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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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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碧藍的天空被血紅的落日逐漸侵蝕,然後漸漸歸於黑暗。

孟星河在小別墅裏跟著可樂玩鬧了半天,心中的郁悶逐漸平息了不少。

眼看著天色將晚,他擡腕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從落地床邊站起身,順便把窗簾撩起,避免可樂繼續沒輕沒重地在上邊打滾。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了。”

他對椅在沙發靠背上夏已深,小聲說道。

夏已深擡手阻止了他的話,然後另一手接起了電話,“對,沒錯,順著那條小道兒繼續往上走就是了。我現在就去門口。”

孟星河眨巴了一下眼睛,是有客人要來了嗎?

他有些緊張地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便匆匆小跑到玄關,然而卻被夏已深一手拽住了胳膊。

“等下公司的人過來送資料,你幫我一起看看,權當是放我鴿子的道歉吧。”

孟星河還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夏已深已經兩三步走了出去,片刻之間便拎了個資料袋回來。

孟星河呆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夏已深說得好像也有道理。畢竟工作的事兒是他放了鴿子,如果僅僅是幫夏已深選一下替補模特,那也是應該的。

他內心漸漸說服了自己,然而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意願,夏已深便開口了:“是在客廳還是書房呢?”

孟星河微微撇嘴,只給了客廳還是書房的選項,壓根沒有給他拒絕的選項......夏已深跟小時候一樣霸道!

“就在客廳吧,不必麻煩了。”

夏已深了然地笑了笑,“好像不可以,投影在書房,我們過去吧。”

孟星河喃喃道:“既然是硬盤,為什麽不直接發郵箱呢,還非得來送一趟。”

夏已深一邊往書房走一邊回道:“上次我們選了一批模特,發郵件洩密了,所有人都被別家提前約走了。”

孟星河“哦”了一聲。他不太懂大公司之間的暗流湧動,只好乖乖地跟著上了樓。

書房到了,是精致簡約的風格,看著少了些傳統書房的沈悶。

夏已深打開了投影,“所以現在能不發郵件就不發了。”

孟星河發覺夏已深是在繼續剛才的話,於是隨便應和著,“好吧。”

投影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跳動,孟星河也會適當地給一些意見。

倆人窩在書房僅有的一個雙人沙發上看著面前的投影。

沙發真的不算大,兩個人坐在一起,衣服會因為動作產生細小的摩擦,如果動作大了一點,就會......

像現在一樣,膝蓋碰在一起。

孟星河看著倆人的膝蓋輕輕地挨在一起,若即若離,有些出神......

他從來沒想到跟夏已深會變成這樣的關系,小時候沒想到會有疏遠的一天,長大了也沒想到會有坐在一起的一天。

“哥哥。”

夏已深笑著轉頭看向發呆的孟星河。

孟星河醒神,“嗯?”

夏已深指了指投影上的模特。

孟星河微微抿唇,為剛才的走神略有一絲羞愧,他答道:“哦,這位老師,我之前聽說過,業務能力很強,表現很驚艷。”

孟星河以為對方是在催促他做評價的意思,所以象征性地說了幾句。

然而說完之後,夏已深一直沒有回話,於是他再次看向夏已深,“怎麽了嗎?”

夏已深嘴角的笑意觸及眼底,“哥哥,他的眼睛很像你。”

孟星河楞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地開始閃躲。

“不過你的眼神是旁人沒法比的。”

夏已深一邊說一邊擡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孟星河的眼睛。

孟星河一時呆住了,眼睫顫抖輕掃了一下夏已深的手指,然後便立刻閃開了。

書房裏很暗,只有投影的光在這間房間裏忽明忽滅地跳動。

孟星河端坐在沙發上,可卻無法沈不下心繼續看了。

他因為剛才的那兩句暧昧不明的話而變得如坐針氈。

他的內心無法判定他現在的情緒是對觸碰到過去的惶恐,還是面對夏已深時難以控制的依戀。

總之是不同尋常的,難以遏制的,讓他坐立不安的。

“哥哥,你怎麽了?”

