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灰姑娘的繼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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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灰姑娘的繼母（5）
布蘭特男爵的笑僵在了臉上。
“格蕾絲。”
他磕磕巴巴地、試圖用長輩的身份教育她, “小孩子這麽貪心可不好。”
“父親，我都二十歲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格蕾絲看著他扭曲的表情, 故意嘆一口氣, 道，“看來父親是不願意為我實現願望了。沒關系父親，如果你無法承擔的話，我之後會向母親提出的，相信她肯定願意滿足我的這些小小要求。”
“沒、沒有！父親怎麽會不願意滿足你的願望呢？”
布蘭特男爵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幾乎是咬著牙齒收下她的那份清單, “放心, 格蕾絲, 父親一定會為你帶回來的。”
“不過……這是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 你們應該不會再告訴母親了吧？好孩子不能這樣哦。”
威脅成功的格蕾絲彎起嘴角, 道：“這是當然啦。謝謝父親。”
布蘭特男爵總算松下一小口氣, 將紙條折了折往自己的口袋裏一塞, 又按緊了口袋裏的金幣袋, 匆匆忙忙從家裏出去了。
杜蘇拉轉頭看向格蕾絲，一笑, 露出潔白的牙齒：“姐姐, 做得好。”
杜蘇拉也不喜歡這個繼父。
她原本以為自己伸手珠寶的行為已經夠惡心他了, 沒想到還是姐姐更技高一籌。
“但我們真的不告訴母親嗎？”
杜蘇拉一心向著母親, 對母親有所隱瞞這件事讓她覺得不舒服。
而且母親禁止繼父, 也是為了她們好啊。
“先不告訴她，看看父親會不會兌現承諾再說。”
格蕾絲將好處算得明明白白, “雖然這只是第一次，這樣好的機會未來或許還有, 如果我們出賣了一次，以後豈不是敲詐不了他了，那多虧呀。”
杜蘇拉：“……”
瑞拉：“……”
杜蘇拉猶豫道：“可如果父親真的輸完了錢”
“他還要留下餘額給我們封口，不會太出格的。”
格蕾絲的甩鍋水平也是一流，“況且如果真的事發，我們也只要裝傻說不知道就好了，母親只會責怪父親，不會怪到我們身上的，放心吧。”
杜蘇拉很信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的瑞拉。
“瑞拉，你居然就只要了一根樹枝？”
你是傻子嗎？
這句話被杜蘇拉硬生生咽下去，想起自己在立的親和人設，又露出一個笑來，“為什麽呢？”
瑞拉還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笑給嚇了一跳，隨後才緩慢說：“因為我就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
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
格蕾絲不太認同她的想法，只猜測，瑞拉缺少的東西還很多，但是她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敢和自己的父親提出過多的要求。
也許多年來的洗腦讓她認為自己是個麻煩、累贅，不敢再提，又也許瑞拉認為只要她表現乖巧，成為懂事的孩子，就有可能重新得到父親的愛。
雖然連杜蘇拉都會覺得，這種爛人的父愛有什麽可稀罕的。
但那瑞拉唯一的親人了，她本能地還是會希望父親愛她吧。
所以格蕾絲在那張單子上寫了很多東西，包括衣服，首飾，甚至書籍她把一個該時代下的女孩成長所需要的東西幾乎都要了一遍。
因為單子上的許多東西並不是為她要的，而是為瑞拉要的。
布蘭特男爵欠親生女兒這麽多年的父愛，格蕾絲總覺得得問他要回來一點。
