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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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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京城長祈,已是十日之後。

阿柔在城門口與司言分別,繼而馬不停蹄地趕回景西王府。

她要將西北邊境發生的一切盡數告訴二哥,再將謝陽抖出來的情報上告天聽。

王府中來往的侍女小廝,見了阿柔,紛紛讓道,頷首行禮。

阿柔穿過游廊,拐入深院,來到二哥的住處。

剛進了院子,她便被眼前之景迷住了——

午後,日光灑落,淌過樹上枝葉間的空隙,落在地上,影影綽綽。

以前,阿柔每每在午後時刻來尋二哥,總能見到樹蔭之下擺著一張躺椅。二哥就懶洋洋地臥在椅上闔眼淺寐,大抵是喜歡極了這般溫暖的日光。

然而今日,卻與以往不同。

阿柔只見庭院之中有一人,身穿白衣,舞動長劍,翩然若仙。他將頭發高高束起,平添幾分少年氣來。

那熟悉的眉眼依舊溫柔,依舊帶著因病弱而生出的脆弱之感,可目光卻清明而堅定,仿佛這世上所有的苦難,都不能將其擊潰。

持劍的白衣之人,竟是許久未見的二哥戚思彥!

“二,二哥……”阿柔看得呆住了。

她有許多年沒見過二哥舞劍了。

當年西北大亂,她和二哥一同被送上雲影山拜師學藝。可話雖如此,誰都知道,景西王次子戚思彥早已成了個根骨盡廢的病秧子,再不能武。

大家面上不說,但習武練武的時候,都自覺避開了戚思彥。

有幾次夜裏,阿柔睡不著,想要去尋二哥說話,卻看到他獨自一人提著劍,在月色之中偷偷練習門派弟子白日裏學的劍法。

盡管如此,他也只能將這些招式照貓畫虎地覆現出來,卻全然感受不到一絲內力。練到最後,也只是無意義地揮動劍柄罷了。

十六歲的戚思彥,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的試驗之後,終於接受了自己再不能武的事實。

而如今,二十七歲的戚思彥,於庭前揮舞長劍,衣袖翻飛舞動,腳下步步生風,像是個謫仙人。

他身形頎長,步伐輕盈,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優雅與從容。

清俊的面目染上幾分溫柔的笑意,日光灑落而上,將他清瘦蒼白的面龐也襯得鮮活了許多。

阿柔能看出來,二哥的腳下仍有些懸浮,依舊凝不出半分內力來。即便如此,阿柔依舊覺得感動不已。

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若說這世上,誰最讓阿柔心疼,那一定是她的二哥。

戚思彥志不在廟堂,心中所願,唯有回到西北,與親人團聚。

阿柔多麽希望,二哥能夠一直像這樣,率性自由地執劍而舞,面上永遠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與此同時,屋舍檐下,樂瑤也看著這一幕,見他從容瀟灑的模樣,雙頰染上了緋紅。

那一刻,樂瑤覺得,自己的夫君,遠比全天下任何一個男子都要驚艷動人。

一劍舞畢,樂瑤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踮起腳尖,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彥哥哥,你真好看。”

戚思彥揉了揉樂瑤細軟的頭發,笑道:“模樣好看,還是劍法好看?”

樂瑤埋在戚思彥的懷裏蹭了蹭,“模樣也好看,舞劍的身姿也好看。反正,彥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這樣高的評價?”戚思彥忍俊不禁。

“嗯,怎麽看都看不夠。”樂瑤抱著他不撒手。

“你若喜歡,往後多給你看。”戚思彥溫柔地說道。

“嗯!”

今日舞劍,本是源自樂瑤一句開玩笑的提議,她也沒想到戚思彥竟真的來了興致,應了她的提議。更沒想到,戚思彥舞劍的身姿,竟是如此飄然若仙、幹凈清爽。

他的夫君,才不是什麽慵懶病弱的公子哥,分明是文武雙全的棟梁之才。

站在遠處院門口的阿柔相當自覺地站在原地,待二人膩歪夠了,才遙遙地喊道:“二哥,樂瑤!”

那邊二人轉頭看她,面上皆露出驚喜之色來。

阿柔小跑著來到二人的面前,戚思彥關切地打量著她,說道:“怎麽瘦了這麽多,西北是出了什麽事?”

“二哥莫要著急,此事說來話長。”阿柔提議,“外面日頭太曬,我們進去說?”

