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老李，你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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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老李，你不能死啊！
楚年曾不止一次地想象過監管者們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她認為既然是一群“新人類”所在的世界，應該是改良版的地球，至少也得是藍天綠樹之類的好地方吧？
然而當她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後, 發覺一切與她幻想得大相徑庭。
這裏看上去很像一個大型醫院。她走過冗長的走廊, 兩側沒有玻璃, 只有一道道房門。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小型休息區，角落處放置著一兩盆“綠植”，她仔細觀察了一下, 發覺應該是用某種她沒見過的材料做出來的假植物。
她尚沒找到離開這棟建築物的出口，而目測其整體占地面積很大, 且不知具體有多少個樓層。休息區的正中央是一個透明電梯, 四面都是玻璃, 進入到裏面後會被一道淡藍色的光掃描全身，繼而傳送到不同的區域。
楚年嘗試著跟隨一名監管者進入電梯, 但光線沒能掃描出她的存在，她在裏面等了一陣子，最終只能放棄。
剛剛那對談論塞繆爾的監管者在休息區裏喝著一種深褐色的飲料, 聞上去很像咖啡, 但他們將杯子翻過來, 液體居然沒有潑灑出來，而是呈一種牛頓流體似的狀態緩慢拉長。
休息區中的監管者們停留上十分鐘左右就去往了其他區域, 可見他們的休息時間很短暫。楚年尋找李朗無果後，嘗試著向上漂浮，穿透了天花板。
這個樓層的走廊狹窄了不少。她走了一圈，發現這層被劃分成了三個區域, 最大的區域是辦公區，裏面的工位是一個個小小的格子間, 每人一臺電腦。她湊過去看了一眼，沒看懂半個字。
再往前則是資料庫，兩側的架子上存放著一個個儲存器。資料庫裏有三名監管者，坐在電腦前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發呆。
而監管者們的電腦是一種很新穎的樣式。從鍵盤到屏幕都是半透明的，且可以被隨意調整大小。她還看見了一個雙手纏著繃帶的監管者戴著類似於頭箍的東西，疲憊地盯著屏幕，手未動，但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行代碼。
這是用意識輸入數據嗎？有這玩意，就算雙手骨折了也不能請假了呢……
楚年好奇地左顧右盼，心道他們這群監管者到底在忙什麽呢？只是在監管罅間嗎？
看上去不太像。他們好像還在計算著類似於……距離和時間之類的東西。
她又找了一圈，沒能找到李朗，便漫無目的地繼續上升。
升高了一個樓層，她來到了餐廳。餐廳的構造莫名得老舊，與她熟悉的學校食堂很相似。一排排連在一起的桌椅板凳幹幹凈凈，且間隔得很近。
出餐的區域裏有兩臺機器人在充電，顯然是沒到開飯的時間。她湊過去看了一眼，機器人身後的墻上掛著一個“今日菜單”，寫著——
“維生素-101號
固體主食-03號
液體蛋白-17號”
還真是讓人食欲大漲的菜單……楚年頗為同情地嘆息一聲，緩緩飄行。
餐廳的隔壁是一類似於娛樂室的地方，但大門緊閉，且被兩臺機器人把守著。她飄了進去，房間內是數個躺椅，躺椅上方是一半球形的儀器，像極了理發店裏的燙發機。
但墻上張貼的“註意事項”引起了她的註意，上面共列出了五條規定：
（1）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前，必須獲得3名A級醫療部成員的擔保簽名。
（2）任何人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的單次時長不可超過60分鐘。
（3）任何人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的頻率間隔必須在360小時及以上。