同時，格蕾絲還教瑞拉：“像父親這樣的性格，包容他是沒用的，他只會越來越過分。”
瑞拉這麽多年謹小慎微地度日，換來的是他理所當然地把她推給繼母和繼女。
她要禮物只要一根不花錢的樹枝，難道布蘭特就會因此珍惜她了嗎？
不，他只會更加覺得瑞拉比起另兩個刁鉆的繼女果然好搞定，於是更加放心地去忽略這個女兒的感受。
“真想要父親看到你，你還是強勢一點才行。”
格蕾絲說，“下次你也可以列張單子，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瑞拉想了一想，最後還是搖頭。
“以前……我也問他要過東西的。”
她輕聲說，“只是他很少會記得。”
誰小時候沒有希望父親回來的時候會給自己帶禮物呢，哪怕只是一粒糖果。
然而父親每次總是出門時說的好好的，等到回來卻兩手一攤，臉上帶著愧疚道，對不起瑞拉，父親忘記了，下次再補償你好不好？
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世，瑞拉就知道父親對她不上心了。
後來有了兩個新的女兒，只是更變本加厲了而已。
父親不是因為迎娶了繼母才變成不稱職的父親的。
而是他一直都不稱職，才導致了她後續更糟糕的人生。
瑞拉的語氣很平靜：“所以，我就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第一根碰到他帽子的樹枝因為只有這麽說，他被樹枝打到帽子的時候才會記起來這件事。”
這不是她故意討好他才這麽說的。
她只是習慣了失望，所以不再會去對他提什麽太高的要求反正他也實現不了。
所以瑞拉才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
杜蘇拉有點驚訝地看向她。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瑞拉對自己的父親的態度。
她記恨繼父讓母親傷心，所以也連帶著討厭和他血脈相連的瑞拉，她也認為，瑞拉一定是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很有感情的，他們父女是一夥的！
所以她欺負瑞拉的時候，心內帶著一點離間父女的得意感，看吧，你的父親在哪兒呢？他怎麽不來幫幫你呢？
沒想到在母親嫁給繼父前，他就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很差勁了。
那自己的所作所為，豈不是還可能如了他的意？
這下杜蘇拉心情一時有點覆雜，看了瑞拉好幾眼，最終還是在心裏小聲道，那也是她自己蠢，自己的利益都不會爭取。
格蕾絲猜測布蘭特男爵大概率不會失信。
她看到了布蘭特男爵偷特曼妮夫人的金幣只要通貨膨脹還不離譜，那一枚金幣夠他揮霍一陣子了，他不會因小失大。
果然，他這次並沒有離開太久。
等回來的時候，布蘭特男爵還真的兌現了承諾，為她們帶回來了每個人所要求的禮物。
他語氣得意道，“杜蘇拉是要珠寶是吧！快來看看，我為你精心挑選了一些，你看看喜不喜歡？”
杜蘇拉只掃了一眼，在心中鄙夷。
這成色，和她自己的珠寶比可是差遠了。
果然，她就不應該相信繼父能帶回來什麽好東西。
布蘭特男爵又朝著三樓喊道：“瑞拉，這是你要的樹枝，你快來看看，這可是榛子樹的樹枝呢！”
“謝謝父親。”
明明是隨手折的，但瑞拉卻非常珍視地捧著這根樹枝。
布蘭特男爵：“還有……格蕾絲。”
格蕾絲對他提出的要求簡直刁鉆，像什麽尋常衣物首飾還好找，他雖然選了不貴的，但也都為她帶了一些回來。
但還有一部分東西，他是真沒法做到。
“你說你的清單中，狐貍毛什麽的還好辦，但彩色蘑菇又是什麽，我跑了一趟集市問了所有人，都說是沒有人見過。”
在三個女兒中，布蘭特男爵現在最怵的就是格蕾絲，生怕她是故意刁難他才寫的，目的就是有他的把柄。
他心底隱隱有點發慌，問：“你能不能告訴父親，這個要去哪裏找，父親下次再幫你帶回來，可以嗎？”
系統：“？！！”
這些材料怎麽這麽耳熟！？
你擱這套公式做題呢！
“沒關系。”
