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妃嬪齊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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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妃嬪齊心力
【其實……】
“你莫要同本宮說，穿著軟甲接箭、事後皇上會起疑這樣的話。”
皇後低頭理著衣袖，“昨兒下午你與幾位福晉一起上馬比試過，當時還有福晉說怕被誤傷，穿著軟甲，皇上也是知道的。”
便是為了消除皇帝疑心，所以才提前安排這一幕。
【可是……】
“你也莫說當著皇上的面，將衣裳撕開，多一層軟甲、會少一半沖擊，你昨兒死死攥著羽箭，皇上被趕出屏風外，根本沒有直接瞧見拔箭。”
年世蘭：“……”
“說話呀？平日不是伶牙俐齒，比誰都能頂撞嗎？”
皇後拿眼梢瞧她，卻見她笑意盈盈，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很好笑嗎？”
【笑你我前世你死我活，今生卻又生死與共。】
年世蘭緩緩擡起患肢，握著皇後的手放到自已胸口。
“動手動腳做什麽？”
皇後有心抽手，又怕動作幅度太大，反而傷到她。
【三寸，接近一掌的距離，不是一指之距。】
年世蘭挪著她的手，在紗布上移動，【所以這中箭的位置並沒有那麽兇險，哥哥昨夜只是故意往嚴重了說，嚇唬皇上呢。】
她也沒有暈厥，是喝了哥哥開的方藥，藥效發作昏睡過去了。
【昨夜第一箭的位置，不單是告訴敦親王可以動手，更是在告訴我，屬於我的那一箭將從何處來。】
【我自幼騎馬射箭，自入王府雖有荒廢，可確定計劃後，我日日與曦朝、瀾依在引見樓練習，已然箭無虛發，當然知道手往哪裏搭、身往何處移，身體何處會中箭？】
年世蘭的手放在皇後手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沒有生命危險。】
“你永遠那麽自信。”
“皇上要了敦親王的性命、齊家弄死夏刈，我若不真受傷，皇上會信嗎？”
【你別忘了，我與皇上是真夫妻，日後傷好行周公之禮，若沒有貫穿傷疤痕，以他的性子、他的腦子，會去想什麽？】
皇後當然知道。
皇帝時下感動，可心底深處仍然會覺得，所有人為他付出、乃至丟了性命，都是理所應當。
這就是天子。
【為了永絕後患，你、我，後宮所有可能參與之人，都會陸續出事，名正言順意外而亡。】
【我們走到這一步，不能再有半點差池了。】
皇後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你關心我。】
“誰關心你了？”皇後毫不客氣抽回自已的手，“本宮只是怕兩個孩子失了額娘，會傷心欲絕。”
“是、是，本宮明白~”年世蘭緩緩躺平，“都是為了孩子。”
【八爺九爺已經被踢出玉牒，十爺為護駕而死，夏刈沒了，粘桿處就能換人，現在前朝後宮……】
眼下局勢大利，下一步就是皇帝。
皇後聽她聲音確實沒有那麽虛弱，放了心，便忍不住揶揄：“前朝不敢說，這後宮再無人能與你皇貴妃相較。”
年世蘭閉著眼睛，【皇貴妃的七寸拿在皇後手裏，說到底還是皇後更厲害些。】
皇後莞爾，“你既無事，本宮便回去了。”
一夜未眠，確實是要回去歇息了。
她離開的時候，吩咐頌芝，誰來都不許打擾皇貴妃歇息。
因著昨夜刺客之事，圍獵暫停一日，皇帝上午聽完各相關大臣匯報，特意來瞧過，頌芝說娘娘還沒醒。
下午他在大帳議事，周寧海過來通稟，說皇貴妃娘娘醒了，他匆匆趕過去。
