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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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8章
林施微為魏令嘉斟了一杯湯色紅亮的香茶, 猶如初見時他給自己斟的那一杯：“嘉郎，我長這麽大從未離開娘親太久，可否允我回娘家待兩三日。”
每個出嫁女子, 想見自己娘親都得請示夫君或婆母。
魏令嘉伸出雙手捧著她小臉：“傻瓜, 我又不是不接你回家，不過此番療傷時間確實長一些, 明日我送你回晉泰胡同。”
“謝謝嘉郎。”她眸光亮了亮。又在心裏腹誹他怎麽也跟魏令則似的，喜歡叫她傻瓜。
眼見哄了她開心, 魏令嘉嘴角也跟著揚起：“我的恩師謝先生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不過他所思所想常與世人不同，你莫要害怕。”
“好, 我不害怕。”林施微沈吟良久, 緩緩開口，“關於這次的事……您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魏令嘉沒想到她這麽直接，楞了下，旋即笑道：“你也沒什麽要問我嗎？”
林施微搖了搖頭：“有您在, 自然會水落石出，讓奸人無路可逃。”
他與政敵們的事, 她幫不上什麽忙。
“那我也沒什麽可問的, 你能活著已經是奇跡。”魏令嘉平靜道。
“你不好奇我與魏令嶼的關系嗎？”
魏令嘉目光微晃，不置可否。
“上一世我恨不得他立刻橫死, 今生與他也水火不容。秋狩發生意外, 他卻救了我三遭, 我便也懶得再詛咒他，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了。”林施微抿了一小口茶, “他一再表明是因為您才救得我，一切都是托了您的福。”
魏令嘉淡淡嗯了聲：“是的, 他是因為我才救你。你不必再恨他也不必感激他。”
林施微點點頭。
如若沒有魏令嶼，上一世她會與魏令則成婚，婚後相夫教子，每日去婆母身邊立規矩受磋磨，不過以她的性子遲早得跟馮氏掐起來，屆時阿則又會如何選擇呢？林施微也不知曉。
此生不論物質還是地位都算飛上枝頭，婆母通情達理，夫君待她亦如家人，行事霸道卻也不失溫柔，就是挑剔了些，看不上她安排的通房，寧願在書房與婢女鬼混。
不過這些並非私德有虧，總體來說他是個好人。
得此完美夫君，那麽林施微一直以來的遺憾究竟是什麽？
從前她也不知曉，後來去了平荔，綠野田莊就把她轟然點醒，她是叛逆的，怎甘心戴著溫柔恭順假面生活，成為一眼望到頭的模樣。
一個狂妄的念頭油然而生。
林施微回過神，發現魏令嘉正看著她說話：“嶼堂弟也算咱倆半個媒人，當初若無他一手促成，你也不會慌不擇路選擇我。”
“不是慌不擇路，倘若您無才無德無貌，那我肯定不依。”她面色微紅。
魏令嘉被她逗笑，目光幽深望著她：“那你心悅我嗎？”
林施微訝然，楞了一下忙用力點頭：“當然心悅。”
魏令嘉垂下眼簾，又擡眸看向她：“你不問問我心不心悅你嗎？”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毀容，則更不會去想。
魏令嘉看著沈默蹙眉的她，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最近睡在官衙舍館總夢見抱著她，用膳時就想她在吃什麽，連看本關於數算的書也會想起母親誇她將來是管家的料，賬本一點即通，常常不等旁人算盤打完就得出結果。
