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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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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遲淵......”

成曄難以忍受這樣的沈默, 試探地小聲喊了遍對方的名字。

關鍵是長久以來,遲淵在他面前都顯得......那樣無所不能,似乎什麽棘手情況都能處理好。即使是挫折,卻也像是小說或影視劇裏的氣運之子, 不過是為了主角更強而鋪的路, 也實在......沒有需要他安慰的時刻。

以至於現在, 哪怕他成曄已將“應付裕如”四字刻入骨子裏,此刻卻也只能張開嘴,發不出一個音節。

於是顛來倒去,晃悠肚子裏的墨水,成曄幹巴巴地問道:“你還好嗎?”

“當然。”

遲淵斂眸,回過神來,給了個不痛不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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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的還好,只不過迎頭一擊,總要給人時間緩緩。

由著成曄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這麽久, 他不是不清楚對方意思——他與陸淮, 是最相似的人,但也可能是最不合適的人。

遲淵想,他討厭“可能”背後加上種種,而陸淮最忌概率。

所以合不合適只能他們說了算。

其他的,都不作數。

.

“成曄,謝謝你。”

驀然聽到一聲感謝, 成曄抿起唇, 微微呆滯,明白多說無益。

他嘆氣道:“反正......你自己多註意點......”

遲淵眨了眨眼睛, 用力捏著桌角邊而凸起的尺橈骨可能稍微透露了點主人的心口不一。

“不用擔心......就算是真的, 但既然已經是前男友了, 我也不必在意。”

他垂眸,撥弄燙傷地指尖,目光打量間是十足的漫不經心,直到感受到明顯的痛意才微微松開。

“況且......我不至於那麽沒自信,也不是簡簡單單一個人就能把我比下去的,有人喜歡陸淮,抑或者說......陸淮喜歡過誰,都是他的經歷,以及他曾經的決定,我只需要糾結和在意‘以後’,不是麽?”

“......你真這麽想?”成曄聽完,沈默片刻問道。

“真這麽想。”遲淵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聽起來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本來就是各憑本事......如果真有這麽個人,如果我真取代不了他在陸淮心中的位置,既然‘玩玩’兩字是我提的,就不會玩不起。”

成曄知道遲淵這人傲得很,要真是玩玩倒還好了,但凡兩人都沒什麽其餘的牽扯,不就是當個賭徒嗎?誰還沒點身價?

可既然有割舍不斷的人,也沒準備好結束,只是想試試新的人能不能把自己引出來,那麽被當成過渡期的那個人未免有點太不值錢了點......

而且這毫不知情的工具人還動心了......

別說遲淵性子那麽傲,就成曄這種甘□□情舔狗的人都受不了!知道的那一刻,高低得一刀兩斷,卻不想遲淵說“他不是玩不起”。

輸了心的人,玩得起個屁!

“算了算了,你都說謝謝了,意思就是讓我別管了唄?你們愛怎樣怎樣......我事多著呢,娛樂局一大把,誰關心你們啊?!拜拜嘞您!”

成曄神色頃刻間淡了,語氣又恢覆成之前不著調的樣子,也沒再給遲淵再度回覆的機會,幹脆利落地撂下電話。

當朋友不就是這樣麽?真心真意、盡職盡責然後有點邊界感,點到為止。

成曄轉身沒入“狐朋狗友”的懷抱,用手揉揉臉,頓時笑得燦爛:“喲~還等著哥哥我呢~來了!來了!”

推開門時夾帶的冷意盡散,於是便又是熱熱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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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端忙音結束,只剩下無話的空白,遲淵才如夢初醒般將手緩緩垂下,目光落到慕斯中心那顆又紅又艷的草莓上,停頓了會。

恍惚間察覺出自己的無所適從。

即使同成曄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但從心端到指尖莫名的顫栗竟然還是能稍微咂摸點類似害怕的情緒。

這種滋味罕見又陌生,遲淵輕皺著眉,只扯出一抹萬般無奈的笑。

大概,他沒有那所謂的底氣,即使是方才強撐,現在回想起來所說的字字句句,而感到心虛不已。

就像是他每一次面對陸淮,都無法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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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味覺似乎有時會遲鈍。消失殆盡的甜味在嘴角、在舌苔,愈發顯得又酸又澀。