皇後和其他妃嬪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
“啊！！！”
皇貴妃正在裏頭換藥，盡管銀苧、頌芝她們小心再小心，紗布被血痂粘在傷口，揭下來時，仍是痛徹心扉。
嚴格來說，這時候的疼痛，遠超中箭。
“皇上，臣妾會不會死呀？”
年世蘭聲音輕柔得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吹散，臉色蒼白如紙，雙眸之中滿是驚恐與無助，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又在胡言，如此不吉利的話，休要再提！”
皇帝眉頭緊皺，怒斥正在為年世蘭處理傷口的銀苧，又溫柔撫摸著年世蘭的發，輕聲安慰，“昨晚那般兇險都熬過來了，怎麽會有事？即便你對朕有所懷疑，難道連你親哥哥也信不過嗎？”
聽到這話，年世蘭稍稍安心了一些，但仍忍不住擔憂地問道：“皇上昨夜可有受傷？弘昭曦朝，他們都還好嗎？”
“都好、都好。”皇帝饒有耐心哄著，“朕和孩子們都安然無恙，你也要快快好起來。”
此時，頌芝等人已經手腳麻利地將帶血的紗布、藥箱收拾妥當，並在床帳之上懸掛了兩個香囊。
“好香。”皇上微微蹙眉，“這是什麽味道？”
“回皇上的話，帳中血氣太重，久久不散，娘娘醒來說氣味不好，奴婢便將宮裏帶出來的香囊懸上。”頌芝回道。
“草原上蚊蟲多，這個香囊隨身佩戴，可以驅蚊蟲，弘昭和曦朝身上也佩著，昨兒臣妾瞧別的孩子都受蚊蟲困擾，他兩人倒是安分。”
這是安陵容特意研制的。
弘昭和曦朝佩戴的氣味相似，卻並不完全相同。
“臣妾也是瞧著這香氣濃烈，正好可以壓一壓血腥氣。”
“明日圍獵繼續，皇上若是能接受這個味道，不妨也佩一個在身上，也免受蚊蟲叮咬之苦。”
傷得如此嚴重，可她的心間卻依然滿滿都是對自已的牽掛與關懷。
皇帝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他緩緩伸手，將年世蘭鬢角旁散落的幾縷發絲輕輕地撩撥至耳後，動作細致入微，仿佛在呵護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
"你只管安心養好身子便是，這些瑣碎雜事，吩咐下人們去操心打理就好。"
年世蘭聞言，將臉貼在皇帝胸口，緩緩擡起雙臂，將皇帝環住。
“皇上是一國之君，身負天下蒼生的福祉重任，哪怕只是一飲一食這樣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對於臣妾來說，也都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
【你不僅是天下萬民敬仰的君主，更是我此生摯愛之人，是我和孩子唯一的依靠，即便用我的性命來換取你的平安周全，我亦無怨無悔。】
【我從前以為我是恨你的，重生回來心裏只想著保哥哥一家，經了昨夜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不管重活多少回，你在我心裏始終是最重要的。】
【甚至連曦朝和弘昭也比不了。】
【只可惜你天生多疑，我若將肺腑之言直言相告，你又要懷疑我另有所圖、居心叵測。】
年世蘭在心裏嘆了口氣，【我始終不明白，為何身在皇家，彼此就不能多點信任呢？】
【昨晚敦親王謀逆，二哥遠在千裏之外戍守邊疆，大哥又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你該不會再信旁人，說敦親王謀逆是我年家暗中策劃操縱的吧？】
【不要再殺我哥哥了，不要傷害我孩子，皇上……】
