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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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條件
周暖用力抿了一下唇瓣, 她沒說話，然而何鶯鶯也看出來了。
她猜測著說：“你們在一起過？”
周暖其實也沒必要隱瞞什麽，她猶豫片刻，還是點了個頭。
盡管已經猜的差不多, 但在得到肯定答案後, 何鶯鶯還是結結實實被震驚了一下，她後知後覺地想, 難怪那天她給她看群裏那幾張照片的時候, 周暖看上去並沒有多意外。
何鶯鶯暧昧一笑, 然後給她豎了根大拇指：“周醫生, 你真牛, 原來你還真泡過他啊！”
周暖看著她, 被她這話弄的有幾分尷尬。
何鶯鶯說：“誒，我說真的, 我感覺他那種男人挺難搞定的吧, 看上去頂著一張挺渣的臉啊，應該挺會玩的，所以你們分手是因為什麽，因為他劈腿嗎？”
他們眼下看上去並不像情侶, 顯然是已經分手了。
不過，何鶯鶯回憶了一下剛才在手術室外面的場景，覺得好像也不太像是劈腿，他看上去好像還是挺在意周暖, 那所以為什麽分手？
何鶯鶯壓根沒往周暖提的分手那塊去想，要是她知道, 估計會更震驚。
周暖在想怎麽回答她這問題, 剛好護士在外面喊她, 何鶯鶯馬上說：“肯定是高主任找你，周醫生，你趕緊去吧。”
“好。”
出去後，護士果然說：“周醫生，主任找。”
周暖依言去了一趟主任辦公室，她敲了一下門然後推門進去，結果高主任並不在。
她一眼就看見疊著腿隨意坐那的靳承，他坐在白熾燈光下，穿著襯衫黑褲，外套放在旁邊手機也放一邊，此時手裏撥弄著打火機，偏過頭剛要去點嘴裏的煙。
聞聲，他擡眸看過來。
因為剛剛何鶯鶯和她說是他把她從手術室那抱到休息室，她此時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不過他看上去倒是挺自然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高主任呢？”她問。
靳承雙指取下煙也沒再點燃，說：“他回去了，現在是下班時間。”
“他剛剛讓人找我來討論項目。”
她語氣看上去還是和從前一樣較真，莫名的可愛，靳承聽笑了，說：“怎麽，和我不能討論嗎？”
周暖捏了一下手指，就見他自顧自翻開面前的一疊資料，與此同時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過去，周暖只好慢慢朝他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靠過來的時候格外明顯。
他瞭眼看著她。
周暖垂眸看了一下資料，她在做自己專業範圍內事的時候特別認真，這個項目之前她沒接觸，但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通過資料也能很快理清，她和他大致介紹了一下項目的背景和科研意義。
靳承說：“周暖，我關註的不是這個。”
周暖擡起眼睛，而他看著她繼續說道：“從投資角度來說，我關註的是投資回報率。我付出過，就一定要有回報，不過我看得開，不在乎回報率有多高，但至少要有。”
她一雙好看的眼睛裏全是疑惑，他難道不是應該已經做好市場調研和準備才決定投這項目的，現在為什麽還要說這個。
周暖問：“你不是已經準備要投資了嗎？”
靳承點了個頭，打火機被他慢慢轉著玩，他說：“是，我是準備投資，但我得提前和你說一聲，我怕你不知道這點。”
周暖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承又看一眼她眼睛，她眼睛下白皙皮膚拓出一圈很淺淡的青色，顯然是太過疲勞沒好好睡覺。
他把打火機揣褲袋裏，說：“算了，今天先不討論，送你回去休息。”
周暖現在確實有點累，她抿了一下嘴，依言把手裏資料放下，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周暖回過頭。
靳承從褲袋裏摸出來盒藥，又把她拉回來坐下，他盯著她眼睛看，她眼睛因為長時間沒得到休息顯得有些幹澀。
他說：“給你滴個眼藥水再走。”
說完他摸出剛買的一盒藥，拆掉藥盒包裝，拇指摁在她額頭上迫使她仰頭看他，她擡著一雙澄澈的眼睛和他對視。周暖註意到他喉結上下滾了兩下，另一只手握著眼藥水一直盯著她看，沒說話也沒任何動作。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周暖能看出他原本始終很自然的表情此時出現了幾分異樣。
