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挽留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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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挽留記憶
這是楚年被關進滅識匣後第一次展示出了大幅度的意識波動, 隱隱有了沖出牢籠的跡象，嚇壞了一幹監管者。
“怎麽回事？之前有什麽預兆嗎？”
帕特德納急匆匆地跑來，觀察著監控器, 見楚年死死握著鏡子碎片, 不禁愕然：“她有自毀傾向嗎？”
佐伊故作嚴肅地匯報道：“目前沒有偵測出她的真實想法。因為……”
她指了指屏幕中那堆在空中游離的文字：“這些文字太混亂了, 我和塞繆爾都懷疑她可能是認知錯亂了。”
那些映射了楚年的內心真實想法的文字多了近十倍，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得在布滿了整個房間，簡直要變成了墻紙。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 從中挑選出了幾句勉強還能讀通順的話語：
“我是楚年”
“我即存在”
“我要離開這裏”
“我於你們不同”
“你無法困住我”
帕特德納看著記錄本上的文字，雙手發抖, 徹骨的恐懼令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在潛意識裏仍信任著使者, 覺得使者賜予他們的“滅識匣”不可能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病毒。
然而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叫囂。萬一呢？萬一連使者大人都無法困住這個邪門的病毒呢？
萬一, 這個病毒是超越了他們的文明，甚至超越了使者大人所在的高緯度文明的存在呢？
他只感不寒而栗。兩種念頭不斷沖擊著他的內心, 以至於令他失態地揪住了李朗的衣領子。
“告訴我原因。”帕特德納低吼著，“塞繆爾！告訴我！”
李朗卻平靜地看著他，心裏想, 這群蠢貨仍沒察覺到他們的熔心能量被竊取了, 而那個創造出了一群蠢貨的使者, 似乎也沒什麽值得畏懼的。
“我不知道。”李朗緩緩抓開了他的雙手，“帕特德納上將, 我說過，我要從主控系統剔除這個病毒，是你駁回了我的提議。”
砰得一聲，帕特德納竟一拳砸在了李朗的臉上, 將他打得踉蹌倒地。眾人驚呼，佐伊慌忙擋在李朗面前, 大聲質問：“您這是做什麽！公報私仇嗎？！”
帕特德納喘著粗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他從未如此暴躁過，這太奇怪了，難道說他被那個病毒感染了？
“不……”他驚慌地向後跑去，幾步登上了二樓，居高臨下地高喝，“重置她的記憶！立刻！”
在一旁看戲看到忘乎所以的耶利米這才回過神來，沖向控制臺，按下了重置鍵。
監控屏幕畫面頓時泛起了白色的波浪，左上角的系統時間顯示被拉回到了二十四小時前。圍繞在房間裏的文字頓時一滯，繼而飛速消退。
“起作用了！”耶利米驚喜過望。
帕特德納懸著的一顆心驟然落地，清了清嗓子，下達了指令：“從現在起，定時使用重置指令。”
重置指令是二十四小時恢覆一次，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做到讓楚年的記憶困在同一天。
“可是……”佐伊小心翼翼地發問，“這樣的話，會令滅識匣消耗大量的能量，引起內部紊亂……”
“聽我的！”帕特德納又忍不住擡高了聲音，“我要她被抹殺！立刻，盡快！徹徹底底！”
佐伊打了個寒顫，遲疑地看向李朗。李朗揉了下鼻子，跟沒事人似的回到了機位。帕特德納在樓上煩躁地踱步了一陣後，忽然喊了聲：“塞繆爾，過來！”
李朗渾身一僵，慢悠悠地上了二樓。耶利米八卦地抻長耳朵湊了過來，被帕特德納那暴怒的眼神嚇退，縮在角落裏玩起了游戲機。
帕特德納將李朗帶入房間，關上房門的一剎，猛地轉過身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塞繆爾，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一直在包庇那個病毒！”
李朗的手又克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迅速藏在背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證據，上將先生。就算是您，也要有證據。”
