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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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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刁奴

顧瀠到了竇氏院裏時, 便感覺到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

這雖說竇氏作為當家主母,院裏的規矩確實多了些。可昨個兒顧瀠過來時,可是見著有丫鬟在廊下打絡子, 還有幾個丫鬟在輕聲說笑的。可此刻, 丫鬟和婆子見著她過來, 皆都屏氣凝神。

就連上前問好的婆子也只依著規矩屈膝問好, 除此之外再不敢多言一字, 忙迎了她進去。

“世子夫人來了。”唐嬤嬤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的,也因此, 顧瀠一進來, 唐嬤嬤便笑著開口道。

她侍奉竇氏身邊這麽些年, 是斷不可能看著自家主子犯糊塗, 再鬧出婆媳不和的事情來的。

顧瀠畢竟重生一世,對於唐嬤嬤的心思, 她多少還是能揣摩得準的。所以,全當沒看到竇氏沈著的臉, 只含笑上前,依著規矩請安道:“瀠兒給母親請安。”

竇氏上下打量顧瀠一番, 目光中終還是有著掩蓋不住的厭惡, 擺出一副婆母的架勢,陰陽怪氣道:“我聽說昨個兒硯青宿在了你房裏,將近黎明才叫了水, 這按說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 我這當婆母的也不便過問。可房中之事還是註意些的好, 這宅子裏人多嘴雜, 若傳出了什麽不好的傳聞,別人只會對你指指點點, 說你不愧是被徐家養大的,於你的名聲也不好。你說是嗎?”

竇氏這麽說,就是為了讓顧瀠難堪的。畢竟,這若但凡是出身高貴的高門貴女,便會在乎自己的賢名,哪個不想被人說是莊重賢惠。

所以她方才那番話,就差指著顧瀠的鼻子罵,說她勾了自己兒子的魂,根本沒有資格當這世子夫人。

若是從前,這會兒顧瀠肯定會難堪至極,她太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了。想到別人會指指點點,說她就知道仗著姿、色勾、人,她只會愈發自慚形穢。

可現在,面對竇氏的陰陽怪氣,她只直直的迎著竇氏的視線,開口道:“母親既說這是我和世子爺的房中之事,您不便過問。那您就不該過問的好。”

“何況,我和世子爺房裏發生了什麽,怎的不過一夜的功夫,母親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很難不讓兒媳懷疑,我那院中有人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了?既如此,一會兒回去之後,媳婦可得好好整頓一番了,否則,這若每一次我和夫君的房中之事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世子爺臉上也不好看,便是母親面兒怕也不好看吧,畢竟這傳出去,別人只會好奇,婆母怎的對兒子的房中事如此關心,這多少有些不妥吧。”

竇氏知道顧瀠伶牙俐齒,可她以為在房事這上頭,每一個女人都該有羞恥之心的。她又是當婆母的,只要擺出架子,她斷不敢反駁自己一個字的。

所以,見顧瀠非但沒有羞愧,反倒是指出自己在兒子院裏有眼線,還說什麽她太過對兒子的房中之事感興趣,這如何能不讓竇氏生氣。

竇氏幾乎要氣暈過去了,顫抖的手指指著顧瀠,卻楞是被氣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屋裏,所有丫鬟都屏氣凝神,可不可否認,在聽到顧瀠這麽回擊竇氏後,丫鬟們看著顧瀠的目光充滿了佩服。

在她們看來,國公夫人確實是太過分了。她們這些當丫鬟的,到了歲數也是要被放出去嫁人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嫁人了,若遇上和國公夫人一樣,如此關心兒子房中之事的婆婆,大家便覺著晦氣極了。

竇氏哪裏能不知道自己落了下陳,她氣的臉色鐵青,不過沒等她真的發脾氣,唐嬤嬤忙對著顧瀠道:“世子夫人,夫人昨個兒一宿都未睡,也因此說了些不合適的話,世子夫人千萬別放在心上。”

說完,唐嬤嬤又道:“世子爺自幼養在大長公主殿下身邊,性子清冷,如今能有世子夫人在身邊陪伴,國公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心裏不爽啊。這若什麽時候,您給世子爺生個大胖小子,國公夫人肯定會把小世子寵在手心的。”

說完,又安撫了顧瀠幾句,便親自送了顧瀠出去。

沒一會兒,唐嬤嬤便回來了。竇氏再忍不住,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盞在地上,劈裏啪啦的聲響中,竇氏幾乎要咬碎了牙齒道:“這只有不要臉的娼、妓才會絲毫不知羞愧為何物,我可憐的兒啊,怎麽會娶了這等賤、貨!”

唐嬤嬤知道世子夫人把國公夫人氣壞了,可即便如此,她聽著國公夫人這話,嚇的瞬間臉色蒼白,上前忙勸著道:“夫人,您,您怎能說出這樣骯臟的話來啊。您說世子夫人不知規矩,身份卑賤這沒什麽,可娼、妓二字,這若被有心之人傳出去,是您面兒上能好看,還是世子爺面兒上能好看。”

“這您哪怕是罵顧氏是狐貍精呢,您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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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嬤嬤說完,看了一眼屋裏侍奉的四個丫鬟,這幾個丫鬟都是竇氏身邊侍奉的大丫鬟,可即便如此,唐嬤嬤還是厲聲道:“方才國公夫人那番話,若是敢傳出去半個字,我便把你們直接賣到勾欄去!”