她去拿他手裏的眼藥水，說：“我自己來。”
然而他手很快往後撤，沒給她拿到的機會，她索性擡手去擋他摁她額頭的手，卻被他抓住手腕往後一帶，她整個人直接被他禁錮住。
這個姿勢他想做什麽都很簡單，周暖心臟一跳，有些緊張地看他。
倏忽間，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在震動，周暖側過頭去看，就看見亮著的手機屏幕顯示“顧思邈”三個字。
周暖重新看回他，同時他也重新收回落在手機上的視線，然後看向她。
她問：“你不接她電話嗎？”
靳承沒說話。
片刻後，他握著眼藥水給她滴上，然後把藥盒塞進她手心，說：“眼睛閉上坐好，等藥效作用一會。”
周暖抿唇，點了個頭。
十幾分鐘後，周暖跟著他一起坐電梯下去，他們一起從外科樓出來，他說送她回去，周暖握著手裏的包，想說不用麻煩，然而他像是能看出她想法，說一句：“我想送你，不能給個機會？”
不知道為什麽，周暖忽然就想到他剛剛在主任辦公室那番話，她想了想，他確實幫助她很多，包括之前也幫過舅舅解決生意上的事，同時想到畫展那天他說的那些話。
半晌，她還是點了點頭。
跑車一路疾馳。
因為滴過眼藥水，周暖感覺眼睛沒有剛剛那麽澀痛，她看著車窗外的夜景，聽見他說一句：“周暖，你還欠我一頓飯。”
周暖想到上次在C市確實說要請他吃飯，可他不是說了不用嗎？然而既然他又提起來，她總不好拒絕。
她側過頭，說：“你什麽時候有空？”
“平安夜那天。”
周暖垂眸握緊了一下手裏的包，平安夜那天是她生日，她重新擡眼看向他，而他雙手控著方向盤，也看了她一眼，然後重新轉過去看路。
“我那天有點事。”周暖說。
她和顧思邈約好見面的時間就是那天，她不確定顧思邈要跟她提什麽條件，也不確定會不會耽擱很久。
靳承沒再說什麽，車子停在小區門口，他看著她走進去，他拿出打火機剛想抽根煙的時候，手機再一次震動，顧思邈這次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發了兩條微信。
他點開來看。
第一條她說：“平安夜那天你有空嗎？我想見你。”
第二條是：“那天我也約了周暖見面。”
靳承抽煙的動作停下來，重新瞭眼看向周暖背影，他看著她慢慢朝小區裏走，目光覆雜。
－
周暖回去後，岑歡剛洗完澡，看見她後馬上說：“暖暖，你昨晚是不是一晚都沒睡啊？今天還上一天班，真辛苦，快點洗澡睡覺。”
岑歡人特別善良，周暖很感動，她笑了一下：“好。”
然而她看出來岑歡似乎還有話要說，周暖把包放好，問：“歡歡，怎麽了嗎？”
岑歡憋不住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暖暖，我明天要去宋南轍他們公司聊那個case。”
周暖能看出來她有些緊張。
岑歡說完臉有些紅，立即拍了拍臉，又說：“哎呀算了算了，就當和平時一樣就好了，不能想的太多。”
沒準宋南轍都不在那，那畢竟似乎只是他們家集團下一個不太起眼的子公司。
周暖想了想，輕聲道：“歡歡，我覺得你很好，長得可愛笑起來很好看，工作能力也很強。”
岑歡知道她這是鼓勵她讓她自信一點，她也確實容易想太多。
她沒覺得自己有哪裏能夠吸引到宋南轍，也不知道他大學那會是不是一時興起追她，畢竟他以前的女朋友似乎都比她漂亮不少，況且她和宋南轍身份上還有很大差距。
岑歡頓一頓，猶豫著問：“我真那麽好嗎？”
周暖認真地道：“真的。”
岑歡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她笑嘻嘻捏了一下她的臉，原本緊張的心情都輕松很多，周暖也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岑歡跟著領導去了一趟宋南轍的公司，接待他們的是法務部門經理，他們找了間會議室聊案子。
岑歡並沒有見到宋南轍，她松了口氣。
中途休息的時候，岑歡去了一趟洗手間，結果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牽著狗慢悠悠從電梯口進來的宋南轍。
宋南轍也看見了她，很自然的和她打了個招呼：“岑歡，上午好啊。”
岑歡按住緊張，只好說：“上午好。”
然後在心裏吐槽一句，果然還和以前一樣玩世不恭，上個班都能把狗帶著。
宋南轍拍拍他的狗：“鳴人，還認識她不？”
那只七八歲的蘇牧犬看著還和從前一樣精神，被松開牽引繩那一刻，立馬歡快的跑到岑歡腳邊，宋南轍“嘖”了一聲，拍拍手說：“它記憶力確實不賴啊。”
