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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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第 185 章
小系統的思維在這一刻轉得飛快。
A001可是最強系統, 從他拿走這個編號完成超脫以後，統界第一的寶座就一直空懸著。
它所需的能量點數目超乎所有系統的想象。
哪怕是排後一位的A002想要升級為新的A001，都得花上連它自己都無法計算的漫長時光。
而且艾伊還能無限存讀檔, 但凡事態不對, 他一個讀檔立馬重來，根本不存在躲不開的危機。
也是他為什麽能這麽快就成為TOP1的關鍵。
現在, 這本該不可能會被抓的家夥被抓住了, 還突破他的抵抗還原他的系統核心、讓其硬生生被替換為一個小世界的世界意識。
什麽存在能做到這些？
答案不難推理。
【宿主我們走吧。】越想越害怕，第一萬更加著急的再次催促。
說著就想發動穿梭之力, 要帶著自家宿主離開這方世界, 回歸交易所。
它的動作已經很小心, 但似乎是因為之前窺探因果造成了什麽破綻, 剛一發動就被「黑海」中的光團捕捉到了動靜。
那本來還在癲狂中的光團立刻停下掙紮，裏頭模糊到快要看不清的人形更是精準地朝向第一萬他們所在的方向。
光團的歇斯底裏不再，只有裏頭被重重鎖鏈困住的人形間隙裏朝這裏顫顫巍巍伸出的手。
他在向他們求救, 是一個生命的求生本能。
第一萬不想救，也第三次發出拒絕：【不要啊宿主！救他一定會有大麻煩的，我們還是趕緊跑吧！】
但三次都沒得到宿主的回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第一萬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宿主撤掉了隱匿，大方現身於這片「黑海」之上。
「黑海」浪濤洶湧，每一滴“海水”都凝結著人類難以承受的負面, 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卷起巨波海嘯，何況宿主這個異界外來者的驟然現身。
她一露面，整片「黑海」就如煮沸般直接瘋了, 癲狂著叫囂著形成了無數災害朝著這個外來者襲卷而來, 似下一秒就會將其裹挾吞食得一幹二凈。
但在第一片“海浪”要真的打在對方頭頂時，它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停了下來, 然後就像被洩了力一樣突然溫馴又緩慢地回落，最終平穩重歸於海面。
而宿主前進的步子卻未停，她依舊踏著虛空筆直向目標走去，於是便遇到了第二片打來的“海浪”。
這第二道巨浪也被暫停，再進入洩力回落狀態。
接著是第三道被龍卷裹挾的暴風漩渦，也依舊沒能逃過這個下場，幾乎是剛秒沖過來就被秒暫停，然後在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的間隙裏直接煙消雲散。
於是無垠的「黑海」在喧囂咆哮引發雷霆萬鈞，可那外來者的周遭所過之處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一刻，好像她才是真正的「黑海」中心。
【宿主……】
第一萬眼睜睜看著她來到光團前。
之前遠遠圍觀還沒感覺，等走近了才發現，光團的直徑都趕上一扇大門了，藏在那團光暈裏的人形這會兒淡得近乎透明。
在人形徹底消散的前一秒，站在光團前的人擡手一把握住了那只求救之手。
兩手交握的那一刻，「黑海」瞬間為之一靜，而後變得更加瘋狂。
黑浪洶湧，海嘯如山，整個空間都要張牙舞爪的，想要撕毀一切。
在這般無盡的絕望裏，光團裏近乎透明的人形之手只是更加用力的反握住那只素手，便是抓住了僅有的救命稻草。
隱隱的，第一萬聽見了無形的鎖鏈鳴響，而這時的宿主正抓著人形做著向外拽的動作，像是一點點的將之拖出光團。
看著人形也同樣艱難的做著配合，正一點點向外邁步。