遲淵面無表情地灌下杯冰水。

直到極低的溫度將口腔都變得麻木,除卻喉頭艱澀地難以吞咽,再沒有其餘的感知。

遲淵想,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他唯一的回答就是不信。

話說得那麽好,既想糊弄別人也糊弄自己,就別在這玩什麽傷秋悲月,夠矯情的。

遲淵眼眸微斂,唇線緊抿著,餘下情緒都遮掩極好。

他洗幹凈手,將嘗了一口的慕斯擱置於一邊。之前覺得甜不太夠,既然是要送給陸淮的,當然得最完美才行。

遲淵端來其餘工具,準備按照剛剛成功的步驟再重覆遍。

微褐色的眼睫微垂著,眼尾下壓,顯得無比專註。

遲淵自我感覺今夜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大概是不會再被打擾,卻聽到來電鈴聲再度響起——

陌生的號碼規整又紮眼地排在屏幕頂端。

遲淵掃過去一眼,腳步卻未動。

他表情淡漠,手上的動作因為練習過幾十次,多少有點機械記憶的意思。

就這麽沈默地等到鈴聲結束。

遲淵依然放空著思緒,想稍微從不用動腦的事情裏調整好自己的方方面面。

但再次被鈴聲打擾時,還是沒忍住皺緊眉。

餘光瞥見一串手機號的末四位,和方才那個一模一樣。

對方那麽執著,此次不接,估計會更加頻繁地打擾。

遲淵冷淡地蹙眉,眼神中隱隱約約捎帶上幾分嫌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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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端猝不及防出現人聲,已經在想其他辦法的陳郢隱約有些吃驚,動作微地一滯。

遲淵等待幾秒,卻只能聽到人的呼吸聲,他沈著嗓:“不說話掛了。”

“我是陳郢!”陳郢語氣急切,毫不容易聯系上,他怕重要的話沒說出口,就被遲淵掛斷,連忙表明來意,“我有事要跟你說!”

“陳郢?”聽到名字,遲淵啞然失笑,眉目頓時冷沈,兩個字淬著冰渣碾碎了從唇齒間吐出,像是裹雜著血腥氣。

“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陳郢和方棲名那點破爛事,兩人還真是有意思,難不成後續還要接二連三地來通知他嗎?

不然怎麽說兩人能走到一起去呢?

就連打擾他也極會挑準時機,方棲名才消停幾天?陳郢就來刷存在感麽?是他“祝福”給得不到位,還是“不想拖泥帶水”這六字表達得不夠清楚?

遲淵舌尖抵著腮,指尖已經摁在那抹顯眼紅色上,覺得耳朵再沾染到陳郢聲音都嫌惡心。

然而——

遲淵攥緊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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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了,就算是暖色的光也似乎也能染上些微泠泠冷意。

於是月並非明朗。

搭在洗手池上的指尖緩緩蜷起,陸淮稍微集攢些力氣,掛著水珠的眼睫輕輕幾眨,目光才仿佛能聚焦般,看到鏡子前自己蒼白的臉。

之前眼前全是黑霧,現在天色真的黯了,才後知後覺過去了多少時間,又反反覆覆到這裏多少次。

說來也奇怪,人在痛意裏煎熬的時候,似乎時間的概念會就此消失,一秒也變得無限長,但等人冷汗潸然地熬過去,那種摸不到的、來自光陰的質量卻實實在在壓下來,覺得只不過是一瞬。

大概是從未想過,自己能堅持這麽長的時間吧。

周身隱匿在黑暗裏,燈在左邊的墻上。陸淮猶豫了瞬,卻還是沒摁上去。

這幾個小時痛意未消停一會,所以思緒都團成團,沒精力理開。

現在稍微好了那麽一點,反倒折騰起來了。

陸淮艱難地吞咽了下,此前一陣陣幹嘔好像傷到嗓子。他隱約皺眉,頭靠著墻,額間發燙然而墻壁冰冷,稍微能鎮定幾分。

他畢竟是陸擎的兒子,對方的想法與手段十幾年未變,現在想要改變也不太可能。

就像“見好就收”永遠勸不醒賭紅眼的人,“適時收手”有時也荒謬。陸擎要是真這麽不了了之,他不信。

陸淮摩挲著腕間的紋身,眉睫錯落間有些無奈,又有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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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掩住眸色深深,掌心虛撫在胃腹間,走到外面,卻不想看見自己助理還沒走——

正試探著想要敲門,但又燈沒開,沒見人,便有些猶豫地在門前踱步。

陸淮試著想想,估摸著對方是來討回那盒不慎放入他屜裏的糖,指尖一瞬蜷緊又倏而放松。

他斂眸,清了下嗓子:“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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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微啞的聲音從黑漆漆的房間裏傳來,助理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甚至受到點驚嚇,之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家陸總啞了嗓子。

他忙往上顛了顛文件,推門而入。

“我......”

助理剛剛開口,單字還未吐清楚,低頭卻看到陸淮朝他遞來某樣東西。

“你東西落我這了,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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