岑歡忽然就想到趙西芮以前吐槽宋南轍，說他記憶力不如他家狗的話，沒忍住笑了。
宋南轍不知道她笑什麽，但也跟著笑了一聲：“等會一起吃個飯唄，岑歡，我知道你要來，特地過來這一趟。”
“你平時不在這嗎？”
宋南轍笑嘻嘻地說：“當然了，這地方要管的事不太多，也就偶爾來一回。”
岑歡摸了摸蘇牧犬的頭，它直接就往她身上撲，宋南轍說：“靠，它對你可真熱情，虧我平時好吃好喝的伺候它，它對我就跟個大爺似的，白眼狗。”
聞言，岑歡更喜歡它了，又給它順順毛。
中午宋南轍要請客吃飯。
領導看了岑歡一眼，看起來岑歡和甲方認識，那後面這個case處理起來可就方便多了，領導心裏別提多高興。
而且宋南轍在網上多少能搜出點細枝末節，對於這種公子哥得盡量順著，領導大手一揮，直接說：“岑歡，這個case你跟進，下午給你放半天假，你和宋總多聊聊後續。”
聞言，岑歡一臉尷尬，宋南轍笑了笑倒也沒反駁。
宋南轍找了家附近的高級餐廳，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給他們遞來菜單，岑歡還沒和宋南轍單獨吃過飯，她有些窘迫。
宋南轍說：“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唄，別客氣。”
這種氛圍和約會沒什麽區別，岑歡點點頭，有些緊張地道：“好。”
她有選擇困難癥，只能隨便點了兩樣。
工作人員收好菜單，說：“請稍等。”
這種高級餐廳上餐比較慢，等餐的過程中，宋南轍一邊擼狗一邊和她閑聊，忽然一道嬌俏的女聲插進來：“南轍哥。”
岑歡看過去，一個女生朝這邊走過來。
女生挎著小包，穿衣打扮看上去挺有氣質，似乎也是他們那個圈裏的，女生沒看岑歡，只是撩了一下頭發和宋南轍說話：“平安夜的那個場子你來嗎？”
宋南轍無所謂地說：“去唄。”
“靳哥呢？”
“南轍哥去了還不夠嗎，非得靳哥去？”
女生接著道：“哎呀，你來我當然歡迎咯，順便問問靳哥嘛！”
岑歡下意識看了宋南轍一眼，他翹著腿，用手卡住蘇牧犬的脖子防止它亂跳，宋南轍這下也沒開玩笑了，說：“靳哥不去，他有事。”
“有什麽事呀？難不成陪顧思邈嗎？”女生話接的很快。
宋南轍笑了下，故意道：“你說呢？人家正兒八經的聯姻對象。”
女生被堵的沒話說，最後只好道：“聯姻了又怎麽樣，又不是不能玩了，他也沒對她多上心啊。”
與此同時，女生這才註意到坐在對面的岑歡，她看過去，岑歡只好對她笑了一下。
一張嬰兒肥的臉蛋，笑起來還有淺淺的梨渦，挺可愛的，這是女生對岑歡的第一印象。
女生納悶地想，宋南轍以前的女朋友也不長這風格啊？然而他們這個圈裏的人比較會說場面話，她立即說：“南轍哥，你女朋友呀，到時候一起帶來玩啊，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宋南轍沒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岑歡，岑歡臉都紅了。
－
由於前一天工作負荷比較大，周暖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最近這兩天因為畫的事，她有些想念許蘭茵。
下午的時候，周暖已經休息的差不多，索性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打車去了一趟墓園。
墓地在郊區，離市區比較遠，周暖到的時候已經很晚，黃昏的光落在墓碑照片上，許蘭茵依舊笑得很溫柔。
周暖把一束滿天星放在墓碑前，又替她擦了下墓碑照片。
她和許蘭茵說了一會話，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周暖準備離開，從墓園回她住的地方其實挺遠的，太晚回去她擔心打不到車。
周暖朝墓園外走的時候，倏忽，有人在旁邊試探性喊了一聲：“周暖學妹？”
周暖側額，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林泓遠，林泓遠面前的墓碑照片上女人眉眼和他有幾分相似，看上去似乎也是來給自己母親掃墓。
林泓遠看見她後眼睛很快閃過一抹驚喜，說：“還真的是你，我剛才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也來這掃墓嗎？”
周暖點了個頭。
林泓遠和她一起朝墓園外走，畢竟她來這掃墓，大約也是親人安葬在這，他隨口一問：“你也是A市人嗎？我之前聽說你是C市的。”
聞言，周暖只好說：“我媽是C市人，後面我就回了C市。”
