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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簡總和他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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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簡總和他的小嬌妻

靳甜最近有點不知道該拿他兒子怎麽辦,因為她兒子惦記上了他們班上一小姑娘,但是那小姑娘吧,特高冷,不管她兒子怎麽示好,那小姑娘都對他不理不睬。

結果她兒子還是鍥而不舍,追人追到姑娘家裏去了,甚至還天天跟著她上學放學,人姑娘走哪跟哪兒,跟條哈巴狗也沒啥區別。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處在最不好管的叛逆期,一想起這事她就頭疼。

“你說說,該怎麽辦啊?”靳甜問坐在沙發上正低頭看手機的男人。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英俊如往昔,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簡淮延回完工作消息,把手機放下,擡眼看她:“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總不能永遠把他綁在家裏。”

“但是他這麽做會影響人家小姑娘學習的,現在這個階段多關鍵啊,沒幾天就要高考了。”靳甜雙手捂著腦袋,生無可戀臉,“我想找他聊聊,但是他現在叛逆期,誰的話都不聽。”

簡淮延起身朝她走過去,將人摟住:“他這麽叛逆,還不是被你寵出來的。”

靳甜瞪他一眼:“別又把鍋推給我,當初是誰堅持說不要二胎,要給兒子獨一無二的愛的。”

簡淮延反問:“所以你認為我當初的決定有問題?”

靳甜:“也不是,我在想,如果我們有第二個孩子,簡靳就會有危機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不聽話,他就是從小被我們獨寵著長大,才這麽有恃無恐。”

簡淮延笑笑:“好了,別多想了,都是我寵出來的,行了吧。”

靳甜剛想和他繼續商量對策,門口玄關處傳來開門關門聲。

少年單肩背著書包,另一邊肩膀掛著校服外套,手肘窩裏夾著個籃球,頭發還有些汗濕,顯然是剛運動完回來。

他看見簡淮延和靳甜兩個都表情嚴肅地站在客廳,於是說道:“爸媽,你倆杵這兒幹嘛?”

往常這個點回家,簡淮延通常是在廚房做晚飯,靳甜坐在沙發看電視,今天的氣氛明顯不太對。

靳甜看了眼簡淮延,說道:“哦,我和你爸商量點事情。”

簡靳看著簡淮延搭在靳甜肩膀上的手,兩人的身高差站在一起莫名有一種簡總和他的小嬌妻的既視感。

從他小時候有記憶開始,他的父母就一直感情如膠似漆,這麽多年過去也沒變,到他現在快十八歲了,這對中年男女還時不時就要在他面前秀一波恩愛。

簡靳噢了聲:“我需要回避一下嗎?”

靳甜沖他嘴角一揚:“不用,我們已經說完了,你先去洗澡吧,吃晚飯再叫你。”

“嗯好。”簡靳回了自己房間,拿了換洗衣物去浴室。

-

一家三口慢慢悠悠吃完晚飯,簡淮延像往常一樣去醫院加班,他去年已經從科室主任晉升到醫院副院長的職位,醫院很多大小事務,底下人拿不定主意,需要他去處理。

簡靳橫躺在沙發上一邊打游戲機,一邊跟靳甜閑聊:“媽,你說你長得也不賴,怎麽當年就看上我爸這個工作狂了,我看他一年還沒五天時間在家裏陪你。”

靳甜笑了聲,拿著遙控器換臺:“我喜歡你爸不需要理由,就跟你喜歡白月月是一個道理啊。”

簡靳嘁了聲。

“那你為什麽喜歡白月月啊?”靳甜問他。

“漂亮唄。”簡靳直白的回,“你兒子我就是個膚淺的人。”

少年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上,跟沒長骨頭似的又補了句,“她學習成績好,人又長的漂亮,誰不喜歡,追她的男生都快從地球排到火星了,你兒子我不得抓緊點,不然你未來兒媳婦就沒著落了。”

靳甜覺得兒子完全繼承了她的某些基因,她當年主動追簡淮延的時候,不也是貪圖人家的美貌和高智商,好在這孩子的智商倒是沒遺傳她一星半點,全遺傳自他爸了。

難得簡靳願意跟她多說幾句話,靳甜把電視調到她最近在追的八點檔狗血肥皂劇:“原來我兒子跟我一樣是戀愛腦啊。”

“懶得跟你多說,我回房間了。”簡靳把新買的游戲機扔桌上,騰的一下從沙發坐起來。

“明天就期中考了,你還有時間打游戲?”雖然知道簡靳的成績一直沒掉出過年級前三,但是靳甜還是得稍微提醒一下他。

“你兒子不需要覆習也能給你拿個年級第一回來。”簡靳把他房間的門直接給甩上,那氣勢就像是把年級第一的成績單和清華錄取通知書一起甩她臉上一樣霸氣側漏。

靳甜:“……”

-

白月月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跟白月月走的最近的人就是肖欣星了。

她們倆是接水和上廁所,以及食堂和小賣部都要一起去的好閨蜜。

簡靳輾轉反側,思來想去,只能再從肖欣星這邊想想辦法,畢竟他和肖欣星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念及小時候的情份也會出手相助的。

他果斷拿起手機給肖欣星發了條微信。

【JJ】:問你件事兒,白月月這幾天為什麽沒來上課?