（4）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時，必須有1名及以上A級醫療部成員的陪同。
（5）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後，必須進行心理狀態評估。
……
原來這就是李朗說的那個，能讓監管者模擬體驗黃金紀世界的機器！楚年不禁暗道老李頭誠不欺我，黃金紀對於監管者們而言確實有致命的誘惑力。
很快，她幸運地找到了監控室，就在這個樓層的盡頭。監控室裏有七名監管者，行屍走肉般坐在椅子上，對屏幕裏的畫面毫無反應。
楚年探頭看著，這七個人覆雜的監控區域不同，她掃過了剛剛路過的區域的監控，發覺監管者們應該陸續結束了休息時間回到了辦公區，坐在了一個個小格子裏。而屏幕的下方標註了一個標簽——“B級工作區”。
這群是B級的監管者啊。楚年恍然大悟，看著他們跟一枚枚被碼齊的麻將似的自動歸位，裏面一片寂靜，只有電腦上閃動的代碼的熒光忽明忽現。
然而猝不及防得，一名B級監管者突然站了起來，抓著自己的頭發又喊又叫，把腦袋狠狠砸向了桌面。楚年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了負責監控的這位老哥。
他沒反應，表情僵硬到仿佛大腦宕機。
不是，有人瘋了哎！楚年茫然地眨巴眼，再一扭頭，那個發瘋的仁兄已經躺在了地上，抽搐扭曲成了一團。
他抽了！楚年又看向監控員，見他的雙眼根本沒對焦，恨不能給他一巴掌回回神。
很快，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把那位發瘋的B級監管者擡走了。這期間，他的同事們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埋頭工作，而她身旁的監控員甚至打了個呵欠。
楚年唏噓不已，看向了另一個屏幕。這屏幕裏的場景倒是一片祥和，因為裏面沒有半個活人。畫面被切割成了九宮格，照出了空蕩蕩的病床、存放著標本的倉庫、以及她剛剛進入過的“黃金紀體驗房”。
這時畫面一側出現了人影，是剛剛那名發瘋的監管者被推了進來。醫護人員將他按在床上，捆綁好四肢，然後對他註射了一管藥物。
然而在藥物註射後，那男子依舊抽搐不停，緊接著，大量的黑煙湧出，籠罩了他的全身。
醫護人員們紛紛後退了半步，圍成一圈靜靜地凝視著他。黑煙散去，這名監管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臂自然下垂，失去了生機。
醫護人員們拿出了記錄本匆匆寫下了幾句話，就找了個銀色的裹屍袋將他裝了進去，擡走了。
死了？閾值崩潰嗎？可他怎麽沒消失啊……楚年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或許是因為監管者們是有實體的，而先驅者們只是意識體。所以閾值崩潰抹殺掉了他們的意識後，先驅者會徹底消失，而監管者會留下具空軀殼。
李朗確實說過監管者們也被閾值束縛，而她一直好奇於閾值這東西為什麽能橫跨兩個次元，同時存在於監管者和先驅者的世界中。
現在，她有了個很詭異的猜測。
監管者，或許曾是先驅者。
可他們是怎麽離開的罅間呢？通過那個黑洞嗎？不對，這裏面有什麽被我忽略了。
楚年突然迫切地想找到李朗，因為李朗是個聰明人，肯定能幫她捋清思緒。於是她扒著監控屏幕努力尋找李朗。
恰在這時，一人走入了監控室，對監控員們低聲說：“上級的命令，提高對A-13辦公室的監控等級。”
幾個監控員懨懨地坐直了身子，高低不一地回覆：“收到。”
坐在正中間的監控員擡手輸入了一串指令，在房間的正前方的空墻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投影。畫面中是一間類似於單人辦公間的屋子，屋中陳設簡單，有書桌，椅子，三臺並立的電腦，以及一排書架。
緊接著，一人走入了房間，先是將外套隨手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然後緩緩坐在了辦公椅上，活動了一下雙手，看上去躍躍欲試。