次日，林施微頭戴帷帽出現在魏令嘉身邊，在他的護送下回到了晉泰胡同。
待與魏閱音來到內室，她才將帷帽摘下。
魏閱音眼睛微微瞪大：“我說怎麽這般神秘，原是妝了花樣呢，你別說，還真漂亮。”她連忙拉著林施微轉了一圈。
只見林施微姣好的面容精心敷粉描眉，左邊顴骨貼珍珠花鈿，又以胭脂瞄了梅花紋樣，新奇卻也說不出的好看。
“我要去趟松縣，可能有段日子不能過來服侍您，所以努力打扮一番，讓您看個夠。”林施微雙手托著下巴，小女兒神態。
“去那兒作甚呢？”想到只有兩天的路程，魏閱音也沒往心裏去。
“我身子骨不太好，趁謝先生回白鶴書院，嘉郎便為我求了恩典，請他老人家給我治治。”林施微拉起娘親的手，“明年我可就十八了，總要把身體調養好好的，以便誕下孩兒……”
確實如此，魏閱音連忙反握住她的手寬慰：“你且放寬心，雖說一舉得男再好不過，可就算生個女兒照樣是寶貝疙瘩。”
“好。”林施微含笑點點頭，無不應承。
午後，她見了雲吉一面，自恃無人看懂手語，兩人旁若無人“聊天”，冷彤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也不知在想什麽。
許是冷彤眼神不太友善，使得心虛的林施微與雲吉時不時偷眼瞄向她，又瞄不出什麽異樣。
剩下兩天，林施微偶爾看看雲吉，大部分時間都陪著魏閱音，眨眼就到了啟程趕往松縣的日子。
離開晉泰胡同，林施微又戴上帷帽，直到登上魏令嘉前來迎接她的馬車，才輕輕摘下，露出一張素凈小臉，黑色傷疤。
此時的她，坐在魏令嘉右側，左臉頰傷疤赫然暴露他眼底。
“小寧說你總是嫌癢，忍不住抓撓，這樣可不行。”魏令嘉指尖輕輕落在疤痕附近。
“今天已經不那麽癢了。”林施微輕輕道，倒是被他指尖摸得有點癢。
他俯身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右手輕握她腰肢：“我要處理前太子留下的麻煩，每件案子都或多或少與他有關系，假手不了旁人，但只要有空我便回松縣陪你，好不好？”
“好。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就那麽粘人。”她笑道，寬慰他，“您安心辦差，不必擔心。”
“你不粘人。可是我想你……”魏令嘉稍稍拉開距離，深深凝視她的眼睛，良久，才輕輕笑道，“想你是不是又在給我惹麻煩。”
林施微眨了眨睫毛，慢慢垂下臉。
魏令嘉打量了她一會兒，俯身歪著頭，啄了啄她顏色極淡的唇，原是打算淺嘗止輒的，可不知為何沒忍住，又是一番臉紅心跳的唇舌糾纏。
她氣喘籲籲趴在他懷中。
魏令嘉蹭了蹭她額頭：“施娘，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壞呢？”
“不壞。”她想了想才回答，並非扯謊而是思考倆人究竟誰才壞，“嘉郎慷慨又溫和，反倒是我才壞呢。”
魏令嘉覺得有趣：“你哪裏壞了？”
“我非常貪心，得隴望蜀，拿了您那麽多，回饋的又那麽少……”打定主意後，她總想跟魏令嘉扯平，又赫然發現扯不平，那就欠著吧。
魏令嘉擰眉：“供養妻兒乃為人夫君之責，為何會有拿我多少就要等價還多少的想法……世間沒有這樣的夫妻。況且，你並不欠我了。”
從她成為他的女人那一刻開始，不再欠他。
倘若知曉她打算不做他的女人，還拿他一堆好處，不知得如何惱怒。林施微在心裏偷偷想。
“施娘……”魏令嘉不料自己的臉忽然被她雙手捧著，拉低，“你這是要親我？”他不禁心跳如雷，口幹舌燥。
林施微點點頭，模仿他平時親自己的方式，親吻他。
魏令嘉瞳仁震顫，呼吸因亢奮而紊亂，眼神逐漸黑幽幽的，身體也開始變化，宛若拉滿繃緊的弓，蓄勢待發，卻又喘息著推開她，說話竟有些結巴：“不，不，待你養好身體，我，我隨時都可以滿足你，但現在不行。”
