“還知道我是你雲姨啊。”雲棠佯怒,“你愛人都找上門了,我才知道你成家的事,怎麽?還打算瞞著我不成?”

停了停,游凜肅道:“沒有。”

“沒有就應該早早帶她來見見我。”雲棠道,“要不是看到她手上帶的戒指,人家跑來找我幫忙估計我都不知道是誰,哪天有時間帶她到我那裏坐坐。”

游凜肅默了默:“嗯。”

雲棠又跟著隨意聊了幾句,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不再打擾地掛了電話。

游凜肅睨著手機屏幕,神色意味不明。

宋鶴見狀:“游總,怎麽了?”

游凜肅臉上不見什麽表情:“沒什麽。”

-

紅石榴香道會正式開始那天,溫籬準時到了雲暉園。

為了方便行事,她帶上了楚恬。

如雲棠夫人所說,她已經同園口負責看守的門衛打好了招呼,溫籬和楚恬順利得以通行。

雲暉園占地面積足有二十畝,是雲家的私家園林,據說整個設計都是雲棠的曾祖父親自操刀,一度吸引諸多文人雅士前來觀賞,並為此留下了珍貴的畫作及文章。

這裏平日也會招待客人,但是像舉辦香道會這種一次性邀請那麽多的來賓則屬於偶然現象。

因此溫籬一走進園林內,就聽見有來客在讚嘆:“早就聽說雲暉園景致極佳,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怎麽這位朋友是第一次來?”

“可不嘛,這不是正好趕上香道會,帶我入門的師傅順便把我捎了過來,平日裏哪有機會啊。”

“說的也是,我上次如願來到這個園林還是四年前,之後再也沒見過了,所幸,這次又拿到了雲夫人的邀約。”

此次受到雲棠邀請的,除了一些好友,其他的多是從事香文化行業者,這些人湊在一起難免會提及同香有關之事。

“聽說,這裏雇有專門的司香師,主要負責園林每個房間的用香,根據季節的不同以及會客需要、禮儀標準等調整不同的用香方式。”

“這個我也知道,這裏所用的沈香料每塊都價值上萬,最貴的一小塊就價值幾十萬呢。”

“雲夫人可謂是真的非常尊重和喜歡香文化了,多虧了向她這樣的人,咱們這樣的職業才能一直存在不是。”

“誰說不是呢,你說咱這好好的正經職業,從古流傳至今的文化,雖然冷門,但也挺吃香不是,結果每次家裏聚會的時候我一提起,我那些親戚就得說我不務正業,算了算了,不能提,一提我就來氣。”

……

幾個人說笑著,註意到了剛剛進來的溫籬。

其中兩個男人眼前一亮,立馬殷切地上前來打招呼:“這位美女也是來參加香道會的?”

楚恬在一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無技術的搭訕手段,那不然呢?

溫籬淡應了一聲。

男人幾乎是同時道:“正好我們也是,不如一起啊?就當交個朋友?”

楚恬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呀朋友,交完了,但是一起就先不用了哈,我這個人比較社恐,人一多就容易發瘋,吹胡子瞪眼滿地打滾,怕嚇著你們呢親。”

男人:“誒……”

楚恬拉著溫籬禮貌地一點頭,往前拉開了些距離。

“多虧有我。”楚恬砸吧著嘴,“為你阻攔了多少招來的蜂蝶。”

這就是溫籬所說的方便行事的原因——她並不是什麽熱情的性格,面對陌生人時大致都是平平淡淡的,但這樣反而更容易惹來一些殷勤。

她倒也不是不能應付,只是過往的經歷表明,在落單的情況下應付起來著實有些費勁,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拜托了楚恬陪同,楚恬非常講義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溫籬對她很感激:“謝謝。”

“謝什麽呀。”楚恬擺擺手,“讓游大佬給我轉一個小目標。”

邊說邊摸著下巴幻想:“嘶,不然介紹幾個絕色美男也行。”

溫籬輕輕笑了笑。

提起游凜肅……

她不禁想起來,他出差後好像還沒來過消息。

神游間,忽然聽到周遭有人說:“那是那個靳家大公子嗎?”

像是觸發到了關鍵詞,溫籬順著聲音望過去。

只見一個長相文弱的男人和別人互相謙讓著進入了一間寬敞的廂房。

正是靳嘯文。

溫籬的目光慢慢凝在一起。

雲棠找了一圈,終於看到了她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溫籬。”

熟悉的聲音讓溫籬收回了些神兒,她乖巧地叫人:“雲夫人。”

而後向她介紹身邊的人:“這是我的助理,楚恬。”

楚恬非常會來事,連忙甜滋滋地說:“雲夫人好。”

“你好。”雲棠回了她一聲問候,而後指著剛剛靳嘯文進入的那間廂房對溫籬說,“我正找你呢。我請了人在那裏做香道表演,你應該也會吧,怎麽樣?要不要給我們展示展示?”

