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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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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第 43 章

沈初宜楞了一下。

她隨即就撐著手坐起, 在床靠上靠穩了,才問:“你說說。”

如煙便壓低聲音道:“方才宵禁,各宮落鎖,靈心宮的內行走按照老規矩, 前後宮巷挨個檢查門窗。”

“因各宮都有這個規矩, 所以當時還有荷風宮的宮人一起檢查, 結果走到靈心宮後巷處,就看到一個黑影吊在窗戶上。”

宮巷裏的宮燈本就昏暗,尤其是落鎖之後根本沒有人在宮巷中行走, 故而宮燈都只點一次,等到蠟燭燃盡便熄滅了。

也正是因為昏暗, 幾個內行走都沒看清楚那黑影是什麽, 等來到近前, 舉起燈籠看, 這才嚇得不輕。

如煙知道沈初宜膽子大,便也沒有隱瞞, 如實說了:“吊著的就是木念兒。”

“她也不知道如何爬上方窗的, 硬生生從方窗裏鉆了出來, 蹭得胳膊和臉上都是血。”

“關押木念兒的房間可能沒有被褥,她是撕破了衣裳上吊的, 被內行走們瞧見的時候身上只有染血的白衣,加上披頭散發的, 那場景十分嚇人。”

即便宮人們已經早就被訓導過,輕易不會一驚一乍, 可這樣的場景怎麽能不害怕呢?

如煙道:“那幾名內行走當即就嚇哭了, 叫嚷了起來。”

“這下好,被咱們長春宮的內行走聽見了, 他回來也害怕,正巧瞧見奴婢出去換水,就同奴婢講了。”

原來如此。

否則靈心宮的事情,即便是有宮人自縊,也絕對傳揚不開。

今日若非那木念兒鬧宮,眾人也不知靈心宮竟發生了這麽多故事。

沈初宜微微蹙起眉頭,低聲道:“這事不簡單。”

如煙認真點頭:“奴婢明白。”

“那小方窗最多兩尺見方,而且位置很高,旁人站在桌子上才能摸到,奴婢不知木念兒被關在何處,總不會裏面桌椅板凳齊全,可以讓她爬上方窗。”

“再一個……”

如煙打了個寒顫:“再一個,她為何非要死在方窗之外?”

選了那麽個時間,以那種樣子出現。

若巡邏檢查的內行走恰好錯過,次日清晨,掃街的掃西宮人們一出來,就能看到吊死在宮墻上的身影。

到了那時,得多嚇人。

沈初宜看向如煙,見她有些害怕,就端了一杯茶給她。

“你安寧一些,莫怕。”

自從親眼看著劉成死去,沈初宜就再也不怕鬼了。

這世界上也根本沒有鬼。

“今日的事,一定有人有所圖謀,你說的很對,木念兒的死太蹊蹺了。”

“今日在送爽齋,人人都瞧見了她,德妃也說明日就要絞送尚宮局,可她今日偏偏就死了。”

看起來是自縊,實際是怎樣,誰說得準呢?

沈初宜頓了頓,握住了如煙的手。

如煙的手很冷,沈初宜溫暖了她的心。

“莫怕,有我在,我們不會有事的,”沈初宜安慰她,“今夜舒雲休息,你去尋她一起安置,另外讓芳草臨時頂班就好。”

如煙哆嗦著說:“小主,奴婢沒事。”

沈初宜對她溫和一笑:“去吧,沒事的。”

如煙下去了,很快,周芳草就進來了。

她神情很凝重,見沈初宜還沒睡,就過來點香。

等安神香點燃,周芳草就過來扶著沈初宜躺下:“小主若是睡不著,就先躺下來,一會兒就困了。”

沈初宜看她神色平靜,並沒有被事情嚇到,就問:“芳草,你出宮後想做什麽?”