李朗！楚年驚喜過望地仰視著大屏幕，感嘆於李朗居然有自己的單獨辦公間，對比起那群住格子間的監管者們待遇好多了。
不過這小子在哪個樓層呢！楚年仔細辨認著幾個監控屏幕，確認李朗應該還得在監控室之上的樓層，便鼓足氣繼續攀升。
此時李朗的心情極好。他被關了這麽久的禁閉，無聊到天天在腦海裏演算之前算過的公式。如今終於回到了工作崗位，自然激動。
雖然失去了十年的假期，並且工作量翻倍了吧。
看開些，就算是度假也不過是去了休息艙睡上幾天，再去閱覽室看看資料罷了。這個世界就這麽大一片可活動的區域，沒有陽光沙灘海濱這種黃金紀的人類們常去的度假勝地，還不如工作有趣呢。
說實在的，他這個心態若是能被其他監管者知曉，估計得給他頒發個獎狀，上書——
先天牛馬聖體。
我的監控好像升級了。李朗瞥了一眼房間角落處的攝像頭，自信地哼笑一聲。然後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枚糖果，吃了下去。
糖果入口即化，變成了微型波長轉換器，寄居在了維持他這具身體的核心處——熔心。通過這個裝置，他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中使用意識操縱已經被阿比斯之眼綁定的系統，從而與楚年建立聯系。
何海好像已經察覺到我黑入他的系統了，但是沒有作為，難道說是在示好？李朗皺了皺眉，按捺著內心的悸動試著與楚年通訊。
他靜靜地調試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心跳開始逐漸加速，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沒有了，楚年的波長不見了！
怎麽會！何海把她徹底隱藏起來了？李朗驚慌地繼續搜索，卻越來越心涼。因為她發現楚年的波長不是沒有了，而是幾乎消失了，只剩一點點殘存的波長劃過的餘波。
這意味著她死亡了，且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咕咚一聲，李朗站了起來，把三臺電腦全部啟動，瘋狂搜索著數據庫，從“隔離區”查到了“碎片回收區”，都沒有楚年的痕跡。
也就是說，監管者們並沒有發現楚年並清除她，她是被罅間內部的物質給……
嘀嘀嘀嘀嘀————
尖細的報警聲驟然響起，監控室內，七名監控員齊齊擡頭看向大屏幕，呆滯地攀談著：
“在閃紅光……報警了嗎？”
“是呢。塞繆爾上尉的閾值要突破了。”
“哦，好危險。得通知上級吧？”
“應該吧，誰通知啊？”
他們七個人陷入了冗長的沈默。直到負責監管這個區域的人撥打了一個電話：
“餵，編號C-43請求通訊。”
不等他說完，先前那個讓他們監控李朗的人闖了進來，看著大屏幕上刺眼的紅光，抓狂地問道：“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監控員平靜地按下了回放鍵：“請看VCR。”
……
另一邊，楚年終於飄到了李朗所在的樓層，看著這裏一個個單間，不辭辛苦地挨個探頭進去找李朗。
哪知就在這時，剛剛那隊醫護人員又推著車沖了進來，徑直跑向走廊最裏面的房間，撞開門。隨著一陣叮咣作響，裏面的人被放上了車，並戴上了呼吸機之類的醫療器械。
A級也崩潰了一個？嘖嘖。楚年站在一旁感慨監管者們還真是悲慘，與那隊救援小隊擦肩而過，餘光一瞥，赫然對上了李朗慘白的老臉，以及死魚似的空洞的雙眼。
……？！
“塞繆爾上尉！鎮靜！”一名醫護人員的聲音聽上去都快哭了， “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誰給我們升級醫護系統，誰去修營養艙的BUG啊！”
另一人則給他連著推了兩管的藥物，動情地喊：“塞繆爾上尉！我們會幫你求情的，十年刑期減少到五年行不行！我們去求情！”
很快，整個走廊的A級監管者們都聞訊走了出來，低聲攀談著：
“出什麽事了？”
“好像是塞繆爾崩潰了……”
“那不是遲早的事兒嗎！”
“可是，他是在接手了我們搞出來的三個項目的爛攤子後崩潰的……呃，大概還有兩千八百六十五個漏洞沒修覆呢……”
“我的天，他可不能死啊！”
醫護人員們一路呼嘯著上了傳送電梯，楚年這才如夢方醒，哭天搶地得也撲了過去：