夏已深看出了孟星河的不安,開口問道。

孟星河猛然站起身,答非所問“對不起我得回去了。”

他說著便往門口走去。

夏已深不明所以,緊跟了幾步伸手拽住了孟星河,“哥哥。”

孟星河滿心只想離開夏已深,因此在對方拽住他的時候嗎,他想也沒想便甩開了胳膊。

然後......“叮當”一聲脆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了。

那是一塊玉石,清透漂亮,約摸著有拇指那麽大,卻被人精心雕刻成了兩個小人的樣子。

孟星河很清楚那兩個小人的模樣,因為那是他十幾歲的時候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夏已深。”

孟星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喚上這麽一聲,所以喚了對方的名字便沒了後話。

夏已深彎腰把地上的玉石撿起,然後重新裝進口袋裏。

孟星河無意間看到了對方胳膊上的兩道疤痕,眼神便一直追隨著,直到心頭發酸,鼻尖也跟著發酸。

“夏已深,你這是幹什麽啊。”

孟星河無奈道。

夏已深把自己胳膊上的疤痕有袖筒遮蓋住,“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孟星河濕漉漉地眼睛看了一眼夏已深,“不必了,我今晚就回家。”

*

夜裏,下山的擺渡車早已經停了。

夏已深親自開車把孟星河送下山,然後帶上了對方的行李又送到了碼頭。

夜行的船也是夏已深安排的。

孟星河的心很亂,他拒絕了夏已深和身邊所有助理的幫忙,自己拎著行李登了船。

臨走之前才回頭看向夏已深,不過也只是道了謝。

小船逐漸走遠,助理遙遙地看著,然後朝著夏已深問道:“夏總,傷疤和石頭的故事,孟先生信了嗎?”

夏已深輕挑起一抹笑,“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助理沒懂這句話,於是問了一個其他的話題,“那下次您什麽時候去見孟先生呢?”

夏已深的眼神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漠,“下雨天。”

*

“啊,現在嗎?可是感覺快下雨了。”

孟星河探著頭看了下外面的天空,對著手機說道。

聽筒對面的是畫材文具店的老板,“小孟啊,你如果今天不來,那可能就得下個月了,我老家有事兒得回去一趟。”

孟星河驚嘆一聲,“啊?那......”

他看著陰沈的天和空空如也的顏料桶,“那我現在過去,等我。”

掛了電話,孟星河慌張地換了件衣服,出門前看到了畫板上自己前幾天畫的畫。

海邊落日血紅一片,有一個人在畫面一角,海風將他的頭發吹起,五官模糊不清,但不難看出是誰。

他伸手在那人身上輕撫了一下,然後轉臉就離開奔著文具店的方向去了。

他跟夏已深真的見過嗎?

這是他半月來都在思考的問題。自從他從海島上回來之後他和夏已深便斷了聯系。

這讓他有些恍惚,他們的重逢是真實存在的嗎?

路上行人匆匆,大家的腳步沒有為任何人停留,孟星河也一樣。

他一路都在盼望著不要下雨、更不要打雷,最好讓他安安穩穩地取了顏料然後再安安穩穩地回到家。

可天不遂他願。

他剛取了顏料從文具店出來,天上就開始掉雨點兒。

孟星河頓時變得心慌意亂,他立刻加緊腳步小跑著往家走。

可是......

孟星河止住了腳步,身後不遠處好像也有一道腳步聲隨之停住了。

他沒敢回頭,繼續快步向前。

然後身後的腳步聲便繼續響起,緊跟在他身後......

孟星河的呼吸明顯地開始急促起來,他抖著手掏出手機,可“110”還沒摁完就被一道驚雷打斷。

他瞬間腿軟癱在地,手機也被摔在地上,破碎的屏幕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熄滅了。

他頓時心如死灰,身體不斷地顫抖。

孟星河坐在地上,聽著陌生的腳步緩緩靠近。

他勉力擡頭睜開雙眼,只見一個一個穿著破舊襯衫的男士由上而下的俯視著他,眼裏是無盡茫然。

“你......你是誰?是要錢嗎?”