帕特德納冷笑一聲，取下眼鏡胡亂擦了擦鏡片：“最開始是那部手機。上面的通訊信號根本就不是你說的，為了監聽罅間的異動。那信號很單一，分明是一個罅間意識體在說話。”
他重新戴好眼鏡，努力壓抑著煩躁，繼續說道：“當然，這還不足以當給你定罪的證據。只是……你還不知道吧？三天前，米娜清醒了。”
李朗的心驟然沈至谷底，但還是保持了鎮定：“是嗎？太好了，恭喜她。可這又與我何幹呢？”
“呵，塞繆爾……”帕特德納眼神陰冷，似是想洞穿他的靈魂，“我們調取了她的記憶，證實那個襲擊她的人，就是諾亞XIII，並且……”
他擡起手，猛地抓住了李朗脖頸上的項鏈，將他被迫向前了半步：“諾亞XIII的項鏈與這個一模一樣，上面還有刻字！塞繆爾，那是你的字跡！”
李朗直視著帕特德納赤紅的雙眼，只慌亂了一瞬，便低笑出聲：“記憶可以出現偏差。米娜遭受了極大的精神創傷，她的潛意識會引導記憶，從而產生完全不存在的畫面。帕特德納上將，我不接受你對我的一切指控。”
帕特德納又攥緊了拳頭，只是這次沒有落下，而是頹喪地松開了手：“我不明白，塞繆爾。我一次次給了你暗示，給你機會，甚至讓你負責清理掉這個病毒。只要你將功折罪，我會把這件事永遠地壓下來。我不明白……”
憑心而言，帕特德納覺得，自己並不討厭眼前這個高傲的年輕人，因為塞繆爾確實有高傲的資本。
而在這巴比倫那，帕特德納是年紀最大的。他時常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布滿了裂痕的老古董，在歲月的沖刷下褪了色，且逐漸變得遲鈍。
所以他對年輕人們總是很包容，畢竟，這群孩子將成為巴比倫那的未來。
如果巴比倫那真的有未來的話。
“我最後問你一遍。”帕特德納捂著心口初那個正在發燙的熔心裝置，“諾亞XIII的異常化，與你有關嗎？”
李朗直視著他的雙眸，反問道：“你覺得我，能做到嗎？”
帕特德納頓時洩了全身的力氣，後退了半步，噗通一聲坐在了沙發上，低垂著頭喃喃出聲：“塞繆爾，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塞繆爾，你會毀了我們。”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驅使著李朗做了這一切。他愛上那個病毒了嗎？開什麽玩笑！這跟愛上了食堂提供的面包有什麽區別！
他猜不出背後的原因。他嘗試著觀察，施壓，給李朗足夠多的工作，讓他無暇去想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他太大意了。他真的很恐懼於那個病毒沖破了滅識匣。使者大人會怎麽想？如果連使者大人也無法奈何它……
不，我怎麽會有這種念頭！
帕特德納慌張地抓了抓頭發，將這荒唐的念頭壓制了下去。
李朗則理整潔了衣服，低聲說：“帕特德納上將，我從未包庇過任何病毒，也沒有發瘋。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麽，請不要再無端猜疑我。這個病毒的異常化，明顯已經超出了我們目前的文明層面的認知，你得給我些時間。”
他說的是大實話。首先，楚年不是病毒，其次，他真的很清醒，比這世界裏的任何一個監管者都清醒。
帕特德納茫然地擡起頭，見李朗平靜如初，隱隱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現在他的腦子很亂，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
“你看上去很疲憊，帕特德納上將。”李朗故意往他的傷口上撒鹽，“其實你說得對，偉大的使者蘇醒後，他會解決一切……”
“不行！”帕特德納嘴唇翕動，面色鐵青，暴露了內心慌亂，“我是說……這是我們的工作疏忽，我們應該，主動承擔責任。起碼讓使者大人看見，我們的誠意。”
帕特德納並不知曉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得恐懼。
使者，是賜予他們生命的“母親”，亦是賦予他們使命的“父親”。所以使者太神聖了，神聖到令他一想象，自己匍匐在使者的腳邊，求他解決他們自己創造出的，影響了整個巴比倫那的危機，便覺得寒毛聳立。
李朗不禁在心裏嗤笑出聲。之前帕特德納明明還很自信，隨著熔心內的能量下降，他逐漸藏不住真實情感了。
他早就料到，帕特德納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帕特德納是被使者洗腦最嚴重的監管者，使者在他的心目中已不僅僅是神明，而是接近於存在的意義。