“老李啊啊啊啊！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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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年曾不止一次地想象過監管者們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她認為既然是一群“新人類”所在的世界，應該是改良版的地球，至少也得是藍天綠樹之類的好地方吧？
然而當她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後, 發覺一切與她幻想得大相徑庭。
這裏看上去很像一個大型醫院。她走過冗長的走廊, 兩側沒有玻璃, 只有一道道房門。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小型休息區，角落處放置著一兩盆“綠植”，她仔細觀察了一下, 發覺應該是用某種她沒見過的材料做出來的假植物。
她尚沒找到離開這棟建築物的出口，而目測其整體占地面積很大, 且不知具體有多少個樓層。休息區的正中央是一個透明電梯, 四面都是玻璃, 進入到裏面後會被一道淡藍色的光掃描全身，繼而傳送到不同的區域。
楚年嘗試著跟隨一名監管者進入電梯, 但光線沒能掃描出她的存在，她在裏面等了一陣子，最終只能放棄。
剛剛那對談論塞繆爾的監管者在休息區裏喝著一種深褐色的飲料, 聞上去很像咖啡, 但他們將杯子翻過來, 液體居然沒有潑灑出來，而是呈一種牛頓流體似的狀態緩慢拉長。
休息區中的監管者們停留上十分鐘左右就去往了其他區域, 可見他們的休息時間很短暫。楚年尋找李朗無果後，嘗試著向上漂浮，穿透了天花板。
這個樓層的走廊狹窄了不少。她走了一圈，發現這層被劃分成了三個區域, 最大的區域是辦公區，裏面的工位是一個個小小的格子間, 每人一臺電腦。她湊過去看了一眼，沒看懂半個字。
再往前則是資料庫，兩側的架子上存放著一個個儲存器。資料庫裏有三名監管者，坐在電腦前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發呆。
而監管者們的電腦是一種很新穎的樣式。從鍵盤到屏幕都是半透明的，且可以被隨意調整大小。她還看見了一個雙手纏著繃帶的監管者戴著類似於頭箍的東西，疲憊地盯著屏幕，手未動，但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行代碼。
這是用意識輸入數據嗎？有這玩意，就算雙手骨折了也不能請假了呢……
楚年好奇地左顧右盼，心道他們這群監管者到底在忙什麽呢？只是在監管罅間嗎？
看上去不太像。他們好像還在計算著類似於……距離和時間之類的東西。
她又找了一圈，沒能找到李朗，便漫無目的地繼續上升。
升高了一個樓層，她來到了餐廳。餐廳的構造莫名得老舊，與她熟悉的學校食堂很相似。一排排連在一起的桌椅板凳幹幹凈凈，且間隔得很近。
出餐的區域裏有兩臺機器人在充電，顯然是沒到開飯的時間。她湊過去看了一眼，機器人身後的墻上掛著一個“今日菜單”，寫著——
“維生素-101號
固體主食-03號
液體蛋白-17號”
還真是讓人食欲大漲的菜單……楚年頗為同情地嘆息一聲，緩緩飄行。
餐廳的隔壁是一類似於娛樂室的地方，但大門緊閉，且被兩臺機器人把守著。她飄了進去，房間內是數個躺椅，躺椅上方是一半球形的儀器，像極了理發店裏的燙發機。
但墻上張貼的“註意事項”引起了她的註意，上面共列出了五條規定：
（1）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前，必須獲得3名A級醫療部成員的擔保簽名。
（2）任何人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的單次時長不可超過60分鐘。
（3）任何人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的頻率間隔必須在360小時及以上。