林泓遠能看出來她並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他也不好繼續問什麽，於是換了個話題：“你今天下午也沒有排班坐診嗎？”
“我請假了。”
林泓遠想了想又說：“對了，上次那個學術會議的資料你那邊有備份嗎？我最近有個科研項目想參考一下那些專家的報告。”
周暖點點頭：“有，你有需要的話我發給你。”
山間的晚風吹開她頭發，林泓遠盯著她看，她那張臉確實是少有的漂亮，他研一那年見過之後就再也忘不掉，所以去了美國之後也千方百計的想要她過去。
他在美國的時候也沒有開口對她表明心跡，那時候錯過了他還挺後悔的，眼下他們在同一家醫院工作。
林泓遠推了推眼鏡鏡框：“那個文件很大吧，我到時候拿U盤去找你拷貝一下好了。”
“也可以。”
他們一起走出墓園，而此時，一輛雙R車標的豪車剛好開進去，天色很暗，豪車停在墓園停車場，黎風從車裏下來朝墓園裏走。
－
平安夜這天，周暖從門診回來的時候，林泓遠剛好來找她拷那份學術會議上的資料。
何鶯鶯湊過去小聲道：“你猜他為什麽今天過來？”
“為什麽？”
“因為今天是平安夜，他肯定想約你，你信不信？”何鶯鶯十分確定地道，她早就看出來林泓遠對周暖有意思。
周暖沒想那麽多，她現在只想快點去見顧思邈，要回那些畫。她脫下白大褂，沒一會果然，林泓遠問她：“你晚上有空嗎？”
何鶯鶯在他身後沖周暖眨了個眼。
“不好意思學長，我今天有點事要忙。”周暖說。
林泓遠眼中湧現很明顯的失落，但很快又消散，他笑著說：“那好吧，改天約。”
顧思邈和她約的地方是一家位於金園路的高級咖啡廳，周暖按照約定的地點打車過去，門口的工作人員朝她行了個禮。
周暖沿著玻璃旋轉門進去，咖啡廳裏此時人並不多，這兒靠近淺水灣，玻璃窗外能看到江面上緩緩拖著漣漪的游輪。
十二月底的夜晚很冷，咖啡廳裏卻十分溫暖。
因為平安夜的緣故，咖啡廳已經有了聖誕的氛圍，有幾個外國人坐那喝咖啡聊天，周暖看了一圈四周沒有看到顧思邈，然而卻看見了靳承。
他側對這邊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璀璨夜景，而他面前擺了一杯咖啡，咖啡沒喝，他低頭在看手機，咖啡廳裏不算亮的燈光給他拖出一條長而孤寂的影子，從他腳邊一直延伸到對面墻邊。
周暖隱隱能猜到什麽，她腳步停下來，馬上拿出手機去看，果然就看到顧思邈不久前發來的一條短信。
顧思邈說：“我現在就在咖啡廳上面的房間，那些畫也在這，但是我希望你讓靳承上來拿。”
“這就是你說的條件嗎？”
“沒錯。”
周暖握緊手機看了一眼靳承，像是覺察到什麽，他擡眸也看過來，而她站在咖啡廳門口和他對視。
空氣安靜，周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不知道為什麽顧思邈要讓靳承上去拿那些畫。
周暖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朝他走過去，他看見她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意外，只是擡了擡下巴，說：“坐。”
周暖依言在他旁邊坐下。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想了想，只好開口問一句：“你怎麽在這？”
“顧思邈。”他只說了三個字。
周暖有些尷尬，他大約也知道了那些畫的事以及那個條件，她在想著怎麽措辭，結果就聽見他說：“外面挺多記者，這上面是酒店。”
周暖睫毛顫了下，隱約明白為什麽顧思邈要讓他上去了。
她想起來不久前趙西芮發給她的那些新聞，然後把顧思邈讓自己出名的事和這件事聯系到一起。
顧思邈大約是想借這件事制造出輿論，想倒逼出點什麽，如果他去了，那麽輿論估計以後都會盯著他。
周暖現在思緒有點亂，她其實還沒怎麽理清，而他側過頭看著她問：“你想讓我上去找她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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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暖用力抿了一下唇瓣, 她沒說話，然而何鶯鶯也看出來了。
她猜測著說：“你們在一起過？”
周暖其實也沒必要隱瞞什麽，她猶豫片刻，還是點了個頭。
盡管已經猜的差不多, 但在得到肯定答案後, 何鶯鶯還是結結實實被震驚了一下，她後知後覺地想, 難怪那天她給她看群裏那幾張照片的時候, 周暖看上去並沒有多意外。
