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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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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府,金碧院。

這處院落寬闊而精致,亭臺、廊道、房屋無不是用上等木材和瓦磚砌成,庭院中間的花草樹木也被打理得極好——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說不得要誤以為這院子的主人是哪位大老爺。

當然,譚貴所居的金碧院是不可能比得上譚治的霽月院,只是與三小姐譚雨渺的翠園、甚至譚秀林的蓮居相較,他這處院子的規模都算得上僭越了。

“這是譚貴的寢居?”

李星鷺指著金碧院西側的那一排廂房,對守在院墻邊的提刑衛詢問。

但那名提刑衛卻搖了搖頭,他轉向顯然更小、更低平的東廂房:“管家住在東廂房,他兒子住的才是西廂房。”

父親住小房子,兒子住大房子?

“雖說這府上的人都知道譚貴驕縱譚修,但沒想到他對他兒子竟然寵到這地步,倒是少見。”

李星鷺隨口感嘆了一句,而後便提起步伐走向東廂房。

推開房門,裏面的布置又讓李星鷺吃了一驚——她早知道譚貴從府裏開支的方方面面都有抽油水,但這擺在墻壁四周的夜明珠、精雕細刻的紫檀書桌還有紅木書架,顯然不是那一點油水能支撐起的。

“譚貴想要殺譚治,不會是因為他被發現貪得太多了吧?”

以沈舟雲的見識,他自然能看出這房裏的物件俱是貨真價實的名貴,所以他對譚貴的殺人動機有了新的猜測。

李星鷺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太對:“譚貴又不是這一兩年才開始貪的,老爺也不是那些糊塗的冤大頭,我敢說譚貴哪怕只貪了一文錢,老爺心裏也是清楚的,可見他默許了譚貴貪錢,那就沒理由突然發作。”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想要翻看書桌上的賬本和紙張,但是沈舟雲卻突然擡起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我來拿。”

看著沈舟雲越過她走到書桌前,李星鷺楞在原地,直到他將一本賬冊遞到她掌心上,她才反應過來對方的用意——他是怕她又不小心觸發什麽機關,就像在譚治的書房裏因為誤碰賬本而被一堆書猛砸一樣。

李星鷺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怪異的悸動,她不敢深想,於是快速翻開賬冊,讓自己將註意力放在每一頁的開支記錄上。

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是府裏公中的賬冊,夫人、姨娘和小姐公子們的月例都是從公中發放,我們的月錢也是——這些賬目是會直接呈到老爺面前的,但譚貴每個月的開支竟然超過了夫人,這是明著貪啊。”

動用公中的資金和私下斂財的意義大不相同,譚貴若是私下斂財,只要不留下把柄,誰也不能明面上對他怎麽樣,但動用公中的錢,譚治是可以一紙訴狀把他告到縣衙去的,而譚貴百分百要服刑坐牢。

譚貴不可能不清楚後果,所以他不可能有膽子明著貪公中的錢,那就只能是——譚治默許的?

可是譚治對譚貴私下斂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理解,動用公中的錢卻是有些踩在夫人等家眷的面子上了,譚治這樣重視尊卑次序的人,為什麽會容忍譚貴的行為?

李星鷺等了一會,沒等到沈舟雲的回應,她不由擡眸去看,只見沈舟雲站在碩大的紅木書架前,他撥開書冊,伸手對著書架的隔板敲了敲。

“空心的?”

李星鷺見他停住動作,忍不住出聲詢問。

沈舟雲回眸望向她,而後點了點頭:“應是像譚雨渺的翠園裏一樣有密道。”

說罷,他用左手抓住書架邊緣,想要用力將整個書架移開,卻沒料到以他的內力也無法輕易做到。

李星鷺走到他身邊,不顧沈舟雲的眼神勸阻,她開始擺弄起書架上的那些書冊:“沈大人,使蠻力說不定會起到反作用,一般在書架後面藏暗室或者密道,應是有機關來打開的,否則建造者自己就進不去了。”

但是在她將書架每一層的書都擺弄過一遍後,書架仍然一動未動。

李星鷺看了一眼雙手抱胸靠在書架邊緣的沈舟雲,她沒有因為自己的猜測得不到確認而感覺羞赧,只是說道:“我再找一找。”

她將櫥櫃上的古董全部移動過、甚至裏間臥房的床鋪都摸索一輪,可惜皆是一無所獲。

最終,她掃視四周,目光落在分別嵌入東南西北四面墻中的夜明珠上。

觀察片刻後,李星鷺徑直走向南面那扇墻、即房間入口的側邊,然後將手覆蓋在夜明珠表面,她用力一擰,夜明珠果然被轉動。

與此同時,桌案後面的紅木書架轟然一聲從內向外移動開來,露出其後昏暗漆黑的空間。

沈舟雲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書架後的情形,而是神色莫測地望向李星鷺:“你是如何發現那面墻上的夜明珠就是能夠移動書架的機關?”

“沈大人,你仔細看這四面墻上的夜明珠,是否南面這一顆的磨損最多?”

李星鷺指著她剛才握過的夜明珠,緩緩解釋道:“這顆夜明珠的表面留有許多細微的痕跡,顯然是人為所致,而其餘三顆卻並無磨損,所以我猜想它就是機關的觸發點。”

她話音剛落,沈舟雲的喟嘆聲就隨之響起,隨後他一步步走到李星鷺面前,低下頭認真地對她說道:“你真的很擅長探案,你應該加入提刑司。”

李星鷺怔了怔,須臾,她用不確定的口吻問道:“我?我可以加入提刑司?”