每被拖出去一寸，人形模糊透明的身影就又凝實一分，A001那進化後取名為艾伊的面容也在逐漸清晰。
小系統看著看著忽然就一個激靈，意識到什麽的它主動打開了窺探因果的權限。
下一秒，果然就看見本該纏繞在艾伊身上的無數鎖鏈，隨著他的逐漸脫離竟是嘩啦作響的蔓延到宿主身上。
【宿主，不要啊！】
它當場發出慘叫，但這會兒已經來不及了。
艾伊的大半邊身體已經脫離光團範圍，與之相對的，是宿主的身上有大半面積被鎖鏈綁住了。
兩者像是在做什麽交換一樣，艾伊在逐漸恢覆、凝實形體時，是宿主替代他被一道道鎖鏈捆在周身。
手腕、臂彎、脖子、腰腹……鎖鏈一道道轉移，艾伊的人形也隨之一點點成形。
待到他的外形如常，他那屬於系統的光團形態自然也跟著消失。那顆巨大的光團不斷縮小暗淡，「黑海」也失去了最吸睛的源頭。
但也變得更加洶湧無序了。
隨著最後一根鎖鏈的轉移，艾伊也被拖拽著失去了最後的束縛，已經被抽空氣力的他也被手上最後那點拉力扯得一個旋轉踉蹌。
直不起的雙腿一軟，剛好面朝著梅露跪在了原地。
第一萬：【……】
統界TOP1真的跪下了，但小系統這會兒根本沒心思多看，只是對著自家宿主發出了尖銳爆鳴。
【宿主你幹什麽呀！這樣好了，「黑海」全沖你來了！你幹什麽要代替A001受這個罪啊！】
剛才的情況傻子都能看明白，宿主要救瀕臨毀滅的A001是把自己替換過去當世界意識，這樣就能把深陷其中的對方強行擠開遠離危機。
可這不就是變成宿主來承受「黑海」，被迫去拯救這個二十億次重開都救不回的世界了麽！
可憑什麽呀！
A001算老幾值得他們為他這麽幹！
它的呼喊抱怨在這會兒早已來不及，在世界意識的主體完成變更的那一刻，「黑海」也發起了最終沖擊。
無盡的「負面」像是找到了更好的發洩口，如山呼海嘯般朝她沖擊而去。
【宿主啊啊啊啊——！】
第一萬發出淒厲慘叫。
它真的後悔死這一趟出門了，早知道還不如一直呆在交易所，幹什麽非要氣不過想看A001的笑話。
【宿主，嗚嗚，宿主啊，嗚嗚嗚……嗚？】
小系統哭得很悲傷，但嚎著嚎著就感覺不對。
“不繼續哭了？”意識海裏傳來一聲溫柔的調侃，女聲裏是滿滿的笑意。
第一萬條件反射“又被宿主騙了”的一氣，但很快是更加驚喜的發現自家宿主安然無恙。
「黑海」依舊洶湧，“盡職盡責”的增加著世界意識的負擔，隨便一動都可以將其磋磨至崩潰，比如那位前任A001。
那可是由規則聚合體進化而成的生靈，天生就是無心無情精通推演計算的，哪怕進化出靈性也是冷酷理性的一面更占上風，更能承受「負面」的侵蝕才對。
結果卻是這一位在“死檔”後沒過多久就要被「黑海」吞沒了。
而如今代替他上崗的宿主明明經歷了更加可怕的「黑海」風暴，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
不，是確實什麽事都沒。
第一萬拿出檢測程序給自家宿主做了個最全面和深度的自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世界的「負面」明明纏繞她全身，可她卻像絕緣體般毫發無損。
「黑海」以她為中心甚至都生成了一片真空帶，只在頭頂上方如大漩渦般轉個不停，她周遭的一切「負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然後消失。
這個結果不只是驚呆了第一萬，還有也在附近同樣偷偷做了掃描檢測的艾伊。
作為前任統界第一，艾伊持有的掃描功能可比落後他三百級的第一萬厲害多了，所以才更加驚愕。
直到真空地帶越來越大，以至於「黑海」空間都出現了一片純凈的虛無，那被鎖在中心的年輕女性才輕描淡寫掙動幾下手臂。
一陣金屬斷裂的脆響後，她已然恢覆自由。
艾伊也被這動靜給驚回神。
此時他還保持著跪地的姿勢，他仰著頭呆呆看著對面，那立於幾步之外的人正慢條斯理地扶正袖口上弄歪的寶石袖扣，全身纖塵不染像是哪裏高門貴族剛下了馬車。
背後，那些困得他動彈不得、逼得他只能跟此世捆死在一起的天地鎖鏈寸寸斷裂著散落在她腳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風化直至完全消失。