周芳草陪坐在矮榻上,想了想,認真道:“奴婢想去做賬房。”

她看著沈初宜,笑了一下:“原來在永福宮,奴婢沒學到什麽,倒是徐姑姑有心,簡單教了奴婢看賬簿,奴婢那時候就想好好學,等回了家就去繡樓胭脂鋪子做賬房,總能自己養活自己。”

沈初宜以前同她不算相熟,也很少一起說話,此刻安靜聽了一會兒,心裏倒是很高興。

“能出宮,總歸是好事。”

周芳草看著沈初宜笑。

“要不是小主心善,特地還請了溫姑姑教導咱們,奴婢怕是不好尋差事。”

說到這裏,周芳草才道:“小主,其實奴婢家裏也待奴婢不好。”

“父親母親只操心兩個弟弟,奴婢同妹妹們日子過得很艱難,當年奴婢要是不同意進宮,爹娘就要賣了兩個妹妹去做仆役。”

芳草說到這裏,神情很冷淡,似乎已經不生父母的氣了。

沈初宜沒有說話,她握著周芳草的手,安靜聽她講。

周芳草對沈初宜笑了笑,神情異常平靜。

“奴婢當時同父母言說,若奴婢回家後看不到兩個妹妹,一定會上報尚宮局外行走,必要追回妹妹們的下落。”

尚宮局哪裏會管一個宮人的小事。

但周芳草很聰慧,她當時沒入宮,都知道拿入宮這件事嚇唬父母。

對於尋常人家來講,尚宮局是很遙遠也很權威的。

因此他父母竟然老老實實聽了話。

周芳草對沈初宜笑了一下,眉宇間都是期盼:“待年末奴婢歸家,就會帶著兩個妹妹出來,以後都不用再挨人白眼了。”

“以後如何,全看我們是否努力。”

沈初宜這才明白,周芳草要歸家,是為了兩個妹妹。

周芳草見沈初宜眉眼溫柔,笑容越發燦爛。

她平日裏都是很平和,沈默寡言,唯有此時才綻放出動人的光芒。

“大妹和二妹是雙生兒,比奴婢小了六歲,奴婢今年出宮,她們剛好十九。”

周芳草是十四歲入宮的,也就是說,當年她的妹妹們才八歲。

難怪她不願意讓妹妹去做奴仆,這樣小的孩子,在主家能過什麽好日子?

即便留在了家中,父母也不待見,可那畢竟是自己家,只要熬到周芳草出宮回家,妹妹們就有救了。

否則一生賣身為奴,再無相守可能。

沈初宜握著她的手,聲音很輕柔:“芳草,你很好,很厲害。”

周芳草倒是羞紅了臉。

“奴婢沒有小主說的這樣好,奴婢平日太靦腆,做事沒有舒雲姐和如煙利落。”

沈初宜卻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喜歡她們,但我也喜歡你。”

她壓低聲音,道:“芳草,等你回家去,若是有什麽困難,你一定要同我說,我能辦的,一定給你辦到。”

她伸出手,順了順周芳草的鬢發。

沈初宜明明比周芳草年紀小,同她的妹妹們一般年紀,但她說這話的時候,渾身上下卻都是篤定。

周芳草也覺得奇怪,以前在永福宮時沈初宜就一直很淡然沈穩,即便遇到了那麽大的波折,她也沒有自怨自艾。

現在亦然。

她一直都很堅強。

沈初宜告訴她:“你心裏要記得,還有我這個靠山。”

周芳草方才還笑,這會兒卻又紅了眼。

“奴婢記得了。”

沈初宜沒有多說什麽,安神香的藥效起來,她有些困頓了。

周芳草侍奉她入睡,然後就坐在床榻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

看著看著,周芳草開心笑了。

次日清晨,沈初宜起來的有些晚了。

等她醒來,舒雲先侍奉她洗漱更衣,用過早膳,等她去了小書房,舒雲才道:“今日一早,德妃娘娘逼死宮女的消息就傳遍了長信宮。”

沈初宜昨日已經猜到了會如此,並未如何驚訝,只問:“德妃娘娘如何處置的?”

