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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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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分家

山坳坳裏,落著起伏連綿的木屋。這是三水村,背靠大山,河流經過,底下住著百十戶人家。

“分家,分家,今天必須分家!”

尖銳刻薄的喊聲忽然炸開村裏的寧靜,驚起幾只雲雀。

好吵,好吵······

“好吵······”

尖銳的聲音鼓噪著姜南的耳膜,她無意識地呢喃出聲。

“今日我說分家,就分家!誰還敢攔著不成!”

破鑼似得嗓門將姜南的意識催醒,她皺著眉預備起身,卻又被頭部的疼痛敲擊倒下。

好疼,好疼!

好在動靜引起了院中人的註意。

“阿娘,嫂子醒了!”

一聲疾呼像是撥開迷霧,姜南猛地睜開眼。

她喘著粗氣,神色迷茫又慌張。

姜南觸及身側的衣料,不是短袖,低頭一看,竟然是破舊的粗麻衣。

忽得,那陣難以預料的頭疼又卷土重來。

她楞了下,失神地看著眼前的人和事物。

耳邊聲音未絕,鬧聲、吵聲像是麻繩勒住她的腦子。

“嫂子,你怎麽了?”旁邊同樣穿著瘦弱小的年輕擔心地問。

姜南沒有回答他,而是捂住腦袋,震驚得瞪大眼睛。

她這是……穿越了?

她記得她上一秒采風踏空摔下山崖,那股窒息感仿佛還在鼻尖。這會,卻是溫熱的觸感傳來。

漸漸的,腦海中盡數席卷而來的記憶,姜南被刺激得蜷縮起手指,意識倏然清醒。

她真的穿越了!

原主半月剛剛及笄,就被偏心爹娘嫁到沈家,成了沈家二房的媳婦。沈家也是個偏心的,二房公公去世,空留一個羸弱娘和瘦弱的弟。

她名義上的相公,沈確,也只新婚日回來一次,就被趕出去上工。

沈確一走,那些人就更變本加厲。沈家長房本就嫌棄二房天天坐在家裏吃飯,這次把媳婦砸傷後,正好想借這個契機分家!

“他們二房一家兩個病秧子,就沈確賺的銀子,哪夠這倆人吃藥的!”

趙氏的聲音愈發得激動,不說還好,一說她就一肚子氣。

老二家那個大兒子,送去做工好些年,就沒見往回拿過銀子,就連娶親也都是她大房幫著操辦的。

胡說!沈確一天到頭都在外頭做工,每月都托人寄銀錢回來。不僅如此,為了讓她們好過,還經常買些布料回來給長房。

姜南在心口反駁,忍著頭疼從地上站起來。

沈確的娘從未知曉這些事,還是原主不小心窺見一次。

姜南身量小,額間又破了,未幹的血跡順著面頰流下來,配上那雙堅決的眼睛,倒是透出了幾分和平常不同的架勢。

“趙氏也真是,我聽說沈確十五不到就出去上工,哪回沒寄錢回家。”

“還真當她有理。”

幾句夾在人群裏的話飄出來,讓在場的人都臉色不好。

姜南站的搖搖晃晃,一步步走向沈家長房。

院子裏的人看著姜南的動作,心裏都為她捏把汗,不會就這麽去了吧。

本來原主跟著周氏,“她”婆婆,兩人一起在家中做午食,因著秋收時節,原主想著家中人辛苦,多舀了小半碗精米。

結果趙氏忽得沖上來,狠狠推了人一把,竟是意外撞上院子裏的水缸。

原主身子本就羸弱,這一撞,算是把人徹底撞沒了。

“姜南好歹是你侄媳婦,你有事不能好生與人說,把人推的,額頭都破了。”

周氏一臉的淚,她忍不住地咳嗽,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

“沈確,哼,他出去做工的工錢,我就沒見過半分銀兩。”

趙氏像是抓到把柄一般,遂而,語氣都變得高昂:“分家,必須分,現在就去請族老。”

趙氏心中還惦記著昨日她窺見自家婆婆藏銀子,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一匹水紅色的布。

她心中有氣,二房的小子說是出去做工,她可沒見過銀子回來。

他二房不都是他們養著嘛!