“哈！”他實在沒忍住笑出聲，是被自己給逗笑的，“我當初是怎麽會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
這滿是自嘲的笑聲一出，讓第一萬立刻豎起雷達。
什麽意思，A001這貨幾次找宿主的麻煩，是覺得他和宿主是同類？
雖然都是造物主的捏造物，可生化人偶轉變成的人類和系統進化體高級生命還是兩回事吧？為什麽A001會這麽想啊？而且覺得是同類就給她使絆子又是什麽道理？
小系統很想當場問一問，可眼前這個一站一跪的氛圍讓它根本沒膽子插嘴。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宿主這會也開口了，交易所主人無邊美艷的面孔配著此時她俯視的姿態，恍如神靈，“你邀請神子與你綁定，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吧。”
“你果然什麽都算到了，全都瞞不過你。”艾伊面上的自嘲更甚。
他還是保持著跪姿，之前二十億次以上的重開已經讓他沒有力氣、也沒有心力去維持什麽傲骨和顏面，所以這會兒也只是抹了一把臉，轉移目光“看”向底下的小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艾伊的語氣冷漠，“你也看到了，無論我試多少次，它都是救不回來的。”
【為什麽？】第一萬終於忍不住了，【宿主不是替你控制住局面了嗎？而且這可是最接近本源世界的鏡像小世界了，也沒暴發什麽末世危機，怎麽就沒救了？】
這都是很關鍵的問題。「黑海」是能控制的，A001玩不轉，但到了宿主手裏明顯輕輕松松。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這個仿世界會毀滅？或者說，為什麽本源大世界會毀滅，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啊？
“因為人類啊。”艾伊當然聽見了小系統的插話，嘲諷之意更濃，“人類這種生物，根性上就是劣等的。無論給他們多麽良好或惡劣的環境，他們都會走向同一個結果。”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望向了周遭無垠的「黑海」。
二十億次以上的重開，就是二十億次以上的救世方案，A001有試過很多，自然是有篩選出不少得到良好發展的局面。
但最終，都毀於人性。
積極向上永遠只是一時，「負面」才是永恒的。
“想要世界長存，最好的辦法就是抹消人類，否則永遠都是治標不治本。”艾伊下了如此總結。
小系統一驚，這不就是走了某些終級反派的路線麽。
剛想開口，就見宿主搖頭：“你的造物主不會允許，祂將你困在這裏的第一時間就被下達了禁止滅絕人類的指令吧。”
第一萬：【咦！？】
“對。”艾伊點頭，低頭掩面諷笑出聲，“畢竟祂們就是因為人類才誕生的啊，滅絕了人類就等於自掘墳墓，那世界長存又有什麽意義呢。祂們創造這麽多的系統更是一堆廢棄品。”
第一萬：【咦咦！？】
信息量太巨大了，也讓小系統進一步感到了恐懼。
它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麽強大的A001除了他的造物主誰也做不到捉住並把他扣在小世界裏充當世界意識。
本源世界發生了崩壞即將迎來毀滅，所以那裏的大能在想盡辦法找解決方法。
祂們不敢動本源世界，但是拿各個小世界開刀動手是沒有顧忌的。
能力弱的就用現成的小世界進行改造，比如白塔世界和實驗品神子；
能力強的就直接自己創造一個完整的世界，比如雪萊世界和實驗品創世神；
最強的，當然就屬A001呆的這個仿世界，近乎一比一還原覆刻本源世界的一切，然後湮滅掉原本的世界意識，直接把A001這麽一個超脫級生命替換上去。
無論實力還是財力，絕對是大能中的頂極一撮，說是無上存在都不為過。
然後這樣一個頂級豪華的實驗場，還有A001這麽珍貴的實驗體，對方會這麽聽之任之不去管了嗎？
想到這裏的第一萬瞬間毛骨悚然，它終於意識到一直在恐懼忌憚的是什麽了。