（4）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時，必須有1名及以上A級醫療部成員的陪同。
（5）任何人在使用黃金紀沈浸體驗機後，必須進行心理狀態評估。
……
原來這就是李朗說的那個，能讓監管者模擬體驗黃金紀世界的機器！楚年不禁暗道老李頭誠不欺我，黃金紀對於監管者們而言確實有致命的誘惑力。
很快，她幸運地找到了監控室，就在這個樓層的盡頭。監控室裏有七名監管者，行屍走肉般坐在椅子上，對屏幕裏的畫面毫無反應。
楚年探頭看著，這七個人覆雜的監控區域不同，她掃過了剛剛路過的區域的監控，發覺監管者們應該陸續結束了休息時間回到了辦公區，坐在了一個個小格子裏。而屏幕的下方標註了一個標簽——“B級工作區”。
這群是B級的監管者啊。楚年恍然大悟，看著他們跟一枚枚被碼齊的麻將似的自動歸位，裏面一片寂靜，只有電腦上閃動的代碼的熒光忽明忽現。
然而猝不及防得，一名B級監管者突然站了起來，抓著自己的頭發又喊又叫，把腦袋狠狠砸向了桌面。楚年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了負責監控的這位老哥。
他沒反應，表情僵硬到仿佛大腦宕機。
不是，有人瘋了哎！楚年茫然地眨巴眼，再一扭頭，那個發瘋的仁兄已經躺在了地上，抽搐扭曲成了一團。
他抽了！楚年又看向監控員，見他的雙眼根本沒對焦，恨不能給他一巴掌回回神。
很快，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把那位發瘋的B級監管者擡走了。這期間，他的同事們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埋頭工作，而她身旁的監控員甚至打了個呵欠。
楚年唏噓不已，看向了另一個屏幕。這屏幕裏的場景倒是一片祥和，因為裏面沒有半個活人。畫面被切割成了九宮格，照出了空蕩蕩的病床、存放著標本的倉庫、以及她剛剛進入過的“黃金紀體驗房”。
這時畫面一側出現了人影，是剛剛那名發瘋的監管者被推了進來。醫護人員將他按在床上，捆綁好四肢，然後對他註射了一管藥物。
然而在藥物註射後，那男子依舊抽搐不停，緊接著，大量的黑煙湧出，籠罩了他的全身。
醫護人員們紛紛後退了半步，圍成一圈靜靜地凝視著他。黑煙散去，這名監管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臂自然下垂，失去了生機。
醫護人員們拿出了記錄本匆匆寫下了幾句話，就找了個銀色的裹屍袋將他裝了進去，擡走了。
死了？閾值崩潰嗎？可他怎麽沒消失啊……楚年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或許是因為監管者們是有實體的，而先驅者們只是意識體。所以閾值崩潰抹殺掉了他們的意識後，先驅者會徹底消失，而監管者會留下具空軀殼。
李朗確實說過監管者們也被閾值束縛，而她一直好奇於閾值這東西為什麽能橫跨兩個次元，同時存在於監管者和先驅者的世界中。
現在，她有了個很詭異的猜測。
監管者，或許曾是先驅者。
可他們是怎麽離開的罅間呢？通過那個黑洞嗎？不對，這裏面有什麽被我忽略了。
楚年突然迫切地想找到李朗，因為李朗是個聰明人，肯定能幫她捋清思緒。於是她扒著監控屏幕努力尋找李朗。
恰在這時，一人走入了監控室，對監控員們低聲說：“上級的命令，提高對A-13辦公室的監控等級。”
幾個監控員懨懨地坐直了身子，高低不一地回覆：“收到。”
坐在正中間的監控員擡手輸入了一串指令，在房間的正前方的空墻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投影。畫面中是一間類似於單人辦公間的屋子，屋中陳設簡單，有書桌，椅子，三臺並立的電腦，以及一排書架。
緊接著，一人走入了房間，先是將外套隨手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然後緩緩坐在了辦公椅上，活動了一下雙手，看上去躍躍欲試。
李朗！楚年驚喜過望地仰視著大屏幕，感嘆於李朗居然有自己的單獨辦公間，對比起那群住格子間的監管者們待遇好多了。
不過這小子在哪個樓層呢！楚年仔細辨認著幾個監控屏幕，確認李朗應該還得在監控室之上的樓層，便鼓足氣繼續攀升。