隔了大概十幾分鐘,簡靳都快睡著了,微信消息提示音才響了一聲。

他瞬間從床上滾起來,奔到書桌邊。

拿起手機看見是肖欣星回過來的消息。

【XX】:她生病了。

【JJ】:住院了?

【XX】:嗯,她昨天跟我聯系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JJ】:哪個醫院?

【XX】:就你爸那個醫院。

【JJ】:行,我過去看看,謝了啊。

等了幾分鐘,對方都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簡靳拿了丟在床上的外套出門。

靳甜看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不放心的問了句:“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啊,明天還要考試呢。”

“晚飯吃太撐了,出去消個食就回來,你早點睡。”簡靳把大門用力甩上。

靳甜無奈的搖了搖頭,“唉,男大也不中留啊。”她知道這小子肯定不是出去消食的,大概率又是去找白月月了吧。

一個不留神,那小姑娘把她兒子的魂兒都給勾走了。

-

簡靳走到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市人民醫院。

住院部門口停著幾輛救護車。

他急匆匆跑進樓裏,前臺只有一位護士在值班。

“護士小姐姐,請問一下這邊病房有沒有一個叫白月月的小姑娘?”

護士翻了一下住院部病人信息登記記錄表:“有的,住在二樓最東頭那間,你是她的什麽人啊?”

“我是她……”簡靳遲疑了一秒,“同學。”

護士哦了聲:“你在這邊單子上登記一下姓名和電話就可以上去了。”

簡靳拿起臺子上的筆把自己的信息迅速填完,然後風一般沖向二樓。

他走到二樓最東頭的房間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心裏忽然緊張起來,病房裏開著燈,安安靜靜的。

簡靳轉身靠在病房門口的墻上等了一會兒,這幾分鐘裏他自顧自地想著進去以後要跟她說些什麽。

“月月,你好點了嗎?”

肯定又是熱臉貼冷屁股。

“月月,我聽肖欣星說你病了,我正好路過醫院,來看望一下你。”

算了,還是別把肖欣星扯進來了。

這時房間傳來一聲很輕的咳嗽聲。

簡靳的思緒被拉回現實,他深呼吸一口氣,擡手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

是白月月的聲音。

簡靳推開門,看見病床上的小姑娘還打著吊瓶,她半靠在床頭,窩在被子裏,手裏還捧著書在看。

生病了還在孜孜不倦地學習,白月月還真是對得起她學霸的稱號。

簡靳走到床邊,斟酌了兩秒才開口說道:“月月,你……”

“我沒事,就是普通的急性腸胃炎。”白月月把書合上,擡眼看向床邊站著的高挑清雋的少年,“謝謝你來看我。”

好在還願意跟他說話,簡靳看著空蕩蕩的病房裏,只有她一個人,於是問了句:“你爸媽呢,沒過來嗎?”

關於父母,白月月不想多提:“他們工作忙,沒時間來。”

“哦,你吃東西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簡靳問。

白月月:“我想吃張記的小籠包,這個點估計已經關門了。”

簡靳:“我去看看,說不定還有。”

白月月剛想叫他別白跑一趟,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

等到簡靳提著一袋小籠包回來的時候,白月月已經睡著了。

他把小籠包放在床櫃上,很輕的對她說了句:“月月,我明天再過來。”

床上的人沒動靜,應該是睡熟了,病床裏一張椅子都沒有,簡靳半蹲在床邊,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小姑娘閉著眼,整個人裹在被子裏,只露出腦袋,臉色和唇色都有些白。

她怎麽連生著病都這麽好看,看多久都看不夠,要不是明天要考試,他打算在這兒守她一晚上。

腿腳有些蹲麻了,他這才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關了房間的燈,輕輕把門給她帶上。

白月月是朝著床櫃那邊側躺著的,一睜開眼就看到床櫃上放著的小籠包,她忽然特別想哭。

簡靳啊,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

-

第二天是滬城一中的校期中考試,下午最後一場物理考試結束,簡靳第一個走出考場,要不是不允許提前交卷,他在開考半小時就能出來了,不過他做完題目以後一直趴著睡到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也算是補了個昨晚的回籠覺。

他不知道白月月今天有沒有來參加考試,看她昨晚的狀態,大概率是沒有來參加期中考試。

轉過走廊拐角,迎面碰上從另一個班級考場走出來的肖欣星。

“老鐵,今天考的怎麽樣?”