何鶯鶯暧昧一笑, 然後給她豎了根大拇指：“周醫生, 你真牛, 原來你還真泡過他啊！”
周暖看著她, 被她這話弄的有幾分尷尬。
何鶯鶯說：“誒，我說真的, 我感覺他那種男人挺難搞定的吧, 看上去頂著一張挺渣的臉啊，應該挺會玩的，所以你們分手是因為什麽，因為他劈腿嗎？”
他們眼下看上去並不像情侶, 顯然是已經分手了。
不過，何鶯鶯回憶了一下剛才在手術室外面的場景，覺得好像也不太像是劈腿，他看上去好像還是挺在意周暖, 那所以為什麽分手？
何鶯鶯壓根沒往周暖提的分手那塊去想，要是她知道, 估計會更震驚。
周暖在想怎麽回答她這問題, 剛好護士在外面喊她, 何鶯鶯馬上說：“肯定是高主任找你，周醫生，你趕緊去吧。”
“好。”
出去後，護士果然說：“周醫生，主任找。”
周暖依言去了一趟主任辦公室，她敲了一下門然後推門進去，結果高主任並不在。
她一眼就看見疊著腿隨意坐那的靳承，他坐在白熾燈光下，穿著襯衫黑褲，外套放在旁邊手機也放一邊，此時手裏撥弄著打火機，偏過頭剛要去點嘴裏的煙。
聞聲，他擡眸看過來。
因為剛剛何鶯鶯和她說是他把她從手術室那抱到休息室，她此時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不過他看上去倒是挺自然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高主任呢？”她問。
靳承雙指取下煙也沒再點燃，說：“他回去了，現在是下班時間。”
“他剛剛讓人找我來討論項目。”
她語氣看上去還是和從前一樣較真，莫名的可愛，靳承聽笑了，說：“怎麽，和我不能討論嗎？”
周暖捏了一下手指，就見他自顧自翻開面前的一疊資料，與此同時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過去，周暖只好慢慢朝他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靠過來的時候格外明顯。
他瞭眼看著她。
周暖垂眸看了一下資料，她在做自己專業範圍內事的時候特別認真，這個項目之前她沒接觸，但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通過資料也能很快理清，她和他大致介紹了一下項目的背景和科研意義。
靳承說：“周暖，我關註的不是這個。”
周暖擡起眼睛，而他看著她繼續說道：“從投資角度來說，我關註的是投資回報率。我付出過，就一定要有回報，不過我看得開，不在乎回報率有多高，但至少要有。”
她一雙好看的眼睛裏全是疑惑，他難道不是應該已經做好市場調研和準備才決定投這項目的，現在為什麽還要說這個。
周暖問：“你不是已經準備要投資了嗎？”
靳承點了個頭，打火機被他慢慢轉著玩，他說：“是，我是準備投資，但我得提前和你說一聲，我怕你不知道這點。”
周暖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承又看一眼她眼睛，她眼睛下白皙皮膚拓出一圈很淺淡的青色，顯然是太過疲勞沒好好睡覺。
他把打火機揣褲袋裏，說：“算了，今天先不討論，送你回去休息。”
周暖現在確實有點累，她抿了一下嘴，依言把手裏資料放下，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周暖回過頭。
靳承從褲袋裏摸出來盒藥，又把她拉回來坐下，他盯著她眼睛看，她眼睛因為長時間沒得到休息顯得有些幹澀。
他說：“給你滴個眼藥水再走。”
說完他摸出剛買的一盒藥，拆掉藥盒包裝，拇指摁在她額頭上迫使她仰頭看他，她擡著一雙澄澈的眼睛和他對視。周暖註意到他喉結上下滾了兩下，另一只手握著眼藥水一直盯著她看，沒說話也沒任何動作。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周暖能看出他原本始終很自然的表情此時出現了幾分異樣。
她去拿他手裏的眼藥水，說：“我自己來。”
然而他手很快往後撤，沒給她拿到的機會，她索性擡手去擋他摁她額頭的手，卻被他抓住手腕往後一帶，她整個人直接被他禁錮住。
這個姿勢他想做什麽都很簡單，周暖心臟一跳，有些緊張地看他。
倏忽間，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在震動，周暖側過頭去看，就看見亮著的手機屏幕顯示“顧思邈”三個字。
周暖重新看回他，同時他也重新收回落在手機上的視線，然後看向她。