此時李朗的心情極好。他被關了這麽久的禁閉，無聊到天天在腦海裏演算之前算過的公式。如今終於回到了工作崗位，自然激動。
雖然失去了十年的假期，並且工作量翻倍了吧。
看開些，就算是度假也不過是去了休息艙睡上幾天，再去閱覽室看看資料罷了。這個世界就這麽大一片可活動的區域，沒有陽光沙灘海濱這種黃金紀的人類們常去的度假勝地，還不如工作有趣呢。
說實在的，他這個心態若是能被其他監管者知曉，估計得給他頒發個獎狀，上書——
先天牛馬聖體。
我的監控好像升級了。李朗瞥了一眼房間角落處的攝像頭，自信地哼笑一聲。然後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枚糖果，吃了下去。
糖果入口即化，變成了微型波長轉換器，寄居在了維持他這具身體的核心處——熔心。通過這個裝置，他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中使用意識操縱已經被阿比斯之眼綁定的系統，從而與楚年建立聯系。
何海好像已經察覺到我黑入他的系統了，但是沒有作為，難道說是在示好？李朗皺了皺眉，按捺著內心的悸動試著與楚年通訊。
他靜靜地調試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心跳開始逐漸加速，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沒有了，楚年的波長不見了！
怎麽會！何海把她徹底隱藏起來了？李朗驚慌地繼續搜索，卻越來越心涼。因為她發現楚年的波長不是沒有了，而是幾乎消失了，只剩一點點殘存的波長劃過的餘波。
這意味著她死亡了，且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咕咚一聲，李朗站了起來，把三臺電腦全部啟動，瘋狂搜索著數據庫，從“隔離區”查到了“碎片回收區”，都沒有楚年的痕跡。
也就是說，監管者們並沒有發現楚年並清除她，她是被罅間內部的物質給……
嘀嘀嘀嘀嘀————
尖細的報警聲驟然響起，監控室內，七名監控員齊齊擡頭看向大屏幕，呆滯地攀談著：
“在閃紅光……報警了嗎？”
“是呢。塞繆爾上尉的閾值要突破了。”
“哦，好危險。得通知上級吧？”
“應該吧，誰通知啊？”
他們七個人陷入了冗長的沈默。直到負責監管這個區域的人撥打了一個電話：
“餵，編號C-43請求通訊。”
不等他說完，先前那個讓他們監控李朗的人闖了進來，看著大屏幕上刺眼的紅光，抓狂地問道：“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監控員平靜地按下了回放鍵：“請看VCR。”
……
另一邊，楚年終於飄到了李朗所在的樓層，看著這裏一個個單間，不辭辛苦地挨個探頭進去找李朗。
哪知就在這時，剛剛那隊醫護人員又推著車沖了進來，徑直跑向走廊最裏面的房間，撞開門。隨著一陣叮咣作響，裏面的人被放上了車，並戴上了呼吸機之類的醫療器械。
A級也崩潰了一個？嘖嘖。楚年站在一旁感慨監管者們還真是悲慘，與那隊救援小隊擦肩而過，餘光一瞥，赫然對上了李朗慘白的老臉，以及死魚似的空洞的雙眼。
……？！
“塞繆爾上尉！鎮靜！”一名醫護人員的聲音聽上去都快哭了， “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誰給我們升級醫護系統，誰去修營養艙的BUG啊！”
另一人則給他連著推了兩管的藥物，動情地喊：“塞繆爾上尉！我們會幫你求情的，十年刑期減少到五年行不行！我們去求情！”
很快，整個走廊的A級監管者們都聞訊走了出來，低聲攀談著：
“出什麽事了？”
“好像是塞繆爾崩潰了……”
“那不是遲早的事兒嗎！”
“可是，他是在接手了我們搞出來的三個項目的爛攤子後崩潰的……呃，大概還有兩千八百六十五個漏洞沒修覆呢……”
“我的天，他可不能死啊！”
醫護人員們一路呼嘯著上了傳送電梯，楚年這才如夢方醒，哭天搶地得也撲了過去：
“老李啊啊啊啊！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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