出乎布蘭特男爵意料，格蕾絲倒是很寬容，“我也只是在書裏偶然看到關於它的記載，想要在現實裏見見，如果沒有的話，可能的確不存在吧。”
系統指出她的想法：“你就是想練魔法藥水之心不死！”
格蕾絲嘿嘿道：“試一試又沒關系。”
再說了，哪裏有這麽容易啊。
除了材料，熬制魔法藥水要念又長又覆雜的魔法咒語，她也只能陸陸續續回憶起一部分。
格蕾絲只恨自己背得太少，唯一能記得的還是因為上輩子這個藥水練了無數回，形成了肌肉記憶。
然而沒有材料，她也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也許真如系統所說的那樣，不同世界的魔法不能相通吧。
總算打發完三個女兒的布蘭特男爵重新鉆回了房間。
他這次可是大出血，幸好他在手氣好，還算賺了幾把，這會兒要美滋滋地點一點他的金幣。
格蕾絲也打算對著清單看看布蘭特男爵其他帶回來的東西。
這個摳門的雞賊男，表面上東西倒是都有了，實際上質量真夠參差不齊的。
她在心中嘖了一聲，卻聽見瑞拉叫了她一聲。
“姐姐。”
瑞拉手裏拿著那根樹枝，向她申請，“我想……出門一趟。”
格蕾絲看到她手裏的樹枝，想起原故事內的情節，立刻知道她要去哪兒，但還是明知故問道：“可以呀，但你一個人出門是不是有點危險，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瑞拉連忙搖一搖頭，小聲說：“不用了姐姐，我一個人可以的。”
格蕾絲卻已經換好鞋子，做好出門的準備：“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要去祭拜我的母親！”
瑞拉一緊張，直接把計劃說了出來。
在這個家裏，提起亡母是很忌諱的一件事，幸好特曼妮夫人不在，要不然肯定會收拾她。
她壓低聲音道，“所以，姐姐……你就不用跟我去了。”
“正好呀，我還沒有去祭拜過她。”
出乎意料的是，格蕾絲聽到這個消息情緒也沒有什麽大起伏，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
“雖然我和她沒有見過面，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一定是一位很溫柔的女人。算起來的話……我也可以叫她一聲母親？”
按照嫡嫡道道的邏輯來，那可是她的嫡母！身為原配女兒的瑞拉如果想發賣她們兩個繼室女兒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她怎麽不能去好好祭拜一番以表忠心呢？
眼看實在拒絕不了，瑞拉只能答應了格蕾絲，和她一起來到母親的墓地前。
瑞拉母親的墓修得並不算精致可見布蘭特男爵根本對他這位亡妻沒有多上心，但瑞拉卻還是很認真地蹲下身，輕輕擦拭完母親的墓碑，隨後將樹枝栽進了她墓前的泥土裏。
“我一直覺得，母親的墓碑前孤零零的，仿佛缺了點什麽。”
瑞拉輕聲說，“我不能一直陪著母親，所以我想種點什麽，代替我陪陪她。”
一開始她想的是花，但是想了想，花朵會雕謝，還是樹更好。
“不知道這棵樹未來會長多好，能不能給母親遮陰呢。”
格蕾絲望著那根樹枝。
墓有榛子樹，未來亭亭如蓋矣。
她忽然想到，上輩子她活到六十，並沒有任何遺憾。
但是白雪會想她嗎？
她也會像瑞拉這樣，時常來她的墓碑前祭掃她、懷念她、和她說話嗎？
格蕾絲垂下眼睛，被勾出了一點悵然愁緒，鼻子也有點酸了。
“珍妮夫人，您好。”
格蕾絲也蹲下身，看著墓碑，認認真真道，“我是格蕾絲，您女兒的繼姐，和她一起來看望您。瑞拉現在很好，也希望您在天堂生活一切平安。”
“一定會的。”
瑞拉說，“母親做了一生善事，她一定會去天堂的。”
“只是，我還是會想……如果她還在就好了。”
那個時候，父親雖然喜歡，但是母親一直很愛她。
那個時候的她多幸福啊。
想到這點，再對比現在，瑞拉捂著臉，情緒有點不受控制地傾斜而出：“媽媽，我好想你。”
瑞拉的淚水撲簌簌地落進泥土裏，澆灌在樹根上，隨後格蕾絲眼睜睜地看著那根樹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真的長大了一點。
