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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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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三)

為漢廣文化舉辦的服飾展結束後,舒瑤在家休息了兩天。這次腳崴傷的並不嚴重,雖然當時很疼,但沒傷到骨頭。

舒瑤的爸爸媽媽得知女兒的腳受傷,四號、五號連著兩天都過來探望她,給她褒了一大鍋牛骨湯。林娓娓也陪了她一整天。

有父母的關照和好友的陪伴,舒瑤舒舒服服地當了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

四號的下午,公司裏的組員們一起來看望她,在她家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唯獨沈曜沒來。舒瑤問起,梅悅兒說他們約過他,但當天他說有事,就沒和他們一起來。

五月五號是小長假的最後一天。讓舒瑤意外的是,在五號下午沈曜竟然獨自過來了。

舒爸爸在舒瑤這兒呆了一上午,有些坐不住,下午的時候約著三五好友釣魚去了,說是晚上要給女兒做紅燒魚。

沈曜來時,只有舒媽媽和林娓娓在陪著她。

沈曜今天穿著黑色連帽衛衣,卡其色寬松休閑褲,腳上搭配了一雙純白色的板鞋,一派青春活力的男大學生標配穿搭。

舒媽媽正在廚房裏忙活,客廳只有舒瑤和林娓娓。

沈曜左手捧著一捧粉玫瑰,右手拎著一個果籃,看見開門的是林娓娓,點頭與她簡單打了聲招呼。

林娓娓即便看見過他好幾次,仍在內心忍不住尖叫這小子長得太禍害人間了。

“瑤瑤,你的帥弟弟來看你啦。”林娓娓轉頭朝客廳說了一聲,側身讓沈曜進了玄關。

還好舒爸爸出去了,否則這裏就僅有一雙男士拖鞋,沈曜進屋得光腳了。

舒瑤正坐在沙發上剝枇杷,見到沈曜進屋,笑著招呼他:“你怎麽來了?快過來坐。”

沈曜將果籃放到沙發旁的地上,又把花交給林娓娓去打理,坐到大沙發旁邊的單人小沙發上,說:“來看看你,腳還疼嗎?”

舒瑤一邊剝枇杷一邊說:“還行,噴了藥,又吃了活血化瘀的中成藥,沒前天那麽疼了。”

“佟萱呢?”沈曜左右掃了一眼,沒看見那小姑娘的身影。

“你說呢?”舒瑤想到那晚的場景,忍不住微笑道:“應該是和她心愛的‘小舅舅’確定關系了吧。兩人正熱戀呢,這幾天一吃完早飯就往外頭跑。”

兩人一想到那晚佟萱和齊君鬧別扭的場景,都心領神會地笑起來。

笑到一半,聯想到彼此那晚意外的親吻,又同時沈默了。

沈曜擡眸,發現舒瑤也在看自己,不禁心裏一陣悸動,盯著她的視線變得有些火熱起來。

舒瑤瞬間覺得臉上一熱,趕忙錯開目光,從茶幾下拿出一個一次性的小紙盤,將剝好的枇杷撿了一小把放到那紙盤裏,推到沈曜面前,又遞給他一根水果叉,“吃點吧。娓娓拿來的白玉枇杷,汁多肉甜,很好吃的。”

沈曜接過來,手指不小心碰到舒瑤纖細的指尖,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謝謝。”

“嘩”的一聲,廚房的門在此時被拉開,舒媽媽端著一杯菊花蜂蜜水出來,走到沈曜身邊將那杯水端給他。

她剛才雖然在廚房裏忙碌,但客廳傳來的男生聲音讓她知道來了客人。

舒媽媽慈祥地笑著說:“剛才我就聽見有人來看我寶貝女兒。順便在裏面給你泡了杯飲料。小夥子喝點水啊。”

沈曜沒想到廚房裏還有人,有些意外;而且這位年長的女性還是舒瑤的媽媽。

怔楞片刻,他才接過她手中的玻璃杯,立刻起身向她問好,“阿姨好。太麻煩您了。謝謝。”

青年帥小夥兒顯得有些拘謹,舒媽媽心下覺得好笑。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才發現這男生竟然長得這麽高。

舒媽媽擡了擡鼻梁上的老花眼鏡,感嘆道:“你個子真高啊。別一直站著,快坐下吧。”

沈曜依言又坐下來,兩只手放在膝蓋上輕輕來回搓了幾下。

舒瑤瞥見他的小動作,意外這平時拽拽的男生竟然也會因為見到她媽媽而拘束,偷偷在旁邊翹起嘴角。

舒媽媽來到舒瑤身邊坐下,顯然是想和沈曜說說話,“小夥子叫什麽名字啊?幾歲了?”