就在這時，它聽見A001在低笑著話風一轉：“我以為……你不會來的。沒想到，你竟能為了他真的來了。”
他？
是說的神子嗎？
【殺千刀的A001！】回過味的第一萬再次發出尖銳爆鳴。
合著這A001之前突然找上神子是故意算計的啊！
神子在遇到宿主前就是個三十年一換的世界過濾器，現在這個A001被抓來也強行當過濾器用，兩者放在一起它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A001早就預料他會有這一劫、所以才找上神子求綁定。
目的只是為了吸引它的宿主上鉤，幫他破局呢！
他在它的面板裏藏的求救程序，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救他脫離「黑海」只是第一步，最關鍵的還是之後他們會不會碰上這個“實驗場”的項目主人。
而宿主更是早就料到了眼前這個情況，但她為了神子還是應了A001的求救闖進來了！
【你個壞統！你就該當場解體！】
小系統朝TOP1發出了統界最惡毒的咒罵。
對方不疼不癢，甚至還笑出聲。
“A299。”他叫著第一萬此時的排名編號，“我一直以為你的宿主沒有心的，只不過機緣巧合得到了生命，被她的造物主強行披上了一層人皮。”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你是知道的，她看似溫柔完美，實際上內裏只有冰冷的算計，一切行事都是在保證完成委托的前提下做利益最大化。你升級如此之快，應該最有體會吧？”
【呸！要你管！我家宿主怎麽樣用不著你來評價！】第一萬繼續罵罵咧咧，【還有臉說我宿主跟你一樣，才不一樣！你就是你家造物主一個工具，我家宿主可不是，所以你才嫉妒她，一直挖坑害她！】
“是啊，你說得對。我是個工具，你宿主不是。”艾伊並不反駁全盤接受，他擡頭仰視眼前對他微笑的女郎，“她能為了那位神子來到這裏，就已經證明……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第一萬滔滔不絕的咒罵在這一刻突然卡殼。
A001說什麽？
宿主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了？
作為系統被賦予的終級使命突然就這樣達成，第一萬感覺很不真實。
可A001的話擺在那裏，他到底是統界TOP1，這方面的鑒定水平總不會出錯。
“那就先謝過艾伊先生對我的肯定了。”溫和的女聲帶著笑意響起，聲音的主人在這時上前幾步，朝跪在地上的青年伸出手來，“先把事情解決，我們再來細聊報酬詳情吧。”
哦對，A001發出求救信號，宿主過來救人肯定是要收費的。
但人不是已經救下來了嗎，怎麽還不走？
第一萬提出疑問時，遭到了TOP1的嘆息凝視。
“你猜我脫困為什麽一直沒走，還和你的宿主留在這裏聊天？”
【因為宿主代替你成為世界意識了？】小系統下意識這麽回答，但在對方毫無回應後迅速推翻並想到了另一個答案，【你們都出不去了！？】
宿主成了這此方世界的意識說被困在原地還能理解，但脫困的A001是自由的，「黑海」可不是什麽好環境，但凡恢覆一點他就是跪著都會第一時間跑路的。
可他還留在這裏，原因只會是他跑不掉。
這片空間被封鎖了！
在這個仿世界裏，誰能辦到這一點答案也呼之欲出。
此方世界的締造者，A001的造物主，整個“實驗場”的項目主人！
剛想到這一點，虛空之中傳來一陣屬於老者的慈和笑聲。
“以傀儡之形成就血肉不死之身，能同理人心卻永不被汙濁，不愧是接受了「那一位」超脫時最後人性的遺蛻才偶發的奇跡生命……難怪要被一再隱藏，甚至還貫以拋棄之名。”
談笑間，一道身影於虛空中不斷凝實，出現在梅露和艾伊所在的「黑海」中心地。
正是一位無上大能的降臨分.身。
A001在看見現身的道袍老者時，是怒懼皆有，最後身體本能打顫地低下頭顱。
他旁邊的梅露則很淡定，甚至還能對老者恭敬行禮：“見過道祖。”