格蕾絲：“？！！”
你的眼淚才是魔法吧！！
瑞拉只顧著垂淚，沒有發現榛子樹枝已經長高了不少。
有只小鳥拍打著翅膀過來，落在榛子樹上，歪著頭打量著哭泣的瑞拉。
格蕾絲心臟猛地一跳。
醒醒醒醒！
瑞拉！你的哆啦A夢來了！！
在格蕾絲讀的故事中，正是榛子樹上飛來的小鳥為灰姑娘實現了後來的所有的願望，包括舞裙與水晶鞋，都是好心的小鳥送給她的。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啊。
她記得她所讀到的故事裏，幫助灰姑娘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鳥。
這只鳥的羽毛怎麽是赤褐色的。
赤褐色小鳥沒有開口，只看著瑞拉，時不時優雅地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
太陽即將落山，瑞拉說完了話，擦了兩下眼淚。
“我還會來看你的。”
她又努力笑起來，道，“這棵樹會代替我陪伴著你，媽媽，你不會孤單了。”
臨走前，瑞拉又摸了摸母親的墓碑，才對格蕾絲道：“走吧。”
格蕾絲離開前，似乎聽見了榛子樹上小鳥在鳴叫歌唱。
這是一片很大的墓地，不僅僅葬著瑞拉的母親。
也有其他來祭拜的人，有哭泣聲，有敘述聲，格蕾絲的情緒也被帶得有點低落，想要快步離開這裏。
直到她又聽見了一個人的聲音。
“……父親，我沒有辜負你對我的期待……我已經完成了一個戰士的任務。”
好耳熟的聲音。
格蕾絲下意識止了腳步，朝著四周望過去。
“稍等一下。”
她小聲對瑞拉說，又順著那道耳熟又有點虛弱的聲音摸索過去，直到在一個墓碑前看到了一個衣裳帶血的人，他像是已經非常虛弱了，說一句話要喘好幾口氣。
“……只是……可惜我或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如果在天堂見到您的話……希望您會因我而自豪。”
僅看到背影，格蕾絲渾身的血液卻都凝固了。
她急步上前，試探著叫出他的名字：“……陸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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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特男爵的笑僵在了臉上。
“格蕾絲。”
他磕磕巴巴地、試圖用長輩的身份教育她, “小孩子這麽貪心可不好。”
“父親，我都二十歲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格蕾絲看著他扭曲的表情, 故意嘆一口氣, 道，“看來父親是不願意為我實現願望了。沒關系父親，如果你無法承擔的話，我之後會向母親提出的，相信她肯定願意滿足我的這些小小要求。”
“沒、沒有！父親怎麽會不願意滿足你的願望呢？”
布蘭特男爵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幾乎是咬著牙齒收下她的那份清單, “放心, 格蕾絲, 父親一定會為你帶回來的。”
“不過……這是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 你們應該不會再告訴母親了吧？好孩子不能這樣哦。”
威脅成功的格蕾絲彎起嘴角, 道：“這是當然啦。謝謝父親。”
布蘭特男爵總算松下一小口氣, 將紙條折了折往自己的口袋裏一塞, 又按緊了口袋裏的金幣袋, 匆匆忙忙從家裏出去了。
杜蘇拉轉頭看向格蕾絲，一笑, 露出潔白的牙齒：“姐姐, 做得好。”
杜蘇拉也不喜歡這個繼父。
她原本以為自己伸手珠寶的行為已經夠惡心他了, 沒想到還是姐姐更技高一籌。
“但我們真的不告訴母親嗎？”
杜蘇拉一心向著母親, 對母親有所隱瞞這件事讓她覺得不舒服。
而且母親禁止繼父, 也是為了她們好啊。
“先不告訴她，看看父親會不會兌現承諾再說。”