他的聲音清脆,但此刻已經顫抖不已。

那人沒有回話,只暗自低罵了一聲,然後擡腿便踹向孟星河。

孟星河撲倒在地,眼淚生理性地往外湧。

盡管已經淚流滿面,可他依然咬著牙擡起頭,渴望能通過談判獲得一線生機,“這離警局很近,不出十分鐘,警察就會趕過來,你想幹什麽!”

那人冷哼一聲,聲音十足的沙啞,“你覺得我會怕?”

孟星河在對方一步步地逼近中一點點挪動著後退,“你當然不怕,可是.....告訴我,為什麽?”

對啊!為什麽呢?

為什麽是他呢?

皮靴“啪”地一聲踩在地上,激起了一灘汙水濺到了孟星河雪白的襯衫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緩慢地向後挪動,“我根本不認識你。”

那人的臉很僵硬,笑也是僵硬地,硬扯出來的笑看著有些畸形,“認不認識又怎麽了呢?你就當我心情不好吧。”

話音剛落,那人的皮鞋再次激起了一攤汙泥飛濺到了孟星河的臉上,“或者當我本來就是個變態。”

孟星河緊跟著又挪動了一步,“那你是想怎麽樣?光天化日之下捅我一刀?”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地後退,然後手掌便按在了散落在地的一個壁紙刀上。

“警察馬上就來了,我勸你不要沖動。”

那人聽了這話,嘴角再次扯出一個猙獰的笑,“你居然還在勸我,那我也告訴你,我並沒有當街殺人的興趣。”

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一把餐刀,冰冷的刀片上閃著寒光。

那人好像渾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行為多麽令人恐懼,只呆呆地看著蹲坐在地上步步後退的孟星河,將手中的餐刀一圈一圈地挽著花。

“我不殺人。”

那人再次說了一遍。

孟星河的胳膊撐在地上,他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向那個人。

對方的眼睛中並沒有令人膽寒的兇光,但.....這又是為什麽呢?

難道真的是對方說的,僅僅是因為心情不好嗎?僅僅是因為天生是個變態愛傷人嗎?

此刻,孟星河手中握著一個小小的壁紙刀,膽子也大了,他問道:“那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他的話問出口後對方難得地顯露出一絲為難。

對,是為難。

對方的眉頭微微擰緊了,把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告訴我,如果你有什麽困難,我也可以幫你。”

孟星河繼續說道,在他的印象中,如果平白無故行兇大多數都是有難處想要傾訴,或許這是一個突破口。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那人的手機便響了一聲。

對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後,臉色肉眼可見地變了兇了許多,“廢話這麽多!給我閉嘴!”

好像有那麽一絲絲奇怪的念頭在孟星河腦中滑過,可到底是什麽,他還沒想通,那餐刀的亮光便晃到了他的眼睛。

頓時,孟星河來不及思考,擡手便把手下的壁紙刀舉起捅了出去。

世界靜默,雙耳轟鳴,孟星河手中的刀空嘮嘮地,沒有捅到任何東西,而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再睜開眼的時候他便看到一滴血暈在了雨水裏。

然後又是血流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便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猩紅

他的眼睛逐漸睜大,“夏已深!”

*

雨越來越大了,孟星河和夏已深兩個人說不上是誰在照顧誰,反正孟星河從回到家的那一刻便一直在掉眼淚。

夏已深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只是手臂被劃傷了,別哭了。”

“哥哥。”

孟星河心裏知道,夏已深慣會用“哥哥”的稱呼來捉弄他。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來沙發這邊,我給你擦點藥,包一下。”

夏已深漫不經心地在孟星河的住處四處打量了一番,然後走到了窗邊,“好,馬上過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下看。

穿著破舊襯衫的男人站在樓下看著他們這扇窗。

夏已深擡手在手機上摁了幾下點擊發送。

隨後那男人便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之後朝著夏已深點了點頭,離開了。

“快點過來呀,夏已深。”

孟星河蹲在沙發邊催促道。

“來啦。”

夏已深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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