舒雲道:“聽聞德妃娘娘一早就去了壽康宮,應該是去同懿太後稟報內情了。”

論說宮中這兩位太後娘娘,莊懿太後是先帝的原配皇後,執掌後宮二十幾年,恭睿太後則是皇帝生母,自從蕭元宸登基之後,才慢慢開始處理宮事。

不過她的態度很堅定,就是萬事以莊懿太後為先,故而德妃先去壽康宮,倒是在情理之中。

沈初宜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道:“這幾日還是小心著些,少出宮門,不知道宮裏還會出什麽事。”

她說要少出宮門,下午午歇起來,外面卻傳來若雨驚喜的嗓音:“舒雲姐,陛下駕臨。”

沈初宜還坐在架子床上,聽到這話也有些懵。

舒雲一面吩咐擺好廳堂,一面快步進入寢殿,侍奉沈初宜更衣梳洗。

沈初宜剛穿好衣裳,坐在妝鏡前梳妝,就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從屏風影影綽綽的朦朧光影裏,看到了高大的玄色身影。

沈初宜忙對舒雲揮手,自己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快步來到屏風之後。

她微微探出一小半臉頰,一頭烏發在臉頰邊垂落,俏生生鉆出屏風外。

烏發似墨,襯得她眉目如畫,膚白如雪。

沈初宜輕聲細語,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柔啞。

“陛下萬安,妾迎駕不利,還請陛下責罰。”

蕭元宸接過姚多福端上來的茶,淺淺抿了一口,道:“無妨,你先去梳妝。”

沈初宜立即就高興了。

她輕笑一聲,聲音裏都染著歡喜。

“是,陛下略等。”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往寢殿裏跑。

看得姚多福都有些緊張:“沈小主,您穩重著些。”

沈初宜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聲音輕靈地安排舒雲:“昨日陛下賞賜的楊梅取來,我給陛下做楊梅雪冰吃,另外讓人再去禦膳房,取來陛下愛吃的綠豆酥。”

她這一連串吩咐親昵又自然,讓人聽了滿心舒服,夏日的燥熱一瞬被拂去。

蕭元宸看著茶盞裏漂浮的綠葉,那雙鋒利的劍眉慢慢舒展,逐漸回落到往日的淡定。

“不錯。”

姚多福心裏感嘆。

還得是這沈小主有辦法,論說旁人,哪裏能連臉都不露,就把陛下哄好了?

難怪人家能一月就封才人,不說有孕,光是這討人歡喜的本事,這宮裏的娘娘們哪個能趕上?

不服不行。

————

很快,沈初宜便回到了明堂。

她今日特地選了一身水紅的柔煙紗小褂,配嫣紅色十六幅裙,衣領、袖口和裙擺都有銀絲線繡如意雲紋,行走之間光彩耀眼,猶在雲間漫步,靈動輕巧。

頭上梳的是略顯可愛的雙環髻,一左一右對著簪了兩支紅寶鑲嵌石榴簪,更添三份可愛。

沈初宜快步來到蕭元宸面前,悠然同他見禮:“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蕭元宸擡起頭,倏然看到她眉心一抹石榴花。

沈初宜本就白皙,眉眼精致出塵,配上朱紅的妝花,反而添了幾分明媚,立即就有了主位娘娘的氣度來。

她半垂著眼,可唇邊卻染著笑,一看就是因為蕭元宸的到來而歡喜。

蕭元宸面色稍霽,道:“坐下說話吧。”

沈初宜便在陪坐上落座,微微仰著頭,目光落在蕭元宸身後的甜白釉瓷瓶上。

“陛下今日怎麽過來了?”

蕭元宸道:“過來看看你,近來可好?”

沈初宜便道:“妾一切都好,有勞陛下惦念,陛下近來可也好?”

倒是第一次有嬪妃問他好不好。

蕭元宸楞了一下,才說:“朕亦然。”

沈初宜擡起眼眸,看著他顯出梨渦:“陛下好,妾心裏就安穩。”

正說著話,綠豆酥和楊梅就都端了上來。

沈初宜自己動手,把洗得幹幹凈凈的楊梅放入琉璃冰盞裏,最後滴上蜂蜜,放入凍成花瓣的冰塊,很自然端給蕭元宸。

“陛下嘗嘗,加了冰和蜂蜜,楊梅沒那麽酸了,可味道卻很足。”

蕭元宸用銀簽子取了一個楊梅,確實酸酸甜甜,涼爽下喉,整個人都放松了。

蕭元宸最不愛吃酸口的東西,今日難得吃了個楊梅,倒是不吝嗇誇獎。

“不錯,你竟還有這巧思。”

沈初宜羞澀一笑,道:“陛下若是愛吃,可讓姚大伴叮囑下面的人這樣做,若是楊梅提前一日用蜂蜜腌漬,泡水喝也味道極佳。”

沈初宜絮絮叨叨說著吃喝的事情,神態輕松自然,蕭元宸也慢慢放松下來。

他凝望著沈初宜的側臉,忽然開口:“陪朕出去走走吧。”

沈初宜便道:“是。”

於是蕭元宸就起身,對沈初宜伸出手。

沈初宜垂下眼眸,把自己纖細潔白的手放到了他炙熱的手心裏。

蕭元宸微微一用力,沈初宜便站起身來。

等沈初宜站穩,就很迅速地抽回了手:“陛下想去何處?”