格蕾絲將好處算得明明白白, “雖然這只是第一次，這樣好的機會未來或許還有, 如果我們出賣了一次，以後豈不是敲詐不了他了，那多虧呀。”
杜蘇拉：“……”
瑞拉：“……”
杜蘇拉猶豫道：“可如果父親真的輸完了錢”
“他還要留下餘額給我們封口，不會太出格的。”
格蕾絲的甩鍋水平也是一流，“況且如果真的事發，我們也只要裝傻說不知道就好了，母親只會責怪父親，不會怪到我們身上的，放心吧。”
杜蘇拉很信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的瑞拉。
“瑞拉，你居然就只要了一根樹枝？”
你是傻子嗎？
這句話被杜蘇拉硬生生咽下去，想起自己在立的親和人設，又露出一個笑來，“為什麽呢？”
瑞拉還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笑給嚇了一跳，隨後才緩慢說：“因為我就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
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
格蕾絲不太認同她的想法，只猜測，瑞拉缺少的東西還很多，但是她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敢和自己的父親提出過多的要求。
也許多年來的洗腦讓她認為自己是個麻煩、累贅，不敢再提，又也許瑞拉認為只要她表現乖巧，成為懂事的孩子，就有可能重新得到父親的愛。
雖然連杜蘇拉都會覺得，這種爛人的父愛有什麽可稀罕的。
但那瑞拉唯一的親人了，她本能地還是會希望父親愛她吧。
所以格蕾絲在那張單子上寫了很多東西，包括衣服，首飾，甚至書籍她把一個該時代下的女孩成長所需要的東西幾乎都要了一遍。
因為單子上的許多東西並不是為她要的，而是為瑞拉要的。
布蘭特男爵欠親生女兒這麽多年的父愛，格蕾絲總覺得得問他要回來一點。
同時，格蕾絲還教瑞拉：“像父親這樣的性格，包容他是沒用的，他只會越來越過分。”
瑞拉這麽多年謹小慎微地度日，換來的是他理所當然地把她推給繼母和繼女。
她要禮物只要一根不花錢的樹枝，難道布蘭特就會因此珍惜她了嗎？
不，他只會更加覺得瑞拉比起另兩個刁鉆的繼女果然好搞定，於是更加放心地去忽略這個女兒的感受。
“真想要父親看到你，你還是強勢一點才行。”
格蕾絲說，“下次你也可以列張單子，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瑞拉想了一想，最後還是搖頭。
“以前……我也問他要過東西的。”
她輕聲說，“只是他很少會記得。”
誰小時候沒有希望父親回來的時候會給自己帶禮物呢，哪怕只是一粒糖果。
然而父親每次總是出門時說的好好的，等到回來卻兩手一攤，臉上帶著愧疚道，對不起瑞拉，父親忘記了，下次再補償你好不好？
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世，瑞拉就知道父親對她不上心了。
後來有了兩個新的女兒，只是更變本加厲了而已。
父親不是因為迎娶了繼母才變成不稱職的父親的。
而是他一直都不稱職，才導致了她後續更糟糕的人生。
瑞拉的語氣很平靜：“所以，我就只要一根樹枝就夠了。第一根碰到他帽子的樹枝因為只有這麽說，他被樹枝打到帽子的時候才會記起來這件事。”
這不是她故意討好他才這麽說的。
她只是習慣了失望，所以不再會去對他提什麽太高的要求反正他也實現不了。
所以瑞拉才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
杜蘇拉有點驚訝地看向她。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瑞拉對自己的父親的態度。
她記恨繼父讓母親傷心，所以也連帶著討厭和他血脈相連的瑞拉，她也認為，瑞拉一定是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很有感情的，他們父女是一夥的！