今天這個家必須分。

“大嫂······”

周氏喉頭實在難受,忍著咳嗽開口,卻被人打斷。

“這沈家老兩口還真是穩得住啊。”

沈確尚在外頭做工,這娘仨就這麽站在被人欺負,特別是二郎媳婦,額頭還沾著血,甚是嚇人。

“周氏,你帶著南丫頭去上點藥吧。”

院子裏終是有人看不下去,出口可憐道。

姜南終於從記憶中抽身,她就看見周秀雅關切得上前來扶自己。

被握住手腕的一刻,她不由得僵了一刻,轉瞬恢覆自然。

“沈全,可是你們要分家。”

嘶啞蒼老的聲音響起,姜南側目看去,她清晰地感受到周氏身體輕輕顫抖。

圍在院子裏人感覺讓出一條路。

“真把族老請來了啊?這沈家真是鐵了心要分開啊?”

“這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鬧起來了。”

姜南的動作也隨之停下來,她看過去,來人站在院子裏,神色嚴肅,眉眼看著倒是仁慈,只是嘴唇緊抿著,不怒自威。

族老一來,沈全兩口子也不好在躲在背後,站起身,面露難色。

他其實也沒清楚這是怎麽鬧起來的,只是他想上前阻止時,被自家老婆子制止。

他想到他們現在攢的銀子,若是把老二一家分出去,確實是能省下不少銀子,吃飯少了幾口人,糧食也省下不少。

老二一家單獨立戶,一年的賦稅也會減少些許。

他就默認了。

族老看著沈全討巧的表情,心中不屑,這一家子偏心的倒是坦然。

“沈全,你可想好,真要分家?”族老沒說多的。

沈家若是想分,分便是。新朝初始,百廢待興,規矩倒是比以前要好多了。

他聽說鄰村也有分家的。

“是,二郎都成親了,一大家子擠在小屋子裏,也不好過。”

好話都讓你沈全說了。

“既然是分家,你家的田地,房屋都是要分的。”

族老一臉平靜地說著,絲毫沒看見沈全變色的臉。

“家中存銀,也是要分的。”

族老一項一項列舉。

“銀子也要分!”

趙氏瞬間叫出來。

二房除了老二還在時交中饋,之後就在沒交過,現在卻要分銀子給他們!

沈全的臉色也變了,說出口的話帶著些許的無奈:“家中哪裏存得下銀子,二兒媳和孫媳婦都要喝藥,大孫子要上學,這······”

說到後面,沈全好似說到什麽難事,神色變得有些難受。

族老神色莫測地看一眼還在賣慘的沈全。

他不管這些別人家的家事,既然是分家,他就把明面上的東西公正地分給沈家二房。

沈家的地並不多,分到二房手中不過兩畝劣田和一畝良田,還有沈家的祖屋。

“爹,祖屋哪裏還能住人。”

周秀雅猛然擡眼,不可置信地聽到這個結果。

沈家的祖屋在村尾,靠近山下,她嫁過來時住過一年,現在都已經過了這麽久,早就住不得人。

姜南早也緩過神,她自然聽出周秀雅話中的擔憂,她也知道這沈家一家子不安好心。

記憶中“她”嫁來這半月,二房在家中沒有半點地位,連只有五歲的沈小郎都要去地裏幹活,吃最少,幹最多。

婆婆身體每況愈下,“她”也是個病秧子,這一家子只怕是早就想把他二房分出來。

她已然身處局中,自然也要為自己爭取。

“阿娘······”姜南叫了一聲,聲音嘶啞的厲害,身形輕晃。

周氏趕忙上前把人扶住,眼中含著淚,顫抖著手想給她擦掉淌下的血。

“小南。”

姜南聞聲一晃,被人扶住才穩住身形,她額頭的血還未凝固,順著她的動作,血珠子向下淌。

看著就嚇人。

“阿娘,爺爺定然不是這般無情的人,是我二房拖累家裏,分出去也是應當的···咳咳咳···”