“沈曜。二十一歲了。”沈曜坐得筆直,態度認真地回答道。

見他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舒媽媽呵呵笑起來,“別緊張,我也就隨便問問。對了,我怎麽覺著你瞧著有些眼熟?”

舒瑤拿小叉子叉了一個白玉枇杷,遞到舒媽媽嘴邊,“媽,他前幾年春節那陣不是一直和我連視頻嗎?你做家務的時候,在一旁看過他好幾次呢。”

“哦對對。你這麽說我就想起來了。”舒媽媽拍了拍額頭,接下舒瑤給她的枇杷,“我是說怎麽這麽眼熟。你是瑤瑤曾經帶過的那個學生?川城人,對吧?”

“對。舒瑤教得很好,也幫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沈曜言簡意賅。

他很少和長輩聊天,遇見舒媽媽,內心非常緊張,只得秉持少說少錯的原則。她問一句,自己就答一句。

“前不久她還提過你呢。說當年你高考完,沒及時問你考到哪裏,挺內疚的。”

沈曜挑挑眉,將目光移到舒瑤臉上,眸中透出欣喜,“她還記著我。”

舒瑤心裏一跳,沒料到老媽居然突然揭她老底,心裏又羞又窘,面兒上佯裝鎮定,只是擡手將一顆枇杷餵進母親嘴裏,語氣裏有一絲焦急:“媽,吃枇杷,特別甜。”

舒媽媽十分了解女兒,知道她這是害羞不讓自己說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拆她的臺,反而幫她解釋說:“她做什麽都很認真。當年你曾作為他的學生,她記掛你高考結果如何,是應該的。”

舒瑤暗暗籲了口氣,視線與沈曜投過來的眼神碰到一起,又立馬移開。

這時候林娓娓端著一瓶花從衛生間走出來。她剛才修剪花刺和花枝的枝尾,又用心將這些花插了個好看的造型,用去不少時間。

“咦?阿姨忙完了?我還說等會兒進廚房幫你摘菜呢。”林娓娓將花擺到茶幾的一邊,客廳裏頓時顯出不少繽紛的生機。

“不急。”舒媽媽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才三點多。我坐著歇會兒。正好跟這小孩兒聊聊天。”

這兩天除了舒瑤的同事,沈曜是唯一一個單獨登門的男生。而且,通過剛才這短短幾分鐘的觀察,這小男孩兒和自己女兒已經來回交流了好幾次眼神。

沈曜望著女兒的目光明顯包含了普通朋友之外更深層的含義,而女兒回看他的眼神若即若離,偶有閃躲,似乎也不太單純。

舒媽媽也年輕過、戀愛過,見兩人這番表現,心裏多少有了點兒數。但在一切沒明朗之前,她不想過多盤問和幹預。

“你家在川城,怎麽考到海城來了?”舒媽媽假裝沒看見他倆的眼神互動,繼續問沈曜。

沈曜依然正襟危坐,“海城法政大學的法學專業在全國同專業裏排前三,是我的志向。而且考來這裏,也有一部分私人原因。”

當年高考填報志願時,沈曜考慮了很多。海城不僅有好大學,他的外公外婆還在這裏,更何況舒瑤也在這裏。因此他完全沒考慮過要報考除了海城以外的地方。

舒媽媽擡了擡眼鏡,“你在法政大學念書?”

沈曜點頭,“是。”

舒媽媽讚揚道:“那成績很好呢。法政大學的分數很高的。”

沈曜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般上了歲數的人,總免不了絮叨。可是舒媽媽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問題雖然一個接一個,但沒哪個是廢話,都問到了點子上。也不會冒然亂出主意,幹預他的一些未來職業規劃,很有分寸。

沈曜與她一問一答,心裏對於舒瑤的性格繼承於誰,大致有了分辨。舒瑤的性格和她媽媽很像。

舒媽媽與沈曜又聊了一會兒他的學業和今後的發展打算,擡頭看了眼掛鐘,站起身子對三個小輩說:“你們聊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做飯。小沈留下來吃晚飯吧?”

沈曜抱歉道:“不了阿姨。等會兒我得去我師兄那兒,已經和他約好了。”

舒媽媽便不再挽留,轉身進了廚房。

“阿姨,我幫你摘菜。”林娓娓放下手裏的茶杯,跟著舒媽媽去廚房。看小帥哥那樣子,像是有話單獨和舒瑤說,她可不想留在那裏做電燈泡。

客廳裏只剩下沈曜,沒了媽媽的問詢和好友八卦的眼神,舒瑤反而自在起來。枇杷吃了一小碗,她都快吃飽了。

於是她抽出兩張濕紙巾,將手擦幹凈,盯著沈曜揶揄道:“等會兒你真有事?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媽吧?”