只有第一萬重點不對：【宿主，你不是被造物主拋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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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系統的思維在這一刻轉得飛快。
A001可是最強系統, 從他拿走這個編號完成超脫以後，統界第一的寶座就一直空懸著。
它所需的能量點數目超乎所有系統的想象。
哪怕是排後一位的A002想要升級為新的A001，都得花上連它自己都無法計算的漫長時光。
而且艾伊還能無限存讀檔, 但凡事態不對, 他一個讀檔立馬重來，根本不存在躲不開的危機。
也是他為什麽能這麽快就成為TOP1的關鍵。
現在, 這本該不可能會被抓的家夥被抓住了, 還突破他的抵抗還原他的系統核心、讓其硬生生被替換為一個小世界的世界意識。
什麽存在能做到這些？
答案不難推理。
【宿主我們走吧。】越想越害怕，第一萬更加著急的再次催促。
說著就想發動穿梭之力, 要帶著自家宿主離開這方世界, 回歸交易所。
它的動作已經很小心, 但似乎是因為之前窺探因果造成了什麽破綻, 剛一發動就被「黑海」中的光團捕捉到了動靜。
那本來還在癲狂中的光團立刻停下掙紮，裏頭模糊到快要看不清的人形更是精準地朝向第一萬他們所在的方向。
光團的歇斯底裏不再，只有裏頭被重重鎖鏈困住的人形間隙裏朝這裏顫顫巍巍伸出的手。
他在向他們求救, 是一個生命的求生本能。
第一萬不想救，也第三次發出拒絕：【不要啊宿主！救他一定會有大麻煩的，我們還是趕緊跑吧！】
但三次都沒得到宿主的回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第一萬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宿主撤掉了隱匿，大方現身於這片「黑海」之上。
「黑海」浪濤洶湧，每一滴“海水”都凝結著人類難以承受的負面, 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卷起巨波海嘯，何況宿主這個異界外來者的驟然現身。
她一露面，整片「黑海」就如煮沸般直接瘋了, 癲狂著叫囂著形成了無數災害朝著這個外來者襲卷而來, 似下一秒就會將其裹挾吞食得一幹二凈。
但在第一片“海浪”要真的打在對方頭頂時，它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停了下來, 然後就像被洩了力一樣突然溫馴又緩慢地回落，最終平穩重歸於海面。
而宿主前進的步子卻未停，她依舊踏著虛空筆直向目標走去，於是便遇到了第二片打來的“海浪”。
這第二道巨浪也被暫停，再進入洩力回落狀態。
接著是第三道被龍卷裹挾的暴風漩渦，也依舊沒能逃過這個下場，幾乎是剛秒沖過來就被秒暫停，然後在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的間隙裏直接煙消雲散。
於是無垠的「黑海」在喧囂咆哮引發雷霆萬鈞，可那外來者的周遭所過之處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一刻，好像她才是真正的「黑海」中心。
【宿主……】
第一萬眼睜睜看著她來到光團前。
之前遠遠圍觀還沒感覺，等走近了才發現，光團的直徑都趕上一扇大門了，藏在那團光暈裏的人形這會兒淡得近乎透明。
在人形徹底消散的前一秒，站在光團前的人擡手一把握住了那只求救之手。
兩手交握的那一刻，「黑海」瞬間為之一靜，而後變得更加瘋狂。
黑浪洶湧，海嘯如山，整個空間都要張牙舞爪的，想要撕毀一切。
在這般無盡的絕望裏，光團裏近乎透明的人形之手只是更加用力的反握住那只素手，便是抓住了僅有的救命稻草。
隱隱的，第一萬聽見了無形的鎖鏈鳴響，而這時的宿主正抓著人形做著向外拽的動作，像是一點點的將之拖出光團。
看著人形也同樣艱難的做著配合，正一點點向外邁步。
每被拖出去一寸，人形模糊透明的身影就又凝實一分，A001那進化後取名為艾伊的面容也在逐漸清晰。