皇帝聽著世蘭心裏的擔憂，感慨萬千，他將她摟緊，口中呢喃：“沒事了、沒事了……”
屏風外的妃嬪們識趣退了出去。
營中圍獵繼續，皇後陪著皇帝。
皇貴妃日日在帳中養傷，曦朝和葉瀾依每天騎馬去遠處，采一束帶著露珠的鮮花來放在年世蘭帳中。
小家夥雙手托著下巴撐在床邊和額娘說獵場的事情，興之所至，將鞋蹬掉，躺在額娘身邊。
“額娘身子還沒好，你又爬到床上去了？”
曦朝正說瀾依射了一頭小鹿，晚上她要親自給額娘烤鹿肉，聽到皇後的聲音，立刻扭頭，“皇額娘？你怎麽來了？”
她見來不及下床，便往被窩裏縮，“我在哄額娘睡覺呢。”
小孩子手腳沒個輕重，皇後怕她傷到皇貴妃，掀開被子，將人捉出來，母女倆鬧了一會兒，皇後便哄她出去玩。
葉瀾依帶著公主離開，頌芝和剪秋去門口守著。
周寧海和江福海繞著營帳，看似閑逛偷懶，實則是擔心有人接近。
【怎麽？前世與本宮爭皇帝，這輩子將老登讓給你，你卻要來與本宮爭女兒？】
“你而今倒是願意讓，剛醒的時候，一番深情剖白，皇上也肯將心尖的位置挪出來給本宮才行。”
皇後擡手拂著衣裳上的褶。
【甄嬛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後餘光隔著屏風瞧了眼帳門，聲音小了些，“皇上日日佩著你給的香囊。”
縱然皇帝再多疑，弘昭和曦朝都佩著的香囊，他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更何況，這是拿命救他之人所贈。
年世蘭眼珠轉動，目光落在皇後身上，“莞嬪、熹嬪那邊可還說了什麽？”
皇後雲淡風輕道：“草原上風寒，皇上年紀大了，夜裏總不得安枕，太醫給開了安神藥。”
【安神藥？】
年世蘭眼睛睜大了些，眸中含著喜色：【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皇後抿唇一笑，故意道：“那還不是多虧了皇貴妃的好計策？”
年世蘭輕哼一聲，一臉的“那是自然”，【你這時候過來，可是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皇後斂了笑意，從軟凳挪到床邊，俯身將聲音壓得更小，道：
“皇上昨兒見過怡親王了。”
【十三爺？】
年世蘭腦子轉得很快，【是為立儲的事情？】
皇後眼皮合上，點頭幅度不大，卻很鄭重：十拿九穩。
帳中靜寂許久。
不知是緊張、還是期待，年世蘭長長吐了口氣。
【要過完這個年嗎？】
“太快容易怕朝臣起疑、太慢怕皇上醒悟，半年時間、剛剛好。”皇後頓了頓，“左右是等不到新人入宮了。”
後宮裏的老人全都聯合在一起，諸位的娘家也都參與進來，敦親王獵場謀逆，齊家和鈕祜祿家暗中推波助瀾。
甄家、瓜爾佳家那邊極力將隆科多與敦親王聯系在一起。
隆科多已經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他私藏玉牒之事，足以叫他永不翻身。
經了這次謀逆，禦前侍衛被換掉，連粘桿處都已經不是皇帝的人。
朝堂大勢已定，皇帝已然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她們知道往後該怎麽做？】
“你且將心放到肚子裏，那可是前世笑到最後的太後，這點小事還能做不好？”
這倒是實話。
前世將所有人拉下馬，最後屠龍上位，一氣呵成，今世不過是配合給皇帝送些湯藥、焚香按摩，算不得什麽難事。
熹嬪也是個極聰明的。
“再有兩日便要啟程回京，你那是貫穿傷口、愈合不易，可受得住車馬勞頓麽？”
“放心吧，本宮日後還要當聖母皇太後呢，死不了。”