姜南瘦弱的身軀依靠在周氏的身上,她臉色白得嚇人,好似一幅要斷氣的模樣。

“二郎媳婦倒是知禮。”

“誰說不是,還很勤勞,我路過這沈家,十次有八次都看見這南丫頭在院子裏幹活。”

“這沈家也不知道是怎的,非要把二房趕出去。”

周圍的聲音因為姜南的幾句話扭轉,個個看沈家人的眼神都變了。

沈全被看得難受,他最看重的就是面子,現在都有人說他和老婆子搓磨自家孫媳婦。

姜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拉低自己,把人捧高,架在火上烤,她才好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祖屋常年不住人,爺爺既然是把祖屋分與咱家,自然是要能住人的才行啊。”

姜南並未說其他,不過話中意思不言而喻。

族老也不介意順著這話說:“沈全,你既然是將祖屋分給二房,確實是要找人修繕一番才行,既然是你自己提的分家,這也無可厚非。”

“族老,我······”

“阿娘,我頭好暈,我是不是要去了。”

急促慌張的聲音。

是姜南的。

眾人循聲看過去,姜南額頭上的血流得更甚,順著鼻梁淌下來,蒼白的臉,染上血紅。

“小南,小南,你沒事吧?”

周氏六神無主,兒媳傷得這般重,都怪她,是她無用。

“快去請郎中。”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姜南虛弱地喊了一聲:“叔,別叫郎中,剛分家,我家中沒有銀錢看郎中的。”

院子裏的人看趙氏神色不善,分家就分家,作甚把人推到,撞得這一臉血。

“等我緩一緩,去山上采些野藥就好。”

村裏的農人,靠山活,也是識得簡單止血的草藥。

族老看著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終是不忍心。

“大房出銀子,給二郎媳婦請郎中。”

“憑什麽,這死妮子能說能走,請什麽郎中。”

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

“既然不想給銀子,那你大房一家去祖屋好了。”族老冷哼一聲。

趙氏一個婦人被族老下了臉,她不服氣,但又不敢反抗。

族老眼神示意大房去給二房拿銀子,好讓沈小郎去他嫂子請郎中。

趙氏扭捏半晌,被族老一個眼神嚇的趕忙進屋拿。

趙氏滿臉不耐煩地拿著十幾個銅板塞進周氏的手中。

不知怎的,姜南又連聲咳嗽起來。

趙氏連連後退,族老表情凝重,她躲閃著,想往後走。

人退開,眾人看見被周氏散在手中銅板,眼神有些不好看。

這幾個銅板,怕是付了診金,連藥都買不了。

沈全此刻被架在火上烤著。二房交上來的銀子都不止這點,現在呢,二房想給自家兒媳婦請個郎中都沒有銀子,直把他臉臊得慌。

沈全用手拐了身邊的人一下。

沈老婆子心在滴血,還是轉身房中又拿了幾十文塞進周秀雅手中。

族老帶著分好的兩份族譜,又看著人出門去請郎中,才放心離去。

這場鬧劇,算是結束。

沈家院子裏的人也都離去,嘴裏還在說這今日的笑話。

等著人全走之後,姜南不等沈家人說話,帶著周氏回到二房的屋子。

“小南?”周秀雅不知道姜南要做什麽。

姜南在院子裏說話的時候,她插不上一句話,本該她擋在孩子身前,可她卻一句都沒能反駁,還是瘦弱的兒媳護著她們母子。

“阿娘,收拾東西吧,既然分家了,我們自然要去自己的家。”

周氏目露憂色,姜南進屋隨意拿起一塊陳舊的手帕,擦著額間血,她看得出周氏擔憂自己,好幾次想要上前扶住自己。

不過她額頭的傷口雖流著血,也只是瞧著嚇人,把血擦幹凈,傷口卻不大。

這感覺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她幾乎沒有跟父母相處過,不知道若是她母親瞧見她受傷,是否也會這般憂心。

但她現在只想快些收拾好東西,離開。

“可祖屋破敗,實在是······”

“阿娘,日子是人過出來的,我們定然也會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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