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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藥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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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藥不能停

楚年在收納箱中幹著急。她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這個箱子的材質非常特殊,不但能隔絕外界的聲響,還遏制了她的意識波長, 導致她的思維愈發緩慢。

這樣下去可不行……楚年努力調整自己的意識, 嘗試著離開這盆電子向日葵。在短暫的思維空白後, 她成功地離開了禁錮。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於一明亮的病房中,四周白漆漆得, 看著心慌。這裏沒有半點人影,但在隔壁依稀傳來了對話聲。

楚年穿過了墻壁, 赫然看見李朗被人五花大綁捆在了病床上, 周遭圍了一圈的醫生, 他們穿著厚實的防護服,仿佛李朗感染了急性傳染病毒。

李朗仰面朝上, 雙眼無神,渾身僵直如石膏像。楚年飄了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喊著:“李朗, 李朗……”

李朗此時聽不見她的聲音, 而她自脫離了那盆電子向日葵後, 就覺得有些遲鈍。想必是沒有載體,她的意識正在渙散。

可眼下又沒有第二個載體。楚年焦急地巡視一周, 目光突然定格在床邊的儀器上。她想,既然一盆小小的電子向日葵都能當載體,這個更加精密的儀器也沒問題吧?

於是她嘗試著與之建立聯系。然而就在這時,一名S級監管者走了進來, 遠遠觀察了李朗一番,低聲問:“塞繆爾上尉還有沒有其他異常舉動?”

一名醫生匯報道:“目前沒有。那盆電子向日葵被我們隔離了, 一會兒會讓A級技術部妥善銷毀。”

話音落下,李朗突然有了反應,雙手狠狠攥緊,試圖掙開身上的束縛帶,含糊不清地質問道:“你們……為什麽……”

“不要激動,塞繆爾上尉。”那名S級監管者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我們只是觀測到你有一些異常舉動罷了。塞繆爾上尉,你的智慧是我們全體的財富,所以我們必須要你保持……健康。”

“健康?”李朗努力瞪向他,“這種意識糾正治療僅會使用在認知感染的病人身上。我沒有被感染!”

S級監管者攤手:“你已經開始對著電子向日葵說話了。”

李朗一噎,低聲解釋道:“我那是……太無聊了。”

S級監管者連連點頭:“好的,我們明白你的困境。既然你的認知沒有被感染,那在這場手術中你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你就當是一次保健活動罷了。”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病房。李朗氣惱地搖晃著身體,又被註射了一針鎮定劑。

楚年目睹了這一切,只能在心裏感慨這老李頭是一天慘過一天。

她靠近了旁邊的儀器,尋找著融入方法。可機器是無機體,不存在意識波長。她嘗* 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而此時,李朗的“手術”也開始了。一名醫生將機器上的一根類似於插頭的東西連接進了李朗的熔心,聽著他痛苦的低哼聲,一邊觀測著機器屏幕上顯示出的數據,一邊詢問:“塞繆爾上尉,請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問題一,有沒有觸碰到禁忌的知識?”

李朗停頓了一瞬,他心知現在他撒謊的話,後果會更嚴重,便反問道:“禁忌的知識?你是指什麽?罅間的資料庫是我一手整理出的,我不確定我有沒有接觸過禁忌。”

醫生的眉頭驟然皺起:“你的情緒顯示為,緊張。塞繆爾上尉,你接觸了禁忌知識?”

“我不知道什麽是禁忌!”李朗擡高了聲音,“拜托問點有價值的問題吧!整個罅間的資料庫那麽龐大,我無法篤定我有沒有在無意中違反規定。但是,我每次從罅間回來都會進行認知測試,我的測試數據你們應該都有吧。”

醫生沈默了幾秒,迅速翻看了他之前的認知測試成績,緩聲說:“這不能代表什麽。塞繆爾上尉,請回答我的第二個問題,你是否在上級未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進入過罅間?”

“沒有。”李朗不假思索。

“判定為……事實。”醫生在記錄本上勾畫著,“問題三,你是如何看待罅間的先驅者的?”