簡靳走過去用力拍了下她的肩,那說話語氣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好兄弟打招呼,在他眼裏,肖欣星就是男的。

肖欣星也習慣了,但是她最近看簡靳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怎麽會有人這麽上趕著的,人家女生明明就有自己心裏念念不忘多年的白月光竹馬,對他一點沒那意思,他還是這麽狗腿地去給人家當舔狗,一點都不像她從小認識的那個酷哥,他已經從拽王變成戀愛腦了。

“肯定比你考的好。”肖欣星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而過。

“有本事比高考啊。”簡靳在她身後喊。

他從小就喜歡跟她比,什麽都比,就想著把她比下去,連身高都比,後來上初中他竄個子,她沒怎麽長個,他還嘚瑟了好幾天,並且瘋狂嘲笑她。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多月時間,肖欣星信心十足,她轉回身朝她的酷帥小竹馬豎了個中指。

等肖欣星走遠,簡靳罵了句臟話。小時候還肆無忌憚一些,長大以後,他從來不敢當她的面罵她,只敢背地裏吐槽幾句。

-

備戰高考的這兩個月裏,簡靳沒有打擾白月月,他再混球也有底線,不會去影響人家小姑娘的前途。

教室裏的風扇呼啦啦地旋轉著,窗外是午後的蟬鳴聲,吹著風扇聽著蟬鳴聲令人思緒也懶洋洋的。

簡靳一手支著下頷,另一只手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視線落在教室第二組第一排那個座位的人身上。

白月月認真地聽課記筆記。

他們同班這三年,他觀察過她,她每天上課都沒開過小差,背脊永遠挺的特別直,高高豎起的馬尾辮偶爾會因為她轉頭跟同桌說話而小幅度的晃動。

他的座位在第二組最後一排,兩人隔得有點遠,他經常會通過坐在中間位置的肖欣星傳些小紙條給他的白月光。

肖欣星一開始還會好心的幫他傳一傳,到後來也煩了,直接截胡他傳上來的紙條,毫不猶豫地撕碎。

上課的時候,簡靳不好發作,到了下課,他就去找肖欣星算賬,但每次又在拽起小姑娘馬尾辮的那一刻突然慫了。

尤其是肖欣星淩厲的眼鋒掃過來時,他就立刻想到小時候他被她壓在地上暴揍的場景,簡直是童年陰影,堪比容嬤嬤紮針。

沒想到一轉眼,他們都快高中畢業了,時間真是個小偷,他們的青春歲月也不知被偷到哪個角落裏存放起來了。

簡靳知道肖欣星想考京大,但他一直不知道白月月想去哪個大學,也沒好意思問,他厚著臉皮跟了她幾個月了,還是毫無進展,大概白月月是真不喜歡他,她心裏只有她那個在國外的小竹馬。

-

放學回家,簡靳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整個人趴到沙發上連連唉聲嘆氣。

簡淮延醫院今天臨時有個重要會議,來不及回家做晚飯,靳甜聽見動靜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沙發上趴著的人,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背,問了句:“怎麽了?考前焦慮啊。”

距離高考倒計時一個星期。

“焦慮個毛線,你兒子閉著眼睛都能考清華北大。”簡靳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

“那又是因為那個姓白的小姑娘咯。”靳甜說著想起廚房還燉著鍋湯,連忙沖回去,“哎呀哎呀,我的雞湯,等下再說。”

簡靳已經在暗自琢磨要不要吃靳甜做的飯菜了,比起他媽做的菜,或許他還是點外賣更安全。

就在簡靳拿出手機打開餓了麽app時,靳甜喊了他一聲:“簡靳,馬上開飯了,讓你嘗嘗我最新學會的菠蘿雞湯。”

菠蘿雞湯?

簡靳從來沒想過有人會用菠蘿來燉雞湯的。

大概除了他媽,不會有其他人了。

他萬分不想嘗試這種黑暗料理。

“媽,我吃不下,你先吃吧。”簡靳朝廚房喊話,起身準備往自己房間溜。

靳甜端著鍋熱騰騰的雞湯出來:“怎麽能吃不下呢,這馬上要高考了,吃不下也得給我吃,我特意燉的給你補身體的雞湯,必須吃。”

簡靳:“……”

母子倆坐在一個桌上,簡靳被迫喝了兩碗靳甜盛給他的雞湯。

沒想到這雞湯比他想象中的好喝太多。

簡靳就著菜迅速扒完兩大碗米飯。

“你最近心態還好吧。”靳甜往他碗裏又夾了個雞腿。

簡靳仰頭喝完剩下的可樂:“挺好的啊,我還跟肖欣星打賭來著。”

靳甜皺眉:“你跟欣星打什麽賭啊。”

簡靳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誰高考的分兒高,另外一個就得喊那個人爺爺。”

靳甜:“意思就是輸的人要當孫子啊。”

簡靳:“嗯哼。”

靳甜:“你也好意思跟女生打賭,怎麽不去找你們班那幾個混小子打賭啊,比如章屹。”

簡靳把玩著手裏喝完的空罐子:“肖欣星是男的。”

靳甜:“……”

小時候兩人確實鬧得歡,但那時候沒有性別意識,情有可原,但現在長大了,他還是把肖欣星當男的看,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簡靳把手裏的空可樂罐捏癟,以投籃的姿勢,擡手往客廳那邊的垃圾桶扔過去。

結果可樂罐沿著拋物線落在垃圾桶旁邊的地面上,裏面剩下的一點液體也濺出來。

“哎呀,失手了。”簡靳撓了撓頭。

“簡靳!”靳甜習慣直呼其名,不像簡淮延,總是叫他的乳名今今,從他小時候一直叫到現在,而且十分寵溺他,所以兒子跟他爸更親,跟她從來說不上幾句話,今天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回房間覆習功課了。”簡靳嗖的站起身,奔向自己房間。