小系統看著看著忽然就一個激靈，意識到什麽的它主動打開了窺探因果的權限。
下一秒，果然就看見本該纏繞在艾伊身上的無數鎖鏈，隨著他的逐漸脫離竟是嘩啦作響的蔓延到宿主身上。
【宿主，不要啊！】
它當場發出慘叫，但這會兒已經來不及了。
艾伊的大半邊身體已經脫離光團範圍，與之相對的，是宿主的身上有大半面積被鎖鏈綁住了。
兩者像是在做什麽交換一樣，艾伊在逐漸恢覆、凝實形體時，是宿主替代他被一道道鎖鏈捆在周身。
手腕、臂彎、脖子、腰腹……鎖鏈一道道轉移，艾伊的人形也隨之一點點成形。
待到他的外形如常，他那屬於系統的光團形態自然也跟著消失。那顆巨大的光團不斷縮小暗淡，「黑海」也失去了最吸睛的源頭。
但也變得更加洶湧無序了。
隨著最後一根鎖鏈的轉移，艾伊也被拖拽著失去了最後的束縛，已經被抽空氣力的他也被手上最後那點拉力扯得一個旋轉踉蹌。
直不起的雙腿一軟，剛好面朝著梅露跪在了原地。
第一萬：【……】
統界TOP1真的跪下了，但小系統這會兒根本沒心思多看，只是對著自家宿主發出了尖銳爆鳴。
【宿主你幹什麽呀！這樣好了，「黑海」全沖你來了！你幹什麽要代替A001受這個罪啊！】
剛才的情況傻子都能看明白，宿主要救瀕臨毀滅的A001是把自己替換過去當世界意識，這樣就能把深陷其中的對方強行擠開遠離危機。
可這不就是變成宿主來承受「黑海」，被迫去拯救這個二十億次重開都救不回的世界了麽！
可憑什麽呀！
A001算老幾值得他們為他這麽幹！
它的呼喊抱怨在這會兒早已來不及，在世界意識的主體完成變更的那一刻，「黑海」也發起了最終沖擊。
無盡的「負面」像是找到了更好的發洩口，如山呼海嘯般朝她沖擊而去。
【宿主啊啊啊啊——！】
第一萬發出淒厲慘叫。
它真的後悔死這一趟出門了，早知道還不如一直呆在交易所，幹什麽非要氣不過想看A001的笑話。
【宿主，嗚嗚，宿主啊，嗚嗚嗚……嗚？】
小系統哭得很悲傷，但嚎著嚎著就感覺不對。
“不繼續哭了？”意識海裏傳來一聲溫柔的調侃，女聲裏是滿滿的笑意。
第一萬條件反射“又被宿主騙了”的一氣，但很快是更加驚喜的發現自家宿主安然無恙。
「黑海」依舊洶湧，“盡職盡責”的增加著世界意識的負擔，隨便一動都可以將其磋磨至崩潰，比如那位前任A001。
那可是由規則聚合體進化而成的生靈，天生就是無心無情精通推演計算的，哪怕進化出靈性也是冷酷理性的一面更占上風，更能承受「負面」的侵蝕才對。
結果卻是這一位在“死檔”後沒過多久就要被「黑海」吞沒了。
而如今代替他上崗的宿主明明經歷了更加可怕的「黑海」風暴，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
不，是確實什麽事都沒。
第一萬拿出檢測程序給自家宿主做了個最全面和深度的自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世界的「負面」明明纏繞她全身，可她卻像絕緣體般毫發無損。
「黑海」以她為中心甚至都生成了一片真空帶，只在頭頂上方如大漩渦般轉個不停，她周遭的一切「負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然後消失。
這個結果不只是驚呆了第一萬，還有也在附近同樣偷偷做了掃描檢測的艾伊。
作為前任統界第一，艾伊持有的掃描功能可比落後他三百級的第一萬厲害多了，所以才更加驚愕。
直到真空地帶越來越大，以至於「黑海」空間都出現了一片純凈的虛無，那被鎖在中心的年輕女性才輕描淡寫掙動幾下手臂。
一陣金屬斷裂的脆響後，她已然恢覆自由。
艾伊也被這動靜給驚回神。
此時他還保持著跪地的姿勢，他仰著頭呆呆看著對面，那立於幾步之外的人正慢條斯理地扶正袖口上弄歪的寶石袖扣，全身纖塵不染像是哪裏高門貴族剛下了馬車。
背後，那些困得他動彈不得、逼得他只能跟此世捆死在一起的天地鎖鏈寸寸斷裂著散落在她腳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風化直至完全消失。
“哈！”他實在沒忍住笑出聲，是被自己給逗笑的，“我當初是怎麽會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