李朗沈默了一陣,緩聲說:“我曾經堅定地認為他們是毫無意義的舊人類的碎片。但隨著實驗深入,我發現……我們或許可以對他們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醫生仔細凝視著屏幕,末了語氣輕松了些:“判定為事實。問題四,你是否過度接觸了罅間的先驅者?”

李朗哼了一聲:“我的工作時長擺在那,你覺得我有沒有過度接觸?”

醫生面無表情:“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塞繆爾上尉。”

李朗閉上了眼睛,認命地說:“或許吧。”

醫生輕輕點擊著屏幕,語氣嚴肅:“判定為非事實。塞繆爾上尉,你確實存在違規行為。問題五,與你建立了過度密切關系的先驅者,是否已經被判定為病毒體?”

“不是。”李朗深提一口氣,“不是病毒體。她……只是一個表現出了過度情感的……意識體。”

醫生搖了搖頭:“你剛剛猶豫了,塞繆爾上尉。”

說著他按下了機器上的一個按鈕。李朗頓時像是遭受了電擊般渾身抽搐起來,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繼而又死死咬住了下唇。

房間外,三名S級監管者正透過玻璃觀看著屋內的景象,其中包括耶利米。

“我早就說他有問題。”耶利米幸災樂禍地趴在玻璃上,“我懷疑米娜遇襲,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我們現在沒有證據。”帕特德納平靜地說,“正如塞繆爾所說,他的工作強度過高,在此期間,他極有可能無意識地接觸到了禁忌的知識,以及……某些特殊的先驅者。”

耶利米嗤之以鼻:“切,那他為什麽被匯報!”

“因為他足夠高傲。”帕特德納不知怎的開始為李朗說起好話來,“也或許是在罅間找到了不錯的……樂子?總之,我們不能判定他的認知受到了汙染。”

這另一名S級監管者小聲問:“可是……如果他只是裝成了正常人呢?”

帕特德納靜立了許久後,嘆了口氣:“希望不是如此。如果他能在認知受汙的前提下,維持理智。那證明,他被一種極其隱蔽且破壞力極強的病毒同化了。”

楚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她不太明白這群醫生為什麽打著治療的旗號折磨李朗。這時醫生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塞繆爾上尉,你對那名與你有密切往來的先驅者,是否報以了超越規定範疇的情感?”

李朗神色一凝,大口喘著粗氣,視線不知怎的恰好落在了楚年身上。

楚年一怔,旋即意識到李朗現在可能能看見她了,忙飄到他身邊急聲喊著:“你是怎麽把我塞進向日葵的?!快,我要幫你,李朗,堅持住!”

李朗的嘴角慢慢上揚,艱難地說道:“可能吧,她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想改變那個世界,明明是,不可能的,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太有趣了……真的是……啊……”

他好像思維混亂了,顛三倒四地喃喃著:“無機體會散發出一種光波,那種光波與意識的波長非常相近,像是鉆入了透明塑料袋……0010,0001,0000……”

醫生望向了玻璃窗外:“長官,塞繆爾上尉的意識好像受損了。我們是否放緩治療進程?”

“當然不行!”耶利米搶先一步大聲喊道,“快讓他說出來!”

醫生只好繼續盤問:“請說出那名監管者的名字,塞繆爾上尉。”

李朗盯著楚年,大汗淋漓間強擠出一抹笑來。楚年咬了咬牙,他知道李朗是什麽意思,那三組數字應該就是無機體的光波被數字化後的排列方式。

她努力壓下焦急,放緩了意識,當真感覺到身邊的所有物體都散發著一股微弱的光波。而她想象著這層光波是一種透明罩子,自己則是一根針,刺穿了罩子一點點入侵……

“請回答問題,塞繆爾上尉。”

李朗努力支撐著眼皮,他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天花板似乎離他越來越近,像是要合上一口棺材把他埋了進去。

悲傷大於了慌亂,不停折磨著他的大腦。他很怕這場治療結束後,他會被磨滅情感。那,他就沒法跟楚年當朋友了。因為,一旦他的理智大於了感性,他絕不會再選擇改變罅間以及他所在的世界。