“你們娘老子不是在府中侍奉便是在外頭的莊子上,總該是要靠著國公府過活的,所以你們在亂嚼舌根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擔得起這責任!”

丫鬟們本就嚇壞了,這會兒聽著唐嬤嬤的警告,皆戰戰兢兢的跪下發誓道:“奴婢斷不會傳出一個字,便是有人把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不會說的。”

倚春跟著自家姑娘出了竇氏的院子,想到方才國公夫人竟然那般羞辱自家姑娘,她不由氣鼓鼓道:“姑娘,這之前您和國公夫人生了嫌隙,奴婢還覺著您是不是隱忍一些會更好。可今個兒,奴婢算是知道了,國公夫人根本就是輕看了您,否則,怎會說出那樣的話。”

“這您和世子爺圓房,不是情理之中嗎?這哪家的新郎和新娘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啊,可國公夫人倒好,竟然暗指您故意勾了世子爺的魂,還罵您沒有規矩。”

“怎麽,國公夫人還想安排了日子,每個月哪一日哪一天您才能和世子爺親近,否則,便是您有心勾著世子爺。這事情傳出去,她也不怕京城上上下下的人笑話她,哪有這樣的當婆母的。”

到底經歷了上一世,顧瀠並未真的生氣。反倒是覺著上一世自己那麽畏懼竇氏,對於竇氏的每一次訓斥和為難,她都幾乎要自己折磨自我懷疑,她只要想起上一世自己那樣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就覺著太不值得了。

好在,她可以重來。所以,她非但不生氣,反倒是覺著格外的暢快。

而且,剛才她和竇氏來這麽一出,她便有了由頭去整治整治院裏那些吃裏扒外的下人了。

心下暗自思尋著,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緒兒請二嫂安。”

顧瀠下意識擡眸,卻見不知何時,陳寶緒站在了自己面前。

這個時辰,不用想陳寶緒該是過來給竇氏請安的。

看著眼前還算是恭順的陳寶緒,顧瀠卻是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她上一世並未和陳寶緒這個小叔子有太多的來往,她所有的印象是覺著陳寶緒似乎沒有隨了竇氏的小肚雞腸,還有冷酷愛為難人的性子。他也和驕縱不堪的陳寶茹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反倒是多了幾分隨和。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和自己的乳母有了茍、且,鬧騰出妾生子不說,還偷梁換柱,楞是把這孩子記在身邊丫鬟的名下,讓三奶奶趙氏不認也得認。

信國公府竟然出了這樣的情種,顧瀠真不知道情種二字放在陳寶緒身上,到底是諷刺還是別的什麽了。

畢竟是嫂子和小叔子,簡單的請安問好之後,自然也知道避嫌,不會再多說什麽,所以陳寶緒並沒有察覺到顧瀠看著她的目光有些覆雜,信步便進了竇氏的院子。

一旁,倚春卻明顯發覺自家姑娘看著三少爺時情緒有些覆雜,好像有些嘲諷還有些傷感。

可怎麽會呢?

顧瀠看著倚春眼中的疑惑,卻沒有說什麽。她不喜陳寶緒這個小叔子,也不喜竇氏,可這一世她卻不得不在這信國公府重新來過,一時間她覺著心裏膈應極了。

可膈應歸膈應,日子還是得過的。這樣想著,她笑著對倚春道:“走,我們往後花園去逛逛。”

信國公府是禦賜的宅邸,加上大長公主下嫁,府邸更是擴建了一番。而這後花園,便是依著皇家規制建的,可以說是京城難有的景致。

上一世,顧瀠卻無心看這些美景。她所有的事情都圍繞著如何能讓自己在信國公府立足,如何才能應對竇氏的刁難,如何能多看兒子一眼,最後把自己過成了活死人。

這一世,顧瀠雖知道還有好多難關需要過,好多事情需要改變,可她也想抓住這該有的閑散日子。

沒一會兒,主仆兩人便到了後花園。

只是巧的是,兩個婆子正在後花園陪著陳憐玩。

這陳憐自打生下來之後,榮昭郡主便病了一場,更有術士說,這孫女和榮昭郡主命裏相克,所以即便陳憐是長房的嫡孫女,卻沒有金枝玉葉的命。

大奶奶這個生母擔心太過親近女兒,反倒連累女兒愈發惹了婆母的不喜。卻不知,那些個兒奴大欺主的東西暗中竟故意作踐陳憐。

重生以來,顧瀠一直都想著瞅著時機,往長房去一趟。

可因著這幾日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便一直未瞅著合適的機會。今個兒,倒是巧了。

這樣想著,她緩步走了過去。

陳憐性子懦弱膽小,又因著不被榮昭郡主喜歡,所以即便是大婚那樣的日子,也不會讓她出來見人。所以性子就愈發的孤僻了。

平日裏最愛來的地方便是這後花園,婆子們帶她來後花園,只遠遠的盯著,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根本便沒真心伺候小主子。否則,這會兒也不至於放任陳憐在水池旁邊,竟是險些要掉下去,那幾個婆子竟還在那裏偷懶,根本不知上前護著小主子一些。