溫籬略一思索,沒有推辭。

雲棠將她和楚恬帶進了廂房。

溫籬一眼看到了已經在香席前落座的靳嘯文。

網上早就相傳靳嘯文身體不好,這麽看過去,他的臉色看起來的確是病弱的孱白,眉眼柔和,倒是有幾分儒雅的書生氣質。

許是見她看過來,微微朝她頷首示意了一下。

為了不表現出異樣,溫籬也隨之回了一禮。

“今日大家可有眼福了,我們溫籬要第一個表演。”雲棠將她介紹給眾人。

換來的是一片捧場的鼓勵:“那我們可就拭目以待了。”

“不過,今天可不像之前那樣有琴聲作伴了。”雲棠道,“大家就專心品香如何?”

“雲夫人這是又想出什麽好主意了?”

“好主意沒有,就是希望大家依舊好雅興。”

“哈哈哈好說好說。”

聞言,溫籬禁不住看向雲棠,似有話說。

雲棠朝她使了個眼神。

溫籬立馬明白了,是游凜肅交代的。

同當日在游家老宅說出“從今天起,游家不需要琴音”時一樣。

她心底覆雜的情緒翻湧。

不知怎麽的。

忽然很想他。

眾人都在等著。

調整好心情,溫籬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

她要表演的是宋人篆香。

準備好所有需要的器材,在位於廂房正中央的香席處落座,開始動作。

一舉一動都令人賞心悅目。

打開香爐蓋,將蓋子放到一旁,用香筷以順時針向內畫圈的方式將香爐裏面上一次燃放完的香和香灰梳理松散均勻,將香筷上多餘的香灰用香巾擦拭幹凈,收納進香筒內,再用灰壓一點一點整理壓平香灰,將餘灰擦拭幹凈,隨之將香篆輕柔地放入香爐中心,打開香粉罐,用香匙取適量香粉倒入香篆……起篆,取線香點燃,引燃篆好的香,蓋上爐蓋,用香掃清理香爐。

然後,便可以聞香了。

她雙手托起香爐,拿到胸前,用左手托住爐底,卻並未用右手將香煙帶向自己品聞,而是將香爐輕輕地推到了靳嘯文面前。

靳嘯文露出意外的表情,而後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話不多,且帶著防線似的,接下來的時間,溫籬就在他身側的位置,靜靜地觀察著,聽到不少香友同他交談,凡是涉及私事的他一概都是輕描淡寫地略過。

毫無破綻。

溫籬許多次想提起爾爾,但都克制住了,她沒指望初次交鋒就能從這個男人身上挖掘出什麽,在沒有摸清楚他的底細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反正香道會還有幾天,只要先能同他產生交集,再想辦法讓他慢慢卸下防備,調查起來就會方便許多。

溫籬暗中打著主意。

第一日的香道會舉辦的非常成功。

結束的時候天色已晚,溫籬和楚恬幫雲棠送了客,才同她道別。

“要不怎麽說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呢,今天我又算是見識到了。”走出雲暉院,楚恬頗為感慨地嘖了一聲,拿出手機一看,突然罵道:“我去,我朋友來了,這個不省心的,剛過來就跑去酒吧買醉。”

她望向溫籬:“籬籬姐,我得去接她一下,你能陪我一起嗎?我怕我弄不動。”

本來她陪自己前來就欠了份人情,溫籬自然沒有拒絕。

兩人一起前往了酒吧。

路上,想起香道會上的事情,溫籬給游凜肅發了條消息——

[謝謝。]

過了十分鐘,游凜肅那邊回了信息,並沒問她謝什麽,想來是清楚她的所指。

只問她在什麽地方。

溫籬把楚恬朋友所去的那家酒吧的名字告訴了他。

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四十多分鐘後。

這是溫籬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此時夜色已濃,整個酒吧裏熱鬧非凡,勁歌熱舞,五彩斑斕的燈光晃得她眼睛都有些睜不太開。

楚恬帶著她,成功地在吧臺一角找到了她的朋友——喬語松。

喬語松顯然是已經喝了不少,神智有些不清醒,趴在吧臺上,被楚恬伸手推了推,擡起頭來,哭訴道:“怎麽回事,我頭略掉洛(嘴瓢)。”

“裂掉活該。”楚恬罵了一句。

隨後,她也開始頭疼了。

溫籬剛剛進來不到一分鐘,周遭虎視眈眈的視線便聚攏了過來。

“我不應該帶你進來的。”楚恬眼皮直跳,連忙伸手將喬語松拽了起來,馱著她,朝溫籬說,“咱們快出去吧。”

溫籬也被盯得極其不舒服,抿唇點了點頭。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那些目光便紛紛圍了上來。

只不過,尚未接近,就被幾個身影給擋住了。

齊楓喝酒喝的索然無味間掃過吧臺,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抹熟悉的身影,嘴角瞬間攀上些玩味,帶著自己的“小弟”上前:“溫小姐,好久不見,還記得我麽。”

溫籬看過去,認出來這人就是此前跟著靳易文去森嶼茶室的二世祖之一。

他平靜道:“齊少。”

“這麽見外幹什麽,叫我的名字就行。”齊楓說,“一起喝一杯?”

溫籬道:“不用了,我朋友不舒服。”

“朋友不舒服我找人送她們回去就是了。”齊楓顯然沒有放人離開的意思,“咱們換個地兒聊聊?”

溫籬漠然看向他,正要說話。

門口突然傳來動靜。

緊接著是那道熟悉的、低磁的聲音:“齊少想帶我太太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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