“好。”戚思彥點頭,三人便一同往屋內去了。

……

明珠為三人添上了茶飲,又給戚思彥遞去一塊巾帕。

剛剛舞過劍,戚思彥身上出了好些汗,接過巾帕擦了擦額頭和脖頸,身上粘膩的感覺稍稍淡了一些。

他將巾帕遞還給明珠,又在銅盆裏凈了手,說道:“邊境情況如何了?”

阿柔長途跋涉而來,不免覺得口渴,一口氣將杯中不認得什麽品種的茶喝完了。醞釀醞釀語言,從她在宛陽城遇到節度使兵的經歷開始講起。

戚思彥聽著她的講述,神情一點一點凝重起來。

聽到“謝陽帶兵攻打西北大營,勾結哈赤努爾,阿爹大哥重傷”的時候,面上血色更是褪得幹幹凈凈。

阿柔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二哥的臉色,見狀慌張道:“二哥!”

樂瑤先一步握住他的手,安撫著說道:“彥哥哥,別急,聽聽阿柔怎麽說。”

戚思彥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度,強行壓下那股心慌的感受,“我沒事。”

阿柔便加快了語速,將西北鐵騎進軍宛陽,活捉謝陽的結果講完了,只是講述過程中隱去了自己入王府刺殺謝陽這樣細枝末節的部分。

戚思彥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但依然不太好看,沈聲道:“西北邊境幾萬將士的命,竟只是他林予哲和謝陽玩弄權柄的籌碼!”

樂瑤的表情也相當氣憤。她心性善良,又嫉惡如仇,每每聽聞這種陰暗不公之事,總是同仇敵愾。

她抓著戚思彥的手,憤慨地道:“這群人也太不是東西了!”

阿柔已經過了最生氣的時候了,說完這麽長一段話,覺得有些口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解渴後便道:“二哥,你可曾聽聞謝陽口中的‘小軍師’是什麽人嗎?”

戚思彥皺了皺眉頭,在腦海裏搜尋起自己曾看過的大理寺案卷,卻沒能想出什麽來,搖搖頭道:“我並未聽說過此人。”

“若謝陽沒有騙我們,林予哲身邊當真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所有陰謀都出自此人之手。和叛軍對陣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先想辦法把這個人揪出來呢……雖然肯定沒那麽容易就是了。”阿柔托著下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麽,“叛軍走到何處了?”

戚思彥面色一滯,“青函關。”

室內懸掛著地圖,阿柔看了一會兒,說道:“他們這是想直取長祈啊。可青函關向來易守難攻,又豈是那麽容易拿下的?”

戚思彥嘲諷地笑了笑,“也許吧。”

阿柔看二哥面色不對,直覺發生了什麽,“怎麽了?”

戚思彥也不瞞她,將聖上派江照人深入河北乘勝追擊的事講了。

阿柔露出難以理解地表情,“明明固守青函關才是最穩妥的策略。乘勝追擊?誰曉得這是不是又是林予哲設下的局!”

樂瑤不太懂這其中的門道,一頭霧水地道:“所以,父皇他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嗎?”

阿柔一時哽塞住,不知道該怎麽說——

一不小心就忘了,這裏還坐著聖上的親女兒呢。

戚思彥先一步開口道:“不一定是錯的,但……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既然如此,我們就想辦法讓父皇改變這個決定,不行嗎?”樂瑤天真地道,“還有誰,還有誰能勸得動父皇呢。”

戚思彥默然片刻,終究還是實話實說:“樂瑤,來不及了。”

樂瑤有一瞬的錯愕,“為什麽?”

“陛下下令讓江照人追擊,已是許多日以前的事。”戚思彥自嘲地笑了笑,“在這期間,我已將能尋的人都尋過了,卻還是沒能阻止。如今,也只有寄希望於,江照人確有真才實幹,當真能夠拿下這一仗了……”

但戚思彥心裏清楚明白,這個希望太渺小了。

江照人並不是戚葉臨、唐元思那般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只是丞相梁朝越布置在軍中的一枚籌碼。

皇上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去聽戚思彥的諫言了。

戚思彥知道,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哪怕那條咬人的毒蛇並不是戚家人。

皇上害怕戚葉臨會像林予哲拋棄妻兒那般拋棄戚思彥,然後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在西北自立名號,獨占一方。

可是遠在西北邊境的將士們做了什麽呢?

他們遭到同族背叛,浴血拼殺、九死一生,親眼看著朝夕相處的戰友死於荒唐的陰謀之下,繼而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下一場戰事之中。

換來的是什麽?

是天子毫無慈悲的猜忌!