靳甜搖搖頭嘆了口氣,小時候寵著沒管他,現在兒子長大了更管不了,就希望他別去禍害姓白的那個小姑娘就謝天謝地了,畢竟長了這樣一張人神共憤的帥臉,很少有女孩會不淪陷。

-

晚上十二點,簡靳還在因為白月月下午發的那條朋友圈而暗自神傷。

她的白月光竹馬回國了,她迫不及待地去機場接人。

朋友圈發的照片就是在機場的星巴克,兩杯咖啡擺在一起的照片,文案寫的是:歡迎我的小竹馬回國[愛心][愛心][愛心]

簡靳一早就知道白月月有個從小認識的竹馬,但他還是不甘心,不是有句話說的,天降終究敵得過竹馬。

“篤篤篤”

臥室房門被敲響。

簡靳用力吸了下鼻子,平覆下內心的酸澀感,起身去開門。

靳甜笑容滿面的站在門口,把手裏端著的一杯熱牛奶遞給他:“別熬太晚哦,你爸都快回來了。”

“知道了。”簡靳接過牛奶,仰頭一口氣喝完把杯子遞回給她,看見她還站著,問了句:“還有事麽?”

少年最近猛竄個子,幾天沒留意,靳甜都得仰著脖子跟他說話了:“沒什麽事,就讓你別熬夜,身體第一位。”

簡靳嗯了聲,把門關上。

-

黑板上的倒計時數字變成了零。

幾天後,一場重要的考試塵埃落定。

整棟高三教學樓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狂歡。

撕書的撕試卷的,表白的,鬼哭狼嚎的……各種狀況層出不窮。

高三七班的教室裏也亂成一團,完全沒有往日的寧靜。

“誒,簡靳,你這兩天怎麽眼睛一直紅紅的?”

簡靳的同桌章屹看到他從第一天開始高考到現在,就一直是這樣要哭不哭的,怕不是沒發揮好,心態崩了?

簡靳隨口回:“風沙迷的。”

章屹狐疑的說:“這幾天哪有風沙啊。”

這時候一個男生湊過來靠到章屹的座位旁邊:“哪裏是風沙啊,那是因為咱靳哥的白月光的白月光回國了唄。”

章屹瞥了那男生一眼:“什麽亂七八糟的,能不能別繞口令。”

男生撇了撇嘴,接著說道:“就白月月那個去國外待了好幾年的白月光小竹馬最近回來了。”

章屹恍然大悟一般噢了聲,湊到簡靳旁邊:“所以咱靳哥徹底失戀了?”

男生也不顧簡靳還在場,繼續說:“靳哥還沒戀呢,失什麽戀,是吧靳哥。”

實在無法忍受,簡靳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椅子劃拉過地面發出刺耳的噪音。

鬧哄哄的教室裏,沒有人太關註到這個聲音,只有肖欣星轉頭看過去,她看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後門。

簡靳不知道怎麽又吃錯藥了。

-

畢業告別會那晚,簡靳喝的有點多,他酒量本來就是一杯倒,平日裏滴酒不沾的人,那天卻喝了好幾罐啤酒,一邊喝著一邊跟章屹那幾個男生侃天說地。

他依舊紅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坐在人群裏笑的十分開心的女孩。

白月月把她的那個小竹馬也帶過來了,兩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般配的很。

而他至始至終都只是個局外人,熱鬧是她和小竹馬的,從來都與他無關。

他該祝福他們的,可是他完全做不到,心裏憋悶的很。

肖欣星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喝了很多酒,知道他心情不好,勸也沒用,索性讓他喝個夠,大醉一場或許他就會清醒了。

然而簡靳不知道又發什麽神經,忽然站起來,扔了手裏的啤酒罐,徑直朝白月月他們那桌走過去。

肖欣星想喊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月月。”簡靳站在白月月身後,依舊是只叫了她的名字。

白月月和她的小竹馬同時轉頭看向他。

“馬上畢業了,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酒壯慫人膽,但是簡靳內心是坦蕩的,這只是告別前的一個擁抱,他沒有想太多。

但人家小竹馬明顯是誤會了,皺著眉道:“月月,他是你們班的嗎?”

今天場子裏有兩個班級在舉辦畢業告別會。

白月月點了點頭:“嗯,是我同班同學。”

小竹馬哦了聲。

他沒介意,白月月才站起身,剛想對簡靳說可以抱一下。

簡靳卻一把拽住了小竹馬的後衣領把人從座位上提溜起來:“你要是敢對她不好,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你。”

小竹馬都被他吼懵逼了,楞著沒說話。

白月月從來沒見過簡靳發這麽大的脾氣,還是對著她的小竹馬:“簡靳,你先放開他。”

章屹也過來扯人:“簡靳,你是不是喝高了,冷靜點!”

