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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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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室外空氣清新得多,最主要是沒那些影射的話吵耳朵。

遲淵找一處亭子坐下,刻意忽略身邊礙眼存在,好似真的在認真欣賞這花園的風景,半分餘光都懶得分給陸淮。

陸淮挪步到遲淵身邊,依照這些年的了解也明白對方此刻並不想搭理自己,他沈默半晌,看著遲淵眉間郁色深深,斟酌著開嗓。

“我......”

“不會吧,難道你真的是來和我談心的?”他才剛開口就被遲淵揚聲打斷,對方臉上明晃晃閃著譏誚,言語是一如既往的尖銳。

遲淵站起身,走近陸淮,視線從臉上一掠而過,他低頭觸弄陸淮身上的扣子,話語戲謔。

“在父母面前,演演得了,我們......”似是想到什麽,他嗤笑道,“我們有什麽好說的?”

“遲淵!”見人擡步欲走,陸淮提高音量,他情緒內斂著,很少外放,此刻卻像是有些收不住,狠狠蹙眉,他頓了下。

“你為什麽生氣?”

可能是兩人之間互相挑釁的戲碼已經太多,陸淮如今竟也不覺得遲淵的話傷人。他略帶自嘲地笑笑,卻一門心思想討要個回答。

或許,他也沒自己想象的那麽理智。

他想問,遲淵到底在意的是輸給他裏的“輸”,還是在意輸給他。

方才沒想清楚的問題,陸淮一針見血地點出,遲淵咬緊牙,憤然轉身道:“你是在羞辱我?!”

“陸總知道自己贏還不夠,還要我來掰扯清楚你到底贏了我多少?”

遲淵眉目如刃,盯著兩米之外的陸淮,咬牙切齒:“你不要太過分。”

可能是在問出口前已經預料到遲淵的反應,被連聲質問的陸淮,目光平靜地註視著眼前一切,面對對方的怒火不退不避。

“是這樣麽......”

陸淮低聲笑笑,掩住眸光閃爍:“生意上有來有往,這樣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意我得到星河的項目,還是在意我瞞著你?”

後面那句話是只有陸淮明白的孤註一擲,他視線鎖在遲淵身上,看著對方突而皺眉。

剛才為了讓遲父消氣而灌下的酒在胃部熾熱灼燒著,這種熱意似乎能游走周身,纏繞陸淮緊繃的心弦不放。

他執著地看向遲淵。

“我瞞著你”這四字不知是從哪裏蹦出來的惡意揣測,遲淵諷刺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卻在瞥見陸淮明亮的眼睛時被逼退,因而陷入了無聲的對峙——這種僵持令他無比心煩。

他知道商業裏最不缺的就是爾虞我詐和心理博弈,人家公司的事情為什麽要告訴他?他能那麽早知道合作的消息,可見陸淮也沒想藏著。那麽這麽普遍的事,也能攪動他的情緒麽?

遲淵抿緊唇線,想不通道理與陸淮的不依不饒碰撞在一起,使得他面容越發冷硬。

“瞞?陸淮你是我什麽人,用得著信任兩字來界定?你好看得起自己。”

“所以你在意的只是輸......”陸淮垂眸,極淺地扯了下唇,覆擡頭已是遲淵所熟悉的輕蔑,“那遲總的氣量還真夠小的。”

無論開端如何心平氣和到最後好似都會演變成這樣。

遲淵擰眉,舌尖抵著上顎,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剛剛竟然真的會因為陸淮的一聲叫喊停下,平白無故得了場羞辱。

他煩悶地解開袖扣,似笑非笑地盯向陸淮——這回是他不想讓對方走了。

“我不像您,愚弄別人的話可以信手拈來,甚至拱手認輸來掩人耳目的計謀都能想到。”他輕笑道,“輸不是正常麽?”