戚思彥覺得,這一切都太可笑了。

連帶著自己被困於京城,如履薄冰卻敢於直言的這一生,都太可笑了。

所以今日,樂瑤開玩笑讓他演示劍法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觸碰到劍柄的那一刻,戚思彥終於久違地感受到了輕松與快樂。

在庭前舞劍的短暫時光,是完完全全屬於他戚思彥的。

樂瑤顫抖著開口:“倘若這一戰……敗了呢?”

戚思彥摸了摸她的發頂,神情之中有一些悲傷,“倘若敗了,林予哲便可輕而易舉地拿下青函關,長驅直入……往長祈來。”

“我們會敗?我們真的有可能會敗?”樂瑤無法接受,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可是彥哥哥,世人不都說,父皇開創了大昭的盛世。既是盛世,為何會敗於一個羌夷蠻奴之手呢!”

“因為這所謂的‘盛世’,並不是天下人所共有的盛世。”戚思彥的聲音很溫柔,神色卻帶著悲憫與憐惜。

阿柔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心情同樣沈重。

“倘若敗了……父皇他,豈不是要背負天下人的罵名?”樂瑤焦急地道。

戚思彥沒有作聲,但樂瑤已然知曉了答案。

“怎麽會這樣……”樂瑤失神地道。

阿柔嘆了口氣,寬慰道:“樂瑤,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叛軍即便破了青函關,只要我們死守長祈城,仍有轉圜的餘地。”

樂瑤擡起頭,眨巴著眼看向她,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

“我們手上還有最後一枚籌碼。”阿柔說道,“鎮守西南的三朝老將,唐元思。”

“唐將軍?”

“是。”戚思彥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懸掛著的疆域圖旁邊,指了指西南煙雲四州的位置,“唐將軍的軍隊鎮守在此處,倘若青函關被攻破,叛軍直往長祈而來,唐將軍可帶軍北上,與長祈護衛軍形成兩面包夾之勢。但前提是……長祈軍必須要守住城池。”

樂瑤聽得雲裏霧裏,“為何不能直接將老將軍調來青函關,抵擋叛軍呢?”

“唐將軍只有固守西南,才能逼迫叛軍強行突破青函關。”戚思彥解釋道,“青函關易守難攻,只要穩紮穩打,叛軍久攻不下,物資告罄,自會潰敗。只是……”

“只是沒想到,朝廷那幫不懂打仗,只會耍嘴皮子的墻頭草,硬是攛掇著朝廷軍脫離青函關,追去河北地區。”阿柔冷笑一聲,“我若是林予哲,只怕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樂瑤微微垂下了頭,有些難過地道:“難道說,我們當真什麽也做不了了嗎?”

“且看前線戰果如何吧。”戚思彥嘆了口氣,牽住樂瑤的手,“放寬心些,現在多想,也是無用。”

樂瑤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

一番交談之後,戚家兄妹二人便收拾著裝,入宮面聖。走之前,阿柔不忘將那枚“戚”字玉牌還給了戚思彥,由戚思彥保存至原來的位置。

聖上聽下人通報,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換上了長輩的做派,將人請進來。

待他們行完禮後,李鈺故作驚喜地道:“這不是戚家的三丫頭嗎,許久未見,今日怎麽想著上朕這裏來了?”

阿柔頷首道:“陛下,臣女今日入宮,是有要事稟報。”

“要事?”李鈺笑了一下,“你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要緊事啊?”

以往每次進宮面聖,阿柔都扮作不谙世事、不通朝政的單純少女模樣,想辦法哄著皇上開心。

這是這次,她終究是演不下去了。

阿柔面上神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面聖時都要嚴肅,她雙手交疊作揖,沈著聲音開口道:“連遠道節度使謝陽,夥同威北大將軍林予哲,勾結赫月王哈赤努爾,起兵攻打西北大營,致使西北鐵騎四萬軍士身殞。景西王戚葉臨率部反攻,現已將謝賊制伏,收押於宛陽監牢。”

阿柔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雷擊,毫不留情地擊打在李鈺的身上。

李鈺瞪大了眼,顧不得什麽長輩的禮儀,將手邊的茶盞扔飛出去,“什麽?!”

這茶盞並非是沖著阿柔來的,卻正巧落在她的眼前,險些將她砸到。

阿柔未曾躲閃,面色亦未動搖,“陛下,臣女是從西北宛陽回來的,所說之辭,句句屬實。”

李鈺驚怒不定,心魂俱顫,大口地喘著粗氣。

老太監高嚴見狀,連忙上前去撫背順氣。

什麽叫做“勾結赫月王哈赤努爾,起兵攻打西北大營”?

戚家那丫頭語言清晰,表達順暢,按說沒什麽理解不了的。

可這幾個字排列組合在一起,傳達出來的意思,怎麽就那樣讓人難以接受?!