她問：“你不接她電話嗎？”
靳承沒說話。
片刻後，他握著眼藥水給她滴上，然後把藥盒塞進她手心，說：“眼睛閉上坐好，等藥效作用一會。”
周暖抿唇，點了個頭。
十幾分鐘後，周暖跟著他一起坐電梯下去，他們一起從外科樓出來，他說送她回去，周暖握著手裏的包，想說不用麻煩，然而他像是能看出她想法，說一句：“我想送你，不能給個機會？”
不知道為什麽，周暖忽然就想到他剛剛在主任辦公室那番話，她想了想，他確實幫助她很多，包括之前也幫過舅舅解決生意上的事，同時想到畫展那天他說的那些話。
半晌，她還是點了點頭。
跑車一路疾馳。
因為滴過眼藥水，周暖感覺眼睛沒有剛剛那麽澀痛，她看著車窗外的夜景，聽見他說一句：“周暖，你還欠我一頓飯。”
周暖想到上次在C市確實說要請他吃飯，可他不是說了不用嗎？然而既然他又提起來，她總不好拒絕。
她側過頭，說：“你什麽時候有空？”
“平安夜那天。”
周暖垂眸握緊了一下手裏的包，平安夜那天是她生日，她重新擡眼看向他，而他雙手控著方向盤，也看了她一眼，然後重新轉過去看路。
“我那天有點事。”周暖說。
她和顧思邈約好見面的時間就是那天，她不確定顧思邈要跟她提什麽條件，也不確定會不會耽擱很久。
靳承沒再說什麽，車子停在小區門口，他看著她走進去，他拿出打火機剛想抽根煙的時候，手機再一次震動，顧思邈這次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發了兩條微信。
他點開來看。
第一條她說：“平安夜那天你有空嗎？我想見你。”
第二條是：“那天我也約了周暖見面。”
靳承抽煙的動作停下來，重新瞭眼看向周暖背影，他看著她慢慢朝小區裏走，目光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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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暖回去後，岑歡剛洗完澡，看見她後馬上說：“暖暖，你昨晚是不是一晚都沒睡啊？今天還上一天班，真辛苦，快點洗澡睡覺。”
岑歡人特別善良，周暖很感動，她笑了一下：“好。”
然而她看出來岑歡似乎還有話要說，周暖把包放好，問：“歡歡，怎麽了嗎？”
岑歡憋不住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暖暖，我明天要去宋南轍他們公司聊那個case。”
周暖能看出來她有些緊張。
岑歡說完臉有些紅，立即拍了拍臉，又說：“哎呀算了算了，就當和平時一樣就好了，不能想的太多。”
沒準宋南轍都不在那，那畢竟似乎只是他們家集團下一個不太起眼的子公司。
周暖想了想，輕聲道：“歡歡，我覺得你很好，長得可愛笑起來很好看，工作能力也很強。”
岑歡知道她這是鼓勵她讓她自信一點，她也確實容易想太多。
她沒覺得自己有哪裏能夠吸引到宋南轍，也不知道他大學那會是不是一時興起追她，畢竟他以前的女朋友似乎都比她漂亮不少，況且她和宋南轍身份上還有很大差距。
岑歡頓一頓，猶豫著問：“我真那麽好嗎？”
周暖認真地道：“真的。”
岑歡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她笑嘻嘻捏了一下她的臉，原本緊張的心情都輕松很多，周暖也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岑歡跟著領導去了一趟宋南轍的公司，接待他們的是法務部門經理，他們找了間會議室聊案子。
岑歡並沒有見到宋南轍，她松了口氣。
中途休息的時候，岑歡去了一趟洗手間，結果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牽著狗慢悠悠從電梯口進來的宋南轍。
宋南轍也看見了她，很自然的和她打了個招呼：“岑歡，上午好啊。”
岑歡按住緊張，只好說：“上午好。”
然後在心裏吐槽一句，果然還和以前一樣玩世不恭，上個班都能把狗帶著。
宋南轍拍拍他的狗：“鳴人，還認識她不？”
那只七八歲的蘇牧犬看著還和從前一樣精神，被松開牽引繩那一刻，立馬歡快的跑到岑歡腳邊，宋南轍“嘖”了一聲，拍拍手說：“它記憶力確實不賴啊。”
岑歡忽然就想到趙西芮以前吐槽宋南轍，說他記憶力不如他家狗的話，沒忍住笑了。
宋南轍不知道她笑什麽，但也跟著笑了一聲：“等會一起吃個飯唄，岑歡，我知道你要來，特地過來這一趟。”
“你平時不在這嗎？”
宋南轍笑嘻嘻地說：“當然了，這地方要管的事不太多，也就偶爾來一回。”