這滿是自嘲的笑聲一出，讓第一萬立刻豎起雷達。
什麽意思，A001這貨幾次找宿主的麻煩，是覺得他和宿主是同類？
雖然都是造物主的捏造物，可生化人偶轉變成的人類和系統進化體高級生命還是兩回事吧？為什麽A001會這麽想啊？而且覺得是同類就給她使絆子又是什麽道理？
小系統很想當場問一問，可眼前這個一站一跪的氛圍讓它根本沒膽子插嘴。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宿主這會也開口了，交易所主人無邊美艷的面孔配著此時她俯視的姿態，恍如神靈，“你邀請神子與你綁定，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吧。”
“你果然什麽都算到了，全都瞞不過你。”艾伊面上的自嘲更甚。
他還是保持著跪姿，之前二十億次以上的重開已經讓他沒有力氣、也沒有心力去維持什麽傲骨和顏面，所以這會兒也只是抹了一把臉，轉移目光“看”向底下的小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艾伊的語氣冷漠，“你也看到了，無論我試多少次，它都是救不回來的。”
【為什麽？】第一萬終於忍不住了，【宿主不是替你控制住局面了嗎？而且這可是最接近本源世界的鏡像小世界了，也沒暴發什麽末世危機，怎麽就沒救了？】
這都是很關鍵的問題。「黑海」是能控制的，A001玩不轉，但到了宿主手裏明顯輕輕松松。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這個仿世界會毀滅？或者說，為什麽本源大世界會毀滅，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啊？
“因為人類啊。”艾伊當然聽見了小系統的插話，嘲諷之意更濃，“人類這種生物，根性上就是劣等的。無論給他們多麽良好或惡劣的環境，他們都會走向同一個結果。”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望向了周遭無垠的「黑海」。
二十億次以上的重開，就是二十億次以上的救世方案，A001有試過很多，自然是有篩選出不少得到良好發展的局面。
但最終，都毀於人性。
積極向上永遠只是一時，「負面」才是永恒的。
“想要世界長存，最好的辦法就是抹消人類，否則永遠都是治標不治本。”艾伊下了如此總結。
小系統一驚，這不就是走了某些終級反派的路線麽。
剛想開口，就見宿主搖頭：“你的造物主不會允許，祂將你困在這裏的第一時間就被下達了禁止滅絕人類的指令吧。”
第一萬：【咦！？】
“對。”艾伊點頭，低頭掩面諷笑出聲，“畢竟祂們就是因為人類才誕生的啊，滅絕了人類就等於自掘墳墓，那世界長存又有什麽意義呢。祂們創造這麽多的系統更是一堆廢棄品。”
第一萬：【咦咦！？】
信息量太巨大了，也讓小系統進一步感到了恐懼。
它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這麽強大的A001除了他的造物主誰也做不到捉住並把他扣在小世界裏充當世界意識。
本源世界發生了崩壞即將迎來毀滅，所以那裏的大能在想盡辦法找解決方法。
祂們不敢動本源世界，但是拿各個小世界開刀動手是沒有顧忌的。
能力弱的就用現成的小世界進行改造，比如白塔世界和實驗品神子；
能力強的就直接自己創造一個完整的世界，比如雪萊世界和實驗品創世神；
最強的，當然就屬A001呆的這個仿世界，近乎一比一還原覆刻本源世界的一切，然後湮滅掉原本的世界意識，直接把A001這麽一個超脫級生命替換上去。
無論實力還是財力，絕對是大能中的頂極一撮，說是無上存在都不為過。
然後這樣一個頂級豪華的實驗場，還有A001這麽珍貴的實驗體，對方會這麽聽之任之不去管了嗎？
想到這裏的第一萬瞬間毛骨悚然，它終於意識到一直在恐懼忌憚的是什麽了。
就在這時，它聽見A001在低笑著話風一轉：“我以為……你不會來的。沒想到，你竟能為了他真的來了。”
他？