林施微面紅耳赤，不意自己一番獻殷勤竟被誤為焦渴求歡。
松縣地廣人稀，據說曾經僅有白鶴書院，後來因著書院，山下漸漸聚集商戶，也有了耕田種地的農戶，最後形成一座村落，到了大周才發展成一縣規模。
一路上，林施微好奇的美眸左顧右盼，極目眺望，松林颯颯，秋高氣爽，瀑布遠山，懸崖峭壁，勾勒出一方極靜極肅，為天下學子仰慕的聖地——白鶴書院。
沿著青石臺階而上，林施微發現樹上飛快竄過一只老鼠，不是，應是同老鼠差不多大小的小玩意，翹著蓬松大尾巴，又機靈又漂亮。
“是松鼠。”魏令嘉輕輕牽起她柔軟滑膩的小手，“你也有一塊松鼠葡萄紋玉佩。”
林施微想起了魏令嘉送的那枚賞玩，乃一整塊天然美玉雕琢而成，小松鼠身子為白色，過渡到葡萄時漸漸變為紫色，十分精巧。真正的松鼠原來長這樣，此前見的都不是活的。
還有更令她驚訝之事，書院取名白鶴是因為真的養了白鶴，據說年紀比書院山長還大。
這便是父親年輕時求學之地呀。魏令嘉聲稱自己入仕前也常年在此，直至十八歲才於國公府定居。
怪不得尋常人等幾乎見不著他。林施微望著他，心中了然。
魏令嘉笑了笑：“倘若知曉府中有未來愛妻，我必然常常回去，與你相見。”
林施微發現他一張嘴突然抹了蜜一樣，忙收回視線不敢看他，小聲嘟囔一句：“那你豈不成了負心之人。”
從前他身邊不是有謝楚嫣嗎？
卻不知魏令嘉耳目靈敏異常，聽見了！他果然怔住，臉色漸漸有些不好了：“我與謝楚嫣連親都未定過，也未與她私定盟約，何為負心？難道你年少時沒對人生過好感？當我發現不合適，立即止損，這於雙方一生都有益無害，為何你會覺得我是負心之人？”
林施微可不只會產生好感，小手小嘴是一樣也沒閑著。
他冷冷望著她。
林施微自覺失言，當年之事自己一個局外人什麽都不懂，單憑旁人幾句閑言碎語，一葉障目，也學人指指點點評判他，屬實算不得磊落。
“是我失言，嘉郎才貌雙絕，驕傲矜貴，根本不屑玩弄女子感情之事。”她輕輕攥住他衣袖。
如若他心存齷齪，以嫣娘待他之癡迷，又豈能全身而退。
“你不了解我，也甚少關註我，便不要隨意斷言我。”魏令嘉眉目嚴肅。
林施微羞愧垂下臉，兩手攥緊了他袖端，魏令嘉就覺得自己也隨著她指尖化成了柔軟的雲，沒什麽力氣，唯能隔著面紗單手撫摸她側臉，柔聲說：“是我不好，嚇到你沒？”
林施微搖搖頭：“沒有。我只是羞愧……”
魏令嘉輕笑一聲，重新拉著她拾階而上。
有位年約五旬的男子迎來，穿著靛藍細布直裰，笑容可掬：“嘉少爺，少夫人。客院已打掃幹凈，先生命我前來引路，看看還有無需要添置之物。”
“有勞秦管事。”魏令嘉對這位隨從模樣的老者十分尊重，並不受他全禮。林施微有樣學樣，側身回避。
秦管事笑著點點頭，隨行眾人皆由他引路而去。
白鶴山中，翠竹蒼松，清泉石上，小橋流水，以瀑為景，瀑下約莫二裏之外青瓦粉墻，四進院落。
謝春山搖著羽扇盤腿坐於鑲嵌青金石羅漢榻上，執黑子，緩緩落下，一子而定，棋盤勝負瞬間分明。
謝毅舟扶額：“今兒好不容易贏您一局，又被連殺兩局，您真是一點得意時間都不讓孫兒品味。
“改日再讓你五子。”謝春山接過隨從的濕棉巾擦擦手，飲了口茶：“嫣娘還好嗎？”
謝毅舟咂咂嘴：“還行吧，倒是與容善的小妻子越走越近。”
謝春山也詫異地擡了擡眼角。
當年謝懷序偷偷結黨，試圖插手立儲，以創不世之功，為從龍之臣，幸被魏家長房父子提前發現，不然謝魏兩家大禍臨頭。為此容善拒絕聯姻實乃明智之舉，卻不想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心腸也未曾軟下半分。