現在想來,之所以突然萌發了與楚年合作的念頭,可能是因為,跟楚年在一起的日子,太好玩了。哪怕是最開始他們倆針鋒相對時,也很有意思。

楚年這個不受控的、真正的生命體,就像是荒漠中出現的一棵突兀的綠植,無人知曉她為何會生在這等糟糕的環境裏,但她紮了根,且一點點進化成了綠洲。

“她是……”李朗困頓地垂下了眼簾,“她是……”

屋外的三名S級監管者們緊張了起來,連帕特德納都開始貼在玻璃上仔細聽他的回答。

然後就聽李朗的口中蹦出個熟悉的名字:

“諾林.嘉特納。”

“……啊?”耶利米懵了,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他說誰?他喜歡……諾林.嘉特納?”

這時就聽李朗突然低聲咒罵起來:“該死的,諾林.嘉特納,我從沒見到過這麽棘手的混蛋。他居然覬覦我最重要的東西,損毀了我的榮譽,還陰魂不散……該死的,他想改變罅間?我怎麽會讓他如願!”

說著他竟鯉魚打挺地坐了起來:“放我回去!我要工作!!!”

一時間,屋內屋外都沈默了。醫生驚愕地看著屏幕,只見上面的情緒波長赫然顯示為“憤怒”,而且判定事實為,真。

李朗在床上打起滾來,暴躁如微波爐裏爆米花。醫生努力按住了他,與屋外的S級們溝通道:“根據我目前的判定,塞繆爾上尉的異常情緒來源為……任務失敗後的心理創傷。”

三名S級監管者排排站,表情一言難盡。

“真的假的?”耶利米跟生吃了蒼蠅似的皺著眉,“他是……這麽脆弱的人嗎?”

帕特德納揉了下眉心:“別忘了,他的閾值曾經長期保持在70以上。而且諾林.嘉特納這一病毒體目前仍在逃。這可能是塞繆爾唯一一個失手的病毒體。他這種高傲的人,想逃避現實也情有可原。”

另一人也點了點頭:“機器是不會作假的。”

然而就在他們看不到的方向,那臺機器的屏幕角落處亮起了一個大拇指。

李朗正被醫生按在床上,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嚇得醫生一激靈,回過頭看向機器時,上面依舊如常。

“講真,我覺得這機器比那個向日葵好用,我多呆會兒。”

楚年偷偷跟李朗傳著話,卻發現李朗已經暈了過去,不禁嘆了口氣:“別暈啊!來,姐妹刺激一下你的神經。”

李朗此時筋疲力盡,處於半昏迷狀態。然而那機器仍連著他的熔心,所以,楚年慘無人道地向他發送了一張照片——

那天他們看到的諾林的“大拇哥”。

“啊——”李朗尖叫一聲,腦袋一擡,猛地撞在了醫生的下巴上。醫生吃痛倒地,外面的三名S級也跟著嚇了一竄高。

“這麽暴躁嗎!”耶利米默默退後了兩步,“怎,怎麽辦?要不讓他趕緊去工作?”

帕特德納遲疑地揮了下手:“把他送進療養艙,近期……誰都別靠近他,讓他想做什麽做什麽。至於監控等級……下降到B級吧。”

而那名存在感不太高的S級弱弱地問:“要不要把那盆向日葵還給他啊?聽說那是他的幻想女友……嘖,太可憐了。”

李朗尚且不知,他被帶走治療這件事,已經在同事們中傳遍了。

“是的,塞繆爾因為跟一盆向日葵談戀愛,被帶走治療了!”

“太過分了!我們有取向自由啊!”

“取向是一盆電子向日葵……真的沒問題嗎……”

“塞繆爾有什麽錯!他只是性癖特殊了點!”

“沒錯!我們花戀組是純愛!”

很快,科研組呈上了一份新鮮出爐的論文——

《論環境對取向的影響——沒有人會天生愛上一盆電子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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