“倒是極嘴硬的，每次換藥，百步開外都能聽到你的慘叫。”皇後握著被子，“讓本宮瞧瞧你的傷口。”
【你是皇後又不是皇帝，本宮是皇貴妃，哪有皇後扒皇貴妃衣裳的？皇後、你你……】
“好吵！”
年世蘭的傷口恢覆得很好。
她們在草原上看了一次中秋的圓月，鑾駕便啟程回京。
回了宮，便不需要佩戴驅蚊蟲的香囊。
安陵容久不見皇帝，為表思念，特意繡了個新的香囊送上，雙龍戲珠的花樣，配著紫色祥雲，既大氣又不孤單。
那香是她這幾個月留在宮裏，費了很大心思調配的。
知道皇上勤政，那裏頭特意添了香茅等提神醒腦的香藥，又用別的香來掩蓋，皇上佩戴香囊，在養心殿批半日折子，便可得滿室馨香，三日不絕。
最重要的是不知疲倦。
朝政事忙，那一摞又一摞的奏折被送進養心殿，皇帝有時甚至一日睡不到兩個時辰，可因著精神足，他仍能翻牌子。
莞嬪、熹嬪等人心疼皇上夜以繼日忙碌，親自燉了各種補益的湯，輪番送給皇帝。
皇上每日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禦膳房、禦藥房都有記檔。
皇後能夠看到，諸位妃嬪心裏有數。
皇帝的一飲一食都有專人先試，下毒是極不明智的，沒有人會鋌而走險。
只是今兒太醫開了人參，藥才服下，莞嬪便會帶著添了萊菔子的湯去見皇上。
皇上那八分燙晾成七分都能輕易感知的舌頭，因長期在香茅等刺激性香藥中，鼻息舌頭早不如從前。
這湯一喝下，人參的補益之效便會大打折扣。
他不知道自已喝了什麽，太醫更無從得知。
那廂才說皇帝腎氣虛，熹嬪便帶了黃芪當歸燉雞湯給皇上補身。
越補越虛。
越虛，越有人暗中幫皇上補。
今兒你來、明兒她來，總要讓皇上瞧著與正常無異。
冬日裏一場降溫，皇帝染了風寒，原不是什麽要緊的問題，只是他的身子早被掏空，該補的沒補上、全靠藥撐出假象。
被蛀空的梁木，一經風雨，瞬間倒塌。
進了臘月，皇帝竟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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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要同本宮說，穿著軟甲接箭、事後皇上會起疑這樣的話。”
皇後低頭理著衣袖，“昨兒下午你與幾位福晉一起上馬比試過，當時還有福晉說怕被誤傷，穿著軟甲，皇上也是知道的。”
便是為了消除皇帝疑心，所以才提前安排這一幕。
【可是……】
“你也莫說當著皇上的面，將衣裳撕開，多一層軟甲、會少一半沖擊，你昨兒死死攥著羽箭，皇上被趕出屏風外，根本沒有直接瞧見拔箭。”
年世蘭：“……”
“說話呀？平日不是伶牙俐齒，比誰都能頂撞嗎？”
皇後拿眼梢瞧她，卻見她笑意盈盈，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很好笑嗎？”
【笑你我前世你死我活，今生卻又生死與共。】
年世蘭緩緩擡起患肢，握著皇後的手放到自已胸口。
“動手動腳做什麽？”
皇後有心抽手，又怕動作幅度太大，反而傷到她。
【三寸，接近一掌的距離，不是一指之距。】
年世蘭挪著她的手，在紗布上移動，【所以這中箭的位置並沒有那麽兇險，哥哥昨夜只是故意往嚴重了說，嚇唬皇上呢。】
她也沒有暈厥，是喝了哥哥開的方藥，藥效發作昏睡過去了。
【昨夜第一箭的位置，不單是告訴敦親王可以動手，更是在告訴我，屬於我的那一箭將從何處來。】
【我自幼騎馬射箭，自入王府雖有荒廢，可確定計劃後，我日日與曦朝、瀾依在引見樓練習，已然箭無虛發，當然知道手往哪裏搭、身往何處移，身體何處會中箭？】