簡靳這才把人松開。

小竹馬整理了下衣領,沒跟一個醉鬼計較,畢竟是吃過洋墨水的人,很有紳士風度的拍了拍簡靳的肩:“你放心,我跟月月從小一起長大,我肯定會對她好的。”

-

這個告別會的小插曲就在眾人喧鬧聲中被揭過去。

“前程似錦!”“畢業快樂!”“友誼地久天長。”

少年們舉杯慶祝,也是跟自己的高中時代的告別。

這場最後的狂歡持續到零點散場。

簡靳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發呆,旁邊人遞過來一支煙,他沒接。

煙一點都不能緩解他此時此刻內心的難受。

章屹收回煙叼進嘴裏,拿了桌上的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緩緩吐出個煙圈:“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你不懂,你沒有喜歡過人。”簡靳低垂著眼,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行行行,不說了,你慢慢emo吧,我先撤了。”章屹說著站起身,轉頭看見肖欣星從洗手間出來。

原來她也還沒回去。

章屹朝她走過去:“簡靳今天心情不好,喝的也有點多,你倆是一個小區的,麻煩你帶一下他,我跟你們不順路就先回去了。”

肖欣星關了水龍頭:“嗯。”

章屹走後。

酒店包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空蕩又落寞。

繁華落盡終成空,他們的青春也即將散場。

過了很久,簡靳開口:“我跟他比好像也沒差哪兒吧,她為什麽不要我?”說著又要伸手拿桌上還沒喝完的酒瓶子。

“夠了。”肖欣星拽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沾酒,“簡靳,你是不是傻啊,為了她你這麽作踐自己有意思嗎,她會因此多看你一眼嗎,她會心疼你一星半點嗎?”

簡靳紅著眼睛,倏地起身:“老子就當這三年是餵了狗了。”

誰的青春不是餵了狗,她也一樣傻,傻到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歡白月月,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只是這份暗戀她從未說出口,也藏的滴水不漏,不像他,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簡靳忽然低下頭,將腦袋抵到她肩膀上。

肖欣星今天穿的是露肩的雪紡短襯衫,他的額頭滾燙,她的一顆心砰砰跳。

感覺到有液體順著肩膀往下淌。

“哭了?”肖欣星擡手摸了下他後頸,也是燙的。

簡靳沒吱聲。

肖欣星推了下他:“餵,小哭包,麻煩你自己另外找個地方哭去,別趴我身上哭。”

肩膀上的腦袋移了一下,少年悶著聲兒:“連你都嫌棄我了?”

肖欣星楞楞的站著,任由他悶聲哭了會兒。

一顆破碎的少男心啊。

哭出來就好了,他還能哭,但她卻哭不出來。

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曾經她和他一起去看英仙座流星雨的那天,她對著漫天流星許下的願望。

“希望那個叫簡靳的大笨蛋能實現他這輩子想實現的所有願望,只願他能永遠開心快樂,無憂無慮,偶爾想起我來的時候,算了,他還是不要想起我了。”

每次她和他湊一起說不上幾句話就吵架,上輩子他們一定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這輩子狹路相逢還是一對冤家。

-

白月月的微信消息發過來的時候,肖欣星一邊架著簡靳,一邊拿酒店房卡開門。

把人扔到沙發上,她才呼出一口氣,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

【YY】:他怎麽樣?

肖欣星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哭包,打字回覆白月月。

【XX】:他還好。

【YY】:那就好,我這病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其實我也不想瞞他,但是告訴他又怕他難過,這輩子只能讓他恨我了。

【XX】:你那個小竹馬知道你生病的事嗎?

【YY】:知道。

這樣看來,只有簡靳被蒙在鼓裏,肖欣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最後回覆了一句:早日康覆。

那邊沒再回消息過來。

她坐到沙發上發呆,本來想把簡靳送回家的,後來考慮到他父母要是看見他這副鬼樣子,第二天他醒來估計能噴死他,還不如弄到酒店來待一晚,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回家也總比現在這樣醉醺醺地回家強。

簡靳皺了皺眉,唔了聲。

肖欣星湊過去看他:“怎麽,想吐啊。”

沙發上躺著的人閉著眼睛,一條腿橫在了她腿上,嘴裏嘟囔著什麽。

肖欣星又往他跟前湊近了些,總算聽清楚了。

這家夥竟然說要去看流星雨。

“拜托,這個點哪裏還有流星雨可看啊。”肖欣星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溫度沒有過高,她松了口氣,“別鬧了,你乖乖睡覺吧。”

說著站起身,想給他找床被子蓋。

“不要,不要離開我。”簡靳又開始胡言亂語,“我這麽喜歡你,這麽喜歡你。”他眼睛沒睜開,手倒是伸的快,說話的時候已經拽住她手腕。

肖欣星:“……”

這人是把她當白月月了吧。

瞬間不想管他死活了,肖欣星用力抽出手,轉身往臥室走,走到床邊想躺下,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了條毯子出去。

看也沒看,隨便扔到他身上就回臥室睡覺了。

-

天蒙蒙亮的時候,肖欣星就醒了,昨晚睡得很不踏實,因為她認床,所以每次出門,她基本都睡不著,昨晚不放心簡靳一個人待著,只能將就睡了一晚。

外面仍舊安安靜靜的。

看來那位少爺還沒醒。

輕手輕腳起床。

肖欣星推開臥室門,一眼就看到橫在沙發上呼呼大睡那人。

他睡得還真香,昨晚給他放垃圾堆裏估計都能睡的跟死豬一樣。

“餵。”肖欣星走過去很不客氣地擡腿踢了下沙發上的人,“醒了沒。”