是說的神子嗎？
【殺千刀的A001！】回過味的第一萬再次發出尖銳爆鳴。
合著這A001之前突然找上神子是故意算計的啊！
神子在遇到宿主前就是個三十年一換的世界過濾器，現在這個A001被抓來也強行當過濾器用，兩者放在一起它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A001早就預料他會有這一劫、所以才找上神子求綁定。
目的只是為了吸引它的宿主上鉤，幫他破局呢！
他在它的面板裏藏的求救程序，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救他脫離「黑海」只是第一步，最關鍵的還是之後他們會不會碰上這個“實驗場”的項目主人。
而宿主更是早就料到了眼前這個情況，但她為了神子還是應了A001的求救闖進來了！
【你個壞統！你就該當場解體！】
小系統朝TOP1發出了統界最惡毒的咒罵。
對方不疼不癢，甚至還笑出聲。
“A299。”他叫著第一萬此時的排名編號，“我一直以為你的宿主沒有心的，只不過機緣巧合得到了生命，被她的造物主強行披上了一層人皮。”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你是知道的，她看似溫柔完美，實際上內裏只有冰冷的算計，一切行事都是在保證完成委托的前提下做利益最大化。你升級如此之快，應該最有體會吧？”
【呸！要你管！我家宿主怎麽樣用不著你來評價！】第一萬繼續罵罵咧咧，【還有臉說我宿主跟你一樣，才不一樣！你就是你家造物主一個工具，我家宿主可不是，所以你才嫉妒她，一直挖坑害她！】
“是啊，你說得對。我是個工具，你宿主不是。”艾伊並不反駁全盤接受，他擡頭仰視眼前對他微笑的女郎，“她能為了那位神子來到這裏，就已經證明……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第一萬滔滔不絕的咒罵在這一刻突然卡殼。
A001說什麽？
宿主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了？
作為系統被賦予的終級使命突然就這樣達成，第一萬感覺很不真實。
可A001的話擺在那裏，他到底是統界TOP1，這方面的鑒定水平總不會出錯。
“那就先謝過艾伊先生對我的肯定了。”溫和的女聲帶著笑意響起，聲音的主人在這時上前幾步，朝跪在地上的青年伸出手來，“先把事情解決，我們再來細聊報酬詳情吧。”
哦對，A001發出求救信號，宿主過來救人肯定是要收費的。
但人不是已經救下來了嗎，怎麽還不走？
第一萬提出疑問時，遭到了TOP1的嘆息凝視。
“你猜我脫困為什麽一直沒走，還和你的宿主留在這裏聊天？”
【因為宿主代替你成為世界意識了？】小系統下意識這麽回答，但在對方毫無回應後迅速推翻並想到了另一個答案，【你們都出不去了！？】
宿主成了這此方世界的意識說被困在原地還能理解，但脫困的A001是自由的，「黑海」可不是什麽好環境，但凡恢覆一點他就是跪著都會第一時間跑路的。
可他還留在這裏，原因只會是他跑不掉。
這片空間被封鎖了！
在這個仿世界裏，誰能辦到這一點答案也呼之欲出。
此方世界的締造者，A001的造物主，整個“實驗場”的項目主人！
剛想到這一點，虛空之中傳來一陣屬於老者的慈和笑聲。
“以傀儡之形成就血肉不死之身，能同理人心卻永不被汙濁，不愧是接受了「那一位」超脫時最後人性的遺蛻才偶發的奇跡生命……難怪要被一再隱藏，甚至還貫以拋棄之名。”
談笑間，一道身影於虛空中不斷凝實，出現在梅露和艾伊所在的「黑海」中心地。
正是一位無上大能的降臨分.身。
A001在看見現身的道袍老者時，是怒懼皆有，最後身體本能打顫地低下頭顱。
他旁邊的梅露則很淡定，甚至還能對老者恭敬行禮：“見過道祖。”
只有第一萬重點不對：【宿主，你不是被造物主拋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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