年世蘭的手放在皇後手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沒有生命危險。】
“你永遠那麽自信。”
“皇上要了敦親王的性命、齊家弄死夏刈，我若不真受傷，皇上會信嗎？”
【你別忘了，我與皇上是真夫妻，日後傷好行周公之禮，若沒有貫穿傷疤痕，以他的性子、他的腦子，會去想什麽？】
皇後當然知道。
皇帝時下感動，可心底深處仍然會覺得，所有人為他付出、乃至丟了性命，都是理所應當。
這就是天子。
【為了永絕後患，你、我，後宮所有可能參與之人，都會陸續出事，名正言順意外而亡。】
【我們走到這一步，不能再有半點差池了。】
皇後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你關心我。】
“誰關心你了？”皇後毫不客氣抽回自已的手，“本宮只是怕兩個孩子失了額娘，會傷心欲絕。”
“是、是，本宮明白~”年世蘭緩緩躺平，“都是為了孩子。”
【八爺九爺已經被踢出玉牒，十爺為護駕而死，夏刈沒了，粘桿處就能換人，現在前朝後宮……】
眼下局勢大利，下一步就是皇帝。
皇後聽她聲音確實沒有那麽虛弱，放了心，便忍不住揶揄：“前朝不敢說，這後宮再無人能與你皇貴妃相較。”
年世蘭閉著眼睛，【皇貴妃的七寸拿在皇後手裏，說到底還是皇後更厲害些。】
皇後莞爾，“你既無事，本宮便回去了。”
一夜未眠，確實是要回去歇息了。
她離開的時候，吩咐頌芝，誰來都不許打擾皇貴妃歇息。
因著昨夜刺客之事，圍獵暫停一日，皇帝上午聽完各相關大臣匯報，特意來瞧過，頌芝說娘娘還沒醒。
下午他在大帳議事，周寧海過來通稟，說皇貴妃娘娘醒了，他匆匆趕過去。
皇後和其他妃嬪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
“啊！！！”
皇貴妃正在裏頭換藥，盡管銀苧、頌芝她們小心再小心，紗布被血痂粘在傷口，揭下來時，仍是痛徹心扉。
嚴格來說，這時候的疼痛，遠超中箭。
“皇上，臣妾會不會死呀？”
年世蘭聲音輕柔得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吹散，臉色蒼白如紙，雙眸之中滿是驚恐與無助，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又在胡言，如此不吉利的話，休要再提！”
皇帝眉頭緊皺，怒斥正在為年世蘭處理傷口的銀苧，又溫柔撫摸著年世蘭的發，輕聲安慰，“昨晚那般兇險都熬過來了，怎麽會有事？即便你對朕有所懷疑，難道連你親哥哥也信不過嗎？”
聽到這話，年世蘭稍稍安心了一些，但仍忍不住擔憂地問道：“皇上昨夜可有受傷？弘昭曦朝，他們都還好嗎？”
“都好、都好。”皇帝饒有耐心哄著，“朕和孩子們都安然無恙，你也要快快好起來。”
此時，頌芝等人已經手腳麻利地將帶血的紗布、藥箱收拾妥當，並在床帳之上懸掛了兩個香囊。
“好香。”皇上微微蹙眉，“這是什麽味道？”
“回皇上的話，帳中血氣太重，久久不散，娘娘醒來說氣味不好，奴婢便將宮裏帶出來的香囊懸上。”頌芝回道。
“草原上蚊蟲多，這個香囊隨身佩戴，可以驅蚊蟲，弘昭和曦朝身上也佩著，昨兒臣妾瞧別的孩子都受蚊蟲困擾，他兩人倒是安分。”
這是安陵容特意研制的。
弘昭和曦朝佩戴的氣味相似，卻並不完全相同。
“臣妾也是瞧著這香氣濃烈，正好可以壓一壓血腥氣。”
“明日圍獵繼續，皇上若是能接受這個味道，不妨也佩一個在身上，也免受蚊蟲叮咬之苦。”
傷得如此嚴重，可她的心間卻依然滿滿都是對自已的牽掛與關懷。
