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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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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 7 章

少年人手勁大,縱使收著力道,於林施微來說也有點兒疼。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後退兩步。

“嬌氣,這也疼?”魏令嶼以手背探向她微涼額頭,卻被推開。

他愕然,旋即牽起嘴角冷笑:“好大的脾氣!不若先說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不想要這門親事完全可以求他幫忙,然利用他,便不能就這麽算了。

“狐假虎威錯在我,我給您道歉。”林施微屈膝朝他行了一禮,“方才只想著擡高自己,以便侯夫人回去少說些我的壞話,就不知怎地攀扯了您,大概我能想到的貴人也只有您了。”

乖順出乎意料,魏令嶼怔了怔,差點忘記教訓她。

“難道你並不知方宏敏與侯府的關系?”

“什麽關系?我一個深閨女子,在京師又不認識多少人,哪裏清楚各家的盤根錯節。”

“柳福胡同呢,偏偏也是方宏敏嫡次子外室的。”

林施微一臉茫然,在他的逼問下以帕拭淚:“嶼表哥,那回我實在缺銀子,發現您看我的眼神不清白,這才拿錯了主意。原以為您到柳福胡同敲敲門發現真相自會一走了之,萬沒想到您會因此與人結下梁子還被打那麽慘。”

“也沒有很慘,是我母親打的。”魏令嶼耳朵發紅。

“總歸都是我的錯,銀子我會還您的。”林施微又悔又愧,連連施禮,“表哥您貴人海量,原諒我這一遭,從此我日日在家思過絕不在您面前出現。”

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說淌就淌,魏令嶼明知有詐,可一開口自己的聲音竟低柔陌生:“別哭了,我也沒非要你還啊。”

他眼疾手快將她拉至身前,再退可就要摔下去了。

林施微站穩,立刻避開他的手。

“你母親知道你主意這麽大嗎?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他問。

“我母親不喜歡西禛候世子。”

他忍笑:“那你母親知不知你小小年紀騙人?”

她羞愧地垂著頭聽訓。

魏令嶼抽出一張銀票在她臉前晃了晃:“知道這是多少不?”

“不知。”

“一百兩!”他充滿誘惑,“想不想要?”

“不了。”

“要也不給你呀。”

他尚且帶著倨傲:“言歸正傳,你確實有幾分姿色,我挺樂意陪你玩玩,不過你也別拿我當傻子,今天我不拆你臺,你拿什麽報答?”

“您想怎麽報答?”

“你說呢?”

魏令嶼玩心頓起,欺身上前,假裝要親她,卻先吃了一記耳光。

“你可真有種。”他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伸手抓住想跑的林施微,在她震驚下一口咬了那只打他的手。

疼!她吃痛。

疼就對了。

魏令嶼將銀票輕輕折放她手心:“銀子我有的是,想要的話還可以找我,但不能騙知道嗎?你這麽聰明應是懂我想要什麽。”

他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郡王,相反清楚的很,林家母女表面衣食不缺,其實根本攢不下銀錢,將來的嫁妝,都要靠國公府。

所以,她是真的缺銀子。

他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投其所好,不安好心的等獵物墜入金銀織就的籠網。

林施微垂眸看著手裏的銀票。

“你怎麽不將它擲我臉上,再說一句誰要你的臭銀子。”他以拳掩唇,噗嗤笑出聲。

小寧深吸口氣沖過來,將林施微攔在身後。

“郡王,這裏是碧波園,三夫人還在花廳待客,您,您不能欺負小姐。”

魏令嶼冷下臉,對林施微道:“今兒個公務繁忙,我先走一步,咱們的帳日後再算。”

回去之後,小寧比林施微更害怕,帶著哭腔問她該怎麽辦?

林施微回過神,方才一直在想魏令嶼在碧波園出現的事,不該啊,這遭變故令她完美的計劃稍稍偏移。

小寧哭道自己什麽都看見了,小郡王親她的嘴。

“你角度不對,我沒讓他得逞。”

“可他又親了你的手。”

“是咬。”

娘親說過,女子被男人親了等同失去清白,肚子裏就會長一個娃娃,她的小姐還未出閣呢,這該如何是好!

林施微見她哭的可憐,於心不忍道:“沒事的,這樣做生不出孩子。”

“小姐怎麽知道?”小寧哽咽。

“我什麽都知道。”林施微擺弄著手裏的銀票。

“真的嗎?”

