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國界

睡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大力拍醒他，莫格以為是追兵來了，下意識抓緊了身邊人的胳膊，睜大了眼睛慌張地環顧四周。

李玩被他的反應逗笑了，調侃道：“抓我抓得這麽緊，哎哎，早就知道你對我居心不良！”

莫格驚魂未定，聽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想是沒有什麽突然狀況，稍微松了口氣，輕輕往自己臉上拍了幾把。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山裏的夜晚不像在大城市，在這種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除了月光，一到晚上根本沒有一點亮光。

李玩跳下牛車，把背包搭在肩膀上，說：“就快到地方了，接下來的路必須步行，快下來。”

莫格也跟著跳下來，“到哪兒了？咱們就非得黑燈瞎火地趕路嗎？”

李玩轉過來看他一眼，搖頭：“親愛的小少爺，你這是在逃命呢，不是在觀光，這荒郊野嶺的，難道我還得搞輛布加迪威龍讓你大搖大擺、風風光光地偷渡到國外？”

莫格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李玩又上前去跟那老漢講話，說的都是方言，莫格一句也聽不懂，只能在旁邊幹站著。之後他們和老漢告了別，李玩在前面帶路，莫格默默地跟在後面。

李玩邊走邊給他交待一些註意事項，聲音裏已經沒了那股子不正經：

“等會兒那段路會很難走，你要緊緊跟在我身後，腳不要隨便踩到別的地方去，只能踩在我走過的落腳點，就算是摔骨折了也得給我把嘴巴閉緊了。一旦你幹了什麽好事暴露了蹤跡，我會在第一時間撇下你不管，反正也沒幾個人抓得住我。可你就不一樣了，小少爺，記住了嗎？”

莫格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又想到對方根本看不見他點頭，又補充了一句“知道了”。

兩人逐漸走入一片濃密的森林，之前所走的路跟這裏比起來，頂多算是灌木叢。月光被重重樹冠遮蔽，裏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李玩牽著莫格在黑暗中穿行，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沒一頭撞樹上去的。

“幸好我們不必穿越整片森林，只是路過森林的邊緣地帶，很快就能到頭。否則就是走一個月也不一定能走出去。”李玩在前邊小聲說道。

盡管有李玩帶路，莫格還是好幾次差點被橫在地上的枯木和石頭之類絆倒，所幸頂多只是磕絆，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更加幸運的是，他們一路上都沒有遇見毒蛇猛獸一類的野生動物，不然就有得受了。

兩個小時後，他們出了林子，眼前豁然開朗，莫格仰頭望天，頭一次覺得月光如此明亮。但他很快開朗不起來了，因為隨之出現在眼前是一條極為兇險的山路，傾斜著一路延伸至山體半腰。

嚴格來說那並不能算是一條路，很可能是由於地質運動形成的一跳天然路徑，最高的地方懸在半山腰上，最窄的地方僅能容納半只腳掌的寬度，而且有些地方的石頭已經破碎剝落，空出一些寬度不一的缺口，若是一個不小心踩空了，用李玩的話來說——你要掉下去，我根本不會下去找你的屍體，直接走人。

李玩一會兒賤兮兮，一會兒冷酷無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莫格已經完全搞不懂了，混亂了。

他們以極慢的速度在這條小徑上一點點移動著，為了更好地感受到腳下的觸感，兩人都脫了鞋，只穿著襪子走，這樣做腳底板便免不了會受些傷，不過尚且在能夠忍受的程度。

走到一半，莫格發現前方的路變得越來越難走，他感覺自己走在高空鋼索上，每走一步都仿佛向死亡更進一步，但現在顯然也不可能回頭了。

李玩在前面開路，時不時小聲提醒他哪些地方要小心，但他這種平時走慣了康莊大道的小少爺哪裏經歷過這些，有好幾次都差點踩空，害他心臟咚咚跳個不停，嚇得夠嗆。

腳下不斷傳來碎石簌簌滾落的聲音，如果沒踩穩，就會跟這些碎石一個下場。幸好山壁表面長滿了結實的藤蔓草木，莫格兩手緊緊抓住這些植物的根莖才沒有掉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格在高度的緊張下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手腳不住發抖，他咬著牙問李玩：“還要走多久？”

李玩一邊探出腳去檢查前面的石塊是否有松動，一邊喘著氣回答：“快了。”

快了就是還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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