所以，他絕不想讓使者對他感到失望，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帕特德納上將，請最後信任我一次。”李朗頓了頓，“給我主控系統的操作權限。我必須將諾亞XIII從根部盡快剔除。”
李朗有一個大膽的構想。他覺得，楚年並不是先驅者，她之所以受滅識匣的掌控，是因為她的數據黏連在了罅間的源數據中，且蔓延到了主控系統。
只要把楚年拔起來，給她換上一個新的“培養皿”，她就徹底自由了。
至於新的“培養皿”是什麽，他已經找好了。
能維持整個巴比倫那運作的中樞供能系統，那臺撐起了整座飛船的、巨大的“熔爐”，可以更換主人了。
帕特德納沈思了許久。他的思維斷斷續續，已經被不安裹挾得有些犯糊塗。
“是嗎……”他猶豫不決地低聲說，“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權限。但是，塞繆爾，你要明白，一旦你失敗了，這次事故將由你負責！”
他本能地想推卸責任，盡管他心知肚明，這是最卑劣的行為。可在他無法維持理智思維的時候，人性的劣根性驟然占據了上風。
“可以。”李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切由我負責。”
……
楚年清晰的意識到，她在剛剛一瞬間，遺忘了很多東西。
有關與諾林的那場短暫會面的記憶已然完全消失，可，疑惑的種子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
她的掌心隱隱作痛，一條又深又長的傷痕貫穿了整個手掌，仍不斷流著血。
這是什麽造成的？
她起身繞屋行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尖銳物品。走進洗手間，鏡子已然恢覆如初。
她思考片刻，再* 一次猛地砸向了鏡子，鏡子爆開的景象如此熟悉，她撿起一塊碎片對著自己的傷痕比劃了一下，確信似乎就是這碎片造成的。
“怎麽回事！一切都重置了，可她的傷口為什麽沒有愈合！”
觀察著監控的耶利米高聲呼喊著：“帕特德納！緊急事態！帕特德……”
他噎住，眼睜睜看著楚年握著碎片回到房間，挽起袖子，用碎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了字：
“遺忘”
鮮血淋漓的刻字令耶利米膽寒到連連後退。楚年卻平靜地繼續刻著：
“離開”
“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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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之前有什麽預兆嗎？”
帕特德納急匆匆地跑來，觀察著監控器, 見楚年死死握著鏡子碎片, 不禁愕然：“她有自毀傾向嗎？”
佐伊故作嚴肅地匯報道：“目前沒有偵測出她的真實想法。因為……”
她指了指屏幕中那堆在空中游離的文字：“這些文字太混亂了, 我和塞繆爾都懷疑她可能是認知錯亂了。”
那些映射了楚年的內心真實想法的文字多了近十倍，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得在布滿了整個房間，簡直要變成了墻紙。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 從中挑選出了幾句勉強還能讀通順的話語：
“我是楚年”
“我即存在”
“我要離開這裏”
“我於你們不同”
“你無法困住我”
帕特德納看著記錄本上的文字，雙手發抖, 徹骨的恐懼令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在潛意識裏仍信任著使者, 覺得使者賜予他們的“滅識匣”不可能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病毒。
然而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叫囂。萬一呢？萬一連使者大人都無法困住這個邪門的病毒呢？
萬一, 這個病毒是超越了他們的文明，甚至超越了使者大人所在的高緯度文明的存在呢？
他只感不寒而栗。兩種念頭不斷沖擊著他的內心, 以至於令他失態地揪住了李朗的衣領子。
“告訴我原因。”帕特德納低吼著，“塞繆爾！告訴我！”
李朗卻平靜地看著他，心裏想, 這群蠢貨仍沒察覺到他們的熔心能量被竊取了, 而那個創造出了一群蠢貨的使者, 似乎也沒什麽值得畏懼的。