岑歡摸了摸蘇牧犬的頭，它直接就往她身上撲，宋南轍說：“靠，它對你可真熱情，虧我平時好吃好喝的伺候它，它對我就跟個大爺似的，白眼狗。”
聞言，岑歡更喜歡它了，又給它順順毛。
中午宋南轍要請客吃飯。
領導看了岑歡一眼，看起來岑歡和甲方認識，那後面這個case處理起來可就方便多了，領導心裏別提多高興。
而且宋南轍在網上多少能搜出點細枝末節，對於這種公子哥得盡量順著，領導大手一揮，直接說：“岑歡，這個case你跟進，下午給你放半天假，你和宋總多聊聊後續。”
聞言，岑歡一臉尷尬，宋南轍笑了笑倒也沒反駁。
宋南轍找了家附近的高級餐廳，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給他們遞來菜單，岑歡還沒和宋南轍單獨吃過飯，她有些窘迫。
宋南轍說：“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唄，別客氣。”
這種氛圍和約會沒什麽區別，岑歡點點頭，有些緊張地道：“好。”
她有選擇困難癥，只能隨便點了兩樣。
工作人員收好菜單，說：“請稍等。”
這種高級餐廳上餐比較慢，等餐的過程中，宋南轍一邊擼狗一邊和她閑聊，忽然一道嬌俏的女聲插進來：“南轍哥。”
岑歡看過去，一個女生朝這邊走過來。
女生挎著小包，穿衣打扮看上去挺有氣質，似乎也是他們那個圈裏的，女生沒看岑歡，只是撩了一下頭發和宋南轍說話：“平安夜的那個場子你來嗎？”
宋南轍無所謂地說：“去唄。”
“靳哥呢？”
“南轍哥去了還不夠嗎，非得靳哥去？”
女生接著道：“哎呀，你來我當然歡迎咯，順便問問靳哥嘛！”
岑歡下意識看了宋南轍一眼，他翹著腿，用手卡住蘇牧犬的脖子防止它亂跳，宋南轍這下也沒開玩笑了，說：“靳哥不去，他有事。”
“有什麽事呀？難不成陪顧思邈嗎？”女生話接的很快。
宋南轍笑了下，故意道：“你說呢？人家正兒八經的聯姻對象。”
女生被堵的沒話說，最後只好道：“聯姻了又怎麽樣，又不是不能玩了，他也沒對她多上心啊。”
與此同時，女生這才註意到坐在對面的岑歡，她看過去，岑歡只好對她笑了一下。
一張嬰兒肥的臉蛋，笑起來還有淺淺的梨渦，挺可愛的，這是女生對岑歡的第一印象。
女生納悶地想，宋南轍以前的女朋友也不長這風格啊？然而他們這個圈裏的人比較會說場面話，她立即說：“南轍哥，你女朋友呀，到時候一起帶來玩啊，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宋南轍沒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岑歡，岑歡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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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前一天工作負荷比較大，周暖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最近這兩天因為畫的事，她有些想念許蘭茵。
下午的時候，周暖已經休息的差不多，索性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打車去了一趟墓園。
墓地在郊區，離市區比較遠，周暖到的時候已經很晚，黃昏的光落在墓碑照片上，許蘭茵依舊笑得很溫柔。
周暖把一束滿天星放在墓碑前，又替她擦了下墓碑照片。
她和許蘭茵說了一會話，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周暖準備離開，從墓園回她住的地方其實挺遠的，太晚回去她擔心打不到車。
周暖朝墓園外走的時候，倏忽，有人在旁邊試探性喊了一聲：“周暖學妹？”
周暖側額，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林泓遠，林泓遠面前的墓碑照片上女人眉眼和他有幾分相似，看上去似乎也是來給自己母親掃墓。
林泓遠看見她後眼睛很快閃過一抹驚喜，說：“還真的是你，我剛才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也來這掃墓嗎？”
周暖點了個頭。
林泓遠和她一起朝墓園外走，畢竟她來這掃墓，大約也是親人安葬在這，他隨口一問：“你也是A市人嗎？我之前聽說你是C市的。”