沈舟雲的確答應過要為她脫奴籍、讓她恢覆自由身,但除此之外,李星鷺沒有再妄想過別的,畢竟這裏不是她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女子不得在官府中任職、更不能入朝為官,這不是歷朝歷代不成文的規定嗎?”

“這些沒有道理的規定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不成想,沈舟雲直接舉例反駁道:“有人說後宮不得幹政,可是當今陛下的祖母明懿皇後曾多次為先帝輔政、參與頒布政令;有人說女子不能入朝為官,但長公主殿下每日都上早朝,誰能置喙?”

李星鷺眨了眨眼,她心中暗道,想不到沈舟雲這個封建王朝男人的思想還挺開放,但她卻認為對方舉的那些例子對她沒有參考性:“沈大人,你所說的明懿皇後和長公主,她們能夠以女子之身參預政事,是因為得到皇權的加成,而在她們之下,那些出身平凡、沒有背景的女子想要獲得同樣的待遇,恐怕要艱難百倍吧?”

聞言,沈舟雲沈默了一會,就在李星鷺以為事實被她說中時,他忽然開口道:“我母親和幾位姨母都當過征戰沙場的將軍——如果有人願意豁出命去為家國效力,陛下又怎會因為那個人是女人而不情願?”

李星鷺神色詫異,原書中對沈舟雲出身的沈家倒是有過大篇幅的描寫,但他的母族孟家卻只作為交代他與長公主親緣關系的背景被簡略提起,以至於她完全不知道沈舟雲的母親竟然當過將軍。

“我先前不曾邀請你加入提刑司,是因為上至我這樣的提刑官、下至我麾下的提刑衛,提刑司裏的人都是在做既危險又得罪人的差事。”

沈舟雲仍然在勸說她,他用那雙深邃星眸直視著李星鷺的眼睛,目光裏難掩真誠:“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做這樣的差事,你勞苦多年,也許希望過上安逸的生活,但你在探案方面有非常突出的天賦,如果看著你被埋沒,我會很遺憾……”

“我願意!”

沈舟雲還未說完,心下激動的李星鷺就忍不住打斷了他——如果不是先前誤以為大業朝禁止女子在官府任職,她早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答應沈舟雲的邀請了。

這回輪到沈舟雲不確定了:“你是認真考慮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嗎?我先前說的在提刑司當差的危險、得罪人,你真的有聽到嗎?”

“我確定以及肯定,我是願意做這份差事的。”

李星鷺下定決心要接過沈舟雲拋來的橄欖枝,不是因為她熱愛探案、也不是因為她像沈舟雲一樣對公正司法有著超然的執念,而是因為聽到像明懿皇後、長公主和沈舟雲的母親孟將軍這樣在封建王朝土生土長的女人都敢於打破常規爭取權力,她又怎麽能甘於過上平凡生活呢?

更何況,李星鷺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像她這樣倒黴的人,無論加不加入提刑司,大概都是無法擺脫各種危險案件的。

沈舟雲卻是不知她心裏彎彎繞繞的小九九,他聽到李星鷺堅定的回答,唇邊漸起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

“咳,我命人提燈來,看看書架背後到底藏了什麽玄機。”

沈舟雲將手握成拳舉到雙唇前,擋住他臉上微笑的弧度,而後移開了視線,不再盯著李星鷺。

片刻後,門外的提刑衛送來兩盞提燈,李星鷺接過提燈的同時還不忘玩笑一句:“這案子可算是我的入職考核了,必須趕緊破獲它,爭取讓沈大人你給我評個優。”

沈舟雲沒有回應,但這並不會讓氣氛變得尷尬,因為光是李星鷺敢在他面前隨意玩笑這一點就足夠讓房裏的幾名提刑衛感到驚訝了。

“大人,這裏似乎有血跡。”

最先走進書架背後空間的那名提刑衛彎下腰、用手中的提燈照出地面上紅褐色的痕跡。

李星鷺趕緊湊上前,隨著多盞提燈的光束匯聚在一起,這個昏暗空間的全貌也逐漸顯露出來——如同沈舟雲所預料的那般,這是一處密道。

李星鷺蹲下身子、低頭貼近地面,以方便她聞那處已經幹涸的痕跡:“這的確是血的氣味。”

“往後走,這地上還有很多痕跡。”

沈舟雲將她拉起來,盯著她的背影放緩腳步前行。

李星鷺一路順著密道發現了多處血跡,以至於最終她們從密道出口走出來,進入一個陌生的房間,而推開房門發現眼前正是霽月院的景觀時,她只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看來兇手能夠不被人察覺的帶著老爺的器官離開現場,靠的就是那條密道。”

李星鷺說完後不再停留,直接轉身再次走進密道。

她步伐飛快地走著,想要回到金碧院去驗證自己的猜測,沈舟雲跟在她身後,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直奔往譚修居住的西廂房。

李星鷺推開西廂房的房門,從書房到裏間,每個角落都仔細看過,卻沒有發現譚修的身影。

“奇怪,我們是押著那個管家的兒子進房的,而且絕對沒有見他踏出房門半步。”

跟著走進來的提刑衛見此情景也頗為疑惑,只能連忙向頂頭上司沈舟雲解釋。

沈舟雲一言不發,他學著李星鷺的方法,找準磨損痕跡最多的、北面墻上的那顆夜明珠,然後將手握上去一擰,下一秒,西廂房裏的書架也被打開,露出其後的另一條密道。

“他是從密道離開的。”

沈舟雲話音剛落,李星鷺就急切地接話道:“我們必須找到他,因為他就是本案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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