“我不知道。”李朗緩緩抓開了他的雙手，“帕特德納上將, 我說過，我要從主控系統剔除這個病毒，是你駁回了我的提議。”
砰得一聲，帕特德納竟一拳砸在了李朗的臉上, 將他打得踉蹌倒地。眾人驚呼，佐伊慌忙擋在李朗面前, 大聲質問：“您這是做什麽！公報私仇嗎？！”
帕特德納喘著粗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他從未如此暴躁過，這太奇怪了，難道說他被那個病毒感染了？
“不……”他驚慌地向後跑去，幾步登上了二樓，居高臨下地高喝，“重置她的記憶！立刻！”
在一旁看戲看到忘乎所以的耶利米這才回過神來，沖向控制臺，按下了重置鍵。
監控屏幕畫面頓時泛起了白色的波浪，左上角的系統時間顯示被拉回到了二十四小時前。圍繞在房間裏的文字頓時一滯，繼而飛速消退。
“起作用了！”耶利米驚喜過望。
帕特德納懸著的一顆心驟然落地，清了清嗓子，下達了指令：“從現在起，定時使用重置指令。”
重置指令是二十四小時恢覆一次，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做到讓楚年的記憶困在同一天。
“可是……”佐伊小心翼翼地發問，“這樣的話，會令滅識匣消耗大量的能量，引起內部紊亂……”
“聽我的！”帕特德納又忍不住擡高了聲音，“我要她被抹殺！立刻，盡快！徹徹底底！”
佐伊打了個寒顫，遲疑地看向李朗。李朗揉了下鼻子，跟沒事人似的回到了機位。帕特德納在樓上煩躁地踱步了一陣後，忽然喊了聲：“塞繆爾，過來！”
李朗渾身一僵，慢悠悠地上了二樓。耶利米八卦地抻長耳朵湊了過來，被帕特德納那暴怒的眼神嚇退，縮在角落裏玩起了游戲機。
帕特德納將李朗帶入房間，關上房門的一剎，猛地轉過身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塞繆爾，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一直在包庇那個病毒！”
李朗的手又克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迅速藏在背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證據，上將先生。就算是您，也要有證據。”
帕特德納冷笑一聲，取下眼鏡胡亂擦了擦鏡片：“最開始是那部手機。上面的通訊信號根本就不是你說的，為了監聽罅間的異動。那信號很單一，分明是一個罅間意識體在說話。”
他重新戴好眼鏡，努力壓抑著煩躁，繼續說道：“當然，這還不足以當給你定罪的證據。只是……你還不知道吧？三天前，米娜清醒了。”
李朗的心驟然沈至谷底，但還是保持了鎮定：“是嗎？太好了，恭喜她。可這又與我何幹呢？”
“呵，塞繆爾……”帕特德納眼神陰冷，似是想洞穿他的靈魂，“我們調取了她的記憶，證實那個襲擊她的人，就是諾亞XIII，並且……”
他擡起手，猛地抓住了李朗脖頸上的項鏈，將他被迫向前了半步：“諾亞XIII的項鏈與這個一模一樣，上面還有刻字！塞繆爾，那是你的字跡！”
李朗直視著帕特德納赤紅的雙眼，只慌亂了一瞬，便低笑出聲：“記憶可以出現偏差。米娜遭受了極大的精神創傷，她的潛意識會引導記憶，從而產生完全不存在的畫面。帕特德納上將，我不接受你對我的一切指控。”
帕特德納又攥緊了拳頭，只是這次沒有落下，而是頹喪地松開了手：“我不明白，塞繆爾。我一次次給了你暗示，給你機會，甚至讓你負責清理掉這個病毒。只要你將功折罪，我會把這件事永遠地壓下來。我不明白……”
憑心而言，帕特德納覺得，自己並不討厭眼前這個高傲的年輕人，因為塞繆爾確實有高傲的資本。
而在這巴比倫那，帕特德納是年紀最大的。他時常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布滿了裂痕的老古董，在歲月的沖刷下褪了色，且逐漸變得遲鈍。
所以他對年輕人們總是很包容，畢竟，這群孩子將成為巴比倫那的未來。
如果巴比倫那真的有未來的話。
“我最後問你一遍。”帕特德納捂著心口初那個正在發燙的熔心裝置，“諾亞XIII的異常化，與你有關嗎？”
李朗直視著他的雙眸，反問道：“你覺得我，能做到嗎？”
帕特德納頓時洩了全身的力氣，後退了半步，噗通一聲坐在了沙發上，低垂著頭喃喃出聲：“塞繆爾，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塞繆爾，你會毀了我們。”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驅使著李朗做了這一切。他愛上那個病毒了嗎？開什麽玩笑！這跟愛上了食堂提供的面包有什麽區別！