戚思彥立於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鈺的面色,又看了看自家幼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李鈺好不容易從驚顫中緩過神來,狐疑地道:“景西王為何讓你一個小丫頭回京稟報,他人呢?”

“回陛下。”阿柔沈著地回答,“臣女離開宛陽之時,哈赤努爾正帶兵攻城,情勢相當焦灼。父親守在邊境走不開,只能命臣女代為傳達。”

“那夥同林予哲又是怎麽回事?!林予哲不是一直盯著長祈麽?怎麽又將手伸到西北去了?”李鈺簡直難以理解。

“陛下,謝陽親口招供,攻打西北大營,是為了將西北鐵騎困於邊境,以防西北鐵騎回長祈支援抗林軍。”阿柔從袖口取出一本折子,作呈遞狀“這是謝陽親筆陳罪書,謝、林二人多年所謀之事皆記於其上,請陛下過目。”

高嚴走來,接過陳罪書,將其呈遞聖上。

李鈺越是看,越是顫抖不已,“混賬,混賬!”

熙貴妃是林予哲安排入宮,用來蠱惑他的。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不是因自然衰老,而是被下了毒。

定州疫病不是天災,是投毒。

京城仙君廟不是走水,是蓄意縱火。

民間謠傳“天降神罰”,也是他林予哲做的。

所謂的“請魂典儀”,靈引真人,通通都是騙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鈺大笑起來,面上陰晴不定,看起來猙獰可怖。笑到最後,忽覺胸悶氣短,不住地咳嗆著。

“陛下!”高嚴驚慌失措地對階下的小太監道,“傳太醫!”

那小太監急匆匆地領命而去。

阿柔只是躬身立於階下,面上沒有絲毫波瀾。

過去分明有那麽多機會可以阻止林予哲的布局,陛下卻只是裝聾作啞,不聞不問。

走到如今這一步,實屬報應。

“你們都在騙朕,都在騙朕!”李鈺耳中轟鳴,眼前模糊,狀態看起來十分糟糕,“你們騙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陛下,您先別說了,保重龍體最重要啊!”高嚴心焦地道。

李鈺揮開了高嚴要攙扶著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下階來,看著阿柔,語氣有些危險,“戚雪柔,你一個小丫頭,如何知道朝局的這些彎彎繞繞?如何講得明白這些事情之間的關聯?”

阿柔輕輕吐了一口氣,努力保持鎮靜,“阿柔只是代父親傳話。”

“只是代為傳話,就能講得這樣清楚?”李鈺的笑容有些可怖,“好好好,朕就姑且當你什麽都不懂。”

李鈺轉而走到戚思彥的面前,“那麽你呢?這麽多年來,你一直不服氣得很吧?表面上一副溫順的模樣,其實,你的心還在西北吧!”

戚思彥心頭隱隱有一股怒火。

他一直壓抑克制的情緒,在此時此刻,終於爆發。

戚思彥直挺挺地跪下,雙手交疊,高聲說道:“陛下,西北鐵騎鎮守邊境多年,護我大昭疆土無恙,卻遭同族陷害,命懸一線,九死一生。即便如此,依舊鋌而走險,奪回宛陽,活捉賊首。在陛下心裏,四萬將士的性命,分量竟不如陛下受了欺騙來得重嗎!”

李鈺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溫聲細語、看似脆弱的人。

只見他神色悲戚,卻未曾有半分懼色,毅然決然地道:“大敵當前,若陛下還要糾結於無意義的猜忌中,便幹脆賜臣一死吧!”

戚思彥向他叩首。

“二哥!”阿柔嚇得魂飛魄散。

李鈺震顫地說不出話來,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青年,妄圖從他神情之中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心虛與恐懼。

但戚思彥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若是面前擺著一面銅鏡,李鈺便會知道,心虛的人是他自己。

“你,你……”李鈺只是徒然地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繼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眼前一陣一陣暈眩。

“陛下!”

周圍侍從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在高嚴的指揮下,將人扶去臥房。

對於這樣的場景,戚思彥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阿柔卻仍然沈浸在方才戚思彥的話語之中,驚魂未定。

戚思彥摸了摸她的發頂,無聲地安撫。

沒過一會兒,太醫便匆匆趕來。

“少卿大人,戚三小姐,今日便先回去吧。”高嚴嘆了口氣道。

一路上,兄妹二人都沈默不語,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出了宮門,阿柔終於無法忍耐,拽住了戚思彥的衣袖,哽咽著說道:“哥,不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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