四年前緣盡，斷的一幹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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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施微為魏令嘉斟了一杯湯色紅亮的香茶, 猶如初見時他給自己斟的那一杯：“嘉郎，我長這麽大從未離開娘親太久，可否允我回娘家待兩三日。”
每個出嫁女子, 想見自己娘親都得請示夫君或婆母。
魏令嘉伸出雙手捧著她小臉：“傻瓜, 我又不是不接你回家，不過此番療傷時間確實長一些, 明日我送你回晉泰胡同。”
“謝謝嘉郎。”她眸光亮了亮。又在心裏腹誹他怎麽也跟魏令則似的，喜歡叫她傻瓜。
眼見哄了她開心, 魏令嘉嘴角也跟著揚起：“我的恩師謝先生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不過他所思所想常與世人不同，你莫要害怕。”
“好, 我不害怕。”林施微沈吟良久, 緩緩開口，“關於這次的事……您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魏令嘉沒想到她這麽直接，楞了下，旋即笑道：“你也沒什麽要問我嗎？”
林施微搖了搖頭：“有您在, 自然會水落石出，讓奸人無路可逃。”
他與政敵們的事, 她幫不上什麽忙。
“那我也沒什麽可問的, 你能活著已經是奇跡。”魏令嘉平靜道。
“你不好奇我與魏令嶼的關系嗎？”
魏令嘉目光微晃，不置可否。
“上一世我恨不得他立刻橫死, 今生與他也水火不容。秋狩發生意外, 他卻救了我三遭, 我便也懶得再詛咒他，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了。”林施微抿了一小口茶, “他一再表明是因為您才救得我，一切都是托了您的福。”
魏令嘉淡淡嗯了聲：“是的, 他是因為我才救你。你不必再恨他也不必感激他。”
林施微點點頭。
如若沒有魏令嶼，上一世她會與魏令則成婚，婚後相夫教子，每日去婆母身邊立規矩受磋磨，不過以她的性子遲早得跟馮氏掐起來，屆時阿則又會如何選擇呢？林施微也不知曉。
此生不論物質還是地位都算飛上枝頭，婆母通情達理，夫君待她亦如家人，行事霸道卻也不失溫柔，就是挑剔了些，看不上她安排的通房，寧願在書房與婢女鬼混。
不過這些並非私德有虧，總體來說他是個好人。
得此完美夫君，那麽林施微一直以來的遺憾究竟是什麽？
從前她也不知曉，後來去了平荔，綠野田莊就把她轟然點醒，她是叛逆的，怎甘心戴著溫柔恭順假面生活，成為一眼望到頭的模樣。
一個狂妄的念頭油然而生。
林施微回過神，發現魏令嘉正看著她說話：“嶼堂弟也算咱倆半個媒人，當初若無他一手促成，你也不會慌不擇路選擇我。”
“不是慌不擇路，倘若您無才無德無貌，那我肯定不依。”她面色微紅。
魏令嘉被她逗笑，目光幽深望著她：“那你心悅我嗎？”
林施微訝然，楞了一下忙用力點頭：“當然心悅。”
魏令嘉垂下眼簾，又擡眸看向她：“你不問問我心不心悅你嗎？”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毀容，則更不會去想。
魏令嘉看著沈默蹙眉的她，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最近睡在官衙舍館總夢見抱著她，用膳時就想她在吃什麽，連看本關於數算的書也會想起母親誇她將來是管家的料，賬本一點即通，常常不等旁人算盤打完就得出結果。
次日，林施微頭戴帷帽出現在魏令嘉身邊，在他的護送下回到了晉泰胡同。
待與魏閱音來到內室，她才將帷帽摘下。