他猜不出背後的原因。他嘗試著觀察，施壓，給李朗足夠多的工作，讓他無暇去想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他太大意了。他真的很恐懼於那個病毒沖破了滅識匣。使者大人會怎麽想？如果連使者大人也無法奈何它……
不，我怎麽會有這種念頭！
帕特德納慌張地抓了抓頭發，將這荒唐的念頭壓制了下去。
李朗則理整潔了衣服，低聲說：“帕特德納上將，我從未包庇過任何病毒，也沒有發瘋。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麽，請不要再無端猜疑我。這個病毒的異常化，明顯已經超出了我們目前的文明層面的認知，你得給我些時間。”
他說的是大實話。首先，楚年不是病毒，其次，他真的很清醒，比這世界裏的任何一個監管者都清醒。
帕特德納茫然地擡起頭，見李朗平靜如初，隱隱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現在他的腦子很亂，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
“你看上去很疲憊，帕特德納上將。”李朗故意往他的傷口上撒鹽，“其實你說得對，偉大的使者蘇醒後，他會解決一切……”
“不行！”帕特德納嘴唇翕動，面色鐵青，暴露了內心慌亂，“我是說……這是我們的工作疏忽，我們應該，主動承擔責任。起碼讓使者大人看見，我們的誠意。”
帕特德納並不知曉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得恐懼。
使者，是賜予他們生命的“母親”，亦是賦予他們使命的“父親”。所以使者太神聖了，神聖到令他一想象，自己匍匐在使者的腳邊，求他解決他們自己創造出的，影響了整個巴比倫那的危機，便覺得寒毛聳立。
李朗不禁在心裏嗤笑出聲。之前帕特德納明明還很自信，隨著熔心內的能量下降，他逐漸藏不住真實情感了。
他早就料到，帕特德納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帕特德納是被使者洗腦最嚴重的監管者，使者在他的心目中已不僅僅是神明，而是接近於存在的意義。
所以，他絕不想讓使者對他感到失望，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帕特德納上將，請最後信任我一次。”李朗頓了頓，“給我主控系統的操作權限。我必須將諾亞XIII從根部盡快剔除。”
李朗有一個大膽的構想。他覺得，楚年並不是先驅者，她之所以受滅識匣的掌控，是因為她的數據黏連在了罅間的源數據中，且蔓延到了主控系統。
只要把楚年拔起來，給她換上一個新的“培養皿”，她就徹底自由了。
至於新的“培養皿”是什麽，他已經找好了。
能維持整個巴比倫那運作的中樞供能系統，那臺撐起了整座飛船的、巨大的“熔爐”，可以更換主人了。
帕特德納沈思了許久。他的思維斷斷續續，已經被不安裹挾得有些犯糊塗。
“是嗎……”他猶豫不決地低聲說，“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權限。但是，塞繆爾，你要明白，一旦你失敗了，這次事故將由你負責！”
他本能地想推卸責任，盡管他心知肚明，這是最卑劣的行為。可在他無法維持理智思維的時候，人性的劣根性驟然占據了上風。
“可以。”李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切由我負責。”
……
楚年清晰的意識到，她在剛剛一瞬間，遺忘了很多東西。
有關與諾林的那場短暫會面的記憶已然完全消失，可，疑惑的種子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
她的掌心隱隱作痛，一條又深又長的傷痕貫穿了整個手掌，仍不斷流著血。
這是什麽造成的？
她起身繞屋行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尖銳物品。走進洗手間，鏡子已然恢覆如初。
她思考片刻，再* 一次猛地砸向了鏡子，鏡子爆開的景象如此熟悉，她撿起一塊碎片對著自己的傷痕比劃了一下，確信似乎就是這碎片造成的。
“怎麽回事！一切都重置了，可她的傷口為什麽沒有愈合！”
觀察著監控的耶利米高聲呼喊著：“帕特德納！緊急事態！帕特德……”
他噎住，眼睜睜看著楚年握著碎片回到房間，挽起袖子，用碎片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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