沈曜莞爾,“真有事。幫我師兄整理一個經濟大案的證據和資料。”

“哦。我還以為你怕我媽,想躲來著。”舒瑤慢慢將兩條腿擱到沙發上放平,一直坐著,她有些累了。

“躲她幹嘛?我巴不得以後多見見她,爭取好印象。”沈曜摸了摸鼻子,眼簾半垂,看模樣挺害羞,但是不妨礙他說出心裏話。

舒瑤聽懂他的暗示,氣惱中又覺得心跳有些加快,拿了個沒剝的枇杷去扔他,“臭小子。挺會占便宜啊。”

“嘿嘿嘿。”沈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角的桃花朵朵開。他接住那個枇杷,剝開往嘴裏一扔,“真甜。”

“行了。我你也見到了,好著呢。你該幹嘛幹嘛去。早點去你師兄那兒吧。”舒瑤懶得理他那個皮厚的樣子,語含嫌棄地說。

沈曜用紙巾擦了手,表情和語氣忽然正經起來,“今天除了來看你,還有個正事想問你。”

舒瑤原本靠在沙發一側的扶手邊,拿起雜志剛翻開一頁,見男生神態嚴肅,她不由地收起散漫的神態,“你問。”

沈曜垂下視線,看了看她受傷綁著白繃帶的那只腳,“你這腳怎麽也得一個星期才能使得上力氣走路吧?明天你打算怎麽辦?杵著拐杖一路蹦著去上班?”

提起這件事,舒瑤就犯頭疼。

林娓娓說要接送她,她覺得太麻煩了。畢竟林娓娓的公司和她的公司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自己的父母一把年紀了,她更是嚴肅拒絕了他們幫自己。

“對啊。反正也就一周左右嘛,最多十天。我打算奢侈一把,早晚都打車,杵著拐杖蹦也就從家到樓下,和從辦公樓下到公司這一小點路程。蹦蹦更健康。”

舒瑤不想在沈曜面前露出脆弱無助的一面。從骨子裏來說,她是個很要強的女生,從來不允許自己在任何男人面前顯現女生嬌柔的樣子。

這個社會雖然比幾十年前開放許多,但女人想要在一群男人裏出頭,就必須展現出更強大的堅韌和更優秀的實力。

沒辦法,社會資源就這麽多,搶占資源這種事和自然規律是一樣的,弱肉強食,沒什麽公平可言。

那類“哎呀這些事太苦了你們女生不用做”、或“這些活兒太難太傷神了你們女生千萬別幹”的話,聽著像是在保護女人,可實際上卻是在人為的削弱女人的生存能力。

因為一直不幹,就一直不會;一直不會,就只能一直有求於人,一直仰仗他人鼻息,永遠處於弱勢。

千人千路,舒瑤對別人的選擇從不幹涉。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舒瑤選擇要一直強悍下去。

要不是她一路披荊斬棘,在工作中表現優異,也不會連著兩次PK掉同組裏那個異性競爭對手當上組長。職場如戰場,一向是成王敗寇。那個男人沒競爭過舒瑤,在她升組長的時候就跳槽離開了。

沈曜望著舒瑤眼裏堅毅的光,欣賞的同時又非常疼惜她,“明天開始我接你上下班。明早八點,我等在你家門口,背你下樓。”

舒瑤張口就想拒絕。

沈曜緊接著說:“別拒絕。我不會聽。”態度堪稱強勢。

舒瑤皺起眉頭,眼露不滿。

沈曜看出她的不高興,語氣變得溫柔:“舒瑤,別人我不管。但是你,我希望你可以適當的依賴我。”

舒瑤斜著眼瞅他,“什麽意思?覺得姐姐我是個吃不了苦的弱雞?”

“當然不是。”沈曜笑著搖搖頭,望著她的目光又開始放電,“你不記得嗎?我在追你啊。給我個表現機會。或者就當我還你當年幫我一起救治我爸的人情。”

要比硬碰硬,舒瑤不吃這套。

但是如果自己在意的人用柔軟策略,舒瑤就有些招架不住。

聽沈曜這一通又是追求又是還人情的說辭,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再拒絕。

舒瑤的眼神柔軟下來,抿抿嘴,依然有點猶豫。

她不想欠沈曜人情,是因為她並不能保證以後一定會和他戀愛;但她又有點想依賴他,因為自己和他相處起來覺得非常親切又自在。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她不太想見他被自己拒絕後而難過低落。

怎麽辦?人遇到這種事,是不是都這麽矛盾的?

舒瑤心裏的天平開始搖擺不定。

沈曜乘勝追擊,繼續打誠懇牌,凝視她的眼神澄澈透亮,像是藏了小鉤子,“小時候我依賴你,現在換你也可以依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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