魏閱音眼睛微微瞪大：“我說怎麽這般神秘，原是妝了花樣呢，你別說，還真漂亮。”她連忙拉著林施微轉了一圈。
只見林施微姣好的面容精心敷粉描眉，左邊顴骨貼珍珠花鈿，又以胭脂瞄了梅花紋樣，新奇卻也說不出的好看。
“我要去趟松縣，可能有段日子不能過來服侍您，所以努力打扮一番，讓您看個夠。”林施微雙手托著下巴，小女兒神態。
“去那兒作甚呢？”想到只有兩天的路程，魏閱音也沒往心裏去。
“我身子骨不太好，趁謝先生回白鶴書院，嘉郎便為我求了恩典，請他老人家給我治治。”林施微拉起娘親的手，“明年我可就十八了，總要把身體調養好好的，以便誕下孩兒……”
確實如此，魏閱音連忙反握住她的手寬慰：“你且放寬心，雖說一舉得男再好不過，可就算生個女兒照樣是寶貝疙瘩。”
“好。”林施微含笑點點頭，無不應承。
午後，她見了雲吉一面，自恃無人看懂手語，兩人旁若無人“聊天”，冷彤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也不知在想什麽。
許是冷彤眼神不太友善，使得心虛的林施微與雲吉時不時偷眼瞄向她，又瞄不出什麽異樣。
剩下兩天，林施微偶爾看看雲吉，大部分時間都陪著魏閱音，眨眼就到了啟程趕往松縣的日子。
離開晉泰胡同，林施微又戴上帷帽，直到登上魏令嘉前來迎接她的馬車，才輕輕摘下，露出一張素凈小臉，黑色傷疤。
此時的她，坐在魏令嘉右側，左臉頰傷疤赫然暴露他眼底。
“小寧說你總是嫌癢，忍不住抓撓，這樣可不行。”魏令嘉指尖輕輕落在疤痕附近。
“今天已經不那麽癢了。”林施微輕輕道，倒是被他指尖摸得有點癢。
他俯身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右手輕握她腰肢：“我要處理前太子留下的麻煩，每件案子都或多或少與他有關系，假手不了旁人，但只要有空我便回松縣陪你，好不好？”
“好。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就那麽粘人。”她笑道，寬慰他，“您安心辦差，不必擔心。”
“你不粘人。可是我想你……”魏令嘉稍稍拉開距離，深深凝視她的眼睛，良久，才輕輕笑道，“想你是不是又在給我惹麻煩。”
林施微眨了眨睫毛，慢慢垂下臉。
魏令嘉打量了她一會兒，俯身歪著頭，啄了啄她顏色極淡的唇，原是打算淺嘗止輒的，可不知為何沒忍住，又是一番臉紅心跳的唇舌糾纏。
她氣喘籲籲趴在他懷中。
魏令嘉蹭了蹭她額頭：“施娘，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壞呢？”
“不壞。”她想了想才回答，並非扯謊而是思考倆人究竟誰才壞，“嘉郎慷慨又溫和，反倒是我才壞呢。”
魏令嘉覺得有趣：“你哪裏壞了？”
“我非常貪心，得隴望蜀，拿了您那麽多，回饋的又那麽少……”打定主意後，她總想跟魏令嘉扯平，又赫然發現扯不平，那就欠著吧。
魏令嘉擰眉：“供養妻兒乃為人夫君之責，為何會有拿我多少就要等價還多少的想法……世間沒有這樣的夫妻。況且，你並不欠我了。”
從她成為他的女人那一刻開始，不再欠他。
倘若知曉她打算不做他的女人，還拿他一堆好處，不知得如何惱怒。林施微在心裏偷偷想。
“施娘……”魏令嘉不料自己的臉忽然被她雙手捧著，拉低，“你這是要親我？”他不禁心跳如雷，口幹舌燥。
林施微點點頭，模仿他平時親自己的方式，親吻他。
魏令嘉瞳仁震顫，呼吸因亢奮而紊亂，眼神逐漸黑幽幽的，身體也開始變化，宛若拉滿繃緊的弓，蓄勢待發，卻又喘息著推開她，說話竟有些結巴：“不，不，待你養好身體，我，我隨時都可以滿足你，但現在不行。”
林施微面紅耳赤，不意自己一番獻殷勤竟被誤為焦渴求歡。