之前刻意避開的話,在怒氣的指引下輕易脫口,想不清的問題在脫口而出的那刻得到了解答,即使說出口的人仍對此無知無覺。

從頭到尾,他不過是生氣陸淮愚弄他罷了。

含著滿腔火還得維持表面得體,遲淵覺得陸淮在虛偽這方面真算得上他楷模。記憶裏,不論發生什麽,對方好像從未失態過,永遠像現在這樣,冷冷地站在不遠處註視著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永遠勝利者的姿態,令人生厭。

陸淮聽清遲淵那句話時,卻是楞住——遲淵字字句句的影射與他之前準備的哄人道歉不謀而合。然而看著對方怒氣抽身的背影,終究是再沒任何話可以將對方留住。

先前的沖突,讓他想解釋都是不合時宜。

良久,陸淮埋著頭極苦地勾了下唇。

兩人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聚會結束。

遲淵一一道別後,就給成曄打電話,對方不知道還在哪裏野,那頭的背景音嘈雜得遲淵皺眉,不自覺地將手機移遠了些。

“餵?遲哥?給我打電話幹嘛?”成曄知道對方這幾天心情不好,畢竟方棲名和遲淵分手的消息前幾天傳遍了,再加上他和遲淵走得近,又多少知道點分手內幕,這幾天都不怎麽敢打擾對方。

“出來喝酒。”遲淵頭枕在車窗上,身側移動的車輛燈光閃閃,隨著一輛輛車移動的頻率,在他俊逸的臉上形成黑白光影,平添頹氣。

“終於找兄弟我了。”成曄堵住另一只耳朵勉強聽清,他嘿嘿一笑道,“不和陸淮卷了?先前不是一直要工作麽?感覺全世界的工作都在你們倆身上了,你一半,他就是另一半......”成曄一邊貧一邊和他聚的一群人告別。

“別跟我提他。”遲淵眉眼染上深深戾氣,他壓低嗓音,“誰要跟他有關系。”

鮮少聽到遲淵有如此直露的情緒,成曄微微一楞,但他人精很快就接上話:“行,今晚只陪兄弟喝酒!你人在哪呢?”

遲淵隨口對司機報了個地點,讓成曄到那去等他。

撂下電話,思維昏昏沈沈好似已在鼓泡翻騰的酒液裏泡得溫軟。

最近的事情太多太雜,遲淵苦笑著想,還好他心大。有時候他都在想是不是陸淮和他命裏犯沖,不然兩年風平浪靜,對方一回來,生活就像是多了許多未曾想過的挑戰。

和方棲名分手,對方做了不體面的事,最後不體面的卻有他。然後又是自以為贏了卻險些出醜,或者已經出醜了,就像今日一樣。他一生中鮮少存在過挫敗感,通通在陸淮身上感受徹底。

這種糾纏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遲淵有些痛苦地從搖晃欲醉的怠懶中掙紮出來,逼迫自己回想。太早的記不清了,真正的記憶開始,便是相對的,應當是他們都是當老大的性格,誰也不服誰。至於後來,便是你來我往自然延續。

不知道是不是人到年紀,又或者是近日心力交瘁,遲淵含著一團火吞不進咽不下,卻有點想說出“沒意思”這種話,倒像是在變相求饒。

於是也只有一句,別想了,他願意避著陸淮,陸淮不見得願意放過他,雖然好像一直是他在“尋釁”。

眸裏印著眼前車水馬龍,點點燈火相聚成閃爍眸光,意味深沈。

成曄難以置信地退出又進去整整三次,才確定遲淵說的真是個清吧。甚至現在正放著小提琴曲,讓成曄揉了揉自己剛染的發,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也只是片刻,成曄這些年浪跡江湖全靠著自己的厚臉皮,他穿著浪得沒邊的衣服,頂著店員視線大喇喇找個吧臺坐下,非常熟練地點上幾款酒,算是全都安排好了,只等著遲淵來喝。

他正拿出手機準備問問遲淵什麽時候到,就看到微信上顯眼紅點,手比腦子快點開,“陸淮”二字顯眼地立在最頂上。

記不得是什麽時候加過對方,但消息記錄清清楚楚,在今天這個消息之前,只有他發給陸淮的,一個孤零零的“你好”。

他們有什麽可聊的麽?成曄疑惑著,還沒待細看,就見著遲淵正站在入口處,顯然是在找他。

忙把手機塞進兜裏,他朝遲淵招手:“這呢。”

“怎麽?這麽頹?”