看著這樣的陳憐,顧瀠難免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徐家受的那些苦,所以當即心下便有些酸澀,上前直接便拉著陳憐離開了水池邊。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陳憐瞧著眼前出現的美人姐姐,卻是嚇了一跳,她性子懦弱,半晌之後才低聲問道:“姐姐,你是誰啊?憐兒之前怎麽沒見過你呀。”

那兩個婆子見著顧瀠的舉動,這才停下了閑聊。這世子夫人她們雖未見過,可也是聽說過她不過入府幾日,便讓世子爺因著她和國公夫人生了不快的。

所以,瞧著顧瀠把陳憐從水池邊拽回來,兩人不覺有些心虛,生怕顧瀠揪著這事兒,說她們照顧小主子失職。

“奴婢請世子夫人安。”

不過心虛歸心虛,兩人倒也沒有真的害怕,畢竟信國公府長房和二房素來不和,世子夫人即便覺著她們失職,也不該因著這點小事鬧騰出什麽不快的。

畢竟,若換作任何一個人在這裏,也是閑事莫理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們這些年就這麽伺候小主子的,就連大奶奶也沒說什麽,世子夫人一個隔房的妯娌,又哪會為此惹一身麻煩呢。

可讓兩人驚訝的是,聞著兩人的請安,顧瀠只是冷冷看著兩人,半晌,厲聲道:“憐姐兒不過幾歲的孩子,你們竟也敢任由她一個人在水池邊!你們可知,憐姐兒雖是長房的嫡孫女,可也是老國公爺的第一個重孫,誰給你們這個膽子,讓你們這樣失職的。”

兩個婆子萬萬沒有想到,顧瀠竟然把老國公爺也搬出來了,當即嚇得臉色蒼白。

不過其中一個身著絳紫色褙子的婆子楞了楞之後,還是有些嘴硬道:“世子夫人,奴婢們確實是失了些謹慎。可奴婢們一直盯著小主子呢,又怎麽可能真的發生意外。這若是有了什麽意外,奴婢的腦袋也不夠砍的,便是沖著這個,奴婢也不敢讓小主子有半點意外啊。”

說罷,這婆子竟是淩厲的視線看向陳憐,而這眼神中的逼迫和威脅,卻是讓陳憐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便要往顧瀠身後躲去。

即便是知道上一世陳憐在下人手中遭了虐、待,可看著陳憐這樣下意識的動作,顧瀠還是不由紅了眼睛。

她輕輕的安撫陳憐道:“憐姐兒,不怕。從今天開始,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說完,她直接吩咐倚春道:“去,往長房去請了大奶奶過來!”

聽顧瀠竟要讓人去請大奶奶謝氏,兩個婆子瞬間急了。

這些年,她們暗地裏教謝憐幫著兩人在大奶奶面前說了不少好話,所以在謝氏眼中,兩人是難得的忠仆,平日裏也時常有賞賜下來。就連兩人的家人,也有不少因此在府裏或者莊子上得了差事的。

所以,聞著世子夫人竟要讓人請了大奶奶過來,兩人都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罪道:“世子夫人,奴婢們知道錯了,是奴婢們沒有盡職盡責,差點兒讓小主子出了意外。可奴婢們保證,斷不會有第二次的!”

說罷,像是怕顧瀠不信似的,兩人擡手就朝自己猛地扇巴掌。

在她們看來,顧瀠一個被徐家養大的,如今在府中也未立足,見著這架勢應該嚇壞才是。即便不嚇壞,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畢竟這些年,府裏也有其他人知曉謝憐受了委屈,可哪個不是閑事莫理,誰還當真敢替謝憐做主不成。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榮昭郡主不喜謝憐這個孫女,既如此,即便謝憐死了,對於榮昭郡主來說,也只是少了一個和她命裏相克的克星,而不會關心她為何死了。

顧瀠哪能不知道兩人的小心思,只見她嘲諷的看著兩人,一字一頓道:“你們與其求我,不如一會兒想想怎麽求大奶奶。我就不信,哪個當娘的知曉親生女兒被這樣欺負,能繞得過你們這些刁奴!”

“常言道為母則強,你們說一會兒大嫂若是過來,會怎麽處置你們呢?”

隨著顧瀠的話,兩個婆子後背頓時一陣涼颼颼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們的錯覺,她們總覺著世子夫人有些意有所指,根本不是單純的說眼前這件事情,反倒是像知道了兩人這些年暗中虐、待小主子一般。

可怎麽會呢?

不,不會的。

可心裏這樣自我安慰著,兩人後背卻愈發一陣冷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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