松縣地廣人稀，據說曾經僅有白鶴書院，後來因著書院，山下漸漸聚集商戶，也有了耕田種地的農戶，最後形成一座村落，到了大周才發展成一縣規模。
一路上，林施微好奇的美眸左顧右盼，極目眺望，松林颯颯，秋高氣爽，瀑布遠山，懸崖峭壁，勾勒出一方極靜極肅，為天下學子仰慕的聖地——白鶴書院。
沿著青石臺階而上，林施微發現樹上飛快竄過一只老鼠，不是，應是同老鼠差不多大小的小玩意，翹著蓬松大尾巴，又機靈又漂亮。
“是松鼠。”魏令嘉輕輕牽起她柔軟滑膩的小手，“你也有一塊松鼠葡萄紋玉佩。”
林施微想起了魏令嘉送的那枚賞玩，乃一整塊天然美玉雕琢而成，小松鼠身子為白色，過渡到葡萄時漸漸變為紫色，十分精巧。真正的松鼠原來長這樣，此前見的都不是活的。
還有更令她驚訝之事，書院取名白鶴是因為真的養了白鶴，據說年紀比書院山長還大。
這便是父親年輕時求學之地呀。魏令嘉聲稱自己入仕前也常年在此，直至十八歲才於國公府定居。
怪不得尋常人等幾乎見不著他。林施微望著他，心中了然。
魏令嘉笑了笑：“倘若知曉府中有未來愛妻，我必然常常回去，與你相見。”
林施微發現他一張嘴突然抹了蜜一樣，忙收回視線不敢看他，小聲嘟囔一句：“那你豈不成了負心之人。”
從前他身邊不是有謝楚嫣嗎？
卻不知魏令嘉耳目靈敏異常，聽見了！他果然怔住，臉色漸漸有些不好了：“我與謝楚嫣連親都未定過，也未與她私定盟約，何為負心？難道你年少時沒對人生過好感？當我發現不合適，立即止損，這於雙方一生都有益無害，為何你會覺得我是負心之人？”
林施微可不只會產生好感，小手小嘴是一樣也沒閑著。
他冷冷望著她。
林施微自覺失言，當年之事自己一個局外人什麽都不懂，單憑旁人幾句閑言碎語，一葉障目，也學人指指點點評判他，屬實算不得磊落。
“是我失言，嘉郎才貌雙絕，驕傲矜貴，根本不屑玩弄女子感情之事。”她輕輕攥住他衣袖。
如若他心存齷齪，以嫣娘待他之癡迷，又豈能全身而退。
“你不了解我，也甚少關註我，便不要隨意斷言我。”魏令嘉眉目嚴肅。
林施微羞愧垂下臉，兩手攥緊了他袖端，魏令嘉就覺得自己也隨著她指尖化成了柔軟的雲，沒什麽力氣，唯能隔著面紗單手撫摸她側臉，柔聲說：“是我不好，嚇到你沒？”
林施微搖搖頭：“沒有。我只是羞愧……”
魏令嘉輕笑一聲，重新拉著她拾階而上。
有位年約五旬的男子迎來，穿著靛藍細布直裰，笑容可掬：“嘉少爺，少夫人。客院已打掃幹凈，先生命我前來引路，看看還有無需要添置之物。”
“有勞秦管事。”魏令嘉對這位隨從模樣的老者十分尊重，並不受他全禮。林施微有樣學樣，側身回避。
秦管事笑著點點頭，隨行眾人皆由他引路而去。
白鶴山中，翠竹蒼松，清泉石上，小橋流水，以瀑為景，瀑下約莫二裏之外青瓦粉墻，四進院落。
謝春山搖著羽扇盤腿坐於鑲嵌青金石羅漢榻上，執黑子，緩緩落下，一子而定，棋盤勝負瞬間分明。
謝毅舟扶額：“今兒好不容易贏您一局，又被連殺兩局，您真是一點得意時間都不讓孫兒品味。
“改日再讓你五子。”謝春山接過隨從的濕棉巾擦擦手，飲了口茶：“嫣娘還好嗎？”
謝毅舟咂咂嘴：“還行吧，倒是與容善的小妻子越走越近。”
謝春山也詫異地擡了擡眼角。
當年謝懷序偷偷結黨，試圖插手立儲，以創不世之功，為從龍之臣，幸被魏家長房父子提前發現，不然謝魏兩家大禍臨頭。為此容善拒絕聯姻實乃明智之舉，卻不想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心腸也未曾軟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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