遲淵神色未變,先拎起最烈的一杯灌下,杯裏的冰塊搖晃撞擊,發出輕響,讓成曄忙聲喊道:“你慢點!”

倚著背後吧臺,事情零零散散的,反倒不知道說些什麽,遲淵撿著重要地講。他看向成曄,笑意諷刺:“幾個壞消息,幾個好消息。”不過他沒問成曄要先聽哪個,和著悠揚的小提琴曲,他嗓音低沈。

“壞消息是我父母知道方棲名跟我交往了。”看到成曄欲言又止,他戲謔地自己說出了後半句,“好消息是他們也不用多擔心,畢竟現在我們已分手。”

成曄嘆氣,只拍拍兄弟的背,好似在鼓勁般,也同遲淵一樣將酒幹了。

“你不是才簽了個合同麽?不是從......那搶的麽?”因為還記得遲淵所說的“別提”,“陸淮”兩字被兩人心知肚明地咽下,“這也算是事業進步吧......”

“陸淮......”遲淵輕笑,鳳眸上挑極盡譏誚,“那算是他半推半就讓給我的,人家早有自己的考量。”

“耍我玩呢......”

果然還是不甘。遲淵淡下眉目,瞥過琳瑯滿目擺好的酒瓶,好似在認真挑選。

成曄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了解遲淵,話說到這已經是極限,對方再不會透露自己的難堪脆弱一點點,故而他的安慰無效。

嘆了口氣,他擡眼瞧遲淵:“所以,你今天是和陸淮他們家聚餐去了?”

“嗯。”

不忍看著兄弟消沈,先前一直盤旋在成曄腦中的想法,因為不敢確定而埋在心裏,現在覺得說說也未嘗不可,反正遲淵不見得當真,若真是真的,遲淵多少能高興點。

遲淵可能是想到什麽,自己都覺得好笑,他鳳眸睨了成曄一眼道:“陸淮挺有意思的,我覺得他出國應該學的是語言藝術,不然怎麽能將挑釁和惡心人結合的如此完美呢?”

成曄一驚,覺得有蹊蹺,忙問道:“他說什麽?”

酒意泛上來,遲淵眸中含著水光,腦中所有東西攪在一起,他懶得細想,於是敷衍說了四字:“他問我是輸不起還是討厭他瞞我。”

“他?他瞞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明顯夾雜怒意,說話的人猶然不覺,嘴硬道,“他不過是拐著彎罵我輸不起。”

成曄本聽到“輸不起”時失落得不行,結果聽到後半句,反倒是笑道:“瞞啊......陸淮那個性,問這句話還是有點意思的。”

“有什麽意思,戲弄我麽?”遲淵喝酒喝得又兇又急,根本是抱著把自己灌醉的想法來,成曄萬般無奈,卻也攔不住,他嘆氣。

“你喝醉了還記得,這還不算在意?”他幾不可察地念叨了句,趁著遲淵尚且清醒,隱含深意地問道:“你就沒想過陸淮他......”

“他什麽?”遲淵不耐煩地蹙眉,“話只說一半,你小心點舌頭。”

成曄索性破罐破摔:“陸淮是不是對你有那麽點意思啊?”

“!”遲淵酒頓時醒了,他看了眼酒瓶,對比著成曄的頭,厲聲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或許......”見人有動手的意思,成曄氣勢頓減,他擺擺手,“只是猜測。”

“那你剛聽到這個假設,會覺得膈應?”

遲淵腦子沒轉過來,還真的跟著成曄的想了想,反應過來臉色頓沈:“我為什麽會想這種假設?成曄你正常麽?”

一不做二不休,成曄硬著頭皮道:“那陸淮剛為什麽費勁巴拉給我發消息?”即使是沒點開,他見到今夜遲淵這幅樣子,再加上他和陸淮的關系清清楚楚就一個遲淵,成曄覺得自己猜的內容應該八九不離十。

“發什麽?”遲淵挑眉,竟真有些遲疑問道。

成曄拿出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陸淮:我是想哄的,真的

遲淵:他怎麽這麽會挑釁我啊

跨服聊天的兩人,唯有成曄認真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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