所以她欺負瑞拉的時候，心內帶著一點離間父女的得意感，看吧，你的父親在哪兒呢？他怎麽不來幫幫你呢？
沒想到在母親嫁給繼父前，他就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很差勁了。
那自己的所作所為，豈不是還可能如了他的意？
這下杜蘇拉心情一時有點覆雜，看了瑞拉好幾眼，最終還是在心裏小聲道，那也是她自己蠢，自己的利益都不會爭取。
格蕾絲猜測布蘭特男爵大概率不會失信。
她看到了布蘭特男爵偷特曼妮夫人的金幣只要通貨膨脹還不離譜，那一枚金幣夠他揮霍一陣子了，他不會因小失大。
果然，他這次並沒有離開太久。
等回來的時候，布蘭特男爵還真的兌現了承諾，為她們帶回來了每個人所要求的禮物。
他語氣得意道，“杜蘇拉是要珠寶是吧！快來看看，我為你精心挑選了一些，你看看喜不喜歡？”
杜蘇拉只掃了一眼，在心中鄙夷。
這成色，和她自己的珠寶比可是差遠了。
果然，她就不應該相信繼父能帶回來什麽好東西。
布蘭特男爵又朝著三樓喊道：“瑞拉，這是你要的樹枝，你快來看看，這可是榛子樹的樹枝呢！”
“謝謝父親。”
明明是隨手折的，但瑞拉卻非常珍視地捧著這根樹枝。
布蘭特男爵：“還有……格蕾絲。”
格蕾絲對他提出的要求簡直刁鉆，像什麽尋常衣物首飾還好找，他雖然選了不貴的，但也都為她帶了一些回來。
但還有一部分東西，他是真沒法做到。
“你說你的清單中，狐貍毛什麽的還好辦，但彩色蘑菇又是什麽，我跑了一趟集市問了所有人，都說是沒有人見過。”
在三個女兒中，布蘭特男爵現在最怵的就是格蕾絲，生怕她是故意刁難他才寫的，目的就是有他的把柄。
他心底隱隱有點發慌，問：“你能不能告訴父親，這個要去哪裏找，父親下次再幫你帶回來，可以嗎？”
系統：“？！！”
這些材料怎麽這麽耳熟！？
你擱這套公式做題呢！
“沒關系。”
出乎布蘭特男爵意料，格蕾絲倒是很寬容，“我也只是在書裏偶然看到關於它的記載，想要在現實裏見見，如果沒有的話，可能的確不存在吧。”
系統指出她的想法：“你就是想練魔法藥水之心不死！”
格蕾絲嘿嘿道：“試一試又沒關系。”
再說了，哪裏有這麽容易啊。
除了材料，熬制魔法藥水要念又長又覆雜的魔法咒語，她也只能陸陸續續回憶起一部分。
格蕾絲只恨自己背得太少，唯一能記得的還是因為上輩子這個藥水練了無數回，形成了肌肉記憶。
然而沒有材料，她也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也許真如系統所說的那樣，不同世界的魔法不能相通吧。
總算打發完三個女兒的布蘭特男爵重新鉆回了房間。
他這次可是大出血，幸好他在手氣好，還算賺了幾把，這會兒要美滋滋地點一點他的金幣。
格蕾絲也打算對著清單看看布蘭特男爵其他帶回來的東西。
這個摳門的雞賊男，表面上東西倒是都有了，實際上質量真夠參差不齊的。
她在心中嘖了一聲，卻聽見瑞拉叫了她一聲。
“姐姐。”
瑞拉手裏拿著那根樹枝，向她申請，“我想……出門一趟。”
格蕾絲看到她手裏的樹枝，想起原故事內的情節，立刻知道她要去哪兒，但還是明知故問道：“可以呀，但你一個人出門是不是有點危險，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瑞拉連忙搖一搖頭，小聲說：“不用了姐姐，我一個人可以的。”
格蕾絲卻已經換好鞋子，做好出門的準備：“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要去祭拜我的母親！”
瑞拉一緊張，直接把計劃說了出來。
在這個家裏，提起亡母是很忌諱的一件事，幸好特曼妮夫人不在，要不然肯定會收拾她。
她壓低聲音道，“所以，姐姐……你就不用跟我去了。”
“正好呀，我還沒有去祭拜過她。”
出乎意料的是，格蕾絲聽到這個消息情緒也沒有什麽大起伏，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
“雖然我和她沒有見過面，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一定是一位很溫柔的女人。算起來的話……我也可以叫她一聲母親？”