“去禦花園吧。”

自從那一日沈初宜撲入他懷中,就再也沒去過禦花園。

沈初宜便笑道:“好。”

很快,蕭元宸的禦輦在前,沈初宜的小轎在後,兩人一起往禦花園行去。

一路無言。

等到了禦花園,沈初宜先從小轎下來,趕到了蕭元宸的禦輦邊。

蕭元宸瞥了一眼姚多福,姚多福就忙說:“小主,陛下這裏有老奴伺候呢。”

沈初宜沒多說什麽,依舊安安靜靜跟著蕭元宸進入禦花園。

同早春時節相比,現在的禦花園可謂綠樹成蔭。

曲水流觴裏泉水叮咚,假山上竹林颯颯,滿園的桃花美麗綻放,各色花卉交相輝映。

有道是,綠槐高柳咽新蟬,熏風初入弦。①

禦花園裏綠柳成蔭,行走於繁枝之下,涼風送爽,一點也沒有悶熱之感。

沈初宜安靜行在蕭元宸身後半步,姚多福和舒雲等人都沒跟在身後,大約隔開十步之遙。

上了小橋,行過花叢,蕭元宸腳步微頓。

他偏過頭來,就看到沈初宜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臂彎上。

蕭元宸瞥了一眼姚多福,便對沈初宜彎了彎手臂。

“無妨。”

沈初宜立即挽住了他的臂彎,兩個人立即親密地依偎在了一起。

“陛下真好。”

沈初宜笑眼彎彎。

蕭元宸應了一聲,忽然道:“你不用這樣謹慎。”

有些事,沈初宜總是很小心。

“有朕在,無人敢多嘴。”

沈初宜等了一會兒,才道:“妾知道的。”

“可該如何,就如何,不能僭越。”

蕭元宸沒有多說什麽。

兩個人又安靜的走了一會兒,沈初宜才柔聲詢問:“陛下今日心裏煩悶嗎?”

“嗯,”蕭元宸道,“前朝的事情不知要如何處置,心裏難免焦躁。”

蕭元宸今日確實很生氣。

有些話,他無人傾訴,可當沈初宜關心他時,他還是把心裏話說出口。

原本南地水患頻發,朝廷已經加急調撥糧草,派賑災官員立即賑災,可依舊有人在此時相互攻訐,拿著一點事情大做文章。

現在最要緊的是百姓的性命,家宅和莊稼,早年先帝就教導蕭元宸,無論遇到什麽事,要先顧好百姓。

若他拋棄百姓,以後定會萬劫不覆。

蕭元宸自己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看了無數史料,他如何能不知道?

可對於許多官員來說,利益得失,家族榮耀,似乎比百姓和良心更重要。

這讓蕭元宸難免有些動怒。

“這些人自私自利,一心只為自己,朕從不奢求人人都大公無私,可無論如何,也要問心無愧。”

“那麽多條人命,那麽多良田屋舍,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旁人受災,而自己只惦記著黨爭和貪墨?”

今日午歇起來,當姚多福勸說他去禦花園散心時,他卻立即就想到了長春宮。

就如同之前在浩然軒一般,有些話,他總能很自然同沈初宜說。

此時也是如此。

沈初宜安靜聽了一會兒,以她的見地,自然不知要如何處置,可她卻知道要如何安慰蕭元宸。

“陛下,這不是還有您嗎?”