皇帝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他緩緩伸手，將年世蘭鬢角旁散落的幾縷發絲輕輕地撩撥至耳後，動作細致入微，仿佛在呵護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
"你只管安心養好身子便是，這些瑣碎雜事，吩咐下人們去操心打理就好。"
年世蘭聞言，將臉貼在皇帝胸口，緩緩擡起雙臂，將皇帝環住。
“皇上是一國之君，身負天下蒼生的福祉重任，哪怕只是一飲一食這樣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對於臣妾來說，也都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
【你不僅是天下萬民敬仰的君主，更是我此生摯愛之人，是我和孩子唯一的依靠，即便用我的性命來換取你的平安周全，我亦無怨無悔。】
【我從前以為我是恨你的，重生回來心裏只想著保哥哥一家，經了昨夜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不管重活多少回，你在我心裏始終是最重要的。】
【甚至連曦朝和弘昭也比不了。】
【只可惜你天生多疑，我若將肺腑之言直言相告，你又要懷疑我另有所圖、居心叵測。】
年世蘭在心裏嘆了口氣，【我始終不明白，為何身在皇家，彼此就不能多點信任呢？】
【昨晚敦親王謀逆，二哥遠在千裏之外戍守邊疆，大哥又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你該不會再信旁人，說敦親王謀逆是我年家暗中策劃操縱的吧？】
【不要再殺我哥哥了，不要傷害我孩子，皇上……】
皇帝聽著世蘭心裏的擔憂，感慨萬千，他將她摟緊，口中呢喃：“沒事了、沒事了……”
屏風外的妃嬪們識趣退了出去。
營中圍獵繼續，皇後陪著皇帝。
皇貴妃日日在帳中養傷，曦朝和葉瀾依每天騎馬去遠處，采一束帶著露珠的鮮花來放在年世蘭帳中。
小家夥雙手托著下巴撐在床邊和額娘說獵場的事情，興之所至，將鞋蹬掉，躺在額娘身邊。
“額娘身子還沒好，你又爬到床上去了？”
曦朝正說瀾依射了一頭小鹿，晚上她要親自給額娘烤鹿肉，聽到皇後的聲音，立刻扭頭，“皇額娘？你怎麽來了？”
她見來不及下床，便往被窩裏縮，“我在哄額娘睡覺呢。”
小孩子手腳沒個輕重，皇後怕她傷到皇貴妃，掀開被子，將人捉出來，母女倆鬧了一會兒，皇後便哄她出去玩。
葉瀾依帶著公主離開，頌芝和剪秋去門口守著。
周寧海和江福海繞著營帳，看似閑逛偷懶，實則是擔心有人接近。
【怎麽？前世與本宮爭皇帝，這輩子將老登讓給你，你卻要來與本宮爭女兒？】
“你而今倒是願意讓，剛醒的時候，一番深情剖白，皇上也肯將心尖的位置挪出來給本宮才行。”
皇後擡手拂著衣裳上的褶。
【甄嬛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後餘光隔著屏風瞧了眼帳門，聲音小了些，“皇上日日佩著你給的香囊。”
縱然皇帝再多疑，弘昭和曦朝都佩著的香囊，他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更何況，這是拿命救他之人所贈。
年世蘭眼珠轉動，目光落在皇後身上，“莞嬪、熹嬪那邊可還說了什麽？”
皇後雲淡風輕道：“草原上風寒，皇上年紀大了，夜裏總不得安枕，太醫給開了安神藥。”
【安神藥？】
年世蘭眼睛睜大了些，眸中含著喜色：【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皇後抿唇一笑，故意道：“那還不是多虧了皇貴妃的好計策？”