簡靳皺了皺眉,嘟囔了一聲,他感覺頭疼的快裂開,昨晚明明也沒喝多少,怎麽就成這樣了。

“你醒了我就先回家了。”肖欣星說完轉身就走。

“肖,肖欣星,你等下。”簡靳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撐著沙發坐起身。

“又幹嘛。”肖欣星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位少爺又想出什麽幺蛾子。

“我有點餓了,一起去吃個早飯吧。”簡靳站起來,腳下一個趔趄又跌坐回沙發上。

肖欣星沒忍住笑了下。

簡靳乜了她一眼。

他在她面前出洋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在她這裏毫無面子可言。

昨天晚上估計又鬧了不少笑話。

他微微嘆了口氣:“昨晚我喝高了,如果對你說了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嗯,你以後可千萬別再喝高了,昨晚真招架不住你。”肖欣星說,“我就差打110了。”

簡靳睨了她一眼:“有這麽誇張?”

“不說了,你快點吧。”肖欣星往玄關走,去拿房卡,準備下樓退房,“房費數一會兒我退完房,發你微信,你記得轉給我。”

“知道了。”簡靳起身往浴室走。

房間裏只剩下浴室嘩嘩啦啦的水流聲。

簡靳心想,從昨晚以後,他和白月月大概是不會再見了。

-

接下去的日子就跟所有每年的高三畢業生一樣,瘋玩,什麽新鮮的玩意兒都想去嘗試一遍。

簡靳每天都跟章屹他們幾個玩到半夜才回家,有時候直接睡在外面。

父母也不再像以前一樣事事管著他,這是一段看似很自由的人生時光。

這天,某KTV包間裏。

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K歌玩游戲。

再加上湊到某位小夥伴生日,一時間天昏地暗,群魔亂舞。

有人趁亂問了句:“靳哥第一志願打算報哪個學校?”

簡靳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罐氣泡水,下巴往肖欣星的方向揚了揚:“去問她。”

那人暧昧地起哄了一句:“噢喲,你倆有情況?”

簡靳:“想太多對你沒好處,肖欣星現在是我的經紀人兼新聞發言人。”

那人哈哈哈笑起來:“我們靳哥還是這麽幽默。”

簡靳看向肖欣星那邊。

女生跟邊上的人正聊的歡,根本沒註意到他這邊。

最近他自己懶得關註高考成績和志願的事,把填報志願的系統賬號密碼都告訴肖欣星了,他對她百分百信任,畢竟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肖欣星給他報什麽學校他都能接受。

“我聽說白月月最近跟她那個在國外的小竹馬分手了。”

有人又開始八卦起他們的校園女神白月月。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白月月這個名字了,再次聽別人提起這個名字,簡靳心裏還是很難受,苦澀感彌漫上來,這段時間他到處跟朋友組局,很少會再想起她,可是她一直都在他心裏揮之不去,不管怎麽麻痹自己,那個人其實一直都在,他忍不住豎起耳朵去聽跟白月月有關的事。

“誒,他倆之前有在一起過嗎?”

“有吧。”

“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倆鬧掰了的?”

“就我一朋友說的唄,誰知道真的假的,白月月朋友圈都關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她的近況。”

“白月月的高冷那是出了名的,上次畢業酒會結束以後她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我一個天天混局的人都沒在任何場合見過她。”

“我是覺得真分手了也挺好,她那個小竹馬一點都配不上她。”

“可不是嗎,那男的長的就一張渣男臉。”

“我聽說她要報北理工欸。”

“啊?她的成績竟然去報北理工,太不可思議了,我以為她至少會報個京大或者華清大什麽的,才配的上她的逼格。”

“誰知道呢,學霸的心思我們可猜不透。”

……

簡靳把桌上剩下的最後一罐可樂打開一口氣喝完,然後趁著大家沒註意到他,起身往門口走。

肖欣星也趁亂離開包間。

她一路跟著簡靳出了KTV。

簡靳在路邊的石墩上坐下,準備打輛的士,但是現在一輛出租車都沒有。

肖欣星站在他旁邊,他仰頭看她:“你也這麽早回家?”

肖欣星:“嗯,跟你一起拼個車。”

等車的間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你那個志願填報還是自己看吧,我也不知道該給你選個什麽學校。”肖欣星說,“萬一選個你不喜歡的學校專業,你不得恨我一輩子。”

簡靳咧嘴笑:“不會不會,別給我往偏遠的什麽西藏青海填就行,我會有高反,到時候英年早逝,你就徹底沒竹馬了。”

肖欣星噗嗤笑出聲:“那就給你填個海南吧,那邊沒有冬天,你不是最討厭冬天了嘛。”

“你說真的?”簡靳看著她。

“我還沒想好,反正我倆肯定要填同一個學校的。”肖欣星說,“我去哪兒,你就得去哪兒。”

簡靳忽然問她:“你最近有見白月月嗎?”