聞言，周暖只好說：“我媽是C市人，後面我就回了C市。”
林泓遠能看出來她並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他也不好繼續問什麽，於是換了個話題：“你今天下午也沒有排班坐診嗎？”
“我請假了。”
林泓遠想了想又說：“對了，上次那個學術會議的資料你那邊有備份嗎？我最近有個科研項目想參考一下那些專家的報告。”
周暖點點頭：“有，你有需要的話我發給你。”
山間的晚風吹開她頭發，林泓遠盯著她看，她那張臉確實是少有的漂亮，他研一那年見過之後就再也忘不掉，所以去了美國之後也千方百計的想要她過去。
他在美國的時候也沒有開口對她表明心跡，那時候錯過了他還挺後悔的，眼下他們在同一家醫院工作。
林泓遠推了推眼鏡鏡框：“那個文件很大吧，我到時候拿U盤去找你拷貝一下好了。”
“也可以。”
他們一起走出墓園，而此時，一輛雙R車標的豪車剛好開進去，天色很暗，豪車停在墓園停車場，黎風從車裏下來朝墓園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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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這天，周暖從門診回來的時候，林泓遠剛好來找她拷那份學術會議上的資料。
何鶯鶯湊過去小聲道：“你猜他為什麽今天過來？”
“為什麽？”
“因為今天是平安夜，他肯定想約你，你信不信？”何鶯鶯十分確定地道，她早就看出來林泓遠對周暖有意思。
周暖沒想那麽多，她現在只想快點去見顧思邈，要回那些畫。她脫下白大褂，沒一會果然，林泓遠問她：“你晚上有空嗎？”
何鶯鶯在他身後沖周暖眨了個眼。
“不好意思學長，我今天有點事要忙。”周暖說。
林泓遠眼中湧現很明顯的失落，但很快又消散，他笑著說：“那好吧，改天約。”
顧思邈和她約的地方是一家位於金園路的高級咖啡廳，周暖按照約定的地點打車過去，門口的工作人員朝她行了個禮。
周暖沿著玻璃旋轉門進去，咖啡廳裏此時人並不多，這兒靠近淺水灣，玻璃窗外能看到江面上緩緩拖著漣漪的游輪。
十二月底的夜晚很冷，咖啡廳裏卻十分溫暖。
因為平安夜的緣故，咖啡廳已經有了聖誕的氛圍，有幾個外國人坐那喝咖啡聊天，周暖看了一圈四周沒有看到顧思邈，然而卻看見了靳承。
他側對這邊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璀璨夜景，而他面前擺了一杯咖啡，咖啡沒喝，他低頭在看手機，咖啡廳裏不算亮的燈光給他拖出一條長而孤寂的影子，從他腳邊一直延伸到對面墻邊。
周暖隱隱能猜到什麽，她腳步停下來，馬上拿出手機去看，果然就看到顧思邈不久前發來的一條短信。
顧思邈說：“我現在就在咖啡廳上面的房間，那些畫也在這，但是我希望你讓靳承上來拿。”
“這就是你說的條件嗎？”
“沒錯。”
周暖握緊手機看了一眼靳承，像是覺察到什麽，他擡眸也看過來，而她站在咖啡廳門口和他對視。
空氣安靜，周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不知道為什麽顧思邈要讓靳承上去拿那些畫。
周暖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朝他走過去，他看見她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意外，只是擡了擡下巴，說：“坐。”
周暖依言在他旁邊坐下。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想了想，只好開口問一句：“你怎麽在這？”
“顧思邈。”他只說了三個字。
周暖有些尷尬，他大約也知道了那些畫的事以及那個條件，她在想著怎麽措辭，結果就聽見他說：“外面挺多記者，這上面是酒店。”
周暖睫毛顫了下，隱約明白為什麽顧思邈要讓他上去了。
她想起來不久前趙西芮發給她的那些新聞，然後把顧思邈讓自己出名的事和這件事聯系到一起。
顧思邈大約是想借這件事制造出輿論，想倒逼出點什麽，如果他去了，那麽輿論估計以後都會盯著他。
周暖現在思緒有點亂，她其實還沒怎麽理清，而他側過頭看著她問：“你想讓我上去找她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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