“嗯。”

太好了,佛祖保佑!小寧破涕為笑,重新打起精神服侍小姐凈手,用了一整盒皂粉。

前腳歡歡喜喜商議好的親事,後腳就反悔了。

西禛候夫人閉門謝客,給了三夫人崔氏好大一個閉門羹。

簡直欺人太甚!崔氏躺在榻上生了半晌悶氣,思前想後,又叫來服侍的仆婢反覆盤問,那日只有二房的小郡王抄近路去明敬堂的時候路過碧波園,而表小姐滿臉喜色直到出園也未有異常。

侯夫人那邊又不說。

現如今顯得她好似一個跳梁小醜。

好在魏閱音是個沒脾氣的,派去傳話的下人回她並無任何埋怨夫人之意,只說自己與女兒福薄,林施微也怪自己福薄,之後母女二人愈發的深居簡出。

事實上魏閱音還是有一點點遺憾的,不過一想到世子又老又醜,再多的遺憾都化作雲煙。

施娘膽大心細,常有出人意料的主意,這孩子性格完全不像自己也不像她的姨娘,十分肖似短命鬼林知川。

魏閱音的亡夫林知川當年拜白鶴書院大儒為師,二十歲中舉,二十三進士出身,年輕有為勤學上進,即便出生寒微,也靠自己爬上六品官位,後升調五品前往乾州一命嗚呼。

每思及此,魏閱音總會落淚,短命鬼沒死的話,她現在就是五品官夫人,以他的才能,幾十年後說不定還能給她掙個誥命,她與施娘又何必寄人籬下,前路茫茫。

這個世道,沒有夫君,遠嫁的庶出之女就如浮萍。

當年林家族人欺她喪子,嘴裏仁義道德,眼中貪欲橫生,三番五次制造意外沒能害死她與施娘,便將娘倆關了起來。

明明沒病,卻每天強迫她喝一碗藥,眼見就要撐不下去,十歲的施娘用像極了短命鬼父親的表情告訴她,她們必須逃。

往哪裏逃?

去京師找外祖家。

閩州之外,千裏迢迢,她害怕。

她長於國公府後嫁於林知川,根本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麽走。

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

十歲的孩子都能講出這種話,她一個大人還有啥好說的。

只能說命大運氣好,娘倆一路沒遇到真正的壞人。

進京後施娘的身體就壞了,高燒不退,送醫館都沒人收治,只會委婉的建議她準備後事。

江氏花二十五兩紋銀的高價,求爺爺告奶奶勉強打動一位老郎中。

自鬼門關撿回一條小命,施娘性格大變,旁人一般看不出,朝夕相處的魏閱音隱隱發覺,剛開始有點害怕,後來發現她不僅外貌就連性格也越來越酷似林知川,她便睜一眼閉一只眼,繼續把日子過下去。

當年林知川遭遇匪禍,同行十五人無一生還。

衙門廢了好大力氣,歷經數月,才從涯底搜集到一堆破爛的血衣,至於受害者血肉早被鳥獸啃食殆盡,連屍骨都拼湊不齊。

既然分不清誰是誰,最後只能一把火燒成灰,分成十五份安葬。

說好到了乾州便遣人接母女二人一家團聚的,還發誓再也不納姨娘,守著魏閱音好好過日子,眨眼變成了天人永隔。

林知川走的時候帶了滿滿五大箱,其中大量詩詞歌賦少量筆墨紙硯,還有一部分恩師同硯同僚來往的書信。

這也造成他死後留給母女二人念想的遺物所剩無幾。

僅有的三本雜談游記,不知被林施微翻過多少遍。

前世它們被魏閱音不小心燒毀,此生林施微提前收好,才得以讀到了完整版。

“這些都是父親入仕後寫的嗎?”

“嗯,入仕前的沒留下。”

林施微小心翼翼的翻著脆弱的紙張。

前世魏令則沒去白鶴書院,一直在京師,時常回府偷偷與她見面。

兩人躲在書房一同習字讀書,休憩之時常聊同硯趣事。魏令則的同硯自然也都身份非凡,那些趣事就像一張巨大的關系網盤根錯節。

猶記魏令則提起父親乃謝春山辭官後收的學生之一,當時尚無功名的他便是靠謝春山學生之名得以迎娶國公府的小姐。

白鶴書院謝春山,兩朝帝師,博古通今淡泊名利,為天下文人之表率,她的父親林知川乃謝春山第四個學生,第五個是魏令嘉,大周最年輕的狀元。

她從未見過魏令嘉,但是聽到這三個字會本能的肅然起敬,只知這位表哥年約二十來歲,已是朝中正三品大員,聖恩正隆。

坊間誇張的描述當今聖上稱小魏大人為嘉卿,還曾放言朕如玉,卿如棋,雄圖天下,共譜華章。

林施微從游記後半冊推斷父親當年在白鶴書院並不合群,提及旁人大多一筆帶過,但在最後幾章連續提及容善,甚至不吝溢美之詞。

若非魏令則,可能她這輩子都不知道容善是誰。

嘉表哥,魏令嘉,字容善。

原來如此。

她好像明白當年國公府收留庇護自己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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