按照嫡嫡道道的邏輯來，那可是她的嫡母！身為原配女兒的瑞拉如果想發賣她們兩個繼室女兒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她怎麽不能去好好祭拜一番以表忠心呢？
眼看實在拒絕不了，瑞拉只能答應了格蕾絲，和她一起來到母親的墓地前。
瑞拉母親的墓修得並不算精致可見布蘭特男爵根本對他這位亡妻沒有多上心，但瑞拉卻還是很認真地蹲下身，輕輕擦拭完母親的墓碑，隨後將樹枝栽進了她墓前的泥土裏。
“我一直覺得，母親的墓碑前孤零零的，仿佛缺了點什麽。”
瑞拉輕聲說，“我不能一直陪著母親，所以我想種點什麽，代替我陪陪她。”
一開始她想的是花，但是想了想，花朵會雕謝，還是樹更好。
“不知道這棵樹未來會長多好，能不能給母親遮陰呢。”
格蕾絲望著那根樹枝。
墓有榛子樹，未來亭亭如蓋矣。
她忽然想到，上輩子她活到六十，並沒有任何遺憾。
但是白雪會想她嗎？
她也會像瑞拉這樣，時常來她的墓碑前祭掃她、懷念她、和她說話嗎？
格蕾絲垂下眼睛，被勾出了一點悵然愁緒，鼻子也有點酸了。
“珍妮夫人，您好。”
格蕾絲也蹲下身，看著墓碑，認認真真道，“我是格蕾絲，您女兒的繼姐，和她一起來看望您。瑞拉現在很好，也希望您在天堂生活一切平安。”
“一定會的。”
瑞拉說，“母親做了一生善事，她一定會去天堂的。”
“只是，我還是會想……如果她還在就好了。”
那個時候，父親雖然喜歡，但是母親一直很愛她。
那個時候的她多幸福啊。
想到這點，再對比現在，瑞拉捂著臉，情緒有點不受控制地傾斜而出：“媽媽，我好想你。”
瑞拉的淚水撲簌簌地落進泥土裏，澆灌在樹根上，隨後格蕾絲眼睜睜地看著那根樹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真的長大了一點。
格蕾絲：“？！！”
你的眼淚才是魔法吧！！
瑞拉只顧著垂淚，沒有發現榛子樹枝已經長高了不少。
有只小鳥拍打著翅膀過來，落在榛子樹上，歪著頭打量著哭泣的瑞拉。
格蕾絲心臟猛地一跳。
醒醒醒醒！
瑞拉！你的哆啦A夢來了！！
在格蕾絲讀的故事中，正是榛子樹上飛來的小鳥為灰姑娘實現了後來的所有的願望，包括舞裙與水晶鞋，都是好心的小鳥送給她的。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啊。
她記得她所讀到的故事裏，幫助灰姑娘的是一只白色的小鳥。
這只鳥的羽毛怎麽是赤褐色的。
赤褐色小鳥沒有開口，只看著瑞拉，時不時優雅地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
太陽即將落山，瑞拉說完了話，擦了兩下眼淚。
“我還會來看你的。”
她又努力笑起來，道，“這棵樹會代替我陪伴著你，媽媽，你不會孤單了。”
臨走前，瑞拉又摸了摸母親的墓碑，才對格蕾絲道：“走吧。”
格蕾絲離開前，似乎聽見了榛子樹上小鳥在鳴叫歌唱。
這是一片很大的墓地，不僅僅葬著瑞拉的母親。
也有其他來祭拜的人，有哭泣聲，有敘述聲，格蕾絲的情緒也被帶得有點低落，想要快步離開這裏。
直到她又聽見了一個人的聲音。
“……父親，我沒有辜負你對我的期待……我已經完成了一個戰士的任務。”
好耳熟的聲音。
格蕾絲下意識止了腳步，朝著四周望過去。
“稍等一下。”
她小聲對瑞拉說，又順著那道耳熟又有點虛弱的聲音摸索過去，直到在一個墓碑前看到了一個衣裳帶血的人，他像是已經非常虛弱了，說一句話要喘好幾口氣。
“……只是……可惜我或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如果在天堂見到您的話……希望您會因我而自豪。”
僅看到背影，格蕾絲渾身的血液卻都凝固了。
她急步上前，試探著叫出他的名字：“……陸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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