肖欣星楞了下,搖頭:“她微信和企鵝都不上了,打她電話也關機。”

簡靳淡淡嗯了聲,低頭不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一輛的士停在路邊。

兩人上車以後也沒說話。

肖欣星在心裏兀自琢磨著要不要把白月月的病情告訴簡靳。

雖然白月月一再交待她不要把病情告訴簡靳,但是如果簡靳一直被蒙在鼓裏,他肯定會有遺憾的,她不希望他的人生留下任何遺憾,就讓她來當這一次壞人吧。

“你怎麽了?”簡靳看著邊上的人一直在絞著手指,“有心事啊。”

從小一起長大,肖欣星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白月月可能上不了大學了。”肖欣星深吸一口氣吐出,對上簡靳的視線。

-

關門聲音不大,睡在沙發上的靳甜還是醒了。

“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

簡靳整個人死氣沈沈,簡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嗯,我先回房間了。”

“怎麽跟丟了魂一樣。”靳甜看著兒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又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想來大概又是因為那個姓白的女孩子,她試探地問,“是不是誰又招惹你了?”

簡靳有些疲倦的嗓音從房間裏傳出來:“你睡你的覺去,別管我。”

靳甜氣的笑出聲來,搖了搖頭。

越來越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到底是她上年紀了。

現在高中畢業,成年了,確實也不該再幹涉他的人生,他以後的路走成什麽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作為父母,只能給予他一些建議,只要他不去殺人放火觸犯法律就行,她也相信她兒子絕對不會去走那些歪門邪道。

-

簡靳趴在床上看手機,他搜索了一下關於白月月的病,這種免疫系統缺陷的疾病目前世界上沒有能百分百治愈的藥物,確診了就是等死。

白月月沒有辦法選擇她的出生,她有一個艾滋病的母親,從出生起她身上就攜帶了這種可怕的病毒,她一直不知道母親當年為什麽還要選擇生下她,直到最近她才知道原來母親當年並不知道自己罹患了艾滋病,這種病的潛伏期很長,所以直到白月月出生以後幾年,她母親才被確診。

命運的殘酷,白月月先領教了。

簡靳無聲地掉眼淚,淚水浸濕枕頭,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睡著的,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手機微信有一條未讀消息,來自肖欣星。

【XX】: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白月月吧。

簡靳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發送。

【JJ】:你聯系上她了?

【XX】:沒有,但是我知道她家在哪裏,可以去碰碰運氣。

【JJ】:好。

【XX】:我今天在家填志願,明天第一批志願填報就截止了,今天必須要決定好了。

【JJ】:你定就行,填好了跟我說一聲。

【XX】:嗯嗯。

-

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家的那天,家裏只有肖欣星一個人在家。她的父母定居在美國,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國,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時間比簡家少很多。

剛才郵遞員給她打了電話,說把大學錄取通知書放在別墅外面的郵筒裏了,讓她盡快去拿。

鑰匙轉動郵筒上的鎖。

裏面放著兩封一模一樣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肖欣星把通知書拍照發給簡靳。

過了幾分鐘,那邊先回覆了一個[可愛]表情。

【JJ】:謝謝,我的就放你那吧,開學之前再給我。

【XX】:你今天又跟章屹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JJ】:嗯,在外面一起吃燒烤,你來嗎?

【XX】:不來了,我過幾天還要去一趟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舊金山,我爸媽讓我過去,現在放暑假比較空,他們想帶我去旅游。

【JJ】:好吧,玩的開心點。

-

白月月的病情在九月開學前急轉直下。

她母親已經在兩年前因艾滋病去世,而那位從未謀面的父親想必也不在人世。

她唯一的親人是奶奶,從她病發,奶奶就一直陪著她。

“奶奶,你回去休息吧。”白月月躺在床上,

這幾天她一直發燒感冒,陸陸續續沒停過,昨晚還因為緊急並發癥被送進ICU搶救。

老人家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小姑娘,強忍住眼睛裏的淚水,她替白月月掖好被角。

“不用,奶奶把行李收拾過來了,這段時間你好好養病,奶奶哪都不去,就在這裏陪著你。”

白月月忽然發脾氣:“我說了我不用人陪著!你走!”

病房門被關上。

簡靳和肖欣星過來的時候迎面碰上步履瞞珊的老人家。

“奶奶,你這就回去了嗎?”肖欣星之前來看望過白月月幾次,知道老人家是白月月的奶奶以後,也和白月月一樣喊白秀芳奶奶。

白秀芳壓低聲音:“嗳,回去了,你們去和月月說說話吧,但也別待太久,她早上剛從ICU出來。”

肖欣星:“好。”

簡靳跟在肖欣星身後,這是從上次畢業酒會以後,他第一回來見白月月。

前幾次肖欣星也問他了,但是他都下定不了決心,他沒有勇氣面對生病的白月月,他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更不知道該怎麽接受她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明明是十八歲的同齡人,雖然說他在畢業酒會那天就已經死心了,對白月月再無非分之想,但是作為白月月的朋友和同學,他也不忍心看到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平白遭受病痛的折磨。

可是這一切她都沒法選擇,只能默默接受。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這麽一個漂亮優秀的小姑娘,卻得到一個這麽淒慘的結局。