“只要您心裏有百姓,那世間一切苦難,終將會被努力磨平,會被時間帶走。”

沈初宜的聲音清潤,猶如泉水叮咚,讓蕭元宸滿心的浮躁慢慢消散,順著那清澈幹凈的水流一並飄遠。

“有陛下在,我是一直都很安心的。”

沈初宜垂下眼眸,不經意提起曾經那段過往。

“之前那段歲月,顧庶人把我關在擷芳殿,殿裏面很黑,她每日只讓人給我一支白蠟燭,點上一個時辰就到了盡頭。”

“我每日白天,都只能在前面的佛堂禮佛,我那時候只認識幾個字,不會背誦佛經,就只能跪在菩薩面前,一遍遍誠心祈禱。”

“祈禱有那麽一日,可有人救我,祈禱有那麽一日,我能再見陛下,帶我出深淵。”

自從成為妃嬪之後,沈初宜每一次面聖都是歡歡喜喜的,她的那些過往,只挑著蕭元宸不知道的說上幾句。

關於擷芳殿那些歲月,她當時只說:“麗嬪娘娘怕妾洩露秘密,便把妾關了起來,妾是自己逃出來的。”

蕭元宸沒有問過,她就從來不說。

仿佛所有的苦難都已經過去,往後餘生都是坦途。

然而現在,她忽然舊事重提。

蕭元宸卻沒有打斷她的話,只是帶著她慢慢往前行去。

前方就是曲水流觴亭。

在叮咚泉水聲裏,沈初宜的聲音也猶如清泉,流淌進蕭元宸的心中。

“陛下,我那時候就一心想要逃出來,我知道,只要事情被陛下知曉,陛下一定會救我,給我一個公道。”

“靠著這信念,我熬過了最黑暗的時光。”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嘆了口氣:“說實話,以前我是很怕黑的。”

“現在竟是不怕了。”

因為怕是毫無用處的,她無論如何害怕,只要蠟燭燃盡,擷芳殿就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

她被關在狹小的內室裏,一個人安靜待著,熬過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的日子。

可即便再艱難,她也信任蕭元宸。

“陛下,不說以後,就是看眼下,百姓對您也是十分信服的。”

“這樣說有些僭越,可我還是想告訴陛下,您已經是明君了。”

蕭元宸是年輕,可他為帝四年,從未有一日懈怠。

他做的每一件事,百姓都能看在眼裏。

“受災時候的救濟糧,風調雨順時的燈花璀璨,大學堂裏經常會有的免費國子監饅頭,田間地頭偶爾會派發的良種,樁樁件件,都是陛下對百姓的仁愛。”

沈初宜聲音清潤:“妾沒讀過什麽書,不懂那些大道理,之乎者也,治國史冊也無人教導,可臣妾卻有眼睛,有耳朵,能聽到百姓們喜悅的聲音。”

“遇到災情,百姓或許會驚慌失措,會痛苦無措,但他們絕對不會失去對大楚的信任,他們心裏很清楚,陛下一定不會放棄他們,救援已經在路上。”

“所以……”

沈初宜晃了一下蕭元宸的手:“所以陛下不用為些許的不足而傷心,也不用為幾個人的冥頑不靈而動怒。”

“沒有人十全十美,沒有事情完美無缺,那些人,他們總會知道陛下愛民如子的心。”

蕭元宸安靜聽著她的話,兩人就站在水邊,看著腳下溪水潺潺。

此刻,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所有的煩悶都消失不見,反而因為沈初宜的激起了萬丈豪情。

這很奇怪,可蕭元宸並不拒絕這樣的感覺。

他垂下眼眸,看著沈初宜含笑的側臉,看著她眼眸中篤定的星光,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初宜,你很聰明。”

蕭元宸聲音也慢慢有了放松和笑意。

他的手又大又厚,輕輕撫摸著她額角的碎發,溫熱又溫柔。

“你說的這些話,許多讀過書的人也不一定明白,那些朝堂上的一品大員,學堂裏德高望重的山長恩師,可能都不明白許多道理。”

“你想要好好讀書嗎?”

蕭元宸的反應出乎沈初宜意料。

她驚喜地擡起頭,目光炯炯看向蕭元宸。

她的眼睛太明亮,太漂亮,也太璀璨,不用說話,蕭元宸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蕭元宸唇角微揚,低低笑了一聲。

他手臂輕輕一帶,就把沈初宜帶入自己懷中。

他炙熱有力的手牢牢攬在她纖細的腰肢上,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安全。

“你好好學,朕會讓人繼續教導你,”蕭元宸承諾,“等哪一日那名教引姑姑教不了你,朕就請母後教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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