年世蘭輕哼一聲，一臉的“那是自然”，【你這時候過來，可是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皇後斂了笑意，從軟凳挪到床邊，俯身將聲音壓得更小，道：
“皇上昨兒見過怡親王了。”
【十三爺？】
年世蘭腦子轉得很快，【是為立儲的事情？】
皇後眼皮合上，點頭幅度不大，卻很鄭重：十拿九穩。
帳中靜寂許久。
不知是緊張、還是期待，年世蘭長長吐了口氣。
【要過完這個年嗎？】
“太快容易怕朝臣起疑、太慢怕皇上醒悟，半年時間、剛剛好。”皇後頓了頓，“左右是等不到新人入宮了。”
後宮裏的老人全都聯合在一起，諸位的娘家也都參與進來，敦親王獵場謀逆，齊家和鈕祜祿家暗中推波助瀾。
甄家、瓜爾佳家那邊極力將隆科多與敦親王聯系在一起。
隆科多已經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他私藏玉牒之事，足以叫他永不翻身。
經了這次謀逆，禦前侍衛被換掉，連粘桿處都已經不是皇帝的人。
朝堂大勢已定，皇帝已然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她們知道往後該怎麽做？】
“你且將心放到肚子裏，那可是前世笑到最後的太後，這點小事還能做不好？”
這倒是實話。
前世將所有人拉下馬，最後屠龍上位，一氣呵成，今世不過是配合給皇帝送些湯藥、焚香按摩，算不得什麽難事。
熹嬪也是個極聰明的。
“再有兩日便要啟程回京，你那是貫穿傷口、愈合不易，可受得住車馬勞頓麽？”
“放心吧，本宮日後還要當聖母皇太後呢，死不了。”
“倒是極嘴硬的，每次換藥，百步開外都能聽到你的慘叫。”皇後握著被子，“讓本宮瞧瞧你的傷口。”
【你是皇後又不是皇帝，本宮是皇貴妃，哪有皇後扒皇貴妃衣裳的？皇後、你你……】
“好吵！”
年世蘭的傷口恢覆得很好。
她們在草原上看了一次中秋的圓月，鑾駕便啟程回京。
回了宮，便不需要佩戴驅蚊蟲的香囊。
安陵容久不見皇帝，為表思念，特意繡了個新的香囊送上，雙龍戲珠的花樣，配著紫色祥雲，既大氣又不孤單。
那香是她這幾個月留在宮裏，費了很大心思調配的。
知道皇上勤政，那裏頭特意添了香茅等提神醒腦的香藥，又用別的香來掩蓋，皇上佩戴香囊，在養心殿批半日折子，便可得滿室馨香，三日不絕。
最重要的是不知疲倦。
朝政事忙，那一摞又一摞的奏折被送進養心殿，皇帝有時甚至一日睡不到兩個時辰，可因著精神足，他仍能翻牌子。
莞嬪、熹嬪等人心疼皇上夜以繼日忙碌，親自燉了各種補益的湯，輪番送給皇帝。
皇上每日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禦膳房、禦藥房都有記檔。
皇後能夠看到，諸位妃嬪心裏有數。
皇帝的一飲一食都有專人先試，下毒是極不明智的，沒有人會鋌而走險。
只是今兒太醫開了人參，藥才服下，莞嬪便會帶著添了萊菔子的湯去見皇上。
皇上那八分燙晾成七分都能輕易感知的舌頭，因長期在香茅等刺激性香藥中，鼻息舌頭早不如從前。
這湯一喝下，人參的補益之效便會大打折扣。
他不知道自已喝了什麽，太醫更無從得知。
那廂才說皇帝腎氣虛，熹嬪便帶了黃芪當歸燉雞湯給皇上補身。
越補越虛。
越虛，越有人暗中幫皇上補。
今兒你來、明兒她來，總要讓皇上瞧著與正常無異。
冬日裏一場降溫，皇帝染了風寒，原不是什麽要緊的問題，只是他的身子早被掏空，該補的沒補上、全靠藥撐出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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