“你們來了。”白月月費力地撐起身,靠坐在床頭。

肖欣星坐到床邊,簡靳站著。

他有些不敢直視白月月。

“月月,你最近感覺好些了嗎?”肖欣星看著白月月頭上戴著的毛線帽,蒼白瘦削的臉頰,就知道她的病情只會越來越糟糕。

誰也不會想到,病床上即將枯萎雕落的女孩是曾經那麽鮮活明亮的少女,滬城中學所有男生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高嶺之花。

就連簡靳,曾經也是那麽愛慕她。

“醫生說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白月月說一句話都要喘上一會兒,“不瞞你們,昨天我還在ICU裏昏迷不醒,今天早上剛摘了氧氣面罩,所以現在我才能和你們說說話。”

“先不說話,你休息一會。”肖欣星扶她躺下。

白月月搖頭,眼淚從眼角流下去:“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簡靳還是沒敢看她,偏頭看向窗外,他不忍心看,他至今也不願意接受白月月生病這個現實。

“其實,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可是欣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對你不告而別,我做不到。”白月月緊緊拽住肖欣星的手腕。

肖欣星也哭了:“月月,你別說這樣的話。”

白月月視線轉向床邊站著的那道挺拔身影:“我一直知道你喜歡簡靳,我還霸著他這麽久,抱歉啊,現在,現在我可以把他還給你了。”

簡靳心裏咯噔一聲。

白月月剛剛說什麽,她說肖欣星喜歡他!?

怎麽可能。

肖欣星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他。

“你胡說什麽啊,我才不喜歡簡靳這個傻狗。”肖欣星擡手抹了下眼角流淌的淚水。

“你瞞得了別人,也瞞不過我的,我是最了解你的人。”白月月說,“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祝福你們。”

“我就當你生病了口無遮攔,不說這些沒意義的了。”肖欣星轉頭看向直楞楞站著的人。

“餵,你有話跟月月說麽,來這麽久了,一句話沒聽你開口說過,怎麽一來見月月就變啞巴了?”

簡靳這才把視線落在床上躺著的人臉上。

只略微捎過去那麽一眼,他就心疼的無以覆加。

“月月,我……”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白月月忽然打斷他,“你們以後都不要來了,快開學了,今後要好好享受快樂的大學時光。”

就把她這個不相關的人徹底忘記吧。

她在他們的人生裏,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配角,就讓一切都在這個暑假塵埃落定。

-

九月十五日是廈城大學的開學報道日。

肖欣星最終給自己和簡靳挑選的學校在四季如春的廈城。

簡靳不喜歡冬天,她不喜歡夏天,廈城這個得天獨厚的冬暖夏涼的氣候環境正好合適,這個城市被連續五年評為中國最美麗最宜居城市。

而且肖欣星給自己和簡靳選的專業也都是金融學,這是廈大的王牌專業,同一個專業的學生都在一起上課。

這也就意味著這四年,他們經常能見面。

肖欣星和簡靳出現在廈城大學的校門口。

簡靳兩手提著行李箱。

肖欣星找了個路過的人幫他們在校門口拍張合照。

“男生可以笑一笑啦,表情太嚴肅了,你們兩個人靠近一些。”

拍照的男生舉著手機對著鏡頭裏的兩人說。

簡靳原本雙手插兜,聞言將左手從褲兜裏拿出來,攬住了肖欣星的肩膀。

肖欣星比了個V的手勢。

快門按下的那一刻,將他們的青春永遠定格在十八歲這一年。

大二那年,肖欣星和簡靳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

簡靳在校外租了個房子。

肖欣星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校內,偶爾會去簡靳租的房子過夜。

這對學霸小情侶在廈大非常知名,兩人不僅顏值出眾,而且學業成績永遠是年級數一數二的。

每次有學弟學妹在路上偶遇他們兩人,都要感慨一句:“這是什麽神仙愛情啊,也太好磕了吧,嗚嗚嗚,我永遠是他們的頭號鐵粉。”

很多年以後。

滬城的某個墓園裏。

一座公墓上的照片裏是個美麗安靜的女孩。

墓碑邊上多了一束純白色的玫瑰花。

“每一年忌日,我知道你都會來這裏看她,都會給她帶一束她生前最喜歡的白玫瑰,你有心了。”

“奶奶,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肖欣星攙扶著已經很年邁的老人。

“以後您就把我當成您的孫女吧,我會替月月好好照顧您。”

“哎喲,那怎麽好意思,”白秀芳搖了搖頭,“我已經聯系好了城南的一家養老院,過幾天就過去了,你跟我非親非故,叫我一聲奶奶還真想承擔起贍養我一個孤寡老人的責任?”

肖欣星:“您本來就是我親奶奶啊。”

白秀芳:“對了,你跟那個叫簡靳的小夥子什麽時候結婚,到時候記得通知我,我老太婆也想去喝一杯你們的喜酒啊,哈哈哈。”

肖欣星臉上浮現起紅暈:“還早呢,我們才剛參加工作,過幾年再說吧。”

白秀芳:“你今年二十六了也不小了,互相喜歡的話,就抓緊時間結婚,年齡大了生孩子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老一輩人就是會考慮的比年輕人多。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向遠處。

白玫瑰被一陣